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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道:“怎么回事?张铭不是给抓起来了么?”
石彪脸上一红道:“末将无能,让这个该死的家伙给逃脱了!”
原来昨夜蒙古人暂时退兵后,石彪生怕敌军趁已方精神松懈,再杀个回马枪,因而一直在南城城头监视。
但他毕竟只是个百户,还从未指挥过如此多的部队,也从未独自承担过守城这样的重要责任。在精神高度紧张之下,他只顾让戚家军的士兵观察敌军动静,却忽略了对其他明军士卒的监视,尤其是那参将张铭。
张铭被捆起来后,即被押至城下的一座关帝庙内。开始时,还有两名戚家军的士卒看管着他。后来听城头炮声响起,这两名士卒知道敌军已经开始攻城,却苦于无法看到战况,急得抓耳挠腮。后来实在忍不住,竟将张铭独自扔在庙中,返回城头参战去了。
二人一走,张铭立即动起了心思。他料想遵化城万难守住,一旦城破,那可就玉石俱焚了。蒙古人可不管谁抵抗谁没抵抗,不是斩首就是抓回去做奴隶。
可是若朱由检侥幸守住了遵化城,他就更没有好果子吃了。就凭他冒领空饷、失陷关隘这几条大罪,斩首已是最轻的处罚,凌迟处死都有可能,甚至搞不好家人都要受到牵连!
思来想去,张铭终于将牙关一咬,心道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率部突围!只要自己不死,而朱由检死于城中,那就死无对证,也没人会向朝廷告发自己吃空饷了。
至于失陷城池,自己大可将责任推到死鬼朱由检身上,说是他主动招惹了蒙古人,才引来朵颜部的大举入寇。反正朱由检已死,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此一来,虽然少不得要花个几万两银子上下打点,至少能保住自己这条命。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能活着,就有官复原职、甚至再进一步的机会。到时候羊毛出在狗身上,从军饷中再捞便是。
打定主意,张铭便蹭到庙中的供桌旁,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用桌子腿磨绑绳,终于将绑绳磨断。
见四周无人,张铭先是悄悄地隐藏起来。后来见蒙古人已经暂时退兵、石彪率领大部分戚家军守在西城墙上,这家伙趁人不备,就溜到了南城。
他在遵化做主将多年,手下自然有一帮死党,分别出任千户、百户等职。平时这些人沆瀣一气,张铭吃肉,他们喝汤,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南城的城门官即是其中之一。他已听说张铭被逮,心想靠山既倒,那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正在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忽见张铭出现在眼前,真是又惊又喜,刚要大叫,张铭急止住他道:“禁声!找一间屋子,把弟兄们都召集过来!记住,千万别让信王的手下发现了!”
不多时,这帮人就集合在南城门内的一间小房子里。
张铭将自己的想法对众人一说,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是一拍即合,当即分头去偷偷地串联。
那些守城的明军本来就是他们的部下,又都没有见过阵仗,早已被蒙古人吓破了胆。此时长官又来鼓动他们弃城逃命,真是正合其意。
于是在清晨时分,张铭趁着戚家军的士卒大多疲惫不堪、倚在城头打盹之时,突然率兵鼓噪起来,打开南城门,向城外狂奔而去。
当守在西城的石彪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城内一是一片大乱。四面城墙上的明军都争先恐后地从城上退回城中,在拥挤的街道上乱跑乱撞,都想着快点从南城门出城。一时间人喊马嘶,乱作一团,甚至互相践踏,造成了不少死伤。
更有些兵痞和当地的流氓,趁着城内混乱之际,竟闯入民宅,抢劫城中百姓的财物,甚至*民女!
石彪见此情景,脑袋嗡地一声,深恐朱由检和戚美凤有失,连忙赶至参将府。
朱由检听完石彪急匆匆的汇报,急得大吼一声道:“咱们快点出去,先守住南城门,制止官军逃亡,然后赶紧平息城中的混乱!若让蒙古人知道咱们发生内乱,立即攻城,咱们就全完了!”
石彪被朱由检这一说,头脑也稍稍冷静了一些,心中暗自佩服:别看这位信王殿下平时没什么正经,好像除了骂人也没别的本事;到了关键时刻,还真能把持得住!
其实朱由检心中也慌乱得要命。但他也知道,自从戚美凤重伤昏迷之后,自己已经是戚家军、甚至是全城的主心骨。若他也惊慌失措,那别人不就更完蛋了么?
于是他只好强自支撑着,与石彪一起冲出参将府。
好在张铭引军哗变之举也十分仓促,只顾着自己逃命,根本没功夫理会朱由检,是以这参将府倒没受到乱军的冲击。
朱由检见街道上乱成了一锅粥,心想必须快刀斩乱麻,当即对石彪厉声道:“石彪!本王命你率戚家军,立即让这些作乱的士兵放下武器,原地听命!如有胆敢不从者,格杀勿论!”
石彪领命,立即率领百余名戚家军,毫不客气地冲向那些在街上乱跑的明军,命令他们立即放下武器。
这些明军平时就没什么纪律性可言,此时见城中大乱,主将张铭都跑了,这些远道而来的戚家军倒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心中不服,纷纷抽出兵器,想仗着己方人多势众,将对方迫退。
石彪见这些明军不肯听命,当即大怒道:“给我杀!”
戚家军士卒当即排开鸳鸯阵,对着这些明军痛下杀手。
这鸳鸯阵,本是戚继光为了对付倭寇,结合浙江、福建等地山路狭窄、河流众多的地形特点,独创出来的一种阵法。这种阵法是以十二人为一个小队,各执不同的兵器,前后照应、进退有致、长短结合、攻守兼备,能将十二人的攻击力发挥到极致,而敌人则会受到严重的限制,有力也使不上。
将此阵法演习熟练之后,只要有力气、坚决服从命令,即使是完全不会武功的农夫,对付那些武艺精湛、悍不畏死的倭寇,也是游刃有余。
但此阵是纯步阵,只适合于对付零散的倭寇,尤其适应了南方水乡地形复杂、大部队兵力难以展开的特点。若战场换成了北方的一马平川,或是对阵以骑兵为主的蒙古人或后金军队,就全无胜算了。因此戚家军后来又发明出车阵,专门对付骑兵的冲锋。
包括此前戚美凤以鸳鸯阵对付数千土匪,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幸亏土匪只会玩命,而对阵法全然不懂,戚家军才能以少胜多。
可此时在狭窄的街道之中,鸳鸯阵的威力就发挥得淋漓尽致了。那些明军名为军队,实则一次仗也没打过,战斗力还不如土匪,更无法与凶残的倭寇相提并论。
戚家军只一个冲锋,街上的乱军即被当场杀死数十人。剩下的见势不妙,连逃跑都不敢了,纷纷丢下兵器,跪倒大呼饶命!
朱由检见戚家军迅速控制住了大街上的局面,急匆匆地道:“将这些乱军先绑了,找个地方关押起来,听候发落!现在咱们赶紧去南城门!”
可等到他们一行赶到南城门时,张铭等军官早已打开城门,斩落吊桥,打马飞奔而去,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但跟着他们乱哄哄地跑出城的大约一千明军,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遵化城中闹出大的动静,蒙古人岂会不知?就在此时,他们的数千精骑已从城西绕到城南,对这些溃逃的明军挥起了雪亮的屠刀!
朱由检登上城头,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明军哭喊着四散奔逃,却根本跑不过蒙古人的骏马。这些朵颜部的战士昨夜攻城受挫,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此时正好在这些毫无斗志的溃兵身上发泄。他们远的用弓射,近的用马刀劈,杀得真是酣畅淋漓!
有少数明军脑筋转得快,见向南突围不成,又转回身向南城门涌来,试图逃回城中。
可他们这一逃,又给蒙古人指明了方向。这些蒙古骑兵突然发现,遵化城的南城门竟然放下了吊桥,城门洞开!他们当即纵马狂奔,直奔城门而来,想趁着明军一片混乱之际,杀入城中。
朱由检见此情景,对这些乱军简直恨得牙根痒痒!他本来还想开着城门,将这些残兵收拢回城。可见蒙古骑兵快如闪电,就要追着明军杀进来了,只得把心一横,恶狠狠地道:“紧闭城门!”
此时,那些败退的明军已逃至城下。见城门闭上,竟哭喊成了一片!
朱由检知道他们难以幸免,不忍再看,别过头去,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紧接着,蒙古人的铁骑已经杀至城边。只听得城下惨叫之声连连,不到顿饭功夫,这将近千人的明军,竟被蒙古人杀得一个不剩!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全城动员()
天色逐渐放明,古老而略显破损的遵化城墙之外,那地狱般的场景一点点地呈现在朱由检的眼前。
在正对着南城门、约有百步之处,溃逃至城外的明军首级,被蒙古人堆成了一座小山!
那一颗颗血肉模糊的首级,无不圆睁双眼,使劲瞪向遵化城头的朱由检,死不瞑目!
而那朵颜酋长“大阴囊”者勒蔑,此时正高高地立于首级堆成的小山上,随手用马刀向下一插,插起一颗头颅,高高举起,对着城头高喊:“胆小如鼠的无耻汉人,若还不开城投降,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我投你妈!”朱由检的眼珠子都红了,恨不得立刻就要冲下城头,飞身上马,到城外将者勒蔑斩成十七八块喂狗!
旁边的石彪忙苦苦劝解道:“殿下,千万不要中了蒙古人的奸计!他们这是在用激将法,想把咱们激出城外啊!我军如今兵力过少,惟有死守城池方为上策!”
朱由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道:“我他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突然,一个熟悉却是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所谓慈不掌兵,为将者第一要务,便是克服心中的感情,一切以大局为重!”
“美凤!”朱由检失声惊呼,“你怎么来了?你身负重伤,还不给我快回去休息!”
眼前的戚美凤全身披挂,只在左肩处用纱布厚厚地包扎了起来。那殷红的血迹,将雪白的纱布染红了数层,似乎还在缓缓地向外渗出。她面色苍白,脚步也有些踉跄,却勉强对朱由检报以温柔的一笑道:“末将如今是遵化城中官阶最高的将领,自然要负起守城之责。这些小伤算不得什么,至少坐在这里指挥,还是不妨事的。”
朱由检顿脚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玉怜也真是的,她怎么就能放你来呢!”
可他话音未落,就看见包玉怜和那名异族少女,也都穿上了铠甲,登上城头。只是这两件铠甲本是按照男人的身材制成,她二人穿在身上,则显得过于肥大,甚至有些滑稽。
可朱由检此时根本笑不出来,急得脑门上的青筋都迸了起来,连声道:“你们这些女孩子来干什么?这里是战场!还不快给我下城去!”
包玉怜凄惨地一笑道:“王爷,我们已经听说,守城的明军在昨夜哗变,逃跑了一大半。这遵化城眼看就要守不住了,王爷您一直在前面浴血奋战,我们虽是女流之辈,也不能在后面躲着啊!就算想躲,也只能躲得了一时,一旦城破,却又能躲到哪里去!与其那时受尽蒙古人的污辱,还不如现在上城来,和王爷并肩作战!就算死了,玉怜也绝不后悔!”
那名异族少女虽然不会说汉话,却也坚毅地点了点头,奋力扬起手中的短剑,表示与包玉怜想法相同。
朱由检仔细想想,也真是这么个道理。遵化城中的守军本来就不足两千,就算加上戚家军,也不过二千五百人。清晨时的一场哗变,逃走了一千人,全都死在了城外;剩下的不到一千人,有一部分被戚家军当场格杀,剩下的都关了起来,指望着他们守城,那是纯属扯淡!
也就是说,偌大的遵化城,竟要靠着不足五百名戚家军的士卒去守!而攻城的敌人,则是凶猛的蒙古人,兵力至少在五千以上!
敌我兵力如此悬殊,朱由检心中已经隐隐预测到了众人、也包括自己的命运。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紧紧咬着牙关,尽量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然而望着戚美凤、包玉怜,以及那名异族少女,心想她们这个年纪,本应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节,为何也要遭此大难!与其城破被俘,遭尽百般污辱,还真不如痛痛快快地战死!
念及此处,他终于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无声地夺眶而出。
那名异族少女见朱由检流泪,抢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温柔地替他拭掉泪珠,灿烂地微笑道:“don’tcry,myprince!yoodman,godwillbless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