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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迫在眉睫的大事便是易储,而要想成功易储,陛下不得不借用石亨的势力。”
景泰帝想清楚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好不容易按下满腔怒火,沮丧的入座,黯然道:“你起来说话吧,唉,此事波及到定襄伯郭登,还须善加安抚,嗯······吕良的伤势如何?”
“据说不省人事,即便能保住性命,恐怕也会落下残疾。”
景泰帝再度生恼,使劲拍拍御案,怒道:“锦衣卫不中用啊,西直门附近有世家子弟聚众斗殴,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调虎离山之计,可锦衣卫还是糊里糊涂上了套,跑去多管闲事,以至于宅院一带无人值守,这才被人趁虚而入!
你去吩咐锦衣卫,死死盯着宅院,还有东安门外的永生堂,若再有差池,朕绝不轻饶!”
“老奴遵旨。陛下,待吕良伤势好转后,不如先命人护送他回大同,陛下再给他及定襄伯重赏,以宽定襄伯之心。”
景泰帝点点头,“让御医前去看看。”
“是。”兴安若有所思道:“陛下,石彪尚未咽气,是否该派御医······登门?”
景泰帝咬牙道:“他倒活着!”迟疑半天,勉强点了点头。
“突然出现在事发现场的几百号人来路可疑,官军杀死其中五十余人,却未能抓住活口,锦衣卫暗中查探许久,仍不知其来路,不过,据老奴推测,他们多半是想救出卓轩,可惜晚了一步。”
一听见“卓轩”二字,景泰帝的目光倏然一亮。
“区区三百号人,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吩咐锦衣卫别查了,有这功夫,不如去查查卓轩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249章 他是猫,有九条命()
文华殿内“传鲈唱名”,二百零一位新科进士依次觐见景泰帝。
除含笑与新科状元柯潜交谈了几句之外,其他进士觐见时,景泰帝都是面无表情的定在座上,一言不发。
柯潜被钦定为翰林院修撰,进了翰林院,这就等于进了培育内阁阁员的摇篮,仕途起点极高,端的是羡煞无数士子。
遗憾的是,殿外暴雨如注,传鲈唱名之后,状元郎骑马游长安街的传统节目只能延后登场。
传鲈唱名仪式结束后,景泰帝没回雍肃殿,也没回乾清宫,而是带上侍卫及近侍宦官,登上辂车,冒雨驾幸皇城西北角。
石彪居然不可思议的活了下来,虽然伤得很重,但太医说了,石彪性命无虞。
石彪都能活命,难道卓轩就这样说死就死了?景泰帝有点想不通。
对发生在海子边的那场事端,朝中九卿集体失语,以往屡次弹劾石亨的御史、给事中,这次却罕见的保持沉默。
只有宁阳侯陈懋、阳武侯薛诜等武勋,及于谦、范广等京营少数文武重臣在与石彪一党死磕。
于谦过于看重君子之道,要与石亨等人在公开辩论上分出是非曲直,这注定是徒劳的,根本就无法给予石彪致命一击。
而陈懋、薛诜等武勋自己也是一裤裆屎,宁阳侯、阳武侯咬武清侯,武清侯反咬宁阳侯、阳武侯,于是,节奏很快就跑偏了,一场震惊朝野的严重事端变成了武勋间的互咬。
这类武勋互咬的事件不乏先例,毫无新鲜感可言,人们都对此感到厌倦了,其结果大多是:狗咬狗,一嘴毛。
依照本心而论,景泰帝当然希望言官站出来发声,弹劾石亨等人,可理智告诉他,十三道御史、六科给事中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身为天下至尊,必须搞清楚自己的终极目标究竟是什么,万不可被一时一事的扰动带偏方向,为了实现富国强兵的抱负,作出必要的牺牲在所难免。
可以牺牲面子,本心,甚至可以暂时牺牲正义。
随着一手好牌被废,他的抱负遇到了重大挫折,兴安说得对,大刀阔斧革除时弊的期望已然落空,他不得不做出妥协,寻求渐近而又更加稳妥的变革。
这个时候,他真的很需要石亨鼎力相助,稳住石亨,就意味着稳住了军方。
时隔多日,景泰帝仍未给发生在海子边的那场事端定性,既不说石彪等人平叛有功,又不说他们妄杀有罪,就这样悬而不决,这是景泰帝在遵从本心与权衡厉害关系之间,所能作出的折中选择。
锦衣卫已查明,那日在西直门附近聚众斗殴的膏粱子弟,其中赫然有柳溥的弟弟和监军太监曹吉祥的侄儿!
“阴毒!”
景泰帝不经意间脱口道出心中所想,把个随侍太监王诚吓得不轻。
前方是一处带有楼顶的观景台,辂车在观景台下的楼道缓缓停下。
下了辂车,景泰帝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择准时机,授予提督京营的于谦更大权力,让他节制京营诸将!
此念让景泰帝的心情为之一畅。
拾级而上,登上观景台,撵走一帮如影随形的侍卫、宦官,独自站在琉璃瓦棚下,但见四周大雨淋漓,皇城内的北海、中海、南海与皇城外的前海、后海、西海遥相对应,斜着形成一串泽国,到处积水满溢,一片汪洋。
远眺西海方向,撇开所有的权衡与算计,遵从本心,景泰帝心中浮起一丝莫名的伤感。
“你小子就这样死啦?”他兀自问了一声。
此时此刻,在西直门外,在京城西郊,一场雨中的葬礼刚刚结束。
“卓轩!”
柳元在高声呼喊,沙哑的喊声刺破雨幕,飘荡在大雨滂沱的旷野上。
事发多日之后,经司礼监掌印太监兴安亲往京营西大营传话,柳元终于获准领会舒展鸿等人的遗体,在徐朗、陈珏的协助下,将他们安葬在西郊马场附近。
连日来,他遵从卓轩命唐戈捎来的嘱托,终日呆在永生堂,不出药铺半步。
这期间在锦衣卫的尾随下,他回了一趟被卓轩取名为“柳园”的宅院,昏迷不醒的吕良伤情稍有好转,郭嫣获准带着他踏上了返回大同的旅程,柳元特意回去为二人送行。
之后,柳元作出了平生第一个大胆主张,让仆人、丫鬟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待下人离去后,他命唐戈紧紧锁上宅院大门。
从今往后,他打算常住永生堂,不再踏入柳园这处伤心地。
今日安葬了好友舒展鸿等人,柳元仍不舍得归去,一边躲在马场边的客舍内避雨,一边想着该往何处寻找卓轩、柳絮的下落。
陈珏在一旁喃喃自语:“卓兄弟,你赚了那么多银子,即将成为京城首富,可惜啊,这个时候撒手而去,银子又不好烧化,我该如何把它们送到你手上?
唉,早点娶妻生子该有多好!你如今一走,大笔的遗产由谁继承?这不是让兄弟我为难吗!”
徐朗皱皱眉头,心中不乐,非常反感陈珏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提银子的事。
“别说废话,还是取了卓兄弟的衣冠,造个衣冠冢吧,让他的灵魂有个归宿。”
柳元怒视陈珏、徐朗二人,厉声道:“不,别胡说,卓轩没死!”
他不相信自己的妹妹就这样说没就没了,更不相信卓轩会死。
当初逃难,兵荒马乱的,卓轩没死,后来与鞑贼屡次鏖战,身受重创,卓轩依然没死,而今在大明自己的地盘上,在天子脚下,他怎么会如此轻易死去?
嗯,卓轩是猫,有九条命,眼下至多少了一条命而已,他死不了!柳元坚信这一点。
他甚至认为自己都能远远听见卓轩的呼吸声,于是,再次放声高呼:“卓轩!”
如心有灵犀似的,这一刻,陈珏、徐朗忽然觉得卓轩真有可能没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凭什么断定卓兄弟已经死于非命?
“卓兄弟!”
陈珏与徐朗跑到客舍门外,冒着瓢泼大雨,齐声呼喊,潜意识告诉他们,只要在京城内外到处呼叫,或许会有发生奇迹,说不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卓轩突然现身······
第250章 我杀了很多人,你们怕不怕?()
“卓兄弟!”
隐约听见有人呼叫自己,声音非常熟悉,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四周积水四溢,浊浪滚滚,他怀疑自己正头枕着波涛,在西海中顺流飘荡。
嗯,自己一定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冥冥中受天意指引,灵魂将会找到柳絮妹妹投湖的地点,最后与她的灵魂相聚······
可是,雨滴偶尔打在脸庞上,凉嗖嗖的,这分感觉如此真实,自己显然不是一个没有任何知觉的鬼魂。
尝试着扭扭头,居然能动!
终于看清楚了,这里不是西海,却是一处陌生的野地,两侧的积水汇集成流,而他置身于高出水流数尺的高地上,头上有树枝搭成的简易雨棚,不知是谁留下的。
身上的盔甲已被人除去,换上了一身寻常青布裤、青布长衫。
我没死?
是谁把我弄到此地的?
脑中闪过一道道疑问,卓轩双手撑地,想欠起身来,钻心的痛感自背部传来,他很快就放弃了徒劳的挣扎。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中了三箭,可此时此刻,他能如此平稳的斜躺在地上,不消说,背部的箭矢肯定被人拔掉了,大概还上了药,裹了绷带······
嗯,一定裹了绷带,那种紧绷绷的束缚感不会欺骗他!
非常奇怪,他好像没什么求生的欲望,故而不会默默感谢那些暗中施以援手的人,更何况,这里不见村舍与人影,应该是荒郊野外,那些人把自己弄来,丢在野地不管不顾,自己迟早会成为野兽啃食的对象,若是如此,死相恐怕更加难看。
被人救过,又被人狠心的遗弃,这样的遭遇令他无语。
艹!
很想痛骂一顿,但他非常虚弱,把有限的精力浪费在无聊的诅咒上,好像没太大的意思。
静听雨滴落地的声音,静观周遭滚滚浊浪,不去想今夕何夕、此地何地这些俗事,就这么默默等待死亡的降临,觉得人生自有另外一番意趣。
暴雨终于停歇下来,身边的水流中,几条数寸长的鱼儿拼命摆动尾巴,溯流而上,去寻找理想的产卵水域。
一只可爱的小松鼠光顾了他的雨棚,瞧见还在喘气的他,便匆匆逃离现场。
有这些邻居作伴,等死就多了分乐趣,不过,就怕狼、野狗关顾,搞得自己死无全尸。
隆隆隆······
耳边的声响不像雷声,而应该是车轮碾压声。
艰难的移动脑袋,循声望了望,发现就在右侧十余丈远处,疏林掩映的地方,蜿蜒的弧线,似乎是一条道路的远影,一辆马车正在上面徐徐驶来。
“吁!”
马车突然停下,看上去上了年纪的车夫跳下马车,在道上转了一圈,挠着脑袋道:“姐儿,这条路差点被积水冲毁了,眼下若去白云观,回来时就怕遭遇洪水,洪水一旦淹没道路,姐儿多半会被困在白云观。”
一名丫鬟模样的少女掀开车帘,探出顶着双髻、显小的脑袋,顺着车夫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吩咐道:“小姐要去白云观祈福禳灾,说好了风雨无阻,你只管驾车过去就是了,别瞎操心。”
诶,好熟悉的人面!
卓轩终于认出了她,应该薛宝婵的随侍丫鬟,却不知她的名字叫什么。
莫非薛宝婵就在马车上,要去白云观祈福禳灾?
她想为谁祈福禳灾?
心中一动,瞬间涌起一丝咫尺天涯的感慨,想到自己平时与薛宝婵的住地距离很远,不料在这个雨天的野地,他与她竟相距如此之近,顿觉得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倘若薛宝婵真在马车上,那么,只要他拼尽余力叫一嗓子,她应该能够听见,并会毫不犹豫的跑过来给他提供帮助。
然而,他放弃了这样的尝试,静静听着车轮碾压声复起,目送马车走远。
随马车远去的,似乎还有他内心深处的一分落寞,九分释然。
他完全明白了自己所处的方位,这里是京城西郊,位于通往白云观的路旁。
哗哗哗······
正如车夫方才所言,果真有洪水袭来,洪水淹没了一段道路,在道路之下的斜坡上,积水冲泻而下,形成一条黄褐色的瀑布。
糟糕,薛宝婵如何回家?
此念在脑中匆匆一闪,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脑中只剩一个念头:洪水将会把他卷到何方?
去舒展鸿的墓地,与生死弟兄为伴,抑或漂流至西海,去追寻柳絮妹妹的亡灵,都是心中所愿,就看洪水是否善解人意······
隆隆隆······
“呃呃呃······”
道上响起车轮碾压声和男人的惊呼声,就见一辆马车几乎是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