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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州水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搬过来定居的襄阳水军,一部分是原本的水军,无论是那边其实平日里和渔民没区别,不是他们不想种田,而是实在是没有田给他们种。
有生活窘迫的士兵甚至连像样的房子都没有,一家人蜷缩在四处漏风的木板房里度日,更加潦倒的甚至以船为家,遇到作战若是男人回得来还好说,若是回不来那家眷就只能靠着左邻右舍帮忙才能活下去。
直到宇文温上任后整顿州兵,又把巴河城的鲁氏一锅端,整编过后的水军士兵才有了正经的房子住,如今又有许多人凭着战功授田。
地契拿到手后士兵们心定了许多,因为有了地便有了粮食,即使自己不幸阵亡那么家人也能有着落,所以大家都是对刺史宇文温心生感激。
再加上有船,巴河城东北的大湖水产丰富,农闲时去撒网捕鱼也能有不小的收获,甚至有的人开塘养鱼已经赚了大钱。
有着虎林军这个大主顾在不愁鱼获没处卖,水军士兵们都是雄心壮志,要靠自己的勤劳为家人创造美满幸福的生活。
铃铛声响起,在大门外守候的家长们闻声精神一振,片刻后蒙学里一片沸腾,被‘关’了一上午的孩子们终于出笼,一个个啃着炊饼冲了出来。
无论大小,每个孩子身上都穿着粗布做的衣裤,样式统一尺寸略大,每人都穿着布鞋肩膀上挎着个布包,这身行头是巴河城蒙学的特色,入学的孩子每人发放两套,据说是什么‘校服’。
“叔!刘伯!”一个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喊着,手中拿着个啃了几口的炊饼,抛下几个小伙伴向着张鱼跑过来。
“阿鲫,今日有没有听先生的话?”张鱼摸摸小家伙的头问道,一旁的刘队主也是如此问着一个九岁左右的少年,只是语气严厉了许多。
“叔,阿鲫今日没有被先生打手心!”小家伙骄傲的说着,他抬着头看着张鱼眼里满是自豪,张鱼闻言苦笑着点点头小家伙和刘队主挥手告别,然后拉着他的手慢慢离开。
“叔,阿娘呢?”
“阿娘在院子里忙呢,一会回去得好好跟阿娘说蒙学里的事情。”
“叔,阿娘说阿鲫若是好好念书,等到认得许多字,阿耶就会回家了,是么?”
“啊?啊。。。是啊,”张鱼一愣随后说道,见着小家伙专心致志啃着炊饼,他抬头看向天空,悄悄抹掉眼角的泪花,“等阿鲫认得许多字,阿耶就会回家了。”
。。。。。。
西阳城北郊外,一座占地颇大的庄园坐落于湖畔南岸,这块地方原为芦苇遍布的荒地,从去年年底开始就是西阳郡公、巴州刺史宇文温的产业,有未经许可者到州狱住三日。
此处离城不算远,但是因为湖水每年雨季都会上涨,所以湖畔的土地经常被淹,大片的荒地都没人开垦,不过自从排水沟渠建成,去年大暴雨时湖水再未肆虐,湖畔之地就成了抢手货。
不是没人打过湖畔土地的主意,要先下手为强开垦荒地做个既成事实,但是新上任的刺史宇文温不是善茬,早已经把西阳城周边土地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上任时没有开垦的无主之地,人在这之后未经许可开垦全部无效。
对于许多人的试探,宇文使君都是一句话:开垦荒地?开垦荒地也得按照基本。。。国法来!
所以到了年底授田时,那些从前的水患之地,如今已经变成抢手货,而向来谦虚的宇文使君也没再客气,直接划了上百顷湖畔之地,开荒之后作为自家的田产,当然此时的一顷要比后世的一顷小很多。
西阳郡公宇文温,其封地就在巴州西阳郡,又是本州父母官,所以巴州和他自家没什么区别,但是宇文温自从上任以来,多项举措为巴州百姓造福不少,所以大家对于宇文温划地都没有意见。
毕竟这原先就是荒地,若不是宇文温想办法组织人力物力兴修水利,没人会想着开垦湖畔之地,先前平定田元升叛乱时没收的许多熟田,宇文温都分给了穷苦的州兵以及西阳百姓,如今只要荒地的行为更是让人无法质疑。
一辆马车行驶在新铺的碎石路上,在护卫的簇拥下向着这座庄园核心处前进,宇文温坐在马车中,透过车窗看向外边,他看着路两边正在开垦的荒地十分满意。
“郎主,这些地今年就要进行稻麦轮作么?”宇文十五兴奋的问道,今日虎林军休息,他陪着郎主宇文温视察新庄园,看着府邸的田产自然是面露喜色。
“是稻田才要稻麦轮作,其它的地要种别的东西,自然是无法轮作的。”宇文温答道,他今日心情也不错,所以话也多了起来。
“是要种杜仲么?”
“田宗长那边有很多杜仲,目前够有地他们用的了,所以庄园里先种的是葡萄。”宇文温打了个哈欠,昨夜和夫人鏖战十分辛苦,所以睡眠略显不足。
“葡萄?这地方能种葡萄?”
“要不你以为后院那里种的是什么?”宇文温反问。
“要种这么多顷葡萄,郎主是要酿酒么?好像陇右那边出产的葡萄酒才好喝。”
“谁知道呢,说不定西阳出产的葡萄酒会大卖也说不一定哟!”
说话间,马车已经庄园,隐隐约约能听到庄园某处传来郎朗读书声,宇文温下了车,在闻讯赶来的管家李三九的带领下,来到一处院子里。
宇文温毫无疑问再度化身班主任,轻轻走进院子来到一间房外,透过窗口向里看去,只见三十余名幼童正在念书,他们平均年龄六岁左右有男有女。
“指薪修祜、永绥吉劭。。。”
“矩步引领、俯仰廊庙。。。”?
幼童们整齐划一跟着先生念千字文,见着他们一个个都是专心致志的样子,宇文温不由得点点头,这些童男童女是他来到安陆后陆续收养的孤儿孤女。
他们的双亲早已亡故,有的是在路边抱着父母的遗体嚎啕大哭,有的则是倒在角落奄奄一息,宇文温将能收养的孤儿孤女都带回府里。
能救活的后来都在府里住下,作为西阳郡公的仆人自食其力,其中身体健康、聪明好学的则被选为培养对象,启蒙之后由宇文温亲自教导。
从那时起到现在已经两年,当年不过三、四岁的孤儿孤女已经五六岁,正是读书的年纪,而宇文温对这些孤儿孤女的要求可比一般蒙学严格。
吃得饱穿得暖,生病也能得到悉心照料,但他们可不是供起来的宝贝,平日里都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诸如打扫卫生,擦拭家具之类。
但最主要的就是得读书习字,因为这关系着宇文温下一步的规划,他就这么站在外面听着读书声,直到下课的铃铛声响起。
李三九见宇文十五使了个眼色,随即干咳数声走到房门处,向着教书的先生行了一礼,对方还礼后收拾书案走出教室。
一名年长的男孩见着宇文温出现在门口,随即站起身大喊道“起立”,孩子闻言麻利的站起来,身体站得笔直,见着宇文温走到书案后,在那名男孩的带领下,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并齐声喊道:“郎主!”
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统一的服装,一如巴河城里蒙学的学生一般,无论男女其精神气很好,完全没有迷茫、害怕的神情。
“今日郎主来考核大家的数算,都做好准备了么?”李三九在一旁问道,见着那名男孩回答说是,宇文温点点头随后看着面前的孩子们。
“坐下!”
幼童们闻言齐刷刷坐下,宇文温随后说道:“学三十七!”
“有!”一名男童闻言站起来答道。
“乘法口诀。。。三七得多少?”
“三七得二十一!”
“七九得多少?”
“七九得六十三!”(。)
第五章 捷报()
长安,初春的小雨淅沥沥落在吴明的身上,他和同伴贾牛交换了眼色,拐进街角一家酒肆,沽酒的胡女见着他俩随即笑道:“两位郎君,奴家可是多日不见了。”
“掌柜好生意哈,还是照旧来一壶酒。”吴明笑眯眯的说道,一股子关中口音,面对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胡女已经没了当初的青涩。
女掌柜一步三摇的拎着酒壶走了过来,在其余酒客如刀的目光中将酒壶放到吴明面前,然后顺势靠在他身上,红唇在其耳边轻轻呵气:“今日吴郎君可曾带有酒钱?若没有可在奴家这里赊账,也可以。。。”
“也可以做个善事,今晚便留在奴家这里吧。。。”
“掌柜的,那小子针般细的话儿,哪里够劲!!”一个满脸横肉的酒客嚷嚷起来,“老子也没带酒钱,不如就让老子。。。”
“没酒钱?回家入你老娘去吧!!”女掌柜叉腰大骂道,虽然话说得难听,可是番邦美人的泼辣外带着风情万种人看得直了眼,那酒客嘿嘿干笑着说要上酒,一众要看热闹的人都是哄堂大笑。
贾牛无奈的笑笑,他见着吴明将对方悄悄递来的东西不动声色收入怀中,便拿起酒壶将各自酒杯斟满,两人就着端上来的小菜喝起酒来。
“一转眼就大半年了。”贾牛轻轻叹道,吴明闻言笑了笑,帮他满上一杯酒随后低声说过两日你们几个就回去,到时可别怀念在这里的日子。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有些话题不能说起免得被人听去,不过贾牛起了头,吴明也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巴州,他们去年初来到长安,如今快要一年了。
也不知道伙伴们现在如何了,也不知道宇文使君在任上大展宏图了没有,田元升那伙反贼被清除干净,想来宇文使君治州的阻力小了很多。
去年燃起的战火一直烧到现在,周、隋两军一直在打仗,而山南周军据说还和江南的陈国交战,吴明等人出发时知道巴州正在备战,想来虎林军对陈作战应该是打头阵。
虽然他们在长安和沛国公郑译接上头,如今算是常驻长安城,但是往来长安和安陆都是沛国公的人,当然从安陆到西阳是自己人,但让别人传递密信就不太合适,所以吴明他们不太清楚山南那边的具体情况。
不过今日拿到东西之后,贾牛会和同伴跟着沛国公的人去安陆,虽然大家都没了双亲和家人,是以郡公府邸为家的单身汉,但是吴明决定留在长安,执行宇文温布置的任务。
留下的自然不会只有他一个,还有两名同伴留下来,而且这还不是全部,另有一路同伴是暗中潜伏,从去年出发时起他们就兵分两路,各自长安。
吴明这一路负责和沛国公接头,算是在明处,而另一路执行的任务他们也不知道,算是在暗处,双方这大半年来都没有联系过。
两路人相互间只知道紧急情况下的联络方式,不过一直都没有机会用到,当然也没有人希望用到。
按照事前安排的任务,吴明等人一会变作猫,去追踪那些狡猾的老鼠,追着追着可能又变成被猫追的老鼠,想出各种办法逃命。
不停的追逐和被追逐,吴明已经适应并且喜欢上了这种日子,每日里做猫又做老鼠,那种刺激的感觉让他兴奋不已,一如当年跟着师父四处化缘,和恶犬以及大户家的恶奴周旋。
两人喝了一会酒,见着外边雨停,吴明便掏钱付账,笑嘻嘻的接受女掌柜调戏之后,和贾牛拿着斗笠便走出酒肆,然而就在他们刚来到街道上时,一阵欢呼声由远及近传来。
“大捷,大捷,官军大捷!!!”
街上越来越多的人在奔走相告,吴明和贾牛当然得问个明白,人们口中的‘官军’自然不会是周军,弄出这么大动静想必是隋军大胜,所以问题就在于是何处大胜。
“这位兄台问官军大捷是在何处?”吴明扯住一名男子问道。
“大捷是在东街外啊,从那边传过来的。”那男子一脸懵懂。
“呃,我是想问官军是在哪里打败敌军获得大捷。。。”吴明无奈问道。
“哪里?我如何知道是在哪里?”
“呃,可是兄台不是在说官军大捷么?”吴明满头黑线的问道。
“反正别人说官军大捷,那我就照说了。”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吴明耳边响起宇文温的一句话,他和贾牛打听了许久,好歹从大喊“官军大捷”的人潮里打听出来一些有用的。
官军隋军大捷,入寇的突厥大军被打得落花流水,从去年年底就止步不前的草原军队,吹了几个月北风后终于熬不住了。
首先是那什么大头还是达头可汗忽然撤军,留下另一个沙什么略可汗独木难支,然后也溜了。
这一溜不要紧,突厥大军那些大大小小的可汗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