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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间,陈小五抽箭、拉弦、瞄准、放弦一气呵成,猎箭离弦,随后射入棕熊的颈部。
“噗嗤”一声过后,鲜血四溅。
然后又有数箭飞来,全都射中棕熊,那庞大的身躯颤抖着、悲鸣着,挣扎着向前跑,身后留下一道道血迹。
棕熊跑出去不到五十步便颓然倒地,在地上抽出了一会,没了动静。
麻利下树的陈小五,和同伴一起走到棕熊尸体边,见着这庞然大物,不由得咋舌:“好大一头熊,要在中原见到,怕是不容易呀!”
都说海外多奇珍异宝,而海外蛮荒之地,野兽也比中原的野兽要大,对于陈小五等几个年轻人来说,在海外“探险”的经历,真是值得回去大吹大擂一番。
这头熊很重,他们不可能将其拖回宿营地,所以按着老规矩,砍下熊掌,剥下熊皮,挖出熊胆,再剔出熊肉“打包”就行。
剩下的内脏、碎肉和骨架,就留在原地,算是祭拜当地山神。
至于当地山神听不听得懂汉话,那就无所谓了。
这种活,大家都熟门熟路,拔出刀说干就干。
正忙碌间,树林里走出更多的人,一个个外着罩衣,内着环锁铠,带着强弓硬弩,看上去既像是士兵,又像是猎人。
领头的陈米斗,见着侄子陈小五及其同伴猎得一头大熊,颇为满意,又看看这具有“异域风情”的树林,有些感慨。
他亲自带着探险队在筑城地点外围勘察、打猎,数日下来,收获颇丰,虽然如今是开春,但这里的野物不仅多还很肥,若是放在中原,怕不是一个大家抢破头的好猎场。
今日之所以大家两手空空,是因为昨日发现了这头棕熊的踪迹,为了避免大量血腥味引得猎物警觉,他们一直忍到现在。
“叔!这熊可真大啊!”
陈小五兴奋的喊着,和同伴一起张开熊皮,向大将军报喜。
大将军,指的当然是陈米斗,作为虎林军元老、天子元从,十余年过去后,陈米斗已经是大将军了。
见着这张连着熊头的新鲜熊皮颇为完整,陈米斗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侄子把熊皮放入背篓,然后让大家抓紧时间,把熊掌、熊胆以及熊肉打包好,赶紧回宿营地。
正忙碌间,陈小五问叔叔:“叔,这地方真是不错,比老家好多了!”
陈米斗拍拍侄儿的肩膀:“那是,陛下亲点的地方,当然是好地方。”
“叔,你真要在这里镇守么?婶婶和侄儿怎么办?”
“怎么办?在西阳继续过好日子呗!”
“那。。叔,我们何时才能回中原?”
“怎么的都要三五年吧。”陈米斗说完,看着侄子:“怎么,想娶媳妇了?”
“啊。。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叔一把年纪了,和婶婶分隔两地,怪可怜的。。。”
话音刚落,陈小五就被陈米斗踢了一脚:“一把年纪?说什么呢!待得海参崴建好了,你婶婶,就要带着侄儿来这小住,长长见识。”
“这鬼地方打猎可以,哪里可以常住哟!”陈小五抱怨起来,陈米斗不以为然:“你懂什么!将来,海参崴,可是一个大城池。”
“将来,海参崴会有大海港,有大船场,有军器监,有产业,有鳞次栉比的货栈、邸店、商号,有大片居民区,有学堂,还有暖气”
“到时候,常住百姓要有数万户,还有驻军及家属,还有驻泊的船队,怕不是一个小西阳。”
“到时候,海参崴得是个总管府的治所,成为皇朝在北地东海边疆的要地,又是海贸据点,商贾云集,船只如梭,说不得地价蹭蹭蹭往上窜,啧啧。。。”
陈小五听着听着满是不信的表情:“叔,我没读过书,你莫要骗我。。”
“没读过书很了不起!有空就去找文书学写字、认字!陛下把海参崴当做支点,将来那是要撬动辽东的,你懂什么!”
“叔,什么是支点?”
“你要用撬棍撬石头,撬棍总得有什么东西架着吧?”
陈小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可是这和辽东有何关系?”
陈米斗看着侄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东西夹击,懂?”
“呃。。。。是叔叔说的那什么。。。西面的营州柳城,东面的海参崴东西夹击?”
“没错,就像益州和交州,一北一南夹击南中,如此一来,南中那些野人就跳不起来了。”说到这里,陈米斗忽然一把捏住侄子的手腕:
“看看,拇指和食指这么一捏,稳不稳?”
陈小五疼得龇牙咧嘴:“稳,稳。。。。”
陈米斗松开手,看着侄子,意味深长:“你要好好努力,争取带队往北开拓,找一块风水宝地安家落户立起寨子,把好兄弟们都招来,聚落成村镇,叫什么。。。率宾陈氏,和渤海高氏那般,在这里为老陈家开枝散叶!”
“啊?这鬼地方有什么好的?女人又长得丑。。。。”
“女人嘛。。。丑一点要什么紧?”陈米斗嘿嘿笑起来,“吹了灯,不都一样!”
第十九章 好消息、坏消息()
“啊哟!!!!”
一声惨叫,引得众人侧目,只见一人大呼小叫,不住喊痛,手上“吊”着只大螃蟹,扯也扯不掉,旁人想上前帮忙,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那螃蟹很大,身子足有海碗大小,腿又长,不住动着,看上去与其说是螃蟹,不如说是大蜘蛛。
还是大厨反应快,拿着个厨剪上前,瞧个正着,对着蟹钳“咔嚓”一下,来个快刀斩乱麻。
得救的厨子,吮吸着手指,苦着脸听大厨训斥:“耳朵呢?长来有何用?不是说过要小心么?断了么?没断的话,老子帮你剪断!”
一旁,其他厨子们抬着一筐筐大海蟹,往灶台那边走,今日的“夕食”,可离不开这些当地海产,船队上下那么多人,今晚就等着啃海蟹了。
厨子们捞起一个个螃蟹,对着肚子来一刀,然后斩成两截,随后砍下长腿、钳子,连着身子一起扔进沸水翻腾的锅里,不一会这螃蟹就煮熟了,外壳红彤彤,煞是好看。
捞起来放到盘子里,等得不那么烫了,直接拿起来放嘴里放,用力一咬,壳就烂了,香喷喷的蟹肉吃在嘴里,不需要任何佐料,吃起来一样鲜美。
一字排开的炉灶上,架着十余口大铁锅,一筐筐的大海蟹扔进去,一盆盆美味端出来,厨子们忙得团团转,外面排队用餐的人们,吃得大快朵颐。
此次随着船队抵达海湾的人员当中,许多是青徐沿海的百姓,家中没有田地,只能靠着给船主做事养活自己,此次北洋贸易公司募集人手远航“拓荒“,他们就是应募者。
虽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到这里来吃苦,可大家没想到抵达后的数日,伙食出乎意料的好。
别的不说,光是这大海蟹,数量很多,足够一人一个,胃口大的,还可以再要,数量不限,管饱。
这可比在家乡喏忍饥挨饿好多了。
许多人想到这里,不由得庆幸起来。
出海,风险当然大,一不留神人就没了,但为了活下去,为了搏一搏,风险大也得去。
如今的航海,比起以前要安全一些,虽然同样有风险,但沿海百姓见着许多人靠着出海赚了钱,明显改善了生活,不由得“见利忘命”。
在市舶司的主持下,在北洋贸易公司的组织下,如今大海上平靖了许多,民间海船只要加入贸易船队,沿着几条固定的航线出航,在沿途都有可靠的靠泊处。
走一圈回来,只要没沉船,获利都是很可观的。
而繁忙的航线,意味着船只众多,那么自己所乘坐的海船若意外沉没,大家飘在海上,被过路船只救起的几率也大很多。
越来越多的人出海,越来越多的人应募,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乘船远航,来个富贵险中求。
他们来到这远隔重洋的北地东海之滨筑城,实际上心里没底,担心生存条件恶劣,担心被当地野人抓去吃了,担心筑城失败,熬不过第一个冬天。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想多了。
“公司”的安排井井有条,筑城的准备很充分,已经和当地的野人。。。靺鞨人打好了关系,如今寨子已经顺利扎好,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开始扩建。
大家的住宿条件还算可以,饮食更不用说,寨子附近有淡水水源,而每顿都有海产吃,这段时间以来,吃大螃蟹吃得大家居然有些腻了。
同样是靠海吃海,在家乡,哪能如此这般吃大螃蟹吃到腻!
看着这片宛若世外桃源的海湾,看着正在扩大的寨子,看着忙碌的“公司员工”,还有满载各类当地特产而回的小船,许多人欢欣鼓舞。
他们琢磨着先等一等,等到大家平安度过今年的寒冬,待到来年,就要写信回家乡,把好消息告诉亲朋好友,让不甘于饱一顿饿一顿的人来海参崴闯一闯。
大家都是目不识丁,当然不会写信,不过“公司”有文书,可以免费为大家写信,然后船队返航时将信带回去,送到亲人手中。
“公司”说了,欢迎大家踊跃参加拓荒,一起建设海参崴,在这片新天地闯荡,只要有手有脚,来到这里,就不愁养不活自己。
别的不说,就是重操旧业打渔,也比在家乡好,在海参崴做渔民,为定居的人们提供食物,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在这海湾里,除了有海参,还有海鱼、海蟹,捕鱼有“渔场”,捕蟹也有“蟹场”,具体的渔场、蟹场位置,外来者当然不知道,但有当地靺鞨渔民的引领,这不是问题。
譬如捕蟹,如今捕蟹队能满载而归,正是有了当地渔民的帮助,而实际上捕蟹的最好季节是在秋天,那时的海蟹,又大又肥,蟹黄也够,味道最美。
至于其他的海产,就更不用说了,许多人对于海参崴城的未来充满了信心,一边吃着大海蟹,一边看着海景,心情愈发好起来。
海面上,停泊着数艘大海船,因为栈桥还没修好,所以吃水较深的海船无法靠岸,人员、物资往来只能靠小船“摆渡”。
而现在,就有许多小船往来于大海船和岸边临时码头,宛若忙碌的蚂蚁,不停的搬运货物。
又有数艘小船,从对面海岸驶来,横渡海湾,往这边而来,看样子,是暂住靺鞨人村落的几位驵主回来了。
。。。。。。
海参崴(寨)议事厅,酒劲未散的卢勿吉打量着四周,赞许的点点头,施工队的施工进度不错,让他很满意。
见着谢文定正在看货单,卢勿吉笑道:“莫急,风信至少要后日才到。”
“等到明日发现货单不对,那就晚了。”谢文定答道,视线不离货单。
“嘿嘿,你就算是现在发现货单不对,也晚了,如今北风风信好不容易要来了,你总不能让船队在这里等补货吧?”
“理是这么个理,但态度要端正。。。。。老卢,你酒喝多了啊,这可不好,万一失足坠海呛水,可不是闹着玩的。”
卢勿吉笑着摇摇头,坐在一旁:“放心,此次决计不会少了进货,毕竟我在去年秋天和对方约定的数量,如今对方可都是超额完成的。”
“别的不说,一筐一筐的海参,运到长安,那得卖出什么价来。”
“老卢,消息呢?”谢文定忽然发问,卢勿吉闻言又笑:“消息?那要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你又来了,这毛病可不好。”
“老规矩嘛,消息分好坏,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谢文定答道。
“坏消息。。。。那就是年初的时候,高句丽那边,召集各靺鞨部落出兵,至于接下来要对哪里用兵,这里的部落大人就不知道了。”
“召集靺鞨部落出兵。。。。”谢文定喃喃着,面色变得凝重起来:“高句丽要是打百济、新罗,犯不着让北地的靺鞨各部出兵助战,所以。。。。”
想到这里,他脱口而出:“莫非高句丽要进犯辽西?!”
随后又道:“这算什么坏消息?市舶司正愁没借口呢!”
第二十章 好消息、坏消息(续)()
面对谢文定的疑问,卢勿吉答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高句丽看样子真是要对辽西用兵,那么,助战的靺鞨部落,必然是粟末靺鞨各部中的一些。”
“朝廷当然在营州有准备,且不论战事结果如何,你想想,对于靺鞨各部来说,打了胜仗和打了败仗,会对这东海之滨的海参崴有何想法?”
“当然,粟末靺鞨本身就是很多部族的统称,没有什么王,也没有说话一言九鼎的什么可汗,但你怎么知道,这帮人打过仗后,会起什么念头?”
“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