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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等告辞,卓将军珍重!”关西七卫使臣回到各自的坐骑上,再度朝卓轩施礼,然后策马离去。
“驾!”
阿依达娜的车队紧随关西七卫使臣的骑队上路,卓轩朝田氏兄弟挥挥手,吩咐道:“你二人务必护得阿依达娜周全!”
“遵命!”
车队徐徐前行,那辆奇异的马车摇摇晃晃,车帘一动,有人回眸,阳光映出了一张如花的笑脸,片刻后,似有泪滴洒落在淡淡的扬尘里。
第166章 九卿中的另类()
“我知道,你叫卓轩。”
六十七岁的杨善靠近卓轩,身体与他贴得很紧,搞得后者想施礼都弯不下腰来,杨善虽有满脸的褶子,笑容却也足够和煦,显而易见,他是一位与陌生人见面就熟的社交老手。
“嘿嘿嘿······那个撒马尔罕女子一步三回首,舍不得走,你为何不留住她?是你心肠太硬还是她生得不够美貌?嗯!”说着说着,杨善就在卓轩手臂上掐了一把。
卓轩差点惊掉了下巴,这都什么人呀,哪有个九卿级别显赫人物该有的正经样?初次见面,没说上两句话就像女人那样动手动脚,而且还是直接掐肉的那种,太特么让人意外了!
“她是大明的客人,卓轩······不敢造次······”
“胡扯!把客人变成自己人,岂不美哉,哈哈哈······”杨善反应极为敏捷,言谈之间不乏戏谑、滑稽之意,全无沈固那样的一本正经之态。
卓轩怔了怔,发觉自己就算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合适的言辞来接杨善的话茬,脑子好像变得不太够用了。
“嘿嘿嘿······有了美名,就该懂得欣赏美色,否则,名头也就不值钱了。”杨善又在卓轩手臂上掐了一把,力道刚刚好,既让人有感觉又不给人带来难受的痛感。
他娘的,这手法都能让天下女人自愧弗如了,在哪练的?
扬名天下只为方便自己撩妹?这话好有道理啊。
卓轩定定神,让自己的思维尽快适应眼前的情景模式。
他问过郭登,知道杨善是朝中学历最低的文官,没有之一。
杨善只是一名“诸生”(秀才),连举人都不是,搁在和平年代,他是没半点机会跻身官场的,不过老杨运气好,赶上了“靖难之役”,而且押宝押对了,投奔燕王朱棣,帮忙守城,最后从一名九品小吏做起,一步一步往上爬,超越无数饱学之士,终于步入九卿之列。
老杨同志也没什么过人的专长,就是年轻的时候仪表不俗,声音洪亮,总能引起朱棣的注意,且为人圆滑,长袖善舞,人缘极好,与中官、朝中文官、勋戚都合得来,于是一路官运亨通。
不过,据说景泰帝不喜欢圆滑之人,眼下老杨同志一定大受冷遇。
“杨宪台,据说朝廷没让使团携带任何礼物,而您押着一支庞大的车队,满载货物,不知货物从何而来?”卓轩赶紧切换了话题。
杨善闻言既不犹豫,也不避讳,爽快的道:“我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带着自己的五个儿子一同远赴瓦剌,人生如何,全凭此时放手一搏!”
您都是正二品大员了,莫非仍不满足,还想成为拥有实权、能在庙堂上呼风唤雨的顶尖人物?
官场上的众人,经历了太多激动人心的升官时刻,会产生某种思维惯性,鲜有知足常乐者,所谓知足常乐,不过是失意之人的自我安慰罢了,卓轩对此缺乏直观感受,觉得杨善效法当年的吕不韦,视迎回上皇为“奇货可居”之举,未必不是一场人生豪赌。
“倾尽家资,拿出三成作为礼物献给瓦剌人,然后将七成货物换成瓦剌的奇珍异宝,带回大明变卖,杨宪台大可稳赚不赔,不过,当今之势,瓦剌人走上了穷途末路,无条件放回上皇应该成了也先的选项,不费库帑就能迎回上皇,这美名易挣,却不好背负,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卓轩一语点破了杨善的小心思,杨善倒不吃惊,只是用胳膊肘碰碰卓轩的腰窝,笑道:“聪明!天子并无迎回上皇之意,也不给厚礼,我若出其不意的迎回上皇,此事必将成为天下美谈,人生如此,足矣,又何必顾念祸福?都一大把年纪了,再差也不过是续遭冷遇而已,还能差到哪儿去!”
杨善如此坦率,却让卓轩吃了一惊,卓轩明白,杨善没有遮掩其明面上的用意,但背地里的深意并不是旁人可以窥出分毫的。
人生过得愈来愈平庸,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搏一把,干出一番让世人引以为奇的大事来,至于能否有所得,就看庙堂之上的君臣博弈了,杨善的深意大抵如此吧。
杨善冲车队挥挥手,他的五个儿子连忙在马背上朝卓轩拱手施礼,卓轩当即抱拳回礼。
卓轩粗粗看清了杨善五个儿子的样貌,年纪大的都快五十了,年纪最小的大概已过而立之年,姿容都颇为不俗。
与杨善同行的工部右侍郎赵荣下了马车,却没过来说话,卓轩赶紧与身着官服的赵荣遥相致礼。
“我杀了数千瓦剌人,这是一笔很重的人命债,杨宪台觉得让我率区区数十人随行,合适么?”卓轩冷不丁问道。
“合适啊!哈哈哈······无妨,伯颜帖木儿没死在你手上,也先对你的仇恨是有限的,也先看见你,多半会掂量掂量继续给大明制造麻烦的后果,从而死了捣乱之心,我迎回上皇就多了分成算。”
嘿,风险让别人承担,把自己的利益预期算到极限,此人整个就是老谋深算的滑头!
卓轩略感憋屈,冒险跟着杨善走一趟,总不至于什么好处也落不下吧?
就不要去做加官进爵的白日梦了,算来算去,也只能在返程后随他入京时,可以搭他的“便车”,夹带一批私货,发点横财了······
跟着杨善入京,即便满载药材等货物,想必也不会遇上任何麻烦,嘿嘿。
“杨宪台不想见见定襄伯?”卓轩心意笃定,就随口问了一句。
杨善缓缓浏览周遭的风景,显然是在深思,只是满脸的笑意未曾淡去。
“此去虏境有些敏感,许多人都在躲,我又何必让人为难?启程吧。”杨善摇摇头,再度掐了卓轩一把,转身走向马车,途中回头道:“原以为你生得人见人怕,鬼见鬼愁,不料却是一个美少年,嘿嘿嘿······我看你顺眼,便跟在我的马车旁,咱们多说会话。”
哼,跟着你可以,但不准再掐人!
第167章 太师,这小子曾虐过咱们()
进入虏境,卓轩路熟,引导车队沿峡谷北行。
这里不再是不设防区,坡上林间隐隐有人影闪现,想必是瓦剌哨探。
隆隆隆······
震耳的蹄声中,百余名瓦剌骑兵分成左右两班夹击过来,卓轩立马率众挡在车队之前,火铳手举起手把杆瞄准。
工部侍郎赵荣和杨善的五个儿子大感紧张,这年头,出使瓦剌无异于上刀山下火海,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去年九月,锦衣卫指挥同知岳谦为了得到二十两白金赏赐和官升三级,硬着头皮出使虏廷,遭鞑子扣留,最后在北京保卫战开打时被明军“误杀”。
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杨善却是镇定如常,站在马车上,高高举起符节,朗声道:“吾乃大明来使,欲见瓦剌太师,望尔等代为通传!”
年迈的杨善声如洪钟,手上的符节是一个长约三尺、蒙着黄纱的黄色三檐宝盖,映在阳光下,非常醒目。
虏酋瞥见符节,喝令手下驻马,命数十名鞑子先行离去,应该是奉命通传去了,然后虏酋猛一挥手,示意车队随他们北行。
“哈哈,鞑子盼明使如盼甘霖啊!”杨善满意的收起符节,冲卓轩连连招手,“卓轩,你过来,便呆在我身边,免得你按奈不住性子与对方动手。”
“哒哒哒······”
卓轩吩咐部属退后护着车队,然后策马回到杨善的车边,“瞧杨宪台说的,卓某又不是莽撞稚子,做事不知分寸!”
“哈哈哈······你这人不经逗!”
杨善伸出右手,就想在卓轩右腿上掐一把,不料战马动了一下,杨善的手掐在妞妞的肚皮上,妞妞当即尥起前蹄,很不高兴的样子,忽然一声响鼻,吓了杨善一跳。
“你的坐骑······有个性,不错!”
车队跟在领路的鞑子骑队之后,重新启程上路,还别说,那些鞑子似乎真的渴望明使的到来,表现得非常安分,无人露出厉色,也无人过于靠近车队,看得出来,他们不想给明使带来任何的不快。
“卓轩,皇帝陛下起初舍不得放你随我出使,后来经不住百官苦劝,好不容易准了,我的压力好大啊,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皇帝陛下岂不是会剥了我的皮!”
你才会有三长两短!不知为何,听了杨善这番话,卓轩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幽然叹道:“让歼敌无数的卓轩出使瓦剌,正好可以试探瓦剌人的和平诚意。”
闻言,有那么一瞬间,杨善一改老不正经样,很认真的凝眸思虑片刻,随即又是哈哈大笑。
“少年人,不可妄测圣意,嘿嘿嘿······据说皇帝陛下想任命你为都督,就看五军都督府那帮人如何想了,不过,我与他们交情不错。”
卓轩突然想起了武清侯石亨,料石彪已把在大同的糟糕经历告诉了石亨,石亨奈何不了代王和定襄伯,欺凌一个毫无根基的流民小子,成算还是很大的。
不管自己有望得到景泰帝重用的传闻是否属实,最后的结果都已注定:此议大概会不了了之。
石亨无需违逆圣意,只须鼓动一帮人设置障碍,景泰帝就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动摇自己的政治根基。
杨善与五军都督府一帮人交情不错?娘的,这里面的水很浑,还是与他保持足够的距离为好!
“传言终归是传言,我素无大志,等天下重归太平,我想做个庶民,过寻常日子。”
杨善敛尽神色里的滑稽之态,难得一本正经的道:“年少时视功名如粪土,等上了年纪,才发觉功名妙不可言,会让人痴迷成瘾,那时便悔之晚矣!”
一路上东扯西拉闲聊,日暮前,车队抵达也先的驻扎地,引路虏酋留下少量人马守在远处,命其他人散去。
繁若星辰的蒙古包点缀在绿色的草原上,原野上牛羊成群,炊烟四起。
卓轩放眼四顾,但觉心旷神怡,这片被朝中君臣视为不宜人居的苦寒之地,却原来是令人心醉的塞外天堂。
“噢······”
远处响起喧嚣的人声,成群结队的妇孺朝车队这边奔来,后面还跟着许多老者。
妇人与孩童团团围住车队,好奇的瞧热闹,其中有几个胆大的熊孩子跑到马车旁,旁若无人的翻看车上的货物。
杨善吩咐押车的家丁拿出糕点分发给现场孩童,每人一块,也不多给,又命家丁取出精致的木梳,免费赠送给围观的女人,展现出了满满的善意。
望着眼前的情景,卓轩脑中有分错觉,时光好像静止了,这些观众除了穿着扎眼之外,他们其实与大明的小老百姓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若是天下无战,大可过上太平日子。
隆隆隆······
东侧的缓坡上蹄声四起,尘土飞扬,数百骑人马飞驰而来,奔至离车队数十丈远的地方驻马。
围观的妇孺似乎很是惧怕来人,转眼间就一哄而散。
一名便装瓦剌男子下了马,走近车队,瞥见杨善马车上的符节,当即微微致礼道:“我是负责接待使团的馆伴,阁下是······”
杨善不要小厮搀扶,自己扶着车辕下了马车,“吾乃大明都察院右都御史杨善,奉旨出使瓦剌,这里有皇帝陛下的敕书。”
馆伴接过敕书粗粗看了一遍,又扭头盯了符节一眼,笑道:“请贵使先入住用膳。”
馆伴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指着远处数百人,向杨善介绍立在骑队最前端的三名显赫人物。
居中那人身着袍服,头戴毡帽,腰粗脸盘大,年纪看上去应该在三十岁以下,此人正是瓦剌汗脱脱不花,全名叫孛儿只斤·脱脱不花。
左侧那人一身戎装,身材颀长,目如鹰隼,年纪应该在四十岁以上,正是瓦剌太师也先;右侧那人也是一身戎装,年纪看上去与也先相仿,却是瓦剌知院阿剌。
听了馆伴的介绍,卓轩惊诧不已,瓦剌三部首领一向不睦,如今却罕见的聚在一起,这是为何?
令他惊诧的不仅于此,一名衣衫褴褛的独臂男子钻出远处的人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