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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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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病是个无底洞,变卖院子的钱眼见着越来越少他走投无路便带着剩下的钱去濮阳郡公府名下的赌坊‘碰运气’。

    与其他赌徒一样黄阿七是先赢后输把最后的积蓄全部输光,是濮阳郡公府二郎君网开一面又借了钱,他这才有钱买药给母亲治病。

    当然钱不是白借的,和赌债一般是利滚利一两个月时间他欠的钱已经是还不清了。

    “他就是个放利钱的你还念着他的好?”林有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发小,郎主出了那么多钱帮干娘看病却比不上一个放赌债吃利钱的?

    “家里都揭不开锅若不是二郎君借钱我娘早死了,莫非找千里之外的宇文温借钱?”黄阿七怒极而笑。

    “他宇文温就是个逆贼,二月底让他使诈躲掉了此次还好二郎君让我盯着他这才人赃俱获!”

    “阿七。。。莫非是你出卖的郎主?”林有地面色苍白喃喃自语,此次是他拍着胸脯作保求郎主让黄阿七到府里做事有一口饭吃,可如今正是黄阿七出卖了自家郎主,他这是引狼入室!

    “出卖?他自己做出的事还不让人说了?他敢做就别怕被人揭老底!”黄阿七不住冷笑,“有地,你听我的把事情供出来二郎君包你没事,到时候白纸黑字坐实了罪名他就跑不了!”

    “二郎君说了,此次能让宇文温砍头便赏我一座大宅子,到时你和我一起住!”

    然而林有地没有搭话,他苦笑数声便让黄阿七走人说自己不会做出卖主求荣的事情,黄阿七百般劝导见他不肯就范便拿出张写满字的纸让林有地按手印。

    “你要诬陷郎主,我不按!”

    黄阿七劝了几次恼怒起来硬扯着林有地的手强行按手印,可林有地硬是攥着拳头不肯就范,黄阿七气的挥起皮鞭使劲抽:“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跟那宇文温一起去死吧!”

    眼见林有地被抽得手脚哆嗦黄阿七掰开他的拳头将大拇指沾了印油往白纸上按了几个手印,随后小心收好放入怀中,临走前一脚把食盒踢翻:“楞货,你就陪那宇文温去死吧!”

    林有地虚弱的看着黄阿七扬长而去眼角闪现泪花,耳边回荡起郎主宇文温说过的一句话:有地,知道什么是升米恩斗米仇么?

    大牢另一处,一个年轻郎君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一间牢房面前,牢房里黑乎乎的破草席上盘腿坐着个人,那人身着锦衣面色平静,正是被捕入狱的西阳郡公宇文温。

    “这不是西阳郡公么?智及有礼了。”年轻郎君故作惊讶地在牢房外行了个礼,“对了方才我路过别处牢房,遇见了那个什么十五,那模样可真是。。。啧啧。”

    “你被他捅了**吗?”宇文温情绪未见激动,只是定定看着眼前的宇文智及。

    “不是啊,我见他皮痒又嘴贱,忍不住让人抽了一百鞭。”

    “他死了么?”宇文温挑着指甲缝。

    “怎么会?还等着上砍头台陪着你一起去死呢。”

    “那你要倒霉了,等他出来怕是要活剐了你。”

    “哈哈哈哈哈!”宇文智及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他好容易缓过劲扶着腰说到:“宇文温,你到这个时候还嘴硬!”

    “那日你问我‘说什么’,我就再说一遍,你夫人尉迟氏就是个烂货,就算现在不是,等大军攻破安陆我发誓定会让你那夫人变成烂货!”

    “所以呢,不作死就不会死。”宇文温语气波澜不惊,他站起来走近隔着铁栏对宇文智及说:“你若不说这句话我还考虑留你一命。”

    “我就是说了!”宇文智及嗤笑一声。

    “啧啧,那到时你就去死吧。”

第六十八章 罪证() 
丞相杨坚阴沉着脸坐在案桌后,听着相府长史郑译叙述西阳郡公宇文温行刺事件的案情进展。

    那日他遇刺受伤眼睛被撒了石灰粉疼痛难熬,幸得前来医治的神医姚僧垣次子姚最医术不错,眼睛视力略微受损没有失明,左肋刀伤也没有恶化只是左耳被打穿一个洞。

    遇刺时情况万分危急,被巡城兵卒救下后他心生一计决定引蛇出洞对外诈称自己重伤不治趁势将蠢蠢欲动的宇文宗室一网打尽。

    赵王、汉王、越王、滕王等几个藩王收到消息后果然按耐不住相互串联终于在次日上午发难,随后他们都被一网打尽当场丧命。

    最可笑的是汉王宇文赞,他入宫中后不去夺取各门禁军指挥权却跑到皇家寺庙企图强占两位出家的先帝皇后,这倒是出乎杨坚意料之外。

    幸亏寺庙住持暗地派人告知附近侍从,他们及时赶到将宇文赞及其随从诛杀才保下两位先帝遗孀名节。

    被引出来的‘蛇’连同蛇窝里的‘蛇仔’俱已杀光,还有毕王、陈王、代王这三个参与谋划却没敢动手的连同各自的儿子也被杀掉。

    一天之内宇文宗室男丁瞬间少了将近一半但杨坚不打算停手,小皇帝宇文阐留着还有用,他的弟弟莱王宇文衎、郢王宇文术留着做替补,其他的宗室就没必要留着了全部都杀光!

    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被濮阳郡公次子宇文智及举报刺杀自己的西阳郡公宇文温该如何处理?

    当日他收到举报时愣了片刻有些不可置信,待得从其府中搜得相关罪证呈上来以及听了宇文温家仆黄阿七的亲口供述后他差点忍不住要立刻把宇文温斩首示众。

    还是左右劝住了说事关重大就算要杀也要查清楚了再动手,不是顾忌安州那边而是要确保抓到真正的凶手。

    宇文温是真凶那还好万一杀错人给真凶逍遥法外那可不妙:谁能保证没有下一次?

    郑译等人的意见是不能光听一面之词,因为濮阳郡公次子宇文智及和西阳郡公宇文温有积怨,如今都是宇文智及这边的人证物证不排除有构陷的嫌疑。

    宇文温和他三个手下在那日丞相遇刺时段去向不明确有作案时间而其他随从留在府中,这有朝廷安插在府邸的耳目可以作证。

    当然宇文温平日里也经常带着他那三个手下外出鬼混,因此禁军将宇文温及其三个手下抓入大牢,除了宇文温外其余三人均严刑拷打力求抠出蛛丝马迹。

    望着放在案上那三人按有手印的口供杨坚没兴趣看也不屑于看,他为官多年深知审问疑犯取口供中间的龌龊,只要一套刑具下来你想要什么口供都行他承认自己是猪不是人都可以,至于按手印也简单把人打昏了随便按几个手印都行。

    “依尔等意见呢?”杨坚听着冗长的案情叙述觉得头痛决定抓关键。

    郑译说此案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强练没捉到,据宇文智及说他派人盯梢西阳郡公一伙人的行踪,发现这强练似乎受宇文温差遣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要捉到他定能有新发现。

    目前宇文智及出具的证据和己方查实情况如下:

    其一,奇人强练和宇文温往来频繁,宇文智及指认前几日强练在长安城一家铁匠铺了数把长刀形制与刺客所用刀具类似,而出首的家仆黄阿七也说宇文温和手下那几日用相似新刀练习刀术。

    这个已查实,在宇文温府里搜到了伤痕累累的刀具,经过铁匠铺确认是他们最近所打长刀,与遗落在行刺现场的一把凶器俱是同日同批,委托人为强练。

    其二,宇文智及指认刺客行凶潜逃时利用的临街店铺为强练所买。

    这个已查实,原房主确认是强练购买他的房产,买卖契约上有强练手印,店铺里原本没有隐藏侧门是新打通的。

    其三,黄阿七指认宇文温家仆林有地私下制作一种叫做‘连珠虫’的暗器,为长棒状似乎能连续发射铁珠,与刺客当日用的一种凶器有些类似。

    这个方才传来消息说在宇文温府邸找到一件奇怪的物品形状与黄阿七所述类似,是否为‘连珠虫’还有待确认。

    其四,黄阿七指认强练那日回府时似乎身负刀伤,他亲眼看见家仆张鱼焚烧血衣。

    这个根据现场存活侍卫回忆,当日头戴面具的刺客里有一名刀法了得之人亲手格杀十余护卫,当然他也被护卫们在身上砍了几刀,按身形描述那人和强练颇为相似。

    “也就是说捉到强练就能最终确认宇文温是否是真凶?”杨坚揉着太阳穴听完后问道。

    “正是。”

    此时一名幕僚急匆匆走进进来禀报,说濮阳郡公次子宇文智及已找到嫌犯强练藏身之地,只是其藏身之处似乎有大人物撑腰无法。

    “大人物?”杨坚冷笑一声大将军元胄带着禁军出发由宇文智及带路去那强练藏身之地捉人。

    当日在赵王府赴宴时若不是元胄表现出色杨坚恐怕已成了宇文招刀下亡魂,经过此事他对元胄愈发信任。

    “无论是谁但敢阻拦格杀勿论!”

    郑译眼见杨坚怒意蓄势待发眼珠一转问道是否要再派人去牢里探探宇文温口风,眼见着杨坚不置可否郑译主动请缨说要亲自去对宇文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若是能让那小子攀附几家宗室,不就可以。。。”郑译意味深长。

    见丞相点头郑译立刻动身前往秋官府大牢见逆贼宇文温去了。

    “不如就借着宇文温之口再把剩下的宗室咬出来。”杨坚喃喃自语面露狰狞。

    。。。。。。

    大牢内,郑译正和自己的金牌客户宇文温‘促膝长谈’。

    他一脸关怀的说如今形势对你很不利老哥我已经罩不住了,宇文温则不停伸冤说自己是被宇文智及冤枉的。

    郑译见宇文温一个劲伸冤心中不由得焦急万分,此次他来最主要目的还不是让宇文温攀咬其他宗室而是要善后。

    宇文温给自己的‘意思意思’够重,自己收钱办事也帮了不少忙可如今眼看着这小子要完,他就怕其垂死挣扎将双方交易一股脑儿倒出来,到时在丞相面前就难看了。

    郑译当然没有参与什么刺杀但让丞相知道自己受贿怕是以后就没机会受重用了,没有权那还有谁会来向自己行贿?

    钱是个好东西,世间来钱最快最轻松的就是权力出租,没有权就没有钱啊!

    你宇文温死就死了莫要害老哥我断了财路,你攀不攀咬别人我不管可别乱说话!

    想到这里郑译循循善诱:“你我兄弟一场老哥自然要尽力相助,只是未到最后可别轻言放弃,不该说的话别乱说免得误事。”

    宇文温一个劲点头然后苦大仇深的伸冤,说那濮阳郡公次子宇文智及和自己有过节此次是恶意构陷,什么物证认证完全是凭空捏造。

    郑译说你三个手下都招了就别装了,如今之计是想法设法转移责任,比说自己也是被人拿了把柄受某某人指使什么的。。。

    “口供?这口供如何得来的国公难道不知道其中蹊跷么?”宇文温故作惊讶,“若是国公对在下用过一遍刑,就是要在下承认是太后面首的口供也是有的。”

    “呸呸呸,怎么扯到太后了!慎言,慎言!”郑译惊出一声冷汗,他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旁听方才放下心来。

    “是在下失礼了。”宇文温面露歉意,随即目露凶光,“那天杀的宇文智及欺凌在下岳父被教训了一番怀恨在心,此次如此构陷欲致在下与死地,在下要和他翻脸!”

    郑译看着宇文温不住腹诽:你都要死了还翻脸,莫要连累我就阿弥陀佛了!

    “国公对在下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此番有一个大功劳索性就便宜国公了。”宇文温神秘兮兮。

    眼见着宇文温一副‘附耳过来’的表情郑译迟疑了片刻还是靠了过去,冒着被其挟持的危险‘一个大功劳’也是很拼的。

    两人随后鬼鬼祟祟嘀嘀咕咕起来。

    。。。。。。

    长安城某处街坊。

    大批禁军披坚执锐气势汹汹的往一处宅院冲去,领头的是大将军元胄和濮阳郡公次子宇文智及。

    眼见着疑犯藏身地就在前面一会破门而入之后便可将其抓获那可恶的宇文温就要被砍头,宇文智及心中痛快非常。

    七月底他在安固郡公被宇文温殴打掌嘴还被吊起来抽鞭子,这让从来只有自己欺负别人从未被被人欺负的宇文智及引为奇耻大辱。

    虽然兄长宇文化及三令五申说要忍耐可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自从得知欠了自己赌债的黄阿七被宇文温收入府中做仆人他就起了心思。

    黄阿七是什么德性他很清楚,所以当他截下黄阿七许下重赏之后那厮便成了自己埋在宇文温身边的一个眼线,自己也安排人私下盯梢就等着看他出现破绽让自己有机可乘。

    如今机会果然来了,那宇文温胆大包天涉及刺杀丞相杨坚被自己抓到把柄,今日只要把关键嫌犯强练捉了那宇文温想不死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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