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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津戍燃起的大火映红了天空让西北二十里外江陵城外陈军大营里的士兵们也能清晰看到,江津戍是关系己方大军作战成败与否的要地现在遇袭怎么着都要救援一下。
但救的不是粮草因为火已经烧起来等他们赶过去什么都完了,他们要救的是陈军主帅陈叔陵,确切的说是始兴王陈叔陵。
始兴王陈叔陵颇受陈帝溺爱,他出镇各州十余年无恶不作却安然无恙凭的就是陛下的庇护,陈叔陵数次犯下令人发指的罪行被不怕死的言官告到御前最后却是不疼不痒的处罚,反倒是那些敢鸣不平的朝臣事后均被陈叔陵打击报复。
陈叔陵作为攻打梁国的主帅本当坐镇江陵城下督促大军攻城可是却夜夜留宿江津戍寻欢作乐,这种事诸将也只能捏着鼻认了可如今江津戍遇袭粮草被烧没了倒是其次最主要是陈叔陵如何。
江陵外的陈军大营若是没有派出援军救援而陈叔陵死了那么陛下不会放过相关将领,若是陈叔陵没死那么他本人也不会放过相关将领。
救不救得成且不论但姿态要做足故而援军是必须派的。可敌军袭击江津戍很可能在半路设下伏兵拦截援军所以这支夜行骑兵是否能顺利抵达江津戍还是个问题。
江陵到江津戍有两条路,近路是沿着江岸远路要绕行枇杷村一带,慎重起见他们决定绕远路但依然小心翼翼就怕有伏兵。
以防万一骑兵们分成数股前后相距数十步依次前进免得被半路上突然冒出来的陷马坑、绊马绳给弄得全军覆没,若是遇到伏兵的话好歹后边的能有时间应对。
他们提心吊胆的穿过枇杷林眼前豁然开朗已是一片平地。方才提防着树林里有伏兵的陈军将领刚松了一口气却
凭着月色看见前方黑压压一群人横在眼前,人群里密密麻麻竖着许多长枪似乎摆的是长枪阵。
对方是己方‘期盼已久’的伏兵却‘正大光明’的列阵于最不适合伏击骑兵的开阔地带,陈将心中诧异之际不由得战意燃起:“突击,碾碎他们!”
陈军骑兵正集结队形意图冲击伏兵可道路两旁忽然有人起身向骑兵们投掷东西,那东西猛然间爆发出刺耳的啸叫声将战马们惊得不住嘶鸣瞬间失控。
伏兵们爆发出如潮的喊杀声竟提着长枪快步前冲将忙着制止坐骑团团打转的陈军骑兵淹没。
。。
江陵城外陈军大营,被东南方向火光震撼的士兵们在各自什长的呵斥下回帐歇息。
“不许喧哗。不许传谣,全都老老实实回去睡觉!”营地里无数巡逻队穿梭各处叫喊着弹压这帮惊弓之鸟,“周军战船袭击沙洲奉城,如今已被我军击败放火烧船,谁也不许妄言!”
凭着这些巡逻队的四处巡视原本已有不稳的陈军大营好歹平静下来,可中军大帐里的各位将军们就没这么从容了。
“看来是江津戍被人放火烧了!”右卫将军萧摩诃眉头紧锁,其余诸将面色凝重,江津戍里屯着大批粮草看着这东南方向的冲天火光傻瓜都知道是给敌军放火烧了。
江津戍不光屯着粮草也是江北的一处码头、渡口,此次攻打江陵大军围城还特地在江津戍驻扎重兵以备万全,谁知道提防了半个月后还是给人点了!
长江沙洲上驻扎着水军主力,有他们的兵力增援那么敌军不可能攻占江津戍所以放火烧粮后撤退是必然的,己方派出的援军完全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但援军不派不行即便是知道对方肯定在半路设有伏兵拦截也还是要派,考虑到时候诸位将军的官途所以就算肉痛也得派人做做样子。
“此次军情紧急,各部将领必须看好下属若是有人妖言惑众斩立决!”宣远将军樊猛环顾在场众人后说道,此次陈军攻打梁国江陵,始兴王陈叔陵是主帅他是副帅,陈叔陵每夜都会在江津戍过夜所以实际上负责江陵城外陈军大营事务的就是樊猛。
“也不知粮草。呃,明日我军该如何应对?”一名将领迟疑的问道,如今江津戍被烧不知粮草损失多少,虽然大营尚有些许存量可现在江陵城还没拿下再拖下去军粮供应不上怕是军心大乱。
最坏的情况是对方占领了江津戍断了大军后路,那样一来恐怕己方进退两难最后只能缴械投降,再说袭击江津戍的敌军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会不会还有其他敌军潜伏在己方附近。
“江津戍有重兵把守,江中沙洲驻扎着我军水师以为策应,对方要袭击必然藏匿行踪人数不会太多故而江津戍定然不会失守!”樊猛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一来是说服其余将领二来也是为自己打气,如今战局瞬间恶化他作为副帅必须冷静。
“明日一早全力攻城,必须一日内拿下江陵!”他思索片刻后下达命令,“组织人手立刻在江边搭建栈桥!”
樊猛下定决心放手一搏,不管江津戍情况如何只要能在短时间内拿下江陵那么大军就有翻盘的机会,若是明日拿不下江陵那就要撤退免得将数万士兵断送在江北。
只是陈军将领们对于明日是否能攻下江陵却没有底,对他们来说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第三十六章 君臣之义()
江陵以北十里处的纪南城,南侧城墙上人头攒动,大周江陵总管贺拔仲华在随从的簇拥下看着南面天空那若隐若现的火光出了神。
那里大约是江津戍附近看样子似乎是遇袭被人放火烧了,根据细作探得的消息江津戍应该是陈军的屯粮之地,如此一来对于护卫梁帝暂居纪南城的周军来说却是个‘坏消息’。
“总管,莫非是信州援军的手笔?”一名部将兴奋的问道,陈军围攻江陵近半月而己方的援兵迟迟不来导致大伙士气愈发低落,如今看着样子肯定是援军奇袭烧了江津戍。
贺拔仲华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依然望着那火光,此时此景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却无法说出口:因为那不可能是信州派来的周军所为,唯一可能就是东面的安州叛军西进了!
‘朝廷不是派出征南大军南下了么怎么会让叛军抽出兵力打江陵的主意?’这是贺拔仲华疑惑之处,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那是一个让人不敢去想的可能:莫非征南军败了?
朝廷和安州孰是孰非贺拔仲华心里清楚得很,他知道杨丞相想干什么但完全无所谓:宇文家的天下他自家不成器的儿孙胡乱折腾眼见就要没了,贺拔家没理由陪着送死!
所以做好江陵总管这个名为保护实为监视梁国的职务是贺拔仲华十分上心的事情,待得他日杨丞相登基称帝凭着些许功劳至少能保住贺拔家的荣华富贵。
今年六月初战事重开,安州总管宇文亮这个‘反复小人’趁着伪周丞相尉迟迥派兵攻打洛阳也趁机起兵叛乱,贺拔仲华事前已得丞相密令知道朝廷派出征南大军南下清剿安州逆贼。现在算算两军应该已经分出个高下了。
但是双方战场在荆州总管府境内。梁国地界与其之间隔着叛军控制的襄州消息不通所以短时间内不知战况如何。丞相先前对他下达的命令则是守住梁国。
具体来说是守住梁帝萧岿以及一干皇子、重臣不要让他们落入陈军手中,也不能让他们落入宇文叛逆手中,现在江津戍遇袭说明安州⑧≧⑧≧,叛军已经行动了,看样子江陵城接下来不是落到陈军手中就是落到安州叛军手中。
如今摆在贺拔仲华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护送’梁国君臣西撤大周境内,江陵城是否守得住已经不是优先考虑的问题。
“总管,梁国大将军陈世武求见。”一名传令兵前来禀告。
贺拔仲华问对方有何事要来面见,传令兵回复说这陈世武见南边江津戍有异动便前来请缨说要领兵南下袭击陈军大营,希望能得江陵总管许可。
“不准!”贺拔仲华毫不犹豫的让他去回绝对方。这个陈世武今日傍晚带着纪南城北面基州的援军来到城外说是要支援守军,他派人盘查了许久才放入城中如今对方又要有动作总是有些可疑。
“陈将军说他自带本部兵马南下无须总管派兵援助,因涉及夜间调动兵马为防误会特来通传消息。”
“通传消息?”贺拔仲华闻言嗤笑一声,作为江陵总管,他的第一职责是监视梁国君臣第二职责才是保护梁国所以平日里梁国君臣见了他都是唯唯诺诺,若不是杨丞相对梁帝萧岿十分友好他都懒得在其面前装模作样。
如今这陈将军的作态似乎有些嚣张竟然不是来‘请示’而是来‘告知’,所以贺拔仲华决定让他过来‘耳提面命’一番让对方知道谁才是决策者。
片刻之后全身披挂腰挂佩刀的梁国大将军陈世武带着两名随从在传令兵引领下走上城墙,他们恭敬的行了礼后陈世武便要开口说话却被贺拔仲华打断:“今夜不许一兵一卒出城否则军法从事,尔等退下吧!”
弹丸之国的所谓大将军算什么东西也敢对上国总管不恭!
陈世武想要说些什么,看着贺拔总管那冷冰冰的面容原本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吞回肚子。他僵了数息艰难的躬身行礼:“末将领命。”
贺拔仲华身边随从看着面前这不知好歹的梁国大将军也是面露鄙夷,在他们看来要折腾这小国将军和摆布一个下人没什么区别。
寒光一闪血光溅起。原先还是恭恭敬敬的陈世武忽然拔刀向近在咫尺的贺拔仲华砍去,贺拔仲华躲闪不及被一刀砍死,另一名亲信也随之命丧陈世武刀下。
“陛下有旨,诛杀奸相杨坚党羽贺拔仲华!”陈世武提着血淋淋的佩刀指着在场众人,城墙下黑影中涌出许多手持弓弩的士兵将城头上的周军射倒在地,在他们的掩护下又有一些手持刀枪的士兵沿着台阶向城头冲来。
“梁国是大周属国不是他杨坚的藩国!陛下受先帝之恩绝不与奸相同流合污!”陈世武冷冷的看着眼前一众人等,“不想死的就举手投降!”
城中亮起点点火把汇成一条条火龙涌向皇帝行宫行进间依稀传来人马嘶鸣声,周军将领们见状大惊失色:“你们竟敢造反!”
“造反的是奸相杨坚!”陈世武看着他们面露杀意,眼见着己方伏兵已冲上城头来到身边他大喝一声:“既然不投降那就一个不留,杀!”
。。
寝宫,禁军正在和数倍于己的士兵对峙,双方拿着火把剑拔弩张互相怒目对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其中有攻打寝宫的士兵但更多的是协防的周军士兵。
“陈贼许了尔等何种好处,竟然丧心病狂到胆敢谋逆!”禁军将领指着这些试图冲击寝宫的士兵破口大骂。
行宫外围已被对方突破,因为事发突然负责外围防御的周军伤亡殆尽,如今陛下带着后宫娘娘以及皇子公主们就躲在寝宫中再也无路可逃。身为梁帝近卫他们决意以命相搏。
面前这些士兵似乎是今日傍晚由大将军陈世武从北面基州带来的援军。在城门外经过一番检查后方才放进来。原以为是心向陛下的忠勇之士未曾想现在竟然冲击寝宫。
一名身着锦袍手提宝刀的男子在几名近侍的簇拥下分开禁军士兵来到前排,他面色平静的环顾眼前一众冲击行宫的士兵开口说道:“朕即天子,尔等为何勾结陈贼坏我大梁河山,如此恶行可对得起江陵城中抗敌军民!”
士兵们看着这位梁国皇帝默不作声既不前进也不后退,梁帝萧岿见状正要感化‘乱兵’却见对方人群中忽然分开一道,一名身着铠甲的年轻将领顺着这条临时出现的通道来到士兵前排。
“官家,外臣并非陈贼内应。”年轻将领抱拳行了个礼缓缓说道,如今对皇帝的称呼有陛下、至尊、天子、官家、官、主上等。其中‘官家’适合别国臣子称呼而‘外臣’是臣子对别国天子的自称
‘外臣,莫非是安州那边。’萧岿心中暗道,梁国的主要将领他都记得却毫无面前之人的印象所以对方应当不是梁国人。
“将军是何人?”
“官家,外臣大周襄州刺史宇文明。”年轻将领再次行了个礼,“昔年,先帝平齐时于邺城宴请陛下,外臣有幸侍奉先帝左右得见和曲起舞一幕。”
四年前大周伐齐并一举灭之,周天子宇文邕在邺城接见了前来道贺的梁国皇帝萧岿,宇文明作为宗室子担当皇帝近卫侍从于宴会上护卫左右算是和萧岿有一面之缘。
“邺城。”萧岿似乎想起了一段往事不由得失神。
那年。他作为大周藩国的皇帝到故齐国都邺城觐见大周天子宇文邕,起先宇文邕虽然对他以礼相待却对不是很重视。后来经过几次交谈后宇文邕改变了态度对这个藩国皇帝亲近起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