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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举杯一饮而尽,而后看着靳尚满脸通红,兴奋不已的样子,不解地问道:“大夫,仪倒是有一件事颇为好奇,你是楚国的大夫,而陈轸却只是楚国的乐官之首,哪怕大夫失去楚王的宠幸,按理来说,地位也比陈轸高,为何会充当陈轸的副使。”
靳尚摇头道:“相国有所不知,这次楚国正使的人选,楚王根本就没有与大臣商量,直接指定陈轸了。”
“即便我向大王请求出使秦国,结果也只是被安排了一个副使的身份···”
靳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冯喜急匆匆的走来进来。
冯喜进来后看了靳尚一眼,走道张仪身边,轻声道:“君上,方才楚国使者陈轸求见大王,大王接见了陈轸后,不知与陈轸说了些什么,现在大王带着亲随在乌获的护卫下,与陈轸一同出城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拜祭()
“什么?”
张仪大惊,看了一眼呆在一旁的靳尚,而后问道:“大王与陈轸往什么地方去了?”
冯喜答道:“君上,他们往北而去了。”
“北面?”张仪瞳孔一缩,立即想到了先王的陵墓。
“难道大王他们要去拜祭先王!”
拜祭先王干什么?
离间还是?
张仪想到了之前传出来的小道消息:陈轸打算回秦国用事。
难道这是真的,陈轸拜祭先王,想要以情动人,感动秦王,然后趁机留在秦国任事。
不排除这种可能,若是秦王被感动了,不,应该说秦王顺水推舟,以秦王对自己的不喜,可能会主动提出让陈轸留在秦国。
若是陈轸留在秦国任职,那么他肯定会偏向楚国,主张秦楚交好的。
或者这也是楚国拉拢秦国的一种手段。
只要陈轸到了秦国,那么即使不能阻止秦国攻打楚国,那么也能对秦国的伐楚计划造成极大的干扰。
尤其是秦楚交好以后,那么楚国后顾之忧大减,可以放心的对东面进攻,到时齐国独力难支,恐怕只能臣服楚国。
齐国也臣服楚国,那么楚国一家独大,天下还有谁能牵制楚国···
不,或许陈轸此来只想干掉自己而已!
想着,张仪立即站了起来,抬腿向外走去。
靳尚见状立即走到张仪身旁,拱手问道:“相国这是去哪?”
张仪回头看了靳尚一眼,默默的见靳尚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难道这家伙是陈轸派来拖住我,或者是被陈轸利用了?
目的是让秦王与陈轸生米煮成熟饭,造成既定事实吗?
想着,眼睛半闭着笑道:“本相有要事要办,还望大夫见谅,稍后,本相一定设宴赔罪。”
“······”靳尚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冯喜拦在自己与张仪之间,拱手向自己道歉。
仅仅开口说了一句话,那边一眨眼功夫,张仪就消失在门外。
靳尚:“······”
另一边,秦王荡带着陈轸来到秦惠文王的陵寝所在。
奉上牺牲祭品后,秦王荡先拜了三拜,而后退到陈轸身侧,示意他拜祭先王。
陈轸向前走了三步,来到秦惠文王的牌位前,跪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感天动地···
那副难过的模样,如同死了亲爹一般,不,应该是好像自己的儿子死了一般。
看得身后的秦王荡一愣一愣的。
不久前群臣痛哭的时候,好像就没有谁比陈轸还要伤心。
这······
秦王荡喃喃道:“这才是忠臣呐?”
“常言道旁观者清,媳妇改嫁还能嫁到邻村的,那就一定是一个好媳妇。大臣出奔,还能被邻国信任委以重任的,那就一定是一个忠臣。”
“连以前效忠的国君去世,都能哭的这么伤心,更何况是现在效忠的国君呢?”
“父王昔日舍弃陈轸,实在是可惜了···”
想着,秦王荡突然又想到:现在陈轸依旧满口秦腔,是否意味着陈轸依旧心向秦国呢。
听说外国大臣去楚国全都会遭到楚国大臣的排挤,陈轸会不会也是如此呢?
秦王荡猛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前几年才去世的齐国田忌孙膑,投奔楚国后不就是因为遭到楚国群臣排挤,结果现任齐王即位后,一封书信就把田忌孙膑二人召回齐国···
或许寡人也可一试!
说不定寡人一开口,陈轸就回秦国了呢!
若是陈轸回到秦国,那么陈轸张仪两人···
善哉!善哉!
想着,秦王荡先是对陈轸劝解了一番,随后期待的看着陈轸开口道:“陈卿,昔日你离秦国而去,远赴楚国,寡人得知后,心中悲伤不已···”
嗯?秦王这是准备要劝我会秦国!
陈轸一听秦王荡的语气,在加上秦王荡的眼神,就知道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陈轸默默一叹,若是三年前,自己说不定就真的会回秦国了。
只是现在···
陈轸没有等秦王开口,再次哭了起来,并且一边痛哭,一边用悲切的腔调唱起歌来。
歌声传到宗庙之外。
跟随秦王而来的乌获向寿顿时大惊失色。
陈轸竟然祭祀秦王的宗庙里唱歌!
乌获迈步就想进去。
向寿一把拉住乌获的衣袖道:“将军息怒,陈轸这不是有意羞辱先王,这是用楚国的习俗祭悼先王。”
乌获闻言脸色稍缓道:“虽如此,但是这里是秦国,并不是楚国,岂容陈轸在先王面前放肆!”
说着,乌获甩开向寿,一抬腿走进宗庙内,大喝一声:“竖子,无礼。”
陈轸闻言立即停下歌声,向秦王荡致歉道:“大王,臣方才想起楚国的习俗,死罪死罪。”
楚国习俗?
陈轸这是拒绝了寡人!
是因为楚国还是张仪!?
秦王荡摆了摆手,脸色露出落寞之色,道:“先生不必请罪,这是寡人德行浅薄,唐突先生了!”
乌获向寿在秦王荡的示意下,又退了出去,重新守住大门。
陈轸顿了顿,叹了口气,接着拱手行礼道:“大王,臣此行的目的已经全部达成,明日臣就会返回楚国,恕臣失礼,明日就不正式向大王请辞了。”
秦王荡一愣,你们五国派使者来秦国,口口声声的说时要诛杀张仪,怎么就这么容易的离开咸阳?
难道不用放一句狠话吗!
于是,好奇道:“先生明日就走,先生的任务没有完成,那么先生就这么回去,难道楚王不会怪罪先生吗?”
陈轸不以为然的笑道:“大王休要欺我,如今张仪不仅是秦国相国,而且还是大王相父,难道大王会听从五国的意愿而交出张仪吗?”
“······”
如果你们能攻破函谷关,说不得寡人还真会!
想着,秦王荡面上讪讪笑道:“张仪不仅是先王的重臣,秦国的脊梁,寡人的肱骨之臣,而且还是寡人的相父,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陈轸应道:“大王,寡君与楚国群臣同样也认为,大王交出张仪这是不可能的,只是大王刚刚即位,立足未稳,五国想要出兵恐吓秦国,这才找的一个出兵的借口罢了。”
“所以,臣来此次来秦国,仅仅只是为了拜祭先王,以了却心愿。”
秦王荡感动道:“先生有心了。”
秦王的话音刚落,站在秦王荡前面的陈轸,就见秦王身后宗庙外出现纷乱。
紧接着,张仪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陈轸心中一喜。
张仪,你终于来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机会()
陈轸见张仪出现在远处,立即转身,再次向前走了一步,难受的低语:“可是,臣明日一去,可能也就再也不会回秦国了。”
“一想到这,臣心如刀绞,难受万分。”
秦王荡闻言,脱口而出道:“先生乃是先王的旧臣,何不在秦国多留几日,寡人正好也可以向先生请教一二。”
秦王说话的并没有想要隐藏什么,声音中气十足,洪亮而有力,顿时被不远处张仪听见。
嗯?
张仪一愣。
来的正是时候啊!
难道陈轸真是楚国派来秦国用事的?
张仪想起自己在秦惠文王的支持下,回到魏国担任魏相的那一段时间,魏国可是被坑惨了。
想着,张仪下定决心:不行,为了报答先王的恩情,一定得阻止秦王挽留陈轸。
哪怕与大王闹翻也在所不惜!
张仪默默的下定决心。
守在殿外的乌获与向寿见张仪到了,立即拱手道:“拜见相国!”
秦王荡的话刚刚说完,就听到乌获与向寿的声音,接着张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大王发现了那位大贤,仪也要请教才是!”
接着,秦王荡回头一看,张仪已经来到自己身旁,此刻正一脸惊容的看着陈轸,大怒道:“陈轸,怎么是你?”
秦王荡见此不由露出尴尬的神情,自己带张仪的死敌兼楚国的大臣前来先王的宗庙,还被张仪抓个正着,实在是······
陈轸见张仪到来,立即拱手道:“相国,多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张仪冷哼一声:“陈轸,你身为楚国大臣,来我秦国先王的宗庙干什么?”
陈轸闻言心中冷笑一声,口中急忙解释道:“相国,此话怎讲,当年我···”
张仪根本不给陈轸解释的机会,立即板着脸,十分郑重向秦王荡道:“大王,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祭祀,乃是一国之本,长治久安所在。即便是公室旁支,想要祭祀先王,也要得到宗室的准许,在特定的日子,献上足够的祭品才行,更何况是其他人。”
陈轸闻言立即拱手向秦王荡谢罪道:“大王,是臣孟浪了!”
秦王荡见此心中不岔,慢慢的扬起高傲的下巴,缓缓反驳道:“相父,陈卿不是其他人,乃是先王的旧臣故识。如今陈卿身在国外,难得返回秦国,提出想要拜祭先王请求,于情于理寡人都要答应陈卿,这难道不是情理之中吗?”
张仪闻言瞥了一眼陈轸,然后淡淡的道:“大王,臣在这里没有看到先王的旧臣,只看到了从秦国背叛到楚国的叛徒。”
“相父你···”秦王荡大怒。
陈轸见此立即拱手道:“大王,相国,此事是轸失礼了,轸已经无颜继续留在秦国,这就返回楚国,向楚王请罪,告辞!”
说着,陈轸便失神落魄一般走了出去。
秦王荡见此,狠狠的瞪了张仪一眼,接着一甩衣袖,愤而离去。
张仪见秦王荡离去,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就在转身准备拜祭秦惠文王的一瞬间,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中计了!
或许陈轸的打算根本就不是留在秦国任事,而是想要激化我与大王的矛盾。
毕竟,现在自己是秦王的相父,就算陈轸留在秦国议事,短时间内根本发挥不出作用来!
不对,陈轸精于心计,自己刚刚与秦王的矛盾,应该是陈轸特意设局,无论我有没有来此,应该都在陈轸的考虑范围之内。
现在我与秦王的矛盾被陈轸看在眼里,但是仅仅如此还不够,陈轸应该还有后手!
不行,我应该立即返回咸阳。
想着,张仪匆匆对秦惠文王的牌位行礼一礼,然后转身抬腿就要向咸阳而去。
但是,迈步的一瞬间,张仪又想起了自己与秦王的关系,而后把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
暗道:或许,这就是我等待已久的机会!
接着一转身,向秦惠文王的牌位拜道:“大王,您对臣的恩情,臣时刻铭记于心,不敢忘。至于大王您最后的要求,臣也是知道的,也会全力助大王稳住大局···”
······
秦王荡回宫的路上,冷静下来后,秦王荡向一旁的向寿问道:“你说这一次寡人带陈轸拜祭先王,是不是做错了!”
向寿闻言立即摇头道:“大王,这怎么算错呢,本来就是合情合理的,昔日季礼挂剑于徐君墓前,可是直到现在也广为流传的佳话。”
秦王荡闻言点了点头。
没错,陈轸的要求合情合理,若是拒绝,只是显得寡人小气,而且不近人情。
接着,秦王荡又对护卫左右的乌获问道:“将军怎么看。”
乌获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大王,臣是一个粗人,这些礼不礼的,臣不知道对错,但是,只要大王你开口,让臣砍谁,臣就砍谁,绝不含糊。”
秦王荡哑然失笑:“若是天下的臣子全都像将军一样,那寡人就放心了。”
说者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