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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廷议()
第二日,楚宫。
熊槐坐在楚王的位置上,向下面的群臣道:“昨日,将军昭滑从越国归来,向寡人陈述了伐越之事,对此,寡人思索良久,久久不决,故,今日请群臣一议,伐越之事是否可行。将军,有劳你将越国的情况,再向群臣叙述一遍。”
“臣领命。”
就在昭滑述说越国的事情的时候,昭雎和陈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异色。
之前在丹水之战时,楚王就有意伐越,不,不是伐越,而是灭越。
现在大王却把伐越这个问题抛给群臣,相必是不愿意此时出兵,但是却想正式开始布局越国了。
昭雎仔细听着昭滑的叙述,点点头,而后摇摇头。
现在的情况,虽然是伐越的大好时机,但可惜,现在楚国还没有做好准备。
昭滑说完后,景翠心中估算了一番利弊,最先反应过来,出言道:“大王,将军昭滑所言不错,如今越国主力在外,国内空虚,正是伐越的大好时机。”
“微臣请战,只需二十万勇士,臣愿为大王攻略吴地。”
熊槐笑了笑:“好,柱国一心为国。”
昭雎见陈轸没有动静,出言道:“大王,臣有异议,伐越一事尚需从长计议。”
听到昭雎的反对声,昭滑微微皱眉,把目光看向昭雎。
熊槐问道:“司马为何反对?莫非是以为我楚国打不过越国吗?”
昭雎摇头解释道:“大王,微臣也认为我楚国此时伐越,必能一战而胜。但是,臣却认为即便是我们战胜了越国,恐怕不仅得不到越国的土地,反而还会失去魏国和韩国这两个盟友。”
“愿闻其详。”熊槐询问道。
“大王。”昭雎行了一礼,而后开口道:“上一次燕国复国之战,我楚国同时打败了秦齐两国,大王的威望已经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各国纷纷侧目。”
“这极有好处,同样也带来了一个不好的后果。天下能团结各怀鬼胎的诸国的,除了利益和仇恨,剩下的就是恐惧。之前六国合纵伐秦以及天下合纵伐齐,都是因为恐惧的缘故。”
“我们楚国已经打败了秦齐两国,得到了齐国的淮北之地,若是此时伐越,臣相信以柱国之能,一定可以战而胜之。”
“只是如此一来,越国主力尚存,越国故土犹在,到时越王一定会和齐国讲和,以淮北地为条件,请齐国一同攻打我们楚国。”
昭滑开口道:“齐国新败,再加上燕国对齐国充满仇恨,若是我们以淮北地为条件,要求齐国中立,想必齐国会答应的。”
昭雎摇头道:“不然,虽然燕王雄心勃勃,但是燕国被齐国洗劫一遍,再加上被中山国占领了大量的国土,如今的燕国百废待兴,根本无力威胁齐国。”
“对于齐国来说,同样是要回淮北地,一个弱小越国做邻居,与一个强大楚国做邻居相比,齐王的选择可想而知。尤其是我们楚国不久前还让齐国失去了燕国,仇恨、利益、恐惧,这三样东西全都有了,微臣想不通齐国有什么不攻打我们楚国的理由。”
“若是我们和齐越两国打起来,那么刚刚在我们楚国身上吃了一个大亏的秦国,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必然会出兵攻打我们。”
“如果秦国直接出兵攻打我们,那么只需一个说客,魏韩两国就有可能背叛我们,若是秦国伐韩,那么魏韩两国一则恐惧我国,二则没有我楚国的支援,肯定会背叛我们的。”
“如果···”
昭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景翠打断。
景翠脸色一沉道:“司马,世间那就这么多如果,人生之事哪能事事十全十美,只要有五成的机会能成功,那就可以放手去干,攻打越国有八成胜算,那就是可以去打。”
“至于守住越国的土地,唐昧的广陵城,足以抵抗齐越的军队数月之久,只论防守,难道秦国还能飞过方城山和丹水汉水。”
“大王,臣以为伐越之事可行,可趁次良机直袭吴城。”
昭雎冷眼看着景翠道:“柱国说的倒是轻松,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如今越国主力虽然聚集在淮北地,但是越国在吴地依然还有数万兵力,一旦我楚国入侵,吴地旦夕之间可以征召十几万兵力,若是据城而守,不知柱国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攻下吴城,能不能赶在会稽的越兵来援之前攻下吴城。”
“况且吴城临近大海,之前齐越两国的海战表明,战船即便不能在大海之上大战,但是若是用来运兵运粮,那也是绰绰有余的。如果越国援军走海路而来,那么只需十余日,会稽或者淮北的援军就可以到达吴城。”
“所以,依微臣之见,伐越必先破越军主力,否则,即使打下吴城,在越军的反扑之下,也未必能守住已经获得的土地。”
景翠接着反驳道:“不然,越军主力在淮北,这就是无根之木,全然没有根基,只要我军打下吴地,截断邗沟,就可以剪断越军的粮道,到时越军无粮可用,必可不战自溃,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况且吴人苦越久矣,我楚军入吴,还可以获得当地吴人的支持,天时地利人和我楚国全都占据,越国拿什么和我们打。”
“司马要堂堂正正与越军主力对决,然后攻城略地,那么我楚国要损失多少兵力,五万、十万、还是二十万,甚至更多。一旦旷日持久,他国来攻之时,我楚国如何防守,如何继续攻打越国。”
昭雎冷笑道:“柱国太过想当然了吧,越军会因为缺粮而自溃,这根本不可能,要知道齐国做为天下最富裕的国家,从来都不缺粮食。用齐国的粮食,让楚国和越国互相消耗,齐王一定会这样做的。”
“至于吴人,一百多年过去了,现在的吴人和越人争权夺利的到是不少,一门心思反抗越国的吴人,又有多少,楚军进入吴地,吴人是痛恨百多年灭亡吴国的越人多一些,还是痛恨现在把战火烧到吴地的楚军多一些,这答案不言而喻。”
景翠不以为然道:“司马顾虑太多了,吴人与越人争权数十年,却总是遭到越王和越人的打击,若是我楚军进入吴地,重金厚禄收买吴人,吴人必当箪食壶酒迎接楚军···”
熊槐见景翠和昭雎半天没有争出结果,于是打断道:“令尹,不知卿以为如何?”
楚王开口询问后,昭雎和景翠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然后将目光放在景鲤身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 灭越之议()
熊槐听到景鲤的话,不由点点头。
说实话,这一段时间,楚国也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
对于楚国的内部困难,昭雎知道比景翠清楚,但是昭雎却丝毫不提,反对的理由全是军事的角度,这就是带了私心,屁股决定脑袋。
当然,熊槐虽然看出了昭雎的这点私心,却也没有怀疑昭雎的忠诚,这都是正常的,不然,身为司马的昭雎,很难服众。
臣子有私心,这个可以理解,也无需担心,真正需要担心是那些貌似没有私心的,因为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善恶只在一念间,这就是要命的。
想到这,熊槐突然想到了秦国,秦国所有的功劳都是向军功看齐,面对这种情况,秦国那帮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将领,会不会一致要求开战呢?
微微晃了晃脑袋,熊槐收拢思绪,向斗由问道:“贤卿,如今太府里面的钱粮如何。”
斗由轻咳两声道:“回大王,经过数月的收购,如今太府里面的粮食足以支持一场国战,至于钱么!之前微臣已经把郢都的余钱全部运往各地,准备收购麦米之用。”
“若是大王决定此时攻打越国,微臣可以保证粮草不缺,只是大王欠微臣的钱,不要说双倍归还,恐怕数年内连本金都还不了。”
“呃···”熊槐闻言一呆。
此时群臣才反应过来,的确,若是此时开战,楚国肯定需要动用麦米,如此一来麦米计划肯定破产,如此一来,楚王要是还不起钱···
咳咳咳···
楚王不还自己钱倒是没什么,关键是楚国的那些封君,一旦闹起来,不仅楚王下不了台,恐怕自己也得下台。
一想到楚王黑了那么多封君近十万金,封君们群情激愤的样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尤其是景鲤,脸色瞬间苍白,若是真的发生这种事情,那么他身为令尹,恐怕不仅得下台,还得自杀以谢国人。
景鲤脸白的瞬间,熊槐自己也反应过来,顿时冷汗湿透了背后的衣服。
在琉璃和造纸术遥遥无期的情况下,好像自己现在真的没有什么暴利点。
不过,还好,自己之前虽然没有想到这一节,但是本来也没有打算现在就攻打越国,这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歪打正着,吉人自有天相吧。
斗由见楚王瞬间呆滞,再次开口道:“大王,金钱还是其次,关键是屈原呕心沥血发现的国之神器,却不能令楚国抢先一步利用起来,增强实力超越其他各国,反而让其他各国白白的捡了一个大便宜,恐怕屈原会吐血身亡。”
“国有神器,却无用武之地,可惜可惜!”
斗由说到这,群臣才反应过来。
的确,现阶段用面粉计划轻轻松松增强国力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越国,这可是我们的盟友啊。
“大王,我楚国一向以德服人,哪怕是面对齐国,我楚国都是先绝交,然后再出兵,面对一个小小的越国,我楚国何须用偷袭的手段,只需堂堂正正打过去即可。”昭鱼淡淡的道。
景鲤接着道:“大王,司空所言极是,而且越国现在正是我们的盟友,两国结盟不久,突然开战,这于理不合。”
景翠见状蠕动了一下嘴唇,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在群臣最后方的昭滑,见状只得微微一叹,感叹时运不济。
熊槐见群臣达成一致意见,开口道:“诸卿所言极是,越国乃是我国的盟友,如今正在替寡人拦下了齐国兵锋,寡人现在感谢还不急,怎么可以出兵伐越呢。”
群臣齐道:“大王英明。”
熊槐:“呵呵!”
群臣声音落下后,昭雎从自己位置上走出来,长拜道:“臣冒死进言,请大王恕罪。”
熊槐一怔,不知昭雎此时出来有何要事,于是面无表情道:“贤卿有话尽管道来。”
“谢大王!”昭雎直起身体后,缓缓开口道:“大王,越国小国也,国内混乱不堪而越王却不思治理,国外与齐楚两大国接壤,却攻楚伐齐得罪了齐楚,所谓内忧外患,各国之中没有那个国家超过越国的了。”
“现在上天将神器送给我们楚国,正是我们楚国越加强大的象征,楚国越来越强大,而越国越来越衰弱,这正是越国获罪于天,上天要灭亡越国的征召,所以臣请大王早作打算,等待时机,效仿齐国,一战灭越。”
昭雎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见景鲤“噗”的一声,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除了陈轸,其他大臣全都被昭雎的骇人听闻的言论惊呆了。
刚刚你还反对攻打越国,好不容易大家达成共识,认为需要交好越国,现在你又提出要做准备攻打越国,而且还是要灭亡越国。
虽然不矛盾,但是你也转变的太快了吧!
景翠用力的握紧手中的玉圭,深呼吸两口气,强行按捺住出言驳斥昭雎的冲动,坐在位置一动不动。
昭滑见群臣全都无语,不由言语中带着怒气道:“司马岂不闻机不可失不再来乎!若是越国对外掌控了淮北地,对内平复了吴越之争,我不知道下一次伐越的机会会什么时候再来。”
“将军虽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昭雎淡淡的道。
昭滑强笑道:“恕滑愚钝,请司马赐教。”
昭雎笑而不语,没有理会昭滑的质疑。
熊槐好奇问道:“司马,寡人也很好奇,不知下一次伐越的时机什么时候到来。”
昭雎答道:“大王,越王即位已经三十年了,而越王的长子以及次子,都已经羽翼丰满了。”
熊槐闻言恍然大悟:“不错,虽然这一次伐越的机会我们没有抓住,但是以越国的情况,下一次伐越的时机,很快就会到来。”
景鲤见楚王有所意动,急忙出言劝道:“大王,即便越国出现燕国那样混乱,而我们楚国即便有灭亡越国的实力,此事依然还需慎重,齐国吞燕的教训才刚刚过去,我们楚国重蹈齐国覆辙。”
昭鱼亦道:“大王,令尹之言甚是,我们楚国比齐国大,而越国又比燕国大,若是我们削弱越国还好,若是我楚国吞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