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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城里的邾国公府一般,湖畔庄园的仆人和护卫可以到庄园伙房用餐,这是属于包吃包住的福利,而猫队的人亦属同列。
他们大多成了家,一家人住在湖畔庄园,夫妇俩有房子居住,可以自己在配套的小厨房里生火做饭,但考虑到成本,还是在伙房吃一日三餐划算。
基于保密的原因,猫队在伙房有独立的用餐处,连同家眷都是在此用餐,不让其余人等随意接触他们,以免对方从闲谈中听到什么风声。
一名女子提着食盒离开人声鼎沸的伙房,迎面正好撞见走来的吴明等人,贾牛见着女子便打了声招呼,随即与其他人往伙房里走。
“阿明,饭菜我已经打好。”司马令姬说道,“我去送饭。”
“啊,吃过了么?”
“吃过了,我先过去。”
吴明点点头目送媳妇离开,她每日都会提前到伙房,吃完饭后再将一份饭菜打包带给某人,当然这人的伙食费可是得他自掏腰包。
某处戒备森严的小院,司马令姬提着食盒走了进去,守卫对她很熟,例行登记之后便打开铁门放行,来到一处房间,司马令姬隔着铁栅栏向着里面一人问了声安。
“阿父。”
“令姬来了。”
“阿父,媳妇把饭菜带来了。”
刘桃枝静静地看着儿媳妇将食盒交给看守,然后通过一个小窗口送了进来,两年前,那个邺枭的头领刘桃枝已经在州狱“暴毙”,如今在此处的,不过是一个风烛残年的糟老头。
“阿父今晚想吃些什么?媳妇在伙房里弄好送来。”
“媳妇有心了,这些饭菜都很好,不用特意弄的。”刘桃枝微微一笑,看了看媳妇随后问道:“阿明还好么?”
“阿明还好,只是一直忙,日后若有空,媳妇和阿明一起来看阿父。”
刘桃枝默默点头,那年儿子娶媳妇,小两口隔着铁栅栏向他叩头,刘桃枝激动得不知所措热泪盈眶,虽然儿子自那以后很少来看他,也没改回刘姓,但这已经足够了。
刘桃枝虽然是囚徒,除了失去自由外却过得不错,每日还能放放风晒晒太阳,如今气色依旧不错,媳妇每日都会来送饭菜嘘寒问暖,更让他心里感到十分温暖。
这就是家的感觉,对于一个双手沾满鲜血,受无数人诅咒的刽子手来说,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看守,老夫有一事,想请诸位帮忙转达给那一位。”(。)
第三十二章 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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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处湖泊,一艘大船漂在湖中心,又有数艘小船在其附近巡游,有向大船靠近的渔船,全被这些小船给驱散开来,观其模样,船上似乎有不可告人之事。
“太欺负人了,怎么不许从这里过!”
一艘渔船上,毛还没张齐的一个少年抱怨着,他们世居湖畔靠水吃水,这湖泊也没谁霸着不许打渔,结果数月前来了一帮人,驾船在湖面转悠也不知在做什么,就是不许别人靠近。
同船另一名年轻人无奈的叹道:“莫要骂了,反正与我等无关,要惹恼了他们,放箭射人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
“那里有这般道理,他们要敢如此,我便到郡衙告状!”
“你还真是蠢啊,莫非以为郡衙没人知道这种事?”
“那他们是在此处作甚?”
“作甚?官府也没禁止船浮在湖上吧?他们作甚与我等何干,哪里不能打渔不是?赶紧划船,探头探脑多了那帮人可真会动手的!”
两人正划船时,那艘大船上亦有人在向他们这边张望。
“那两个不会是官府的细作吧?”
“不是,那两个是兄弟,住在附近村子,我见过。”另一人说道,“穷得响叮当,那条船补了不知多少次,也差不多要沉了。”
两人低声交谈着,身上背着弓箭,腰间还插着短刀,虽然是布衣打扮,面色却有些不善,
“注意注意,开炉了!”
船舱内有人低声喊着,却是几人用炉子烧着一个大罐,只见他们用铁钳夹着大罐将其倾倒,罐口流出明亮的液体。
液体冒着烟看上去十分滚烫,下方一个个陶罐一字排开,依次被这些液体注满,偶有几滴洒落船板,瞬间冒起丝丝青烟。
“小心些,稳住了别烫到脚!”
船舱里有些热,一人将窗户打开通风,又有其他人用木桶从外打水进来,桶里还有几只意外被捞的小鱼游来游去。
有人用铁钳将一个陶罐夹来,在水桶上方打开,其中一些通红之物掉入桶中,滋滋声响起,又有白烟从水桶里冒出,那几只小鱼瞬间被烫死。
陶罐里的东西都被倒入桶中,原本冰凉的水已经变得滚烫,经过几次换水后那些沉在桶底的东西终于冷却下来,一人将其取出来后却是一枚枚铜钱。
质地粗糙成色很差,甚至连外缘都还有些毛刺,正面印着“常平五铢”四个字,这是故齐的常平五铢钱形制,只是齐国已灭亡将近九年,这些人的行为明显是私铸钱币。
船舱一角,有人负责给这些新铸造的钱币“上色”,用的是绿色染料,用毛刷刷过一遍之后,这些粗制滥造的劣币便有了“铜绿”,看上去饱经沧桑。【△網。】
铜钱用久了自然有铜绿,字迹模糊,外缘也多有磨损,所以这些新出炉的劣钱摇身一变,成为二三十年前齐国铸造的“旧币”。
市面上流通的还有数百年前的汉五铢,所以故齐的钱币依然在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不是提防官府严查,如今大周的制钱也不是做不出来。
“听说最近风声很紧,似乎官府在严查私铸钱币,东家还不想收手么?”
“收手?收什么手,我等泛舟湖上来去自由,官府的爪牙如何抓得到?若是湖里不行,那就到大江之上,他们怎么抓?”
那人笑着,他们的勾当犯禁不假,但和那些在地上起炉子铸币的不同,整个家当就在船上,虽然一次性铸币的数量少些,但胜在安全。
地上的私炉要是给官府围了,那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什么东西都被抄了想抵赖都难,可在船上就不同,实在是倒霉给官军围了,把东西往水里一扔,什么物证都没了。
“捉奸捉双,捉贼捉赃,找不到姘头,查不到赃物,官府总不能随意定罪吧?兄弟几个驾船在此看风景,犯的哪家王法?”
两人交谈间,船舱内铸造着钱币,将那些从市面上收集来的铜器,还有官监精心制作的制钱一并熔了,然后掺入的铅锡,最后铸出铅锡中掺铜的劣钱。
船舱里的存料所剩无几,眼见着即将无以为继,那艘运料的船终于出现了。
“怎么比平日晚了些?”
“管他呢,好歹赶来了,连着酒菜一起吃饱了连夜赶工!”
不知何故,那艘船的速度有些迟缓,外围巡游的小船上前查看,刚靠上去却突生变故:铸钱大船上放哨的人发现水里有人,已经摸到船边了。
“情况不对,有。。。啊!”
数只羽箭飞来,把放哨之人射倒,那艘靠近的货船上多了许多身着皂衣之人,他们有的弯弓射箭,有的拿出钩拒将靠来小船扯住,又有人光着膀子跳上小船制服驾船之人。
“官府查抄私炉!不想死的就抱头蹲下!”
场面大乱,船上的炉工吓得不知所措,押船的嚎叫着拿出弓箭要反击,另几个则是督促船工划船,就在这时船边忽然水花大作,许多男子从水里冒出头来。
他们用手中的钩拒将船上的人扯下来,双方纠缠在一起向水里沉下去,片刻之后那些落水之人翻着白眼被他们扯上水面,个个都是大口吐着水,再无反抗之力。
这些水猴子很快便攀上船来,有不怕死的要把铸钱工具包括小炉子往水里扔,当场被砍断手臂,倒在船舱甲板鬼哭狼嚎。
“一个个都老实些!不想断手断脚的,全都抱着头蹲下!”
老鼠见猫,个个吓得哆嗦不已,官府的吏员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麻绳他们双手背负然后捆了,然后抄起船桨划船往岸边靠去。
那几首巡哨的小船见状不妙,调转船头向外驶去,却被四周出现的快船分别拦截,除了极个别跳水逃生被射成刺猬外,大多数人都束手就擒。
岸边一处庄园内人声鼎沸,许多士兵在查抄各处房间,一幢小楼冒起火光,那是庄主见事不妙要锁楼**。
两个士兵拖着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从小楼里跑出来,其他人一拥而上将其五花大绑,然后压到一人面前,“司马,主犯**未遂,已被我等抓获!”
衡州司马周法明,拿着一张人物肖像画,对着那人看了片刻随后笑道:“李虾蟆是吧,真人比画上的要俊俏些。。。好大胆子竟敢私铸钱币,还敢**对抗官府,带走!!”(。),。
第三十五章 人头滚滚()
四月,黄州总管宇文温派出兵马,至下辖各州严查私铸钱币者并抄没私炉,动作之大震惊州郡,向来只对外用兵的这位如今露出了獠牙人想起多年前的那个传说。
四年前的除夕夜,巴州刺史宇文温在西阳城杀得人头滚滚,和陈国始兴王陈叔陵“决战夕阳之巅”,得独脚铜人之名。
数年过去,许多人已经将这名当做玩笑话,如今黄州总管宇文温再度抡起独脚铜人,将下辖州郡敢私铸钱币的贼人砸得稀巴烂。
“听说了么,抄了十处私炉,不光主使、同谋、工匠,连家人都一起抓了。”
“十处?是十二处!有一处还是在城里,不光抓私铸的,连收容这些人的那个房东都抓了!”
“错了,是十三处!我听衡州那边的客商提起,有一处私炉是在水上的船里!”
“没搞错吧,船上也能升炉铸币?”
“当真,官兵把那几艘船围了,又把岸上的老巢围了,一个都跑不掉!”
“原来如此,我说那湖上为何夜里也有灯火,还以为是渔火,原来是有人生火铸币。”
“你这醒悟得太慢了,先前有人出首举报这些船有问题,官府可是赏了一大笔钱帛!”
坊间议论纷纷,而官府的动作一如既往雷厉风行,以倾尽全力查抄私炉,又快又准又狠,不但找到了私炉人赃并获,还连带着顺藤摸瓜,揪出一批害群之马。
有吏员和不法之徒勾结,将到库的大冶监制钱以各种名目转出,成色十足的好钱变成私炉的铜料,虽然做得看上去天衣无缝,可私炉被抄主谋落网,随即供出了一切。
总管宇文温的态度很明确:证据确凿,抓!谁的情面都不讲!
鸡飞狗跳,除了极少部分人侥幸逃脱,其他涉案人员都被打入大牢,经过审问确定罪行,总管府将案情上报山南道大行台复核,然后再报京城秋官府,最后裁决很快便下达:
私铸钱者,无论主从均斩首弃市,家口配没。
五月二十日,黄州总管府治所黄州西阳城,东市,人山人海。
一座搭起来的刑台上,数名彪形大汉正在磨刀,平台北面是一个凉棚,整齐的摆着几排胡床,其余三面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
擦擦擦的磨刀声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可围观群众们依旧伸着脖子向台上张望,若不是维持秩序的官兵、衙役奋力维持着秩序,怕是已有许多人冲到台边去摸那些大刀。
今日官府要在东市砍人头,这种难得一遇的“盛事”可不能错过,自从五日前官府贴出告示之后,许多人就等着这一日的到来,要现场观摩一番以便回去后有谈资。
刀是什么刀?鬼头大砍刀!
人是什么人?虎背熊腰行刑人!
虽然官府事前已经声明,市场斩首血腥异常,胆小者若是被吓到后果自负,然而许多百姓依旧携家带口,要看看砍人头是如何个“血腥异常”。
高高的刑台,可以让大部分人看见上面的动静,而刑台南侧,留出一条约莫十五步宽的通道,一直向南绵延到一处库房面前。
即将行刑的犯人,昨夜已被关到这座重兵把守的库房里,在这里他们度过人生的最后一夜,而一会便要走到人生的尽头。
锣声响起,刑台北侧凉棚处出现许多官员,那是以黄州总管宇文温为首的主要官员亲临现场观刑,此时已经接近午时,艳阳高照,而围观群众们的热情同样高涨。
市场附近的楼房均有官兵把守,以免有人铤而走险意图刺杀官员,亦或是劫法场,所以想要观刑只能是在刑台周围站着,许多人把自己的孩子扛在肩头,所以小家伙们看得最清楚。
熙熙攘攘间,整个市场像是一处挤满看客的露天戏场,屈指可数的几棵树上都攀满了人,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