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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真的遇到风暴,导致伤亡惨重,那又如何?
又不是没有备选的应急方案!
王頍想到这里,不安的情绪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对自己有信心,对自己精心策划的辽东之役有信心,这么多年的准备,已经尽可能考虑到各种变数,所以区区开局不顺,没什么大不了的。
高句丽,这几年被官军折腾得疲惫不堪,其辽东城池大多被摧毁过,虽然事后重建,却不可能比一开始更坚固。
受高句丽征调的靺鞨各部附庸,也因为连年吃败仗加上爆发过大瘟疫而元气大伤,敌我的实力差距愈发明显,现在决战,正当其时。
燕王宇文维翰作为行军元帅,实际上不需要操劳什么,具体军务,天子已令王頍全权负责,所以,他没理由为一点小事而患得患失。
现在,燕王还在西面的幽州燕津,官军主力还集结在燕津、黄城,尚未渡海而来,但战争,可以开始了。
。。。。。。
翌日上午,天空依旧乌云密布,呼啸的北风中,夹杂着细微雪花,身着戎服的王頍,站在旅顺北侧城头,看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出城,沿着官道向北而去。
这些士兵,身着寒衣,却未着甲,甲仗及行囊都装在马车上,所以士兵们是轻装上路,按照以往的表现,他们能够在十日走完六百里的路程,要在期限到来以前,抵达目的地。
而那时,集结在燕津和黄城的大军,依旧未过海。
如此安排,不是调度失当,而是按计划行事,为了尽可能争取更长的作战时间,战争必须在一月就打响,而提前驻扎在辽东半岛以及辽口、锦州的军队,就成了大军的先锋。
天子下令讨伐高句丽,起大军三十万。这三十万兵马之中,就包含在辽东半岛以及辽口、锦州过冬的军队,此外,北洋贸易公司的“髡军”不算在内,却一样要出征。
所以,按照计划,大军东征分三个批次出击,第一批次的进攻,军队构成是在辽东(辽西)过冬的军队,不算“髡军”,兵力五万,在初春就要发动进攻。
第二批次,是渡海而来的军队,兵力十五万,在春末夏初投入战场。
第三批次,是后续抵达燕津、黄城的军队,兵力十万,在夏末时作为战略预备队投入作战。
这是王頍根据实际情况拟定的作战方案,可以在现有海运能力下,以最高的效率将作战力量投入战场。
虽然将军队逐次投入作战的做法,会给敌军以喘息之机,但这正是王頍想要达到的效果,他要让高句丽有时间拼凑大军,以此与周军决一死战。
然后在决战中,他要彻底将对方的脊梁骨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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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迎战()
鸭绿水畔,数条铁索横跨河面,其东西两端均有堡寨,又有大量青壮在东西两岸下水,在冰凉刺骨的水中打木桩,木桩及铁索组成的障碍,宛若一道篱笆,将鸭绿水航道锁住。
此时虽已如春,但天气依旧寒冷,开始融化的冰雪,使得河水比起冬天还要冰凉,下水的青壮们在齐腰深的水中打木桩,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
鸭绿水的水位不浅,即便是冬春之际水位较低时,河中心的深度依旧可以让人没顶,也就只有一些浅滩河段,才能勉强实现打木桩封锁航道的效果,这处河段,就是其一。
人在寒冷的天气下水,很容易冻死或者冻伤,上岸后若得不到必要的照顾,还会染上风寒,若无必要没人愿意在这种时候下水,但很多时候,大家是身不由己。
下水可能会死或者只剩半条命,但不服从官军的调遣,那是马上会死,整条命都没了。
该怎么选,傻瓜都知道。
只有身强体壮的人,才能在这时候下水,在冰凉刺骨的水中熬上一段时间,至于其他人,则要在岸上服劳役,担土挑石修建各种防御设施。
上游,许多满载石块的木船向着这处河段驶来,船上士兵操纵着船只靠向木桩,然后打开船底木塞,让船沉入河底,倚着木桩,形成障碍。
从数日前就开始的施工,如今有了成果,随着沉入河底的船只越来越多,这处河段上,一道堰坝初具雏形。
开春,周国“髡军”又要入寇,据说周国此次还大张旗鼓发放什么檄文,声言要将撮尔小国(高句丽)踏平,于是鸭绿水沿岸的高句丽驻军,立刻开始布防,准备迎战。
周国的“髡军”连年入寇,每次都是乘大海船浮海而来,直接经由鸭绿水入海口逆流而上,对上游鸭绿水沿岸地区进行袭扰,所以,高句丽军民知道今年必不例外。
为此,鸭绿水沿岸高句丽军队,总结了历年抵抗髡军入寇的经验及教训,加强河防,在浅滩河段直接修筑溢流堰,形成一道道障碍,阻止敌人战船逆流而上。
光靠在河里打木桩、拉铁索,当然挡不住敌军战船,这是血淋淋的教训,所以,只有在河里筑起宛若石墙的溢流堰,在航道上形成一道“门槛”,使得吃水较深的大船无法通过。
再于两岸设营寨驻守,尽可能抵挡敌军,通过节节抵抗的方式,和对方耗时间,一直耗到冬天,迫使对方撤军。
这对于高句丽军民来说,是无奈但有效的防御方式,而夏秋之际河水暴涨,所以溢流堰的高度还得增加,届时在敌军的威胁下,官军未必有办法集结百姓施工,所以只能趁着现在敌人未到,抓紧时间赶工。
东岸营寨,守将看着河中的忙碌景象,看着那些在寒风中下水打桩、瑟瑟发抖的青壮,没有任何怜悯之色。
为了赶工,就只能驱使百姓下水,毫无疑问,这样会让很多人冻死或者冻伤,但不这样做,待敌军来袭,突破河防,百姓一样会被掳走,对于官府来说,这些被掳走的人和死没区别。
所以无所谓劳民伤财。
官军和百姓,权衡利弊,当然是选前者,对于将领们来说,平民甚至贱民,总是要为官军牺牲的。
有军队在,就有地盘,就能聚拢流民定居,供养军队;可若只要百姓而没有军队,那就是待宰的羔羊,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守将正思索间,忽见下游方向冒起黑烟,那是下游烽燧在接力示警,预示着敌军来袭。
号角声起,所有人都向着营寨跑去,准备迎战。
。。。。。。
机器的轰鸣声中,一支由火轮船组成的船队正逆流而上,船只烟囱里冒出滚滚浓烟,仿佛烽烟一般,向前方河段东西两岸的营寨宣告战事来临。
前方河段,河面横着几道铁索,而水流有些奇怪,仿佛河床上有一道堰坝,而东西两岸的高句丽营寨,此时已经戒备森严,看样子已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远道而来的“髡军”,也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位于鸭绿水入海口处的大行城,已是周国的据点,去年运抵大行城的各种船只配件,已拼装成火轮船,所以即便沿海港口冰封,大行城的火轮船却不受太大影响,直接投入作战。
此时,这些火轮船搭载着士兵,沿着鸭绿水逆流而上,突破浮冰和重重阻碍,要为上游的高句丽军队带来新春的问候。
火轮船逆流而上,缓缓靠向东岸,为了避免搁浅,并没有直接靠边,士兵们攀着绳梯下水,在齐腰深的河里涉水上岸。
寒风吹拂,半身湿漉漉的士兵,在这种情况下感觉自然不妙,但下船前痛饮的好酒,让士兵们只觉浑身发热,率先上岸的他们,很快手持长矛、弓弩背靠河岸结阵,防备敌军骑兵突击。
果不其然,高句丽骑兵很快出击,足有数百骑之多,在野地里排开队形,试图将登陆的“髡军”击溃。
此刻,一艘火轮船前出,沿着河道缓缓驶向上游,正好处于岸上己方小阵和敌军骑兵之间。
高句丽的兵马,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船只,虽然心中惊疑不定,却因为船只离岸尚远,故而不以为意。
他们觉得以这个距离,船上的髡军即便放箭,杀伤力也有限,而要想投掷轰天雷,恐怕都扔不到岸上。
所以,出击的骑兵要给予登岸的髡军以迎头重击,即便最后无法阻挡对方登岸,但首战胜利,会振奋己方的军心。
步、骑之间的距离在拉近,即将开始进行骑射袭扰的高句丽骑兵,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岸上的敌军步阵。
就在这时,雷鸣声起,靠近岸边的那艘火轮船,其右舷搭载的数门火炮喷射出火光,把大量散弹倾泻到岸上,将高句丽骑兵笼罩在内。
金属弹丸在骑兵群中激起腥风血雨,身披铁甲的骑兵,在不断绽放的血花之中身体瞬间支离破碎。
一轮散弹齐射,高句丽骑兵损失不到三成,但这突如其来的迎头重击,打得骑兵们阵型大乱,瞬间崩溃。
这是周军“珍藏多年”的火炮,第一次在汉四郡故地咆哮。
第二百三十章 迎战 续()
上午,鸭绿水上,西岸一处倒三角形河洲,此为乌骨水入鸭绿水处,河洲上有高句丽水军营寨,水寨两面临水,北面(后面)为大山,山脊有座城池,为高句丽泊灼城。
水寨以泊灼城为依靠,扼守着鸭绿水及乌骨水航道。
此刻,高句丽水军严阵以待,准备迎战来犯的“髡军”,前几日,下游河道的营寨接连失陷,敌军突破重重拦截,水陆并进,即将抵达泊灼城。
因为时间紧迫,水军战船都是用新砍伐的木料打造而成,这样做出来的船,寿命不长,但对于每年都要被毁一次的泊灼城来说,够用了。
周国的“髡军”连年袭扰,都是乘船经由鸭绿水逆流而上,所以扼守鸭绿水下游航道的泊灼城首当其冲,每年都被“髡军”攻破,事后都会被高句丽军民重建。
这是因为来犯的髡军到了冬天会撤退,于是高句丽军民便抢修残破的城池,继续驻军、打造船只。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只要泊灼城还在,那么来犯的髡军就无法沿着乌骨水而上,攻打上游的乌骨城,也无法继续沿着鸭绿水北上,袭扰鸭绿水中游及上游地区。
泊灼城的军民,只要多抵抗一日,就能给乌骨水、鸭绿水上游各城军民多一日的备战时间,所以即便城池屡次被攻破,高句丽一方也拼命将其修复,重新驻军。
山城的每一次修复,都汲取上一次沦陷时的经验教训,进行了针对性的加强,随着一次次的加强,如今的泊灼城,比起最初的时候,防御能力大幅增强。
髡军惯用的各种攻城战法,高句丽军民多有了解,连年交战下来,已经慢慢摸索出应对之策,即便效果有限,却总不会和当初那样束手无策。
所以,他们不信对方这次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但即便准备充分,泊灼城恐怕到最后还是守不住的,所以守军迟早要撤退,只是要在那之前,尽可能拖延时间,使得来犯之敌在冬天到来前没有太多收获,只能撤军南归。
对于高句丽一方来说,周国的髡军就像一个打家劫舍的强盗,既然自己无力将其击退,那就闭门自守,靠着对耗,耗到冬天,对方自然就会撤军。
泊灼城头,积雪犹在,一眼望去白雪皑皑,值守的士兵们各怀心事,想着要如何在接下来的守城战中保命,活到撤退的那一天。
作为普通小兵,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听天由命,但谁都想活着,若不是家人形同人质住在乌骨城,有人真觉得不如投髡军算了。
髡军连年入寇,官军只有招架之力,根本就还不了手,敢还手的基本都死了,大家每年都眼睁睁看着髡军沿鸭绿水进犯却无能为力,许多人愤怒过后就是无奈。
被髡军捉去,据说做牛做马就是不能做人,可若是和髡军交战,九死一生,恐怕连做牛做马的资格都没了。
权衡利弊之下,许多人的内心开始动摇,却不敢表露出来。
泊灼城和乌骨城不同,泊灼城连年失陷,乌骨城历经多次围困,却一直都没被髡军攻破,所以大家都想待在安全的乌骨城,不想在迟早弃守的泊灼城送死。
却没得选,自己若逃了,家人就要受连累,沦为贱民,一辈子不得翻身。
想着想着,许多人心不在焉,临战前的紧张气氛,不知不觉就变了味。
临近午时,鸭绿水下游河面,忽然冒起大量黑烟,远远看去,仿佛是沿河烽燧在进行接力示警,但士兵们知道这些烽燧大多已被髡军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