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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棹手伴随着极富节奏的鼓点声,整齐划一的划着长棹推动船只前进,快船就像一只只蜈蚣般行驶在江面上,而密集的鼓点声中,还掺杂着鼾声。
一艘船上,西阳王宇文温和衣而睡,鼾声如雷,而各艘船上,也有许多人正打着鼾,此起彼伏的鼾声,构成了奇特的音乐。
一个人的身体过于疲劳时,入睡后很容易打鼾,而宇文温等人不停打鼾,正是因为极度疲劳,他们自从过了浈阳峡之后,就一直没有正经睡过觉。
昨晚,宇文温在江州州治湓口粉碎了崔达、崔弘升的阴谋,他顾不得疲倦,和众将召开军议定下决策,然后强打精神做出各种部署。
好不容易折腾完,许绍劝他好好睡上一觉,但局势危如累卵,宇文温哪里有心思睡觉,他见江州这边已经做出安排,便要连夜赶路前往西阳。
许绍等人见着宇文温摇摇欲坠的样子,哪里敢让他再骑马连夜赶路,好说歹说之下,安排了几艘快船,载着宇文温连夜走水路去西阳。
逆水行船,速度很慢,但许绍的意思是让宇文温能在船上好歹睡个觉,这样既不耽误连夜赶路也不耽误休息。
湓口位于西阳的下游,两地之间水路距离大概三百里,一般的船只借助人力、风力逆流而上,大概每半个时辰能走十余里,也就是每小时十余里的船速。
这速度不算快,却要消耗棹手的体力,光靠出发时的棹手以及时有时无的东南风,根本就无法支撑如此长距离的行驶速度,而快船要做到更快,就得不断换人。
所以搭载宇文温会西阳的船队,每路过一处水寨,就换一拨棹手。
而提高船速,许绍临时调集的这些快船,的累赘之物全都扔了,为的就是轻装上阵,争分夺秒让宇文温尽快赶回西阳。
诸般努力之下,宇文温所乘的快船,即便是逆水行舟也达到了惊人的船速,从昨晚在湓口出发到现在,三百里水路不到一日便要结束了,而棹手们也累得够呛。
前方不远处是巴口港,巴口港的标志性建筑大风车已经映入众人眼帘,数艘战船驶出港区,向着船队迎来。
船队即将抵达巴口下游伍洲戍时,已经通传了西阳王即将抵达的消息,守军随即派人赶往巴口做好迎接准备,一名将领见即将靠岸,赶紧将宇文温摇醒:
“大王,到了,到了。”
“啊?到了?到哪里了?”
宇文温这一路过来睡得昏天黑地,突然被人叫醒哪有那么快回过神,他茫然的看着那将领,揉了揉眼睛,正要问出人生终极三问,却看见了前方江岸边那熟悉的大风车。
“到巴口了?”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何会在船上了。
“是的大王,末将已经派人通传,一会便能靠岸。”
“很好,上岸后马上进城!”
第一百二十五章 告急()
傍晚,黄州总管府衙内灯火通明,一众佐官看着坐在上首的宇文温,如同见了鬼一般,因为若按正常情况,宇文温此时应该在两千里以外的广州番禹,结果却出现在西阳。
这位莫非是替身?
许多人如是想,否则他们无法理解宇文温是如何回来的,昨晚黄州司马宇文十五遇刺,不到一天时间,宇文温就赶回来,除非对方有未卜先知的奇术,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在西阳现身。
但上首那位一开口说话,大家便知道是其本人在场,因为宇文温平日里经常和下属谈话,所以总管府的佐官们都很熟悉对方的语气、说话音调。
“宇文司马已经把昨晚以及今日发生的事情,向寡人汇报了一遍,看来寡人此次赶回来,还真是回对了!”
“大家可知寡人为何擅离职守,突然回到黄州?很简单,有人行那龌龊之事,趁寡人黄州之际图谋不轨!”
“这些人是谁?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这些问题,你们不需要知道,因为再过一段时间,自然会知道,而现在,你们要明白的是,寡人回来了,那么般阳奉阴违的行为,寡人绝不姑息!”
“今日宇文司马和郝长史做出的安排,就是寡人的安排,寡人重申一遍,有谁敢阳奉阴违,寡人绝不姑息!”
睡了差不多一天的宇文温,此时已经恢复了精神,开始敲打起一众佐官,这些官员平日里都对他唯命是从,按说没必要如此折腾,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必须提醒一下对方。
以前你们敢阳奉阴违的话,不过丢官罢职,现在开始谁敢乱来,就得掉脑袋!
不是宇文温小题大做,而是局势确实不容乐观,若是不敲打敲打,恐怕有的人会见风使舵。
他昨日赶到湓口,借助飞鸽传书往西阳发消息,告知宇文十五他今日必定赶回来其做好相关准备,而就在刚才,宇文十五将一个个坏消息告诉她。
关中告急,荆州告急,江陵告急,安州告急,局势果然如同宇文温所猜测的那样,丞相尉迟惇突然翻脸,早已经准备妥当,从几个方向同时向宇文家的地盘进攻。
并州军要进攻关中,洛州、豫州军进攻荆州、安州,位于江南荆州的崔弘度率军袭击梁国国都江陵,而又有人试图刺杀宇文十五,对黄州动手。
刺客已经身亡,但其外援却在行动:大别山北麓的光州,有兵马试图南下南麓的南定州地界,半路为南定州关隘驻军所阻,但守军支撑不了太久,需要调集兵马支援。
与此同时,安州总管府北部的桐柏山脉,义阳三关同样面临敌军的压力,对方此举即便是佯攻,也对安州守军造成了极大压力。
最关键的是山南道大行台尚书令宇文明此时远在江南湘州,虽然事前必有安排,但时间拖久了可不妙,因为不知道丞相尉迟惇是否还有后手,是否提前收买了一些官员、武将做内应。
局势危如累卵,宇文温是通过飞鸽传书,才知道各地生变,譬如关中、荆州、江陵那边的消息,都是靠着飞鸽传书才在次日也就是今日把消息传到西阳。
而真正的告急文书首先得抵达安陆,之后才会传到西阳。
多年来苦心培养的信鸽通信网,今日终于发挥了巨大作用,这是宇文温花费巨资所得的成果,却没有藏着掩着,而是将其与父兄共享,因为他知道其中利害关系。
只有杞王宇文亮这棵大树屹立不倒,宇文温才能有地方遮风挡雨,为自己的实力增长争取时间和更多的机会,而一日能飞上千里的信鸽,能够将各地发生的事情及时传回来杞王做出最快的反应。
信鸽通讯网发挥了作用,至于己方的应对措施起不起效果,那是另外一回事,宇文温心急火燎赶回黄州,就是要第一时间出现以稳定人心。
飞鸽传书的使用方式有限制,宇文温是尾随崔达拏到湓口才知道事情生变,而此时此刻,身在湘州的宇文明未必知道局势变化,所以短时间内无法赶到安陆,那么先行一步回到黄州的宇文温,还有得忙。
敲打了一众总管府佐官,宇文温并没就此休息,一拨人退下,又一拨人进来,那是军府的佐官及将领们,也需要宇文温敲打敲打。
同样是以真身示人,告诉大家他回来了,然后亲自作出各项安排大家多少放下心,此时的黄州总管府兵力空虚,所以要调动一切能够调动的力量。
具体的应对措施,其实宇文温之前已经做好了‘预案’,而宇文十五和郝吴伯商量过后,又增加了一些,宇文温对于他们的安排很满意,所以当了甩手掌柜。
不甩手不行,他得在宇文明回到安陆之前,到安陆主持大局,所以黄州、江州、广州这几个地方只能交给心腹看着,当然这不代表着宇文温全面接管大行台事务,而是要以自己的出现来稳定人心。
宇文温要让大家都知道,即便尉迟家发动突然袭击,宇文家不是没有准备,他只需要出现在安陆,那么宇文明的嫡系人马心就定了,出征前布置好的各项安排就能有条不紊的运转下去。
然而即便如此,该面对的也得面对,可想而知到了安陆之后,会有如同雪花飞来的告急文书,而面对那么多烂摊子,必然让人头痛。
秋收在即,局势却变得凶险异常,既要保证秋收,又要打仗,仗打输了什么都完了,可若是打了胜仗却误了秋收,粮食不足的话到了来年同样会出事。
第二场会议结束,宇文温只是喝了杯水,又开始第三场,此次参加会议的不是官员,而是平民百姓,不过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平民。
他用利益聚拢起来的所谓利益集团,其代表人物都在这里,先前是有钱大家一起赚,那么现在就是有难大家一起担。
所谓真金不怕火烧,这个利益集团的含金量到底如何,那就用熊熊烈火来试一试。
“当前的局势,想来宇文司马已经向大家初步说明,寡人从岭表赶回来,就是要主持大局,此次召集大家议事,就是要商量个对策,众志成城守住黄州,乃至整个山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告急 续()
西阳王府,宇文温盯着面前两位女子,而两位女子也盯着他,那是他的两位侧室,如今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防贼。
出征在外的夫君突然回来,虽然事前已得消息,但杨丽华和萧九娘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已有前车之鉴,如果面前这个是假的,那可不得了。
当年,音信全无的宇文温忽然被人抬回府,府里三名女眷哭得稀里哗啦,结果不久之后惊觉此人是‘赝品’,着实让三人震惊不已,即便数年后回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见着面前的这个‘宇文温’板着脸,杨丽华和萧九娘有些无奈,一旁的李三九见状硬着头皮上前‘郎主’出示戒指他看一看。
当年出了个假宇文温事件之后,宇文温避免事件再次发生,和女眷以及李三九约定,以他手上戴着的戒指作为身份证明之一。
李三九看了看对方佩戴的戒指,确定无误后向杨丽华和萧九娘点了点头。
杨丽华让侍卫和仆人们都退下,看着‘宇文温’,纠结了一会,开口对暗:“我。。。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宇文温答得很利索,这两句诗可不一般,这个时代不可能还有别的人会,杨济也不懂,所以是最好的暗,杨丽华和萧九娘闻言眼眶一红,扑到宇文温怀中。
“夫君!”
“没事,没事,为夫回来了。”
。。。。。。
“傻瓜,傻瓜!”
“阿耶!这鸟儿骂我是傻瓜!”
“雀哥莫恼,这鸟儿见谁都骂对方傻瓜。”
“哦。。。阿耶,这鸟儿这么白,果真是鹦鹉么?”
“是的。”
“那是谁教它说话的?竟然如此无礼。”
“呃。。。”宇文温无语,他总不能说这白鹦鹉学舌的对象就是他自己,这样的话,他这个做阿耶的光辉形象就会荡然无存。
此时此刻,宇文温正在后院里和儿女们说话,他在总管府衙连开了几场会,安排好诸般事宜后赶回府邸,抓紧时间和家人团聚。
方才他已经和杨丽华、萧九娘了解了府里情况,因为儿女们就要入睡,所以赶紧和小家伙们说说话。
跟着宇文温入府的还有一个不速之客,那就是站在房梁上的林邑白鹦鹉‘一撮毛’,这绰是宇文温给白鹦鹉取的,本来是想调教好了送给儿子当礼物,结果却出了意外。
这鹦鹉什么话都不学,偏偏先学了宇文温骂人的那句“傻瓜”,多次调教之后都不改,宇文温心灰意冷便打开笼子任其飞走。
结果‘一撮毛’出笼后却不肯离去,大概是知道跟着他有吃有喝,于是死皮赖脸的留了下来,赶也赶不走。
宇文温闲得无聊,就任由这鹦鹉在身边蹭吃蹭喝,鸟笼一直开着,被一撮毛当成自己的窝,当宇文温在窗边看书自言自语时,它就落在窗户边上学舌。
学来学去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宇文温就当是消遣,后来从广州番禹昼夜兼程赶往江州湓口,这鹦鹉自己一路跟着北上,随从不知道宇文温到底是要如何处置这鹦鹉,于是时不时投食喂养。
一撮毛就这么跟着宇文温来到西阳,此时此刻,几个小家伙正饶有趣味的看着它,若不是高度不够,恐怕几个小手就要伸过来把一撮毛撕了。
宇文温给儿女们养过鹦鹉,可是林邑白鹦鹉却很罕见,小家伙们争着要这鹦鹉,但鸟儿仅有一只,宇文温只好让李三九来负责养,其他人只看手不动。
“雀哥可以帮忙照顾着一撮毛,记得不要喂撑了。”
“嗯。”
雀哥兴奋得点点头,就在宇文温示意一撮毛入笼、李三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