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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刚抬起来,作势要打陈沐耳光,身旁的女学生却拉扯他的手,朝林闻使了个眼色。
林闻往门外看去,但见得父亲林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外,脸色铁青,想来早已将他与陈沐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林晟快步走进房来,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林闻的脸颊上顿时多出五个指印,嘴角都被打出了血!
“伯父,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女学生顿时紧张起来,一脸煞白,满眼惊恐与心疼,而林闻却双眸喷火,倔强地硬着脖颈,怒视着自己的父亲!
“怎么,连我这个父亲都想打是不是!”
“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我三番四次劝阻,你却留洋在外,这倒也罢了,这三年来,我这个当父亲的,连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儿子就是你这么当的么!”
林闻也怒了,捂着发烫的脸,转头瞪着陈沐,粗着脖颈反驳道:“是!你不知我生死,其实你早就当我死了对也不对!你连契子都收养了,不是早就当我这个亲儿子死了么!”
林晟是何等人也,外出玩耍都要讲排场讲面子,家里头没规矩,儿子翻牙扑齿还了得!
“我……我现在就打死了!”林晟四处扫视,又无趁手的家生,抽出烟杆子来,就往林闻头上打!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巡防营的人要来找大少!”林晟正要打,家中老管院却是跌了进来,急吼吼地禀报道。
“巡防营的人来了!”林晟也收了手,林闻此时也是惊了一下,而后神情就变得凝重起来,似乎在下决心!
“来得正好,我这就出去自首,宁可坐监,也不愿留在这家里!”林闻狠狠地瞪了父亲一眼,就要往外走。
林晟也急了:“你个逆子,还不站住!”
“巡防营是什么地方!你进去了能剩半条命么!”
林闻冷哼一声道:“横竖你早就当我这亲儿子没了,你抱着契子终老就好了!”
林晟也知道儿子的脾气,三年前,同样是这般样地大吵,最终儿子林闻拼着断绝父子关系,不也一样离家留洋去了么,反倒自己还得出钱供他读书,通过洋行,辗转不知多少手,也要汇钱过去,免得他受冻挨饿。
“有仁说得没错,你们这些人看起来一个个奋不顾身,但一个个都是没用鬼来的!”
“你们倒是一个个想着蹲大狱,仿佛蹲了大狱就能完成你们的理想,但这并非真正的勇敢,而是怯懦!”
“若你真勇敢,就该留在外头,想方设法将你那些所谓的同志们全都搭救出来,继续你们未竟的事业,这才叫勇敢,一个个巴不得博个舍生取义的名头,不是沽名钓誉又是为了什么!”
“口口声声说别个愚昧无知,我看你们才是天真,愚蠢至极,全都被抓进去,谁来做你们的事!正蠢材!”
林晟此言一出,林闻也低下了头。
适才陈沐虽然也有类似的讥讽,但林闻却听不进去,如今巡防营的人就在外头,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感,他才认真思考父亲所言,终于是低下了头来。
旁边的女学生也在附和道:“林学长,伯父说的没错,如果我们……如果我们全被抓了进去,那就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我们必须想方设法,将同志们救出来,以后才有更大的作为!”
林闻适才这么一闹,此时哪里好意思开口求父亲帮忙掩盖,几个人便这么沉默了片刻,外头却响起脚步声来!
“你们不能就这么闯进来!”
“官府办差,老爷们想进来就进来,再痴痴缠缠,便是阻碍公务,要一并抓你们进去的!”
几个年轻长工在外头阻挡不过,巡防营的人终于还是闯了进来!
林晟也没想到会是巡防营管带何胡勇带队,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了。
“何管带,发生了何事,竟劳动您大驾光临?”
何胡勇看了看林晟,眸光很快就转向了林闻和那女学生,朝林晟道。
“林秀才,昨日领事馆前发生了骚乱,犯案的学生还有几个没有落网,巡防营收到线报,说是有乱党学生躲到林家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晟没想到何胡勇如此坚决,半点商量余地都没有,脸色也苍白起来,硬着头皮道。
“何管带哪里的话,犬子刚刚从东洋留学归来,身上风尘尚未洗净,哪有时间作奸犯科?”
何胡勇往前两步,直逼林晟,沉声道:“林秀才,咱们可是有人证的,林闻到底有没有参与,跟本官回去对质便一清二楚,何必在此浪费唇舌!”
林晟也是眉头紧皱,若何胡勇果真有人证,必然带着过来指认,如今却没人证在场,怕也只是诈唬一番,若果真将林闻带回去,大刑伺候之下,白的也说成黑的,屈打也成招了!
更何况林闻是果真参与了这件事的,哪里能跟着回去啊!
到了这个节骨眼,林晟也只能乌龟垫床脚,硬撑下去了。
“何管带,犬子是个安分守己的,老夫相信他万万不敢做那种事,何管带若想强拿了去,便请出示府衙红票,若没红票,还是请回吧!”
林晟是赌死了何胡勇没有人证,毕竟那场面太过混乱,林闻留洋三年,才刚刚回来,又有谁认得他?
何胡勇也果真没有出示红票,而是朝林晟道:“林秀才,你该知道深浅,若果真到了出示红票的地步,那便再无回旋的余地了,说话可要考虑清楚后果!”
第八十一章 不计前嫌来帮补()
林晟自是清楚规矩的,若照着公事公办,确实需要出示红票,巡防营虽然有维持地方治安的职责,但抓人这种事,到底是归县府来管,想要抓人,就需要县府出具红票,相当于拘捕令。
但巡防营势大,想要抓人就以协查的名义“请”回去,很多时候即便没有红票,也能办成差事,寻常人等也无人敢不去。
今次却不同,闹事的是学生,林闻是为数不多留洋归来的,自是重点的嫌疑对象,何胡勇不抓他,还能抓谁?
但若说有人证,林晟是不信的,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抓进去,也只能跟何胡勇死撑到底了!
面对何胡勇的威胁,林晟也咬紧牙关,不惜得罪巡防营,坚决地说道:“犬子并无差池,何管带若想强拘,便拿出票来吧!”
何胡勇是何等人也,当即朝林晟道:“本官的耐性是有限的,现在给你最后的机会,自己老实跟着走一趟,否则手底下这些人就只能动手了!”
林晟也挺起胸膛来,朝何胡勇道:“何管带,常言道自古民不与官斗,按说老夫不该阻碍你办差,但你要抓的是我的儿子,我林晟好歹要点脸面,你若无票,敢抓人试一试!”
两人站得很近,四目相对,几乎要迸出火花来,何胡勇脸色阴晴不定,旁人是谁也不敢吱声!
过得片刻,何胡勇抬起手来,朝身后的官兵下令道:“拿人!”
一直看着父亲与何胡勇交涉的林闻,此时心里也凉了半截,他素知父亲的为人,若不是太过忌惮,父亲是绝不可能与官府对着干的,更何况是巡防营啊!
早先他在家之时,便知道父亲官本位的思想有多么的重,家族甚至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就是希望父亲能够进入官场补个缺,然而最终到底是没能如愿。
但他却能够明白,官府在父亲思想之中的分量,如今父亲这般抗衡,他更明白,若是被抓进去,只怕是出不来了!
了解到这一层,林闻也是心头发憷,见得官兵一个个解下捕网和镣铐,手脚便颤抖起来。
这种恐惧与领事馆那场混乱是截然不同的,在领事馆闹事,他们是做足了准备的,此时何胡勇来拿人,却事发突然。
他本以为躲回家中,便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父亲好歹也是乡绅和耆宿,又岂会保不住他?
然而眼下官兵步步逼近,他才意识到事情有多么的严重,看来父亲都保他不住了!
见得何胡勇软硬不吃,林晟何尝不是心急如焚!
他猛然朝陈沐扫了一眼,眼中满是求助,陈沐看了看林闻,想起林闻适才的言行,是真心不想再理会。
但林晟对他有恩,陈沐又岂能坐视不管。
若是往常,他见得何胡勇,跑都来不及,但上回与何胡勇密谈之后,他却有了底气。
陈沐叹了一口气,终究是站了出来,挡住了那些官兵,朝何胡勇道。
“何管带,那桩乱案发生在领事馆门前,是租界域内,若我记得没错,应该是租界巡捕房的勾当吧?”
何胡勇皱起眉头来,朝陈沐道:“你想说什么?”
陈沐抬起头来,朝何胡勇道:“我想说,即便要抓人,也是巡捕房先抓,何管带不好掺和进来吧?”
何胡勇也有些忍不住,朝陈沐道:“领事馆方面敦促官府尽快结案,抓捕相关人员,移交租界方面法办,我来拿人有何不妥?”
陈沐呵呵一笑道:“没想到,何管带办差这么积极,不过这件事就不用何管带操心了,即便要抓人,也是我来抓,就不劳烦何管带了。”
“你?”
“正是,我陈有仁已经加入了领事馆卫队,抓捕这些乱民,是我的职责所在,这本来就是租界巡捕房的主要差事,若何管带从我面前把人带走,领事大人免不了要问一句,何管带居心何在,届时我可就不好回答了……”
“你敢拿洋人来压我?”何胡勇脸色铁青,将矛头指向了陈沐,阴测测地沉声道。
“陈某可不敢,不过洋老爷们只是一句话,何管带便领着这许多巡防营官兵来拿人,想必何管带不会对领事大人的意见置之不理吧?”
何胡勇微微眯着眼,盯着陈沐好一阵,这才冷哼一声道:“就算你加入了卫队,也不过是芝麻绿豆,就这样也敢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陈沐也并未感到羞耻,而是解下腰间的金银细装唐大刀,带鞘一并丢给了何胡勇。
“何管带,陈某是不是虾兵蟹将,你自己看看不就清楚了么?想必何管带该是认得这柄刀的。”
何胡勇又岂会认不得这刀,领事馆珍藏着唯一一柄唐刀,早已不是甚么秘密,甚至于连广东总督,都曾想过讨要这柄刀!
“这刀竟然在他手里!”何胡勇也是大吃一惊,他早知道陈沐巴结了洋人,没想到竟如此受重用!
需知唐廷芳做了不知多少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才得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虽说被国人咒骂到体无完肤,但洋人对他还是非常信任的。
可即便如此,唐廷芳也没得过这样的待遇,陈沐这才刚刚加入领事馆卫队,就能得到这柄刀了?
看着哑口无言的何胡勇,陈沐也没有蹬鼻子上脸,而是给了何胡勇一个台阶下。
“何管带关心公务,这是让人佩服的,不过陈某既然已经来了,又岂敢劳烦何管带?”
何胡勇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而后朝陈沐道:“你可是林家的义子,这么说这次你要大义灭亲了?”
陈沐也笑了笑道:“何管带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诚如契爷所言,我义兄刚刚留洋归来,身上风尘尚且未净,有没有参与此事,如今尚未定论,又如何说大义灭亲?”
“不过何管带若真有人证,可以将人证交给我,我会一并带回租界,届时一切也都真相大白了,不是么?”
陈沐是个聪慧之人,对林晟的性格也有所了解,又岂会不知林晟的心思,若何胡勇果真有人证,也就不必这般大费唇舌了!
果不其然,何胡勇听得人证二字,只是朝陈沐道:“我这线报乃是匿名人证,官府有保护人证之职责,又岂能轻易交给你,不过你若只是敷衍了事,假公济私,本官必然要到巡捕房去对证,你可要想清楚了!”
陈沐呵呵一笑道:“我若犯了差池,自有领事馆的上锋来惩处,就不劳何管带费心了。”
“我义兄刚刚回来,家里正准备吃个团圆饭,顺带给他接风洗尘,何管带能否赏脸留下吃顿饭?”
陈沐嘴上邀请,但事实上却已经是逐客令,只是说得好听,给何胡勇留个面子罢了。
何胡勇也知道奈何不得陈沐,只能将唐刀不舍地交还给陈沐,冷哼一声,领着人拂袖而去了。
林晟终于松了一口气,赶忙让人关起大门,闭门谢客,此时已是满头冷汗!
“林闻,今番多亏了你义弟,还不好好道谢!”
林闻也是惊魂甫定,满头的汗水,但听得此言,却仍旧倔强地高昂着头。
“若他只是寻常人,若他脱下这身洋人的狗皮,哪怕只是在街边吆喝两声,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