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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温在巴州,一直都是个大忙人,所以不光练就了体能,连动嘴的‘体能’也练出来了,他每日都在不停地说话,无论是在哪里。
在州衙,要和大小吏员讲话,时不时敲打一下这些人,还得和长史任冲,别驾许绍商量政务,或者是开堂审案,搞活现场气氛。
要么是外出体察民心,走街串巷,听取百姓疾苦,或者是去到田间地头,查看农田水利,听听农民的各种意见和抱怨,这都免不了对话。
要么是去军营,和各级将领谈话,询问训练、后勤状况,又要巡视库房、营房,和士兵们谈心,问问吃得如何,睡得如何,训练苦不苦,有什么想法之类的。
要么就是在五味斋喝酒,顺便和李方等人谈谈各项合作进展情况,又要和各郡县的商贾代表‘官商勾结’,策划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然后还得去黑工坊例行巡查,听取林有地以及各项目负责人的汇报,还得时不时同‘公私兼济’的杨济争辩,遇见技术难题还得一起解决,真的很忙。
回到府里,要听管家李三九的‘秘密汇报’,又要听取王越的‘商业汇报’,再听听张定发、符有才的‘防务汇报’,还是得不停说话。
这样就完了?没完!
宇文温还得和夫人尉迟炽繁说话,侧室杨丽华、萧九娘也不能拉下,当晚无论在哪位那里过夜,三位佳人都得走一圈,一眨眼一天就过去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宇文温的嘴炮水平日渐提升,不是周法明和田益龙这两个‘渣渣’能够比的,但即便如此,他还得这两位去顶缸,毕竟整天陪小皇帝说话真是很累。
‘光这两个还不够,下一个就是郑通了!’宇文温如是想,已是来到自己下榻的院内,那几盆花草已经放到院内一隅,他看了看便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可都是御赐的花草,全天要安排专人盯着,不容有差错!”
“是,郎主。”护卫们答道。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动一盆!”
微风吹来,这几盆花草随风摇曳,却是花朵凋零开始结果的虞美人,当然其中还有三盆依旧开着花。
这三盆虞美人和其他已经结果的虞美人略有不同,茎梗上并无纤毛,那花朵分外妖娆,似乎蕴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宇文温看着这三盆花非常满意,这是被他从宫里鱼目混珠弄出来的罂粟,先前小皇帝已经赐予他一些白叠棉花和虞美人的种子,他已送回巴州,但被误认为是虞美人的罂粟,其种子不敢确定在内。
所以得要植株,而他今日特地寻了个借口,得小皇帝同意,把罂粟和虞美人一起打包了几盆带出来,当然这罂粟是他‘无意’之中选中的,这样做无非是避人耳目。
底也伽到底是误服,还是有人故意设计让他服下,这件事情依旧扑朔迷离,事情真相还在追查之中,本来把罂粟植株弄出来很有可能打草惊蛇,但宇文温怕夜长梦多,权衡利弊还是付诸行动。
‘眼见着就要结果了,还真是有些小期待啊。’宇文温看着罂粟花,心中在盘算着什么。
。。。。。。
月圆之夜,皎洁的月光洒遍大地,夜色下的邺城已经沉睡,使邸处,宇文温则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圆月。
他酝酿着情绪,希望能够成功变身,化作嗜血狼人,去把藏在暗中的敌人撕成碎片。
距离大牢‘历险’已过数日,宇文温差点玩脱被人废了,所以脱身后便命护卫头领张定发‘追凶’,他要找出是谁要害自己,然后展开报复。
一人从院外走了过来,正是护卫头领张定发,宇文温见其近前便问事情进展如何,张定发行了一礼之后答道:“郎君,事情有了初步进展。。。”
“那日,狱吏华五受人指使,意图将郎君私下提出牢房,用一种名叫‘冰蚕袋’之物,行那龌龊之事,幸得郎君机警先与人换了衣物,对方一时不查,便对此人下了毒手。。。”
“事败之后,华五于牢中咬舌自尽,在下亲自查探,确系自尽无疑,其直属上司掌囚张翎,矢口否认是幕后指使之人。。。”
张定发慢条斯理的说着案情进展,直接从牢里提人的狱卒华五,畏罪自尽,而其上司掌囚张翎一口咬定不知此事,随同华五提人的狱卒也说没见张翎出现,似乎线索就这么断了。
这事情若是平常也就这么糊弄过去,但是张定发可不是这么好忽悠,此次处的事情即便是大司寇也不敢遮掩,借着安固郡公尉迟顺的‘风’,张定发有了拷问的权力,一切就不一样了。
借着某些有碍观瞻的‘高科技’拷问手段,掌囚张翎很快就招供,确实是他指使狱卒华五行事,那日张翎在大牢值班,有人经引见找到了他。
此人声称有一年轻道士曾祸害其家眷,用一块狗头金贿赂张翎,希望他能‘帮个忙’,把刚被抓进牢里的这个年青道士给阉了。
之后事情的发展就是方才所说,而张定发追查的方向到了这里,就有两个关键点:那个人是谁,他怎么这么快知道宇文温被抓了进来。
“我被抓进大牢纯属意外,事前不光是我自己,就连其他人也想不到,要么是在现场时见到,要么是在押进大牢途中见到,要么是牢里有人通风报信,你查的情况如何?”宇文温问道。
“郎君,引此人见张翎的是掌囚刘壶,在下已经提审刘壶,问得那日情形。。。”
张定发说那日有人找到刘壶,说要找人帮忙对付一个新抓进来的犯人,刘壶收了对方的钱后‘指点迷津’,带其去见负责那犯人的张翎‘详谈’。
张定发询问过那日的大牢正门看守,说嫌疑人在门外说找刘壶有事,可刘壶事后供称并不认识对方,当时见了面后纯粹是见给的钱多,才答应‘帮忙’。
“也就是说,嫌疑人,或者说嫌疑人幕后主使,知道这刘壶收钱办事,所以这个嫌疑人才指名道姓要找刘壶帮忙?”宇文温问道。
张定发说是,他的判断亦是如此,所以那幕后主使至少和刘壶打过交道,不一定是亲自打交道,也许是手下出面,那么下一个问题随之而来:和一个掌囚打交道,图的是什么?
总不能说是称兄道弟吧,担任掌囚等狱吏的人都是世代家传,和贱籍差不多,寻常的‘良民’若非情不得已,没谁愿意和这些人打交道,唯一的解释就是找掌囚‘行个方便’。
行个方便有很多内涵,要么是为被捕入狱的亲朋好友‘行个方便’,希望其在狱中过得宽松些,要么就是趁机报仇,再要么就是私下放人。
幕后主使至少找过刘壶做过以上三种事情之一,所以知道这位收钱办事,于是张定发和刘壶进行了‘详谈’,对方将自己曾经的‘买卖’悉数招供。
整理出来的‘买家’有很多,身份高低之人都有,一时间无法判断会是谁,所以案情有些扑朔迷离,但是当日来做‘买卖’的人中,却有一家的身份十分显眼。
“是谁?”宇文温问道。
“徐州总管席毗罗次子,席胜!”(。)
第七十八章 嫌疑人()
“席胜?这么巧啊。。。”宇文温笑道,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张定发点点头,本来席胜就是嫌疑人之一,而事发当日对方府里有人来大牢‘领人’,所以嫌疑就更大了。
“据刘壶所述,事发之日,席胜府上来人,将之前伤人的两名仆人带走,当然这种事情他区区掌囚做不了主,对方还找了上级,毕竟有席家的名。。。”
“所以就这么放人走了?”宇文温冷笑一声,从古至今许多权贵可都是逍遥法外,即便是区区仆人,其地位、待遇都要比老百姓高得多。
“正是,在下问过刘壶,他说来提人的并不是席胜本人,而对方来大牢的时间,正好和郎君被抓进去的时间重合。”
“席胜那日在寿春城外,一群手下跟在身边,见过我的可不少,你的意思是席胜的人有可能是认出了我,然后就。。。话说那日进大牢前,门外路边确实是停了两辆马车。”
“郎君,那日大牢外停的就是席府的马车,只是后来有一辆先行离开了。”张定发说道。
大爆炸当日,宇文温被禁暴抓走,张鱼派了三个护卫远远跟着,见着郎主被关进秋官府大牢,其中一个护卫跑回来报信,剩下两个护卫就在大门外等着。
他们也看到路边停着两辆马车,待得郎主被抓进去后,没过多久其中一辆马车便离开,当时护卫们也没在意,只当留下来的马车是来接人的。
果不其然后来有三人出来,其中两人神情憔悴,看样子应该是在牢里蹲过,而送这三人出来的,根据护卫事后辨认,正是那掌囚刘壶。
这两辆马车之前就停在路边,比宇文温被关入大牢要早,前一辆马车走后,没过多久又有人来大门处叩门,那两名护卫没有看清对方的样貌,而此人进去后没多久便出来,在前来救援宇文温的邸令赶到前便已离开。
“你的看法是什么?”宇文温问道。
“没有证据,没有证据证明此人是受席胜指使,”张定发回答得很干脆,“那李御医,也未曾往来席府。”
张定发是将两件事一起说了,另一件事指的是底也伽事件,宇文温闻言点点头:“是啊,也许是巧合而已,也许幕后真凶是邺枭。。。”
“若是邺枭,恐怕一时间难以追缉,不过依在下看来,不太可能是邺枭。”
“因为他们要么就不动,要么就把我给杀了,费那事阉人作甚!”宇文温点点头,他最开始怀疑过邺枭,只是静下心后也曾想过,对方不杀他却只是阉人,说明不会是欲致他于死地的死敌。
邺枭听命于他的便宜岳父杨坚,杨坚救回女儿杨丽华和外孙女宇文娥英,已经多次派人到巴州来展开行动,这位对宇文温可谓是恨之入骨,为其效命的邺枭如果有机会绝不会手下留情。
与此类似,若是邺城里有某势力要对付宇文温,要动手就直接杀人,结果搞个‘阉人’,这种行为更像是一般仇家所为,可宇文温在邺城没得罪什么人。
“所以还是席二郎的嫌疑最大啊。”宇文温摸了摸下巴,随即转向一人问道:“他来邺城了么?”
“回禀使君,席胜正在邺城。”郑通答道,他负责调查席胜是否在邺城,先于张定发进来,只是宇文温没问,所以就没开口。
“你的看法是什么?”
“没有证据。”郑通答道,此事非同小可,根据数日来的调查,他和张定发的看法一致:事发之日在邺城的席胜,嫌疑越来越大,但是没有证据。
席府派车来大牢接人,马车有两辆,没有证据证明先行离开的马车里,坐的是席胜;没有证据证明,后来找张翎‘帮忙’的人是席胜指派。
这也许就是纯粹的巧合,席胜府里派人来大牢接人,而这个时候恰好宇文温被抓进大牢,对方也许接完人就走了,并没有注意到宇文温。
毕竟宇文温当时身着道袍,席府的人不一定认出他来,所以若是公堂上对峙,对方完全可以这样解释,当然按着双方事先已结仇看来,还是席胜的嫌疑最大。
郑通推演过案发流程:席胜府里的仆人因为伤人,被关入秋官府大牢,那日席胜派人来大牢,凭着席家的权势把人提出来,也许是怕对方不配合,所以亲自坐车前来。
当然一开始不用他亲自出面,所以就在马车上静候佳音,正巧此时被捕获的宇文温来到大牢,坐在马车里的席胜认出了这个仇人。
宇文温在扬州寿春城外,和席胜起了冲突,把对方打成猪头,这个仇可就是结下了,也许席胜见着宇文温被抓进牢里,未必知道原因却极有可能心生恶念。
席胜要报仇,却没有买通掌囚杀人,也许是顾忌后果,也许是怕掌囚不愿接这买卖,所以退而求其次,用的是阉人这一招。
他要救府里的仆人,走的是刘掌囚的路子,所以另外派来的人,便是先找到刘掌囚,确定是哪个掌囚负责宇文温,再经其引见去谈‘买卖’。
席胜和宇文温有仇,其府里人来大牢‘办事’,恰逢宇文温被抓进大牢,所以宇文温一旦出事他们的嫌疑就很大,那么席胜另外派来的人自然要是生面孔,不留下把柄。
推论就是这么推论,但唯一的关键就得有证据,可如今就没能找到证据——那个和张翎接触的人。
“使君,一切的关键就在那个人身上,若真是席胜临时起意,那么短的时间内,他能用的又靠得住的,只有身边的亲信或者心腹仆人一类,要真是这样,怕是很难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