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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3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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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做不到,作为一个末路王朝的宗室,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儿子一个也保不住,妻妾甚至女儿会沦为胜利者的玩物,强颜欢笑承欢胯下。

    风雨飘摇之际,有了宗室的烙印,不会有人放过你,要么是准备篡位的权臣,要么是看中你老婆姿色的皇帝,亦或是各类野心家,意图踏着你的尸骨向上爬,真可谓防不胜防。

    本该在三年前就屈辱死去的人,顽强的活到了现在,接下来的路很长,他不知道要走到何时才是尽头,短短三年走下来,殚尽竭虑之余真觉得有些累,不过现在看着一个废帝的墓碑,宇文温再度汲取了充足的力量。

    “使君,找到了!”

    一声呼唤将宇文温的思绪拉回现实,他转身一看却是兴冲冲跑来的张鱼,耳边传来一阵喧哗,循声望去,却见远处一群人正在忙碌着什么。

    “走,去看”

    坟茔间杂草丛生道路崎岖,但这并未影响宇文温的前进速度,他很快便跑到人群之中,人群中间地面已经挖了个坑,坑边摆着一个大包裹。

    严格来说,这是裹尸布,里面便是遇害的席安。

    “使君,要验尸骨了,还请回避。”一名中年人说道,他是秋官府的仵作,此次和几名吏员同时被宇文温‘请’来帮忙。

    “无妨,本官治理州郡掌管诉讼,办案时少不得见到各种场面。”

    仵作闻言没再说什么,带上口罩和手套,然后让人铺开一张布,打来清水,准备好工具后开始验尸,他小心翼翼的解开包裹,随即一阵恶臭迎面扑来。

    这种味道宇文温很熟悉,血腥的战场、阴暗的义庄等地方经常能闻到这种味道,他早已习惯了。

    当日在秋官府大牢,宇文温差点被人给阉了,第一嫌疑人就是席胜,但要证实其罪行需要证据,而收买掌囚的那个中间人便是其中关键。

    机缘巧合之下,宇文温救起了刺杀席胜的马五,按其所说有了重大进展:其兄席安,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关键的中间人,而害死席安的,则是席府护卫席山。

    宇文温随后设法捉到外出私会小寡妇的席山,用了点小伎俩便攻破对方的防线,席山承认是受了席胜的指使,借着护送席安去徐州的机会,在路上将其杀死灭口。

    案发地就在野马岗的官道附近,而席山交代了藏尸之处,今日宇文温便领着大队人马来野马岗搜寻席安的遗骨。

    一个多月的时间,席安的遗体早已腐烂得不像样,如果没有确切的藏尸地点,要想找到真的遗体那就是大海捞针,既然在席山所说的地方挖到了‘东西’,那其实就是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该检查的还得检查,要对已经化作白骨的遗体进行检查,看看其特征是否符合席安本人情况。

    仵作‘从业’经验丰富,验尸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最终结果很快出来并用纸张记录好,宇文温看了看验尸结果,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衣着符合席山和马五的陈述;头骨后侧有裂纹,正是席安被席山用石块敲头留下的痕迹,也是致命伤;随身玉佩、项链被见财起意的席山带走,关于这两件东西的描述,席山和马五所说相同。

    席安当年还是马重阳时,左手小拇指被蛇咬伤留下后遗症,所以小手指蜷缩伸不直,此具遗骨的左手小拇指指骨也确实是弯曲的。

    席安曾和马五说过,他随席胜外出打猎时遇见老虎,护主时胸膛被撞伤,似乎左边的哪根肋骨受过伤,此次验尸确实发现遗骨的左边第三根肋骨有受伤愈合的痕迹。

    有了这几处特征,已经完全能够断定这具白骨就是席安马重阳的遗骸,当然对于外界来说则是另一个人的遗体,因为宇文温对秋官府使诈。

    “有劳了。”张定发说道,随即一小袋意思意思溜进了仵作的怀中,不光他,此行的秋官府吏员都有了‘辛苦钱’。

    “使君真是仁义,一个素不相识的伤者,竟然自掏腰包做许多事情,”

    “有劳诸位跑这一趟,回到衙门后可得向司寇禀明此事,缉拿凶犯。”

    “此是自然。”

    宇文温向着一旁的马五点点头,这位刚退烧身体还很虚弱,方才是被人扶着等在一边,如今见着宇文温点头示意,终于知道了结果。

    马五嚎啕大哭着扑上前去:“兄长!二郎来晚了!!”

    哭声惊天动地,闻者颇为不忍,席安的遗骨虽然已经重新包裹,但不能任由马五抱着不松手,要是弄散了掉出来可就有些不好。

    好说歹说马五始终不肯松手,最后哭得昏厥过去,众人这才把马五和遗骸拉开。

    “走吧,先回城再说。”

    当然此时的马五不是马五,样貌又‘恢复’成原先的样子,为的就是不让某人察觉到这位可能是刺杀席胜之人,‘知法犯法’的宇文温,和郑通一起给马五编了个剧本让其演戏。

    豫州小商贩刘保,冒险从隋国贩货到周国相州,离家许久未见归来,其弟刘全一日得其兄托梦,只见其脑袋破裂满身是血,哭诉遭了贼人于邺城郊外野马岗遇害。

    刘全梦醒之后惦记兄长安危,一路北上寻兄,因家境贫寒没有路费,只得沿途乞讨受尽苦难,好容易来到相州地界却遇到贼人袭击,侥幸逃脱却身负重伤。

    来到野马岗时已是摇摇欲坠,刘全一心想着寻找兄长便来到野马岗东南墓地,结果体力不支昏死过去,幸得宇文温撞见救了性命。

    昨夜迷糊入睡,又得其兄刘保托梦,自述为贼人埋在野马岗某处,今日前来搜寻果然寻见刘保遗体,只是兄弟之间已经阴阳相隔。

    秋官府得知此事,考虑到其兄弟二人为‘沦陷区’居民,只能先派人帮忙搜寻刘保尸骨,缉凶之事先看证据多少来个从长计议。

    “托梦寻骨,真是冥冥间自有天意啊。。。”秋官府吏员叹道,他们见过的案子多了,受害者托梦给家人帮助寻骨,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见到,只让人蹉叹不已。

    “装车吧,带回去好好处理,找个良辰吉日下葬。”宇文温说道,找到席安遗骨的喜悦之情也没持续多久,光凭这遗骨要追查凶手还不够,以这个时代的刑侦技术,没办法做面部复原。

    无论是真案还是假案,想要这具白骨说出事情真相已经是不可能的,席安的脸部已经严重腐烂,即便是让那个被收买的掌囚来认,也不可能认出是那日与其联系之人。

    没有席安的口供或者供词,无法将此事与席胜直接联系起来。

    已经被宇文温捉住的席山,确实供认是席胜指使他杀害席安,但他不知道席安被席胜派去做什么事,所以即便对簿公堂,席胜完全可以把嫌疑洗脱。

    仆人是人么?是。

    杀仆人违法么?违法。

    但杀的仆人如果欺主,那就‘情有可原’,所以这个时代权贵府里死上个把仆人都不算个事,席胜只要随便捏造个罪名,说席安私通他的侍妾故而动用私刑,就可以把事情遮掩过去。

    所以宇文温若要走‘法律途径’,在大堂之上指证席胜罪行的难度是很大的,不过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这个途径,这样太婆婆妈妈了。

    “此情此景,本官忽然有感而发,想吟诗一首。”

    “使君有何佳作?卑职等洗耳恭听。”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第一百零七章 血溅五步() 
席府,寝室内席胜正听着二管家的汇报,他们收买的秋官府内线传来消息,西阳郡公宇文温昨日在邺城南郊野马岗折腾,据说是寻到了一个遇害者的遗骸。

    “他说的没问题么?那遗骸不是席安的吧?”

    “郎君,那人未在现场,具体情况不清楚,遗骸收拢回来由专人看管,还上了封条,曾经和仵作打听过,对方也没说有何特别之处。”

    “怎么办,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席胜有些紧张,他是真的担心了,宇文温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暗地里正在策划着什么,虽说不知道具体有什么阴谋,但毋庸置疑对他不利。

    “郎君勿忧,一会马车准备好了便启程,离开邺城之后,那宇文温就算本事通天也没有用。”

    “快他们快些!”

    “是。”

    二管家告退,席胜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躺了一会方才缓和了心情,他原本不至于如此阵脚大乱,只是那秘密很有可能被揭穿,不由得他不紧张。

    上月,席胜在秋官府大牢外意外看见仇人宇文温,这位被当做妖道抓进大牢,当时他灵机一动派心腹席安去运作,买通掌囚要对宇文温下毒手。

    随后他便让席安出城回徐州,然后密令护卫席山在半路找个机会将其杀掉灭口,席山便在城外野马岗将其杀死并掩藏尸体,后患终于除掉。

    果不其然掌囚对宇文温下手的事情败露,也亏得将关键人证席安及时‘处理’,席胜虽然嫌疑颇大但没有被抓到丝毫把柄。

    没有把柄,宇文温再恼怒都没办法明着来,席胜也等着对方用阴招然后抓个现行,事情闹到丞相那里他都能占便宜对方灰头土脸。

    可是对方没有灰头土脸,却是席胜自己倒了大霉,他至今都想不明白,府里养马的席马五为何敢行凶,其他人不说,席马五的待遇可不错。

    席胜也没怎么苛责席马五,对方光棍一个完全没理由动手,也许是被宇文温收买,可说实话他不太相信宇文温真能收买得了。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在浑水摸鱼,席胜一直把宇文温当做狡诈的猎物,而他则是猎人,可如今看来,宇文温是蝉,他是螳螂,还有一只黄雀在后面等着。

    黄雀是谁?也许是席家的仇人,也许是宇文温的仇人,亦或是朝中某些势力,想要坐看他两人倒霉然后搅起腥风血雨。

    甚至有可能是隋国,希望借机一石二鸟,借着他两个的矛盾,挑动周国内乱。

    事已至此,已经不是席胜所能控制的局面,加上身心受创,他已经萌生退意,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宇文温出手了,对方在野马岗折腾肯定不简单。

    据他在秋官府的内线所说,宇文温前几日在野马岗意外救了一个人,此人叫做刘全,与其兄刘保为豫州人士,刘保来周国相州贩货失踪,托梦给刘全说在野马岗遇害。

    刘全便来到邺城寻兄,路遇贼人身负重伤最后昏倒在野马岗,凑巧被宇文温救起,然后其兄又给刘全托梦说被埋在野马岗某处。

    于是宇文温便领着秋官府的吏员到野马岗寻尸,结果还真给他们找到了,这事情实在是太过离奇,尤其那玄而又玄的托梦席胜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也太巧了吧!

    他让护卫席山把席安杀人灭迹,就是藏尸野马岗,席胜担心万一那遗骸被宇文温给找到了,会不会被对方借机发难,而那什么托梦寻骨搞不好就是瞒天过海之计。

    但转念一想,他在秋官府的耳目既然说那受伤的人不是席马五,那么此事也许就真是巧合,毕竟席安也没有兄弟、亲人,看来这事情真是自己想多了。

    不容他不多想,席安的尸体就藏在野马岗,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被宇文温意外挖出来,少不得要折腾一番,但即便如此席胜也能脱身。

    席安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他派席安去收买掌囚对宇文温下毒手,事情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席安从大牢出来就上了他的车,回到府邸收拾行装便走,不可能会透露给其他人。

    席山以护送的名义和席安一同出城,然后在离城二十里的野马岗就动手,所以席安没有机会将这件事情外泄,而席山并不知道席安到底为他做了什么事。

    所以你就算是找到了席安的遗骸又如何!无非我被告杀仆,大不了挨鞭子罚钱!

    席胜想到这里心中稍定,宇文温有背景可他也有,只要没有被抓到切实的证据,那么丞相即便是心知肚明也不可能把他怎么样。

    等回到徐州,那就什么都不怕了,有父亲的羽翼护着,宇文温更加别想把他如何,然后等到九月,宇文温从邺城返回山南时必然经过徐州和扬州,那么就是他反击的时候了。

    “你就算绕过徐州,也必然经过扬州,到时候我要你死!”席胜狞笑着,英俊的面庞显得狰狞,他不会放过宇文温,之所以倒霉到这个地步,全都是拜其所赐。

    如果不是宇文温在扬州寿春城外羞辱他,他就不会在邺城时策划动手,若不是如此他就不会被父亲留在邺城以示清白,若不是在邺城待着,那么他就不会被席马五给弄成重伤,再不能人道。

    一个男人,没了那东西,再不能繁衍子孙,再不能享受人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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