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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他惊诧的不仅于此,一名衣衫褴褛的独臂男子钻出远处的人丛,急急跑向也先,一边跑一边手指卓轩叽哩哇啦的叫唤着什么。
乘那人回头的功夫,卓轩看清了他的面孔,似曾相识,脑中顿时浮现出南门一战从郭嫣刀下捡了一命的断臂鞑子······
这也能碰上?
卓轩忽觉头皮一麻,移目望去,就见也先正死死盯着自己,目中透着沉沉的杀气。
第168章 瓦剌三巨头聚首()
太师,就是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家伙,当初把咱们瓦剌勇士给整惨了,修理他!
独臂男大概喊出了这番话,转视卓轩时,愤愤然的样子,脸上尽是小屁孩往日在外被人欺负惨了、今日却在家中遇见了那个冤家,可以仗着家长耍横的神气劲。
绰罗斯·也先缓缓拔刀,他身后的数百骑兵眼中大多喷着火,齐刷刷亮出弯刀,只等也先一声令下,就会风驰电掣般席卷过来,用腥风血雨浇灭心头泛滥的仇恨。
一见这架势,杨善顿时失了从容之色,忙不迭对馆伴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大明与瓦剌已无战端,和谈在即,还望阁下劝住众人。”
不待馆伴发声,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款款走近卓轩,冷冷的目光定在卓轩脸上。
“我见过你,那晚在太上皇帝陛下的营帐内,你突然现身,事后我才知道,你叫卓轩!”
也先的胞妹?
卓轩认出了眼前这张俏丽的面孔,打量远处一眼,发觉瓦剌骑兵目光如刀,他们几乎完全忘记了杨善等人的存在,而自己这个护卫头领俨然成了唯一的主角。
也先眼中浮着透心的寒意,年轻的脱脱不花则好像在期待冲突骤然升级似的,眉眼间有分深意。
“我也见过你,虽然貌美如花,但名字未必好听,千万别叫无盐,否则挺吓人的!”卓轩半是捧半是激,尝试着撩妹。
“我叫······娜仁托雅,彩霞的意思。”
被卓轩一激,也先的胞妹竟随口说出了自己的芳名,卓轩乐得差点笑出声来,心想这傻妞,要是生在大明,被人拿“飞机场”的说辞一激,多半会脱光衣服证明自己的身材非常傲人。
绰罗斯·娜仁托雅很想摆副严肃的面孔,却掩不住眼角眉梢隐隐的笑意,大概是那声“貌美如花”让她非常受用。
嘿,这撩妹手法不错!卓轩暗中大呼过瘾,心想往后夸人,要是尽说肉麻的赞美之词,效果不见得好,一捧一激就不同了,后面说她名字难听,倒衬得前面那句“貌美如花”格外可信,搞得言者是在讲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似的。
“无数瓦剌勇士死于你手,你却还敢前来,不知道血债血偿的道理么!”娜仁托雅嘴上说着狠话,语气却偏于柔软,看样子,念在当初卓轩秘见朱祁镇的份上,等会真起了冲突,她大概会为卓轩说情。
卓轩冲绰罗斯·娜仁托雅挤挤眼,笑道:“既然要和谈,那么,旧债便得一笔勾销。快劝劝你兄长,若与明使过不去,那就意味着绰罗斯家族仍想与大明为敌,而别人却想隔岸观火做渔翁,你们一家人祸不远矣!”
娜仁托雅一惊,许是被暗中的心念所牵引,目光鬼使神差似的扫向脱脱不花。
那边也先见自己的妹妹面色有异,微微一怔,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脱脱不花宽大的脸盘顿时映入眼帘,从中看不出明显的表情,却能测出某种渴望和乐观其成的意味······
尼玛,一个黄口小儿还想当渔翁算计劳资?做你的春秋大梦!
也先归刀入鞘,数百骑兵相继收起兵器。
形势比人强!也先走到如今这一步,要想继续对大明用强,先得问问脱脱不花、阿剌会否在背后捅刀子。
也先的家族太过寻常,做可汗天然就没什么感召力,相反,人家脱脱不花根红苗正,生在与成吉思汗血缘极近的“黄金家族”,年幼时虽与弟弟一道流落至甘肃一带放牧,过着朝不保夕的流浪日子,但仍不失为“可汗”的绝佳人选,宣德八年,年仅十二岁的脱脱不花被也先之父脱欢找到,扶为傀儡可汗。
当了十七年的傀儡,脱脱不花早厌倦了受人操纵的人生,闲暇时抖抖羽翼,觉得自己的翅膀好像很硬了,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年少懵懂的牧羊小子。
当太师也先每每在他面前表现得傲慢无礼的时候,事后脱脱不花总会激励自己:我才是雄踞漠北的可汗啊!
他身上长出了强健的肌肉,胸中的韬略与日俱增,再加上非凡的出身明摆在那里,足以服众,所以,接下来就该与也先叫板,整肃纲常了。
去年秋天脱脱不花小试身手。也先在大同一带搞事搞得风生水起,阿剌知院在宣府一带攻破大明的数处城堡,最后与也先会师,而脱脱不花也没闲着,在辽东以区区三万余人马,打得辽东大军丢盔弃甲,丧城失地,若非正值用人之际,景泰帝法外开恩,辽东总督王翱、总兵曹义恐怕会身首异处。
不过,在瓦剌三部相约共同攻打京师,也先率先自野狐古道南进,一举攻破紫荆关之际,脱脱不花却留了一手,率部迁延不进,还暗中派使臣密赴京城,一个劲的与大明眉来眼去。
脱脱不花不傻,一旦助也先打下京城,也先多半会称帝,他这个傀儡也就做到头了,为人作嫁衣裳还搭上自己的性命,这样的蠢事没人愿意做。
一年来,也先的人马四处征战,而脱脱不花按兵不动,养精蓄锐,等也先醒过神来一算账,发觉脱脱不花的人马都快追上太师的部众了。
尼玛,再这样玩下去,不等脱脱不花整肃纲常,自己就得乖乖的跪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还有一个阿剌也不让人省心,此人明面上与也先交好,暗地里却抱定了扶弱抑强的信念,不想被强大的也先太师各个击破,一口一口吞掉,于是,鞑贼攻打京师时,阿剌跟着脱脱不花出工不出力。
脱脱不花方才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也先,也先越想越气恼,一时间怒火中烧,也不与杨善等人见面叙礼,冷哼一声,带着部众策马而去。
脱脱不花与阿剌对对眼,也不动声色的带着各自的人马离去。
“哒哒哒······”
一骑快马穿过高高的草丛,出现在车队正前方。
“吁!”
伯颜帖木儿肥硕的躯体翻下马背,几乎遮住了整个马身,腾腾腾,一双大脚如船桨般翻飞,震起了大片飞虫。
“你,卓轩,跟我来,太上皇帝陛下想见你。”
第169章 上皇三观逆转()
“卓兄弟。”杨善右手伸向卓轩左臂,拇指与食指张开,摆了个很明显的开掐姿势,途中却变了手势,五指齐张,改掐为握,“你问问太上皇帝陛下,是否还记得杨某。”
杨善身为大明的正使,竟遭上皇朱祁镇直接无视,他却并不介意,脸上依然是副老不正经样。
“还有······”杨善凑近卓轩耳边,“鞑女性烈,小心坠入温柔陷阱,伤了少年人的身子骨,哈哈哈······”
嘿,你个色老,我又没嗑药,再嗨也嗨不散架,哪像您老,就知道望着春药发愁,不嗑嗨不动,嗑了易嗨出人命,横竖没个好。
还卓兄弟,问问您那五个老儿愿意么!
“卓某告辞。”
“嘿嘿嘿······少年人就怕刮骨的钢刀!”
我去!这可是九卿级别的显赫人物啊,在上皇传召之际,居然口出戏谑之言,其形象与沈固等文官相比,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完全颠覆了卓轩的三观。
娜仁托雅不知何时离开了,卓轩瞟伯颜帖木儿一眼,就见肥佬一扭脖子,示意他上路。
“驾!”
伯颜帖木儿没带随从,卓轩也没带部属,两人并驾齐驱,踏着淡淡的暮色,沿草地上的小径,朝东方奔驰。
“上皇为何知道卓某来了?”
伯颜帖木儿移动肥硕的脑袋,从侧面盯住卓轩明亮的眼眸,“自上次你大老远跑过来······偷偷摸摸玩了一番诡计,太上皇帝陛下就经常提起你的名字,今日有人通报说大明使者到了,还说你卓轩好像也在使团里面,太上皇帝陛下担心你······人头落地,就让我赶过来传你前去觐见,并设法保住你的······性命。”
呵呵。
你个胖子上次败得很惨,还不服气,何谓偷偷摸摸呀?兵不厌诈懂么!还把“人头落地”这类恶心人的词都给整出来了,有用么!
卓轩有些怀疑,伯颜帖木儿大概想把他弄到没人的地方,来一场公平决斗。
不过,伯颜帖木儿接下来的一番话立马否定了卓轩的臆测。
“太上皇帝陛下显然是多虑了,瓦剌人一向敬重勇士,说实话,娜仁托雅根本就不会让别人动手,还有我伯颜帖木儿······喜欢你!”
“咳咳咳······”
卓轩歪着脑袋斜视伯颜帖木儿,表情很痛苦、很抗拒的样子,心想“喜欢”这个词可不能乱说,太特么恶心人了,你妹妹说喜欢我还比较让人愉悦。
大约奔出三里多远,就见前方一块依林傍水的草甸上,数顶毡房错落有致的散布开来,中间那顶最大的毡房门前,站着一对瓦剌卫兵。
“你自己一人去见太上皇帝陛下吧。”伯颜帖木儿勒住马,朝值守卫兵挥挥手,那些人立马列队朝这边跑来。
策马跨过小溪,降下马速,卓轩静静打量这处安静的营地,片刻后翻身下马,缓缓走入那顶最大的毡房,入眼的光线略显昏暗。
“臣卓轩参见太上皇帝陛下!”
“你果真来了,快,别行大礼!”
卓轩本来就不想下跪,听了这话当即行了常礼,而且,瞧见朱祁镇身边有两个鞑女扮相的女子,卓轩更是为自己的失礼找到了借口:鞑女焉能沾光承受我大明男儿的大礼!
除了两名女子,毡房内再无别的外人,袁彬、哈铭大概早被支走了,这三人世界······也是,朱祁镇正在步入中年,体内燥火极旺,终日无所事事,身边若无女人,日子难熬啊。
朱祁镇没有就座,站在那里,一瞬不瞬的望着卓轩,眼角带笑,表情比初见卓轩时生动许多。
“他们······没为难你吧?”
“承蒙太上皇帝陛下挂怀,臣感激不尽,请陛下放心,卓轩一切安好。”
“那便好,那便好。”
朱祁镇亲手掀开一道帐幔,露出被帐幔遮掩的东窗,大概是想采光,不过,除给卓轩的视线平添了一分苍凉的暮色外,此举并没有带来半分明亮的天光。
“你当初说得对,朕这些日子便呆在营地寸步不出,把自己当成一朵闲云,一只野鹤,反倒想明白了许多事,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哦,朕照你的意思给自己的弟弟写了封家书,据说,百官见了此书无不痛哭流涕,有意思!”
房内的光线依然显暗,两支红烛营造的氛围只够一男二女三人消遣,用于会客,只怕不妥。
借助暗淡的光线,卓轩定睛望了那两名女子一会,觉得她们不像少女,更像少妇,年纪应该不小于二十五岁,也不知真是鞑女,还是被瓦剌人掳掠来的大明妇女。
突然想起杨善那番戏谑之言,不禁暗中骂了一声:老狐狸!
卓轩没有顺着朱祁镇的话题往下说:“陛下是否知道都察院右都御史杨善其人?”
“杨善?”
朱祁镇挥手支走两名女子,然后缓缓入座,微蹙眉头,陷入沉思,看来,北狩天子学会了享受悠闲生活,也有大把的时间进行长久的思考,或许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可是,他思考的时间太长。
时隔一年,朱祁镇显然淡忘了过去曾在他面前反复出现的人物,要想把那些已然模糊的面孔和还算耳熟的人名对上号,这并非易事。
“杨善?哦,就是那个随曾祖永乐皇帝靖难的杨善,曾任礼部左侍郎,不料如今都做了右都御史,此人躁于进取,精于依附,小人!”
小人?卓轩吓了一跳。
朱祁镇给杨善的评语是“躁于进取,精于依附”,意思是说杨善为了升官不择手段,而且很善于依附权贵,总能跟对人。
卓轩很是不以为然,想官场本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地方,谁老实本分谁特么就吃大亏,远见卓识、做人做事有底线这些不管用,除了招致怨恨,没人欣赏你,真正管用的还是脸厚腹黑。
再说,老杨同志能走这么远,还不是您祖孙几代人为他提供的舞台!
“杨宪台有意迎太上皇帝陛下回国。”
朱祁镇仍定在座上凝思,连眼皮都没跳动一下,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