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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楚王走了,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同时,楚王的离去,这也表明,公子玉刺杀案已经过去,吴地百姓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另一边,熊槐离开吴城后,一路南行,半月后抵达会稽城。
会稽城中越国旧宫。
熊槐坐在王位上,群臣分列左右。
此时,熊槐看着唐昧讪讪笑道“司马,寡人巡狩诸地,无论是他国城池,还是我楚国之城,所到之地,皆万人空巷,人人争相一睹楚王风采,哪怕是不久前刚刚抵达吴城时,也不例外。唯独这会稽城···”
说着,熊槐摇头道“刚刚寡人在王驾之上,透过车窗,竟然在会稽城的街道上没有看到一个越地百姓。不仅如此,寡人一路南下,途径越地各处,沿途也为见到一个越人。”
说到这,熊槐自问自答道“难道越人已经惧怕寡人到这种程度了吗?”
唐昧顿时一呆。
他本以为仅仅只是会稽城是这样,不想,连会稽北面的越地也是如此。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自从他下令在越地大行杀戮之后,不仅是楚王,连普通的楚军士卒也是一样,越人看到他们犹如看到瘟疫一般,直接绕道而走。
即便是巡逻的士卒,百姓难以避开的情况下,也都是快速走过,不敢直视。
想到这,唐昧脸上略有一丝尴尬,随后立即拱手道“大王,这都是之前那些越国叛逆散步的谣言,说楚人要将越人全部处死,百姓愚昧,信以为真,故而才得知大王到来,全都惊恐不已。
如今大王来到越地,不久之后谣言便会不攻自破,如此,百姓得知大王仁爱之意,自然就会恢复如初,不复惊恐之状。”
熊槐闻言不禁皱了皱眉,虽然唐昧说是谣言的缘故,但是他自己心中清楚,这是杀戮太重的缘故。
想着,不禁闷闷不乐道“自寡人抵达江东后,对普通百姓秋毫无犯,也没有残杀任何一个百姓,为何百姓对寡人害怕如斯!”
群臣闻言,全都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开口。然后他们的视线却若有若无的,向为首的柱国昭雎、司马唐昧看去。
负责杀人的,就是他们两个。
但是,见他们眼神飘忽,而楚王心中不痛快,更加不敢说话了。
此时,众人后侧的文雀走到群臣中间,长拜道“大王,臣文雀冒死以闻。”
熊槐一怔,愣愣的看着殿中的文雀。
这是他第二次见文雀了,上一次还是两年前越国亡国之后,在郢都接见越国群臣时,匆匆见了一次。
他知道文雀这个人,其乃是越国文氏一脉的族长,乃楚国宛城令,越国大夫文种之后。越王勾践灭吴之后,虽然杀掉了文种,但是却予以厚葬,而文种一脉也因此在越国开枝散叶。
正是因为文氏一脉与楚国的特殊渊源,甚至楚国内部现在还有一个文氏家族,故而熊槐在上次接见越国群臣之时,给予了文雀极高的礼遇,让他紧随越侯慵而立,他在越地贵族之中,地位仅次于越侯慵。
此时见文雀开口,熊槐愣神之后,立即开口道“贤卿有何话说,尽管道来,寡人洗耳恭听。”
文雀拜了一拜,然后直起身体道“大王,臣闻之,用律法治理国家,杀人虽众,百姓却不会对杀人的感到畏惧,只会对律法保持敬畏,不敢有丝毫怠慢。这就跟大王不久前赐死那些私通叛国的罪臣一样,杀人虽重,但是国中群臣百姓却没有感到畏惧,而是赞扬大王仁义。
臣又闻之,杀人不依据律法,不管有罪没罪,全都一杀了之。这样的国君,别说普通百姓害怕,就是亲近的大臣也怕,别说亲近的大臣,就是鬼神那也害怕,从而避而远之。
百姓恐惧,大臣不亲,鬼神不庇,这正是亡国的征兆啊。”
熊槐闻言,脸色一白,张了张口,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另一边,昭雎不为所动,而唐昧脸色瞬间一变。
唐昧本以为,他躲了文雀近一个月,这么长时间过去,文雀心中的不满应该快散了,不想,文雀没有骂他唐昧,却直接怼上楚王。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让文雀痛骂一顿,让他消消气。
此时,上官大夫见楚王脸色不好看,立即出列道“雀位卑人微,见识浅薄,何以胡言乱语,还不快快退下。”
文雀闻言,冷冷一笑“胡言乱语?雀虽不才,但也知道,不仅国君是这样,做大臣同样也是这样。”
接着,文雀不等上官大夫开口,立即继续道“昔日秦国商君,自魏入秦,苦心变法,耗费二十年而将羸弱的秦国变成一个强国。如此功业,可以与我辅助先王庄王的名相孙叔敖相提并论,商君本可以在与孙叔敖一般,在秦国享受俸禄十世不绝。
结果,商君却一代也没有传下去,还没有死就被秦国灭族了。这是什么缘故?难道是我先祖侍奉越王那样,遭到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吗?”
“不是!”文雀看着唐昧,脸色有些血红,声音徒然大增道“商君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那是因为商君变法之时,大肆抓捕那些说变法之恶的人,然后尽杀之于渭水,渭水为之赤。接着,十年之后,商君又大肆抓捕那些说变法之善的人,依旧尽杀之于渭水,渭水两度为之赤。
如此,不管说好的还是说不好,全都被杀了,这就跟国君治国,有罪没罪的,看不顺眼全都杀了一样,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众叛亲离,身死国灭。”
说到这,文雀压了压心中的火气,然后向楚王长长一拜“臣位卑人微,见识浅薄,胡言乱语,不知所云,请大王恕罪。”
“你···混账东西。”上官大夫见文雀将刚刚自己骂他的言语直接拿去向楚王请罪,顿时右手颤抖的指着文雀,又羞又怒。
此时,熊槐听着上官的话,看了看气氛上官大夫,然后又看了看长拜于地的文雀,突然怒拍作案,然后大怒道“混账东西!”
说罢,直接起身,然后拂袖而去。
群臣被巨响一惊,接着见楚王走了,愣了愣,迟疑了一下,然后在昭雎的带头下,纷纷从殿中离去。
而唐昧在离去的一瞬间,路过文雀身旁时,微微一滞,接着长长一叹,然后什么也没说,就向殿外而去。
不久,文雀也起身离开后,殿中只剩下上官大夫,僵在原地,皱着眉头,久久不语。
。
第八百三十五章 暗自警惕()
不久,后宫中,宋美人与吴美人得知楚王归来,立即一同出迎。
只是,宋美人一见楚王怒气冲冲的归来,立即迎来上去,行礼道“大王不是去见群臣来吗?何故如此气愤?”
熊槐闻言,摇了摇头,然后走入房间中,直接拿起水壶,连喝三口冷水,这才压住火气。
接着见两位美人全都怔怔地看着自己,摇头解释道“美人有所不知,刚刚寡人去见群臣,被人痛骂来一顿。”
宋美人闻言,立即走进熊槐身侧,一面用纤纤玉手抚摸着熊槐的胸口,一面问道“大王,是什么人惹大王如此生气,难道就不怕大王灭他满门吗?”
熊槐一怔,身体顿时一僵,看着宋美人许久。
宋美人见状,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然后奇怪的看着熊槐问道“大王,何故如此看着妾身,可是妾身有何不妥?”
熊槐闻言,面色微微和缓,然后猛然将宋美人拉入怀中,接着对着她的翘臀狠狠一拍,笑骂道“怎么,在美人眼里,寡人就是那种动不动就灭人满门的人吗?”
宋美人遭到突然袭击,顿觉娇躯一颤,不仅被偷袭的地方一阵火热,连脸颊也一阵火热。接着感到楚王的手还在自己的被袭的地方揣摩,瞬间捂住脸颊,顺势扑入楚王怀中,娇声道“大王,现在还是白日!”
熊槐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再次对着她的翘臀连拍两次,然后骂道“好你个小妖精,竟然学会勾引寡人了。”
宋美人再度遇袭,不敢抵抗,只能换个更好的姿势,娇声反驳道“大王,妾身哪有行如此···如此···之举?”
熊槐感到宋美人娇小的身躯在怀中一扭一扭,顿时火气涌上,一把将她搂住,笑道“还说没有,这不是勾引寡人是什么,人赃并获,认证物证齐在,还敢抵赖!”
说着,熊槐眼睛余光看到一旁的吴美人,见她露出羡慕的目光,不由向她开口“美人,你可是在一旁看到的,你说宋美人是不是在勾引寡人!”
吴美人闻言,展颜一笑“大王,臣妾愿意做证!”
“这···这···”宋美人听的两人言语,顿时羞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一个侍女走了进来,禀报道“大王,司马唐昧在殿外求见。”
熊槐一愣,立即放开宋美人,应道“好,请司马稍后,寡人随后就来。”
“唯。”
很快,熊槐在两位美人的协助下整了整衣冠,确认无误之后,才向殿外走去。
侧殿,正在等候的唐昧见的楚王到来,顿时一愣,刚刚楚王离去之时,尚且勃然大怒,怎么一转眼,就笑容满面了呢?
心中疑惑的同时,唐昧暗暗松了一口气。
“拜见大王。”
“免礼。”
礼毕。
熊槐见唐昧看到自己后,神情有些拘泥,不禁主动开口问道“司马前来求见寡人,可有什么要事。”
“不敢!”唐昧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大王,臣这是来替文雀求情的,方才在殿中,文雀出口无状,还请大王恕罪。”
“无妨!”熊槐闻言笑了笑。
他这次前来越地,正是为了收拾残局而来,是为了将散落的人心再度聚集起来。结果,来到会稽之后,才发现越地的情况,已经远比他之前所预料的还要严重的多。
故而,熊槐一到会稽,一刻都没有停歇,还没来得及与群臣商议,就直接在殿中说百姓畏惧,正是为了抛出如何收聚人心的议题。
结果,这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文雀给打断了,还被他狠狠的臭骂了一顿,就差被指着鼻子臭骂他乃是惺惺作态的桀纣之君了。
不仅让人臭骂一顿,而且连本来已经准备好的计划也泡汤,本来熊槐还是很生气。
但是刚刚才经过宋美人之事,心中怒气已散。
尤其是宋美人开口就是要灭人满门,更让熊槐心中一凛,内心充满着警惕。
连枕边人都是一开口就让他灭门,这不正是说明文雀说对了吗?
这次在江东大举屠刀,的确影响很不好。
想着,熊槐摆了摆手道“方才文雀之言,的确有道理,乃是治国的至理名言,寡人怎么会怪罪他呢!”
说着,熊槐叹了一口气“文雀之言甚是,这次寡人不分青红皂白,以寡人遇刺为借口,将原本要迁移的贵族巨室,灭族一半,另一半也全部迁到洞庭垦荒。此等残暴之举,虽然也算快刀斩乱麻。但是,有罪没罪,全都杀掉,即便有理由,也却是桀纣之举没错。”
唐昧一听楚王将杀戮一事称之为桀纣之举,脸色一变,立即主动请罪道“大王,臣有罪。”
熊槐见状,扶起唐昧道“司马何必如此,此举虽是桀纣之举,但寡人何曾说此事有错,况且,即便是桀纣,难道所有行事就全都是错的吗?”
唐昧一怔。
熊槐笑道“正如文雀所说,商君变法,乃是秦国强大的基石,秦国之强,商君功莫大焉。然商君变法之所以成功,其前后所杀的两批秦人,正是一个重要原因啊。否则,跟这些人一直纠缠,不仅牵扯许多精力,还会影响变法的进程。”
说着,熊槐脸色一正,目光坚定的道“乱麻一团,与其剪不断,理还乱,还不如一刀斩之,倒也干净利索。”
唐昧见楚王不用他做替罪羊,松了一口气,拱手道“大王英明。”
熊槐微微颔首。
江东那些被杀被流放的人,本来就是他此行的目标,他这个楚王自然不会自打耳光,向越人承认错误的。
至于如何安抚百姓···
熊槐沉吟了一下,道“贤卿,稍后卿向越地各处发布公告,就说寡人遇刺一案,现在已经全部查清,牵连此事的要犯也已经审判。此外,立即向各地传达通缉吕氏兄弟的抓捕公文,凡是抓到吕氏兄弟任意一人的,赏黄金千金。”
唐昧立即会意。
楚王通缉吕氏兄弟不是最重要的目的,最重要的是,通过这道海捕公文,告诉所有的越人,楚王遇刺已经完结,除了吕氏兄弟,其他人都与此无关。
这才是只通缉吕氏兄弟,而没有通缉其他各大家族逃亡子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