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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客想要“方便”,只能去公共厕所。
二等舱在二层甲板,无公共大舱室,全都是小客舱,一日两餐相对较好,每个客舱有六个“铺位”,睡觉时舱门可以关上,有独立厕所。
头等舱在三层甲板,饮食不错,小客舱里分为内外两间房,有独立厕所,乘船体验相对而言是最好的。
头等舱的票价可不便宜,是按客舱算,不按铺位算,若不是南洋贸易公司和轮船招商局签了协议,花钱买“月票”,使得出差职员可在定期船上坐头等舱,林成裕和同事们可不舍得花这笔钱。
然而最便宜的三等舱船票,也不是一般人能轻松消费的,除非有什么急事,要赶时间北上,不然一般平民根本就不会乘坐火轮船出行。
所以,定期船的主要目标“客户”基本上都是商贾,还有各商社的雇员,随着广州地区发展越来越快,南来北往的商贾也越来越多,对于火轮船客运的需求不小。
虽然从番禹乘船走海路去中原也比较方便,但海船出海要看风信、天气,还得看季节,又要避风暴,时间不定、风险高,所以许多人选择走内河往来南北。
即便有市场需求,客船不一定能保证每次出航时有足够的“上座率”,也就是铺位空得太多,以至于船票收入过低,低过出航成本,导致客船跑一趟就亏一趟。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要延期开船,确保有足够的乘客才能不亏本,然而定期船既然名为“定期”,就是无论“上座率”如何都得按时出发,所以定期船最稳定的盈利来源,是“顺便”运输的货物。
这一点,林成裕和同事很清楚,因为南洋贸易公司和轮船招商局下辖船队有长期合作关系。
定期船既然有“定期”这个特性,那么对于物资流通行业来说,就是很稳定的一个运输工具,所以南洋贸易公司、大小商社甚至官府,都极其需要定期航班。
官府的邮传以及面向民间的邮政,各种公文以及普通信件都要往来南北,定期发船的定期船正好提供便利,确保邮件能够按时收发。
或者驿使携带不是很紧急的公文登船,按时抵达目的地,不会就为了送一个人得额外调拨船只。
对于商社或镖行来说,运输某些高价值但数量少又赶着发货的货物,总不能等凑够一船的货物再出发,于是相关人员带着货物乘坐定期船前往目的地,也是不错的选择。
所以,定期客船主要是靠着长期客户的货运订单盈利,平民百姓往来大庾岭和广州,基本上靠的是帆船(在浈水顺流而下),和走陆路(自南向北)。
为的就是省钱。
大家正交谈间,船只进入浈阳峡,林成裕和同事欣赏着峡谷两边壮丽景色的同时,注意到那条著名的浈阳峡栈道。
浈阳峡栈道,于十几年前建成,建成后为自南而北的人员、物资流动创造了有利条件,当年,林成裕就多次走过这条栈道,对于栈道的繁忙深有体会。
但是,当火轮船出现后,浈水航运迎来了突破性发展,大宗货物从岭南前往中原,不再为逆水行舟导致成本太高而头痛,大量火轮船终日忙碌,运输无数货物北上。
以前,商队自南向北运货走的是陆路(借助栈道过浈阳峡),从番禹到曲江怎么都得半个多月,若靠火轮船运货,最多四、五日,可以缩减大量运输成本和时间成本。
所以有了可靠的上水航运后,浈阳峡栈道的地位一落千丈,前景变得暗淡,当年那种商队头尾相接、夜里整条栈道火把通明的壮观景象渐渐消失。
栈道变得冷清,但官府每年为了维护栈道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却不少,所以许多人认为这条栈道应该废弃,节省开支。
种种建议,使得浈阳峡栈道濒临“死亡”,但最后还是顽强的活下来,原因倒也简单:
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火轮船的船票,所以,官府决定维持一条可靠的交通线,让囊中羞涩的百姓还有小商小贩们能够往来南北。
哪怕是他们全程都靠双脚走完,也得有这么一条路,所以浈阳峡栈道废存与否,不能光算“经济账”。
譬如朝廷如今大力推广的邮政,明显很难盈利,却依旧有条不紊的推行,原因就是天子认为“通邮”和“通路”,是朝廷义不容辞的责任。
朝廷不能光收租庸调,还得为百姓办实事。
这个说法,到底是天子说的还是旁人穿凿附会,以林成裕的卑微身份当然无从得知,但他知道,自己能和远在河东的亲友通信,是明确无误的事实。
他在岭南的生活情况,家乡亲友知道得很清楚,而家乡的现状,林成裕也能有所了解。
邮政和交通,让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外面的世界,大家开始知道岭南广州虽然气候炎热,却不是来了就必然会死的烟瘴之地。
所以,这几年愿意到岭南广州闯荡的人越来越多,而已经落寞的浈阳峡栈道,依旧有行人往来。
林成裕觉得,依旧“活”得好好的浈阳峡栈道,表明了朝廷开发岭南的决心,所以,在发展前景一片光明的番禹,确实有置办房产的必要。
番禹城的常住人口快速增加,所以房价一直在涨,不趁此良机来个低买高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第三百三十八章 到了!到了!()
机器的轰鸣声中,戴着耳塞加耳罩的林成裕从睡梦中醒来,从枕头下摸出怀表,就着舷窗外透入的点点光照看了一会,发现是早晨六点四十。
外面天色露白,看来太阳即将东升,林成裕扯下耳罩和耳塞,倒在铺位上回神。
没了耳罩、耳塞,机器的轰鸣声徒然增大,林成裕用被褥把头一蒙,发现没什么效果,叹了口气,再次起来。
他难得做了个好梦,到了最要紧的时候竟然惊醒,如今美梦是回不去了,只能起来洗漱。
同房间对面铺位上,一名同事戴着耳罩睡得正酣,看来正在做梦,很快洗漱完毕的林成裕坐在窗边小台旁,看着外面若昏暗的江景。
天地昏暗之际,江边有点点火光,看上去像是渔火,但林成裕知道那是航标灯。
船只夜航实际上很危险,因为夜幕阻挡了船员的视线,若无火光标示,夜航船只很容易撞上暗礁、浅滩甚至江岸。
所以为了确保浈江航运的效率,轮船招商局和沿江各地官府合作,在要紧处设航标灯,确保夜航的船只能够平安航行。
林成裕正看得入神,耳边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随后有声音从外面传来:“曲江快到了,曲江快到了!”
原来是船员来通知到岸消息,林成裕随后问:“还有多久到?”
“不到半个时辰,不到一个小时!请及早收拾行李!”
林成裕回了一声“知道”,逐一摇醒同事,大家乘坐火轮船出行有经验,所以都戴着耳塞、耳罩入睡,这种时候光靠喊可不一定有效果。
因为提前梳洗完毕的缘故,林成裕不需要争厕所,他穿戴完毕,转出客舱,来到走廊上,扶着栏杆,感受微寒江风拂面,继续看着江景。
现在是春天,本来江上风就大且冷,加上太阳还没出来,江风带着寒意实属寻常,不过风再大,对于林成裕来说都没有海风猛烈。
前方,浈江一侧,群山之间,隐隐约约现出一片灯火阑珊,一眼看去,仿佛是天上群星落在凡间,林成裕看了许久,发现那原来就是曲江城。
确切来说,是曲江城边码头,因为水陆转运繁忙,所以港区有时候会彻夜点起火把,方便人们装卸货物。
韶州,即原先的东衡州,州治曲江位于武水、浈水汇合处,是岭南东部地区的北大门,往返中原和岭南的商旅,无论走的是水陆还是陆路,都必然经过曲江。
从广州来的货物到了曲江,沿着浈水往东北方向走,便可直达大庾岭下,翻过大庾岭,就进入洪州总官府地界。
若从曲江沿着武水往西北方向走,可以翻越蔚岭,进入潭州总管府地界。
正是因为地处要冲,曲江这些年商业发展得很快,又有许多外地百姓翻越大山南下,在曲江定居,或者继续沿着浈水南下,前往广州番禹。
由于曲江是货物的水、陆集散地,所以朝廷在曲江设关卡收商税,是广州总管府最重要的一道关隘,也是朝廷在岭南商税的重要来源之一。
因为曲江地区水、陆关隘聚集,又是韶州州治,所以民间提起曲江,就直接以“韶关”代称。
林成裕知道如今曲江城里常驻居民超过了两万户,称得上“上州”,这可是以前谁也没有想到的。
原本一座小小州城,如今变成繁荣商埠,城池面积越来越大,城内熙熙攘攘,身处其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中原城池,丝毫没有所谓“岭南烟瘴之地、人丁稀少”的情景。
客船距离码头越来越近,鸣响汽笛,向乘客通报:曲江到了。
。。。。。。
西海以西,伏俟城,当阳光从东面群山中漏出,将城廓染成金黄色时,困守城中的周军,赢来最后的时刻,无数吐谷浑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步骑混杂,发动凶猛进攻。
伏俟城为吐谷浑王城,但这城其实就是土围子,城墙与其说是用来防御敌人,还不如说是作为牲畜的围栏,所以坚固程度不比中原大城,历经风吹雨打,早已多处崩坏。
持续数日的攻防战,让四面城墙的破口处尸体狼藉,临时用树枝扎起来的木栅,根本就派不上太多用场,箭矢将近射完的周军,面对汹涌而来的敌兵,只能选择肉搏。
周军主将张定和,身披血迹斑斑的铠甲,手握强弓,站在城头指挥部下和扑上来的敌军交战,他和将士们已经多日未能好好休息,此时面对敌军发动猛烈攻势,唯有浴血奋战。
一支羽箭飞来,命中张定和脑门,所幸他头戴只露双眼的铁盔,这一箭未能刺破铁盔,皮毛都没伤到,张定和随后弯弓搭箭,将那个放冷箭的敌兵射倒。
顾不得找遮蔽物,继续弯弓搭箭和敌军对射。
主将身先士卒,部下没有苟活的道理,周军将士奋力迎战,好不容易打退敌军此次进攻,但城外号角连绵,如潮退去的敌兵重新集结,新一轮进攻即将开始。
身披两重甲的张定和,被箭射成刺猬,却不过受了皮肉伤,他站在城头四处眺望,只见天地苍茫,四周都是敌兵,没有自己想看到的情景:援兵未到。
北面有大旗,看样子是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所在之地,张定和估算了一下距离,又看看敌军兵力,只能长叹一声。
月前,他率军追击慕容伏允,追到这里,却被对方设下的伏兵重重围困,没有水源,没有额外食物,全靠将士们用随身携带的水和干粮硬熬。
水喝完了,口渴得厉害,那就喝尿,实在不行就杀马喝血。
熬到现在,就算人还有体力,箭矢都快用光了。
援兵迟迟不见,接下来
还没等张定和多想,号角声起,吐谷浑兵再次从四面八方围上来。
张定和看着部下们,看着一个个身上带伤的厮杀汉,迎着大家那期盼的眼神,点了点头:“开始吧!”
蜂拥向各处破口冲来的吐谷浑士兵,陆续发现自己前方破口处出现小车,小车随后咆哮起来,喷射着火光。
随着骑兵出击的轻炮,在憋了多日之后,终于可以肆意倾泻散弹。
做工简陋的盾牌,在金属弹丸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血肉之躯为腥风血雨笼罩,如潮攻势瞬间崩溃。
死里逃生的吐谷浑兵,看着周围一片残肢断臂,吓得呆若木鸡,随后扔下武器掉头就跑。
张定和忍住了率骑兵追击的冲动,决定继续死守城池,守到迂回的友军抵达,本来按照约定,友军最迟今天就该到了。
结果不知何故失期,所以张定和决定靠着火炮和敌军对峙。
箭矢不多,但火药尚够,张定和就怕慕容伏允被这火炮一吓,解围而去,那么战前拟定的诱敌之策,就是白忙活一场。
对方之前是在诈败,他知道,所以是佯做冒进追击,如今辛辛苦苦引来伏兵,结果迂回的友军失期,让张定和有些气恼。
太阳东升,号角声又起,张定和举目望去,果然见吐谷浑各部兵马收缩,看样子是要撤退。
他气得扯下头盔就要往城墙上砸,却见西南方向尘土飞扬,随后有数朵烟花在半空绽放。
如此情景,让周军将士瞬间热血沸腾:友军到了!
张定和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面露喜色,将头盔又戴了回去,向着欢呼雀跃的部下高声喊道:“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