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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青说：“我们怎么办？”
猴子说：“去接头的地方等，特委的人说不定已经在等我们。”说罢，和竹青返身向方庙镇的方向跑去。
离方庙镇半里远，有一片小树林。小树林里有一座小土地庙。猴子和竹青赶到时，那里没有一个人。二人离开一点。伏下身来。
不一会，传来一阵轻轻而又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土地庙那边传来一声猫叫：“喵——”
猴子回了一声：“喵——”
那边轻轻说：“路有千条，你选那一路？”
猴子说：“我选第八路。”
那边说：“那是什么路？”
猴子说：“那是光明路。”
暗号完全正确！
猴子和竹青跑过去，那边特委的人也迎上来：“你是猴子吧？我叫徐盛。这位是竹青同志吧？”
猴子说：“我是猴子，这是竹青同志。”
徐盛说：“快说说情况。”
猴子说：“黑龙会的一个重要机构苏鲁分会，就住在我家。三十多人，有七八个年轻女子。各人有短枪，长枪。还有两挺机枪，一门小钢炮。领头的是一位将军，叫川岛正平。还有一个叫鸠山一郎，职务不清楚。沭城大和洋行的山本鬼一也在这里。”
徐盛说：“太好了。我马上回去报告。”
猴子说：“还有一个重要情况，我们去侦察时被三个黑龙会的人发现。我们把他们引到这里，刚刚除掉。估计天亮之后黑龙会就会发现他们失踪。”
徐盛说：“情况很重要，我走了，你们密切注意鬼子动向。郎小队今晚可能赶来，到时请来接应。”
猴子说：“是！”
徐盛出了小树林，疾奔而去。
猴子和竹青，向方庙镇走来。这时天空星星已经变得稀少，东天边显出鱼肚白，天快亮了。
猴子和竹青回到雅妮老人的家里，发现堂屋门半开着，屋里亮着灯。悄悄走过去，只见雅妮老人坐在灯光下，拿一条白色毛巾，正在擦拭那块小小的玻璃镜框。
那镜框里有一方红帕，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也许这里面藏着一个非常久远的老故事。
二人正想悄悄离开，雅妮老人说：“你们回来了？”
不能不答应了。猴子说：“嗯。打扰老人家休息了。”
老人说：“进来坐会吧。”
这入住以来，老人第一次邀请二人进堂屋。
进了堂屋，二人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老人好像自言自语：“谁也救不了他了。”接着是一声深深的叹息。
竹青说：“他是谁？”
“方哥！”
“方哥？”
老人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但又现出你们知道了也无所谓的神情，说：“就是你们称他为老师的那个人。”
竹青说：“老人家，这块红手帕是老师送给你的吧？”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猜对了。
猴子和竹青想起，方老先生领他们来到雅妮老人家时，雅妮老人对他并不好，甚至十分冷淡。但奇怪的是，她毫不犹豫地接待了猴子和竹青，甚至连问一句都没有。
这是一种彻底的信任。可以想象，方老先生说：“从这悬崖上跳下去！”雅妮老人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这里面有故事！
雅妮老人还没开始讲述，眼泪就流下来：“他是我父亲的学生。他喜欢上我，就送了我这块红帕。我父亲却把我许配给了别人。我成亲的第二天，丈夫就被洋鬼子杀害了。”
沉默。
许久，雅妮老人接着说：“我孤身一人，在这小屋里过了五十年。五十年来，我们没说过话。直到那天晚上，他把你们领到我这里，他才对我说话。”
老人泪眼婆娑，说：“这就够了，我知道他心里还有我，他把最重要的人领到我这来，我就感到守这五十年，吃了那么多苦，我值了。”
竹青眼泪已经唰唰流淌，她恢复了女音：“老人家。我是丁老实的女儿竹青。”
老人说：“你们的事，别对我说。我做我该做的，别的不要知道。”
猴子有了想叫一句“师母”的冲动。
雅妮老人说：“我只有一个愿望，我死了，能让我把这红帕带走。”
竹青大恸：“老人家，你会没事的。”
雅妮老人摇摇头：“方哥在教课时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他已经迎着鬼子的枪口和刺刀冲过去了。我有数，什么事我都清清楚楚。方哥……”
老人说不下去，只把红帕紧紧抱在胸前！
第一百一十章 成仁取义（）
话说方家大院内，天还没有大亮，川岛正平就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夜间派出去的会员，也就是我们熟悉的黑衣人，一个个回来了。
大家向川岛报告，没有有发现异常情况。川岛心想，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根据情况分析，方庙一定来了八路军特委的人。他们一旦知道黑龙会苏鲁分会就藏在方庙，就会调来大批高手围剿。
那苏鲁分会就面临灭顶之灾。
最明智的做法是，只要一发现特委的人，苏鲁分会就要立刻转移。但方庙有没有特委的人呢？毕竟转移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特别是那个外号猴子的，突然销声匿迹了，会不会潜伏在方庙？
有人送进来一分情报，大意是：已经确定，猴子原名方志侯，是方庙大户方世雄第三个儿子。
川岛的头大了！这些搞情报的都是饭桶。苏鲁分会怎么会住到猴子老家来。就因为方世雄的大儿子是沭城警察局长？局长家就安全吗？他可以为皇军效力，他弟弟就不能干八路？糊涂！
有人送来早饭。
川岛一边吃早饭，一边思考要不要撤离的问题。又有人进来报告，夜间派出去的人有三个没有回来。
“啪！”川岛的筷子拍到桌子上：“全体出动寻找！”
镇子不大，二三里方圆，马上找遍了。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川岛说：“扩大寻找范围，去镇子外面寻找。”
一个时辰之后，接到报告，离镇子二里远的地方，地上脚印混乱，似乎是打斗之后留下的。
打斗？川岛心中暗暗吃惊。叫他们监视方敬儒，他们跑到镇子外面二里远的地方，和人打斗。和谁打斗？打斗的结果怎么样？被人杀死了？被人抓走了？抓到哪里去了？
这些都不重要。和他们打斗的人是谁？这人现在哪里？还在方庙吗？
川岛坐不住了。“叫鸠山君。”
鸠山进来了。川岛说：“你那个学校今天就成立，现在就去召开成立大会，人越多越好。”
鸠山说：“好，马上办，”
川岛说：“等一下，叫你那个校长今天就宣布上任，他要是不答应，就地处决！”
鸠山愣住了。“将军，这……”
川岛说：“听不懂我的话吗？马上执行！”
鸠山说：“是，将军！”
鸠山出去后，川岛立即召集下面的头目开会，布置了今天的行动计划。
紧接着，方家大院开出一辆三轮摩托车，直奔县城而去，紧接着，一个小队的鬼子离开县城，直奔方庙而来。
川岛这是要干什么呢？
话分两头。且说猴子和竹青正陪雅妮老人叙话。忽听外面吵吵嚷嚷。出来一打听，原来方老先生又被两个日本人带走了。
紧接着，几个鬼子新招募的保队员在街上喊：“日中亲善小学今天成立了。每家都去祠堂那里开会，不许不去。”
雅妮老人说：“走吧，我们也开会去。”
猴子说：“老人家，你就不去了吧，学校的事我们不管他。”
老人说：“不行，我总觉得心惊肉跳的，今天要出事，我不能不去。”
猴子说：“我们收拾一下，陪你一起去。”
时间不大，猴子已经变成一个瘦瘦的小姑娘，竹青则变成了他哥哥的样子。二人搀扶这雅妮老人出了家门。
街上出现了鬼子兵，那些鬼子兵正驱赶着镇子里的老少往祠堂那边集中。
竹青对猴子说：“猴子哥，有鬼子兵。”
猴子说：“这些鬼子兵是刚刚调来的。成立小学校，要动用鬼子兵？”
会场里已经有不少人，还有许多人不断被驱赶过来。
猴子发现，会场已经处于鬼子的包围之中。四面都有拿着步枪的鬼子兵，会场边上有一块布罩住一个东西。猴子看出，那实际上是一挺机枪。
还有那些黑龙会的成员，他们虽然没有穿黑色紧身衣，但猴子从他们的动作眼神，一下子就认出他们。
猴子悄悄对竹青说：“鬼子成立学校是个幌子。”
竹青说：“他们要干什么？”
猴子说：“现在还说不准。”
竹青说：“猴子哥，你的内力还没有恢复，不管遇上什么事，我们都不能暴露身份。郎小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要是黑龙会逃跑了，我们就白忙乎了。”
猴子说：“这我懂。”
就见鸠山微笑着走到会场中央，用流利的中国话说：“方庙的朋友们，我们十分关心你们孩子读书的事。为了帮助你们的孩子能上学读书，我们大和洋行决定出资兴建一所小学。你们的孩子可以免费读书了。”
他希望这里能有掌声。但看到大家木然地看着他，尴尬了一下，接着说：“校长就由你们这里的方敬儒老先生担任。现在就请方校长给大家讲话。”
鸠山带头鼓掌，但没有响应。他对着祠堂喊：“请方校长讲话。”
会场里一阵轻轻的骚动。就见方老先生被两个鬼子挟持这着进入会场。两个鬼子放开手，方老先生慢慢走到会场上，站定，扫视一下会场，对雅妮老人微微点了一下头。
他捋了一下山羊胡子，慢慢说道：“大家都看见了，我是被日本人强拉来的。我们都知道，日本人没安好心，他们不是真心想帮助我们的孩子读书。他们只不过是想推行皇民化教育，把我们的孩子训练成他们的奴才。”
鸠山连忙说：“方校长，扯远了，请说说你对学校今后的打算。”
方老先生说：“今天这个会根本不是什么学校成立大会，日本人另有图谋。大家千万别上当。”说着，目光看定坐在雅妮老人身边的猴子和竹青，大声喊道：“别上当啊！”
“八格牙路！”川岛冲到会场中央，扬手抽了方老先生一巴掌。方老先生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但还是站稳了。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出。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出。会场一阵骚动。
猴子挺身欲起，竹青死死拉住他，雅妮老人脸色煞白，说：“我们别上当啊！”
老先生微笑着说：“我活到七十多岁，感谢老天爷，还给我一个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机会。我的书没有白读！”
雅妮老人已是泪流满面，喃喃地说：“他要走了！我父亲就因为他这性子，没敢把我嫁给他……”
川岛吼叫起来：“死了死了！”
鬼子兵“唰”端起枪来，刺刀对准老先生胸膛。
老先生深深地看了一眼雅妮老人，又看向猴子和竹青，高呼：“别上当啊！”蓦然转过身躯，对着明晃晃的刺刀，奋力撞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郎队出击（）
话说方敬儒老先生突然对着鬼子明晃晃的刺刀，用尽全力一撞，那刺刀深深扎入胸膛。鬼子抽出刺刀，老先生胸口血如泉涌，慢慢倒在地上。
猴子大叫一声，就要跳起来。竹青一用内力，便按住了猴子，这时猴子的功夫还没有完全恢复，竹青自然按得住他。
场上尖叫声四起，人群混乱。那些鬼子兵和穿便衣的黑龙会员，却是按兵不动，只是睁大眼睛在人群中搜寻。
这是他们精心策划出来的行动。川岛原来计划，在场上反复折磨方老先生，逼猴子或者特委的其他人现身，以便围歼。
但是方老先生杀身成仁的举动，打破了他们的计划，使这一时刻提前到来。他们岂能放过这个机会。如果场中有人表现异常，主要是男的，立刻机会被逮捕或者击杀。
所幸猴子化成女装，行为动作有些反常，远远看去还以为受了惊吓，所以并未引起鬼子注意。
突然竹青叫道：“老人家，你这么了？”
猴子连忙看去，只见雅妮老人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显然已经不行了。
竹青连忙拿起老人的一只手，对老人发功施救，猴子也连续点击老人的急救穴位。
过了半天，老人悠悠醒来，惨然一笑：“我和他一起走。带上他给我的红帕！”说罢，头一歪，便停止了呼吸。
一个演绎了半个世纪的凄美故事，在鬼子的刺刀下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