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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百官也在过苦日子,自去年京城保卫战开打以来,北京、南京两地五府六部等部门一品官减月米四石,二品官减月米三石,三品官减月米二石,四品官减月米一石,北境的烽火狼烟确实让朝中君臣的生活质量打了不少折扣。
景泰帝紧着大明的上层,更紧着瓦剌人的无度需索,却宽着大明的底层,不仅没增赋税,还大幅减免遭受战乱或受灾严重的山东、河南、山西等地的赋税,倾尽全力赈济灾民,安抚流民,天下百姓渐渐从江南、北境的战祸中走出来,凋敝的民生日趋改观。
晚膳时,景泰帝只用了一小碗粥、一荤一素两小蝶菜肴,没怎么吃饱,不过,皇后汪氏与皇妃杭氏各领着皇太子朱见深、皇子朱见济过来问安,皇后捎来一碗燕窝粥,皇妃捎来一碟蒸乳糕,对她们从自己用度中省下的食物,景泰帝自不会客气。
一边用膳,一边看着朱见深、朱见济堂兄弟二人,景泰帝的思绪从朝政中短暂游离出来。
皇后汪氏无子,只育有两名女儿,朱见深是上皇朱祁镇的儿子,汪氏待他却视同己出;而皇妃杭氏领着的皇子朱见济,则是景泰帝与杭氏的亲子。
皇后貌美,平时快人快语;杭氏姿容端雅,平时谨言慎行,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如今却争着往乾清宫跑,还不忘各自带上年幼的朱见深、朱见济,这让政务繁冗的景泰帝不禁拔冗动了会杂念。
终归是无暇细想天家家事,皇后与杭妃领着朱见深、朱见济走后,景泰帝的心思立马又回到朝政上。
御前太监舒良匆匆入内,带来了锦衣卫前一段时间的监视记录。
“老奴舒良叩见皇帝陛下!”
“快起来说话。”
景泰帝对动用锦衣卫监视廷臣的做法一向嗤之以鼻,从不向锦衣卫打听他们的所见所闻,然而,这一次景泰帝却用上了自己厌恶至极的手段,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变得下作起来。
“陛下,廷议的前一日,右都御史杨善见过几名侍郎级别的官员,还见过尚书金濂、胡濙······”
景泰帝挥挥手,示意舒良住嘴,旋即起身,走到舒良身前,凝视对方,像在期待某种特定的答案。
“哦,陛下,在见文官之前,武清侯石亨曾设宴宴请杨善一人,当时席间只有他们两人。”
舒良话音未落,景泰帝就转身走开,途中挥挥手,貌似漫不经心的随口道:“他们没谈起什么有趣的人与事吧?”
舒良很诧异的怔在那里,不敢抬头直视景泰帝,片刻后冲景泰帝摇摇头。
“当时······锦衣卫校尉不敢靠得太近,没听清楚二人的言谈。”
“下去吧,管住你的嘴。”
“老奴明白!”
昏暗的烛火中,舒良的身影不疾不徐的移入正殿,望着那道微微佝偻的背影,景泰帝凝目而思,俨然凝固的表情映于烛火下,直到一声轻叹响起,才扰动了那两道一瞬不瞬的目光。
第182章 暗流涌动()
景泰帝察觉到,一向平静的五府如今暗流涌动,兴安对此话带深意,却又语焉不详。
召见武清侯石亨之前,景泰帝问兴安道:“兴安,有些事,朕想不明白,重用一个素人,何以引起武勋暗中反弹?你大可让朕做个明白人。”
“牵一发而动全身。”兴安并未直接回答景泰帝的问话,而是反问道:“陛下以为,京城保卫战与郭登驱逐鞑贼之战孰轻孰重?”
“当然是京城保卫战!那是定国之战,也是朕的定位之战。”
“陛下圣明!”兴安躬身道:“如此说来,十个郭登也抵不上武清侯石亨一人的功劳,可是,陛下想让一个营兵千总一跃而为五军都督府都督,那郭登呢?岂不是要封侯甚至封公,名位重于石亨?所以,陛下的心思让武勋不安,不仅如此,文官也不安,眼下正值大明与瓦剌议和之际,陛下如此不循规制重用一个善战的素人,想必文官也在暗中思忖:陛下意欲何为?”
“朕没想搅乱朝政啊!”
景泰帝郁闷的一头靠在椅背上,“朕只想让自己身边多个有趣的人!罢了,便遂了郭登的心意吧,让卓轩在郭登手下暂任游击将军。”
“望陛下三思!”兴安跪伏于地,“事已经挑起来了,要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更进一步;要么就大步往后退,这不进不退的看似稳妥,实则依然不能释疑,老奴还是那句话,和平在即,宝刀也该入鞘了,把他放在哪里都一样,即便身为庶民,来日依然可为陛下所用。”
景泰帝气恼得就想一把拂落案上成摞的题本、奏本,听见门前当值内侍的禀报声,堪堪住了手。
“陛下,武清侯门外候见。”
“传。”
“传武清侯石亨觐见!”
顶着当值太监的通传声,石亨快步入内,瞥瞥御台一侧的兴安,随即跪地行大礼。
“臣武清侯石亨参见皇帝陛下!”
“平身。”
“多谢陛下。”
景泰帝淡淡看着微微垂首的石亨,脑中闪过一丝疑惑:你究竟是忧心五府徒生风波,还是多了分连朕也猜不透的心机?
“陛下,大同军中有人入京禀报,说在大同守军驱逐鞑子的那场大战中,大同总镇署坐拥数万精兵强将,却眼睁睁的放跑了一千鞑贼。”
本想说些话安抚石亨,不料石亨倒先开了口,而且开门见山,话锋直指大同总镇署,景泰帝顿时吃了一惊。
“放跑?何以见得是放跑的?”
“那一千鞑子在大同城外日行十里,优哉游哉,好不自在,可大同总镇署派人进了虏营之后,鞑子旋即开拔,次日便退至境外。”
景泰帝脸色一沉,紧紧盯住地上的石亨,“郭登派何人进了虏营?”
“卓轩,营兵千总卓轩。”
上皇在虏营?卓轩见过上皇?郭登······
景泰帝心念电转,喃喃道:“此事或许是······讹传。”
石亨顿首道:“陛下,臣一片赤忱之心,天地可鉴,但凡有一句假话,便是欺君大罪,石亨万死不敢为!”
······
“柳絮妹妹,快看,那就是闻名天下的紫荆关!”
柳絮掀开车帘,顺着卓轩手指的方向,眺望正东方一道山岭,其上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城堡。
“那地方好险要,那城堡好气派!”柳絮微微眯眼,兴奋之色浮于脸上,随清丽的眼波掠向远方,“卓轩哥哥,京城······快到了么?”
“还没呢,不过,这里是保定府地界,进了紫荆关,京城就不远了。”
明代京师西侧,从北到南分布着三道雄关,北居庸关,中紫荆关,南倒马关,俗称“内三关”,如果说大同、宣府是京师的门户的话,那么,居庸关、紫荆关、倒马关则是直抵京师的咽喉要道,胡虏一旦突破内三关,往东、往南,京师和辽阔的华北平原就再也无险可守了,所以,有明一代,明廷在内三关设重兵据守。
紫荆关位于保定府易县,城堡建于紫荆岭上,依山傍水,历史上这里曾发生无数次战斗,京城保卫战开打之前,也先的主力就经降敌的御用监太监喜宁引路,操小道突袭紫荆关,一举攻破此关,最终兵临北京城下。
“连日赶路,杨宪台的身子恐怕吃不消,今日多半会在紫荆关歇脚,明日启程,柳絮妹妹,我去问问杨宪台。”
“诶。”
“驾!”
卓轩策马驰到杨善的马车旁,却见杨善正望着前方的紫荆关出神,脸上并无一丝倦意。
“卓轩,看,紫荆关,瞧见此关,你有何感想?”
卓轩心中一动,装作一副极为认真的样子道:“瞧见紫荆关,卓轩便想到了去年冬天的紫荆关之失,彼时若由武清侯领兵据守于此,也先恐怕没机会突破此关,更没机会逼近京城九门。”
“哈哈哈······此言差矣!”杨善钻出车篷,一猫腰干脆坐在车夫身边,“武清侯能打硬仗,是否善于守城,这便说不准喽。北境最善守的名将莫过于定襄伯郭登,嘿嘿嘿······大同出奇人,郭登善守,你卓轩善攻,善守者如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如凌于九天之上,一守一攻,有你二人在,本身就是一道胡虏无法逾越的雄关,足矣,即便五军都督府那帮人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料鞑贼也无力窥伺京师!”
五军都督府那帮人成了摆设?
大同守军连连立功,想必京中文武百官都在暗中议论,嫉妒也好,赞美也罢,有些话说多了,也就形成了共识。
“照杨宪台这么说,定襄伯在京城的名头颇为响亮?”
“那是!自京城保卫战结束以来,就数定襄伯一人频传捷报,一再扬名天下,朝中有人在私底下议论,说定襄伯或将出任京城总兵······”
杨善的声音戛然而止,也没见他神色反常,只是眼珠徐徐一转,重新望着前方的紫荆关出神。
卓轩策马离去,一边巡视车队,一边想着心事,忽然之间好像想明白了许多事。
心中浮起一丝隐忧,淡淡的,谈不上闹心,反正在他看来,此去京城原本就没想过跻身高位,大不了······
归去!
第183章 反复求证()
车队在紫荆关逗留半天一夜,次日重新上路,东渡拒马河,进入顺天府境内,一路上马不停蹄,穿过卢沟桥,抵达京郊,当晚在宛平县郊外驿馆投宿。
明代京城以棋盘街(今天安门广场)、北安门大街(今地安门)为界,分为东西两部,西城属于宛平县,东城属于大兴县。
宛平县署位于京城北安门大街,但宛平县辖地除京城西城之外,还有京郊,其地盘包含城外往南往北各一百里、往西三百里以内的地方。
辰初时分,车队抵达京城外城广宁门外,但见南来北往的商旅不绝于途,进城、出城的骡车、马车挤满了宽敞的大道。
一见绵延看不到尽头的城墙、巍峨的城楼和如涌的人流,柳絮、柳元、舒展鸿就惊得脑子瓦特了,三人原以为大同是天下最大的城池,大得不能再大了,没想到京城竟是如此气派,大同只怕连京城一隅都不如。
杨善无需自报身份,只须亮亮符节,守城兵士就无人敢阻拦盘查车队,所以车队畅行无阻,优先进了广宁门。
到处都是古色古香的砖木建筑,掩映在成片的绿林之间,看不见现代人习以为常的钢筋水泥,临街门店的喧闹与幽深小巷里的寂寥形成鲜明反差。
卓轩突然发觉,京城是个宜居的地方。
柳元早已换乘一辆满载药材的马车,此刻摸着脑袋恍然道:“这地方······太大,只走了这么一小会,我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舒展鸿骑马跟在一旁,神思也有些恍惚,“嘿,这京城欺负外地人!这么大,这么多街巷,还想不想让人认路呀?柳元,我好像······忘了入城的方向。”
片刻后,舒展鸿想起了天大难题似的,眉毛一挑,苦着脸的问卓轩道:“轩哥,迷路了,到时候出不了城该怎么办哟?”
不识路,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啊,怎么办?凉拌!
“出不了城就别出城呗。”
不出城?舒展鸿与柳元对对眼,忽然意识到自己两人完全是急糊涂了,轩哥是谁?令鞑贼闻风丧胆的将军啊!此番奉旨入京陛见,他想留居京城又有谁敢撵他不是!
柳元咧嘴就笑,“哈哈哈······展鸿,京城还是太小、太乱、太······破,咱们若留在这里,就得挑个稍微好点的地方。”
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还说京城太小?呵呵,反正吹牛逼也不用完税!舒展鸿立马笑道:“也是,听说皇帝有个极好的地方,叫后宫,一般人不让进,你说皇帝见了轩哥一高兴,会不会将他留在后宫?”
卓轩差点尿了,你个智商感人的家伙真敢想!住在妃嫔成群的后宫当然好啦,可那地方要靠寿命换,膘肥马壮进去,数年后能灯干油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
早在远赴瓦剌前,卓轩就查阅过京城的资料,并不像柳元、舒展鸿那样容易迷路。
他知道,眼前这片规模惊人的都市,仅仅是京城的外城,天坛、山川坛就设在外城。
外城位于京城之南,西侧是广宁门、东侧是广渠门,南端从东至西分布着左安门、永定门、右安门三道南门,这五道城门是外城联通京郊的必经之地。
外城北端紧邻内城,行人可经崇文门、正阳门、西便门进入内城。
车队经崇文门驶入内城,杨善的五个儿子押着十余辆马车先行离去,杨善换乘轿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