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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7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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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阳王方才说过奸相势大,为何还要留在悬瓠呢?”

    “悬瓠多守一日,山南就多一日喘息的机会。”

    “可是,可是,悬瓠周边都是平地,即便有汝水环绕,被敌军重重围困后,外无援兵,迟早是要陷落的啊!”

    宇文乾铿没打过仗,但会想,悬瓠周边的地形决定了守军若无外援,坚持不了太久,宇文温微微一笑,开始说典故:“陛下可知当年魏、宋的悬瓠之战?”

    “呃,朕不知。”

    “陛下,那是一个参军和皇帝的战争。。。。”

    刘宋元嘉年间,宋帝刘义隆念念不忘挥师北伐、封狼居胥,而魏帝拓跋焘,念念不忘南下饮马长江,两边都想着有一番作为,不可避免的爆发全面战争。

    元嘉末,数十万魏军南下,拓跋焘亲率十万人攻打河南重地悬瓠,而宋国悬瓠主将却是临时上任的参军陈宪,城中宋军不过千余人。

    兵力悬殊的城池攻防战,拓跋焘可没把悬瓠宋军放在眼里,然而参军陈宪,领着千余兵和城城中百姓一起守城,硬是守了四十多天。

    原以为悬瓠是鱼腩的魏军,把大门牙都磕掉了也吃不下悬瓠,拓跋焘见着己方将士锐气已失,宋军援军又在逼近,无奈之下拔营北归。

    “陛下,当年拓跋焘有十万之众,如今的尉迟惇也有十万之众,当年陈宪能做到的事情,微臣也能做到!”

    听得宇文温说典故,宇文乾铿不由得信心回复了一些,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悬瓠城又不是玉璧城,光靠着城墙、千余战兵还有城中百姓,就能硬顶住十万敌军的进攻?

    是不是兵力弄错了?

    宇文乾铿如是想,但他更担心的是今时不同往日:“西阳王,当年魏军没有投石机、轰天雷,如今的悬瓠,顶得住么?”

    “陛下,守城当然不能死守,而即便敌军兵临城下,微臣亦有守城良策!”

    宇文温的回答掷地有声,没有半点作伪,他的妻儿就在两百里外,没理由一仗不打就灰溜溜缩回山南,尉迟惇势大不假,但他觉得自己不是没有机会。

    哪怕机会再小,他也要搏一把。

    见宇文乾铿沉吟着,他趁热打铁:“陛下放心,微臣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还请早作决断,移驾山南。”

    宇文温信心满满的样子宇文乾铿有些想留下来,但没多少人响应勤王这一残酷现实他明白自己留下来好像也没多大用。

    不改变宇文氏和尉迟氏的实力对比,大家都会作壁上观吧。。。。

    宇文乾铿想着想着,嘴巴发苦,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既如此,朕,明日便动身去山南!”

    “陛下,微臣惶恐,还请陛下一会便动身吧。”

    1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兵临城下() 
【92zw】    晴空下,邵陵城人声鼎沸,南下讨逆的官军将士正在入城,之前盘踞邵陵的逆贼已经望风而逃,官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收复这座空城。

    说邵陵是空城,丝毫不为过,因为除了官军将士,城里没有一个人,家禽牲畜也没有,甚至连老鼠都没。

    到处都是火灾过后的痕迹,烧焦的房梁、木头比比皆是,逆贼南逃之前,一把火将邵陵烧了,官军将士入城后看到的是一片残垣断壁。

    倒也省事。

    这是大家不约而同的想法,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但城墙还在,收拾收拾就能有空地搭起大帐,如今是天子御驾亲征,正好在城里搭建行宫。

    对于普通士兵来说,这次出征可不简单,不仅掌握大权的丞相领着文武官员署理军务,还有高高在上的天子在军中,据说还有太后和邾王后陪伴,有这么多贵人在,扎营的要求自然不低。

    毛毯铺地,香药熏帐,用具、餐具还有各类衣食住行的用品自然有讲究,总不能让天子、太后睡在漏风的破帐篷里,平时捧着破碗、拿着两根木棍当筷子蹲在树下吃饭吧?

    士兵们有的是战兵,有的是被征发来服兵役的百姓,大多数生活清贫,从没接触过富裕人家的生活,更别说见识比大官还大的天子是如何生活的。

    他们只知道天子的用度,肯定是天下最好的,即便是夜壶,也得是纯金。

    “我看呐,天子耕地用的一定是纯金的犁、锄、铲,到了秋天,割麦子用的必然是金镰刀。”有士兵满怀憧憬的猜测着,一边收拾烂砖烂瓦一边和同袍聊天。

    旁边一位听了之后马上就有同意见:“纯金?你是没见过世面吧!纯金那么软,做成金犁如何耕地?”

    “嚷嚷啥,好似你见过一般!这天底下最贵重的犁不就是金犁么?天子不用金犁耕地,莫非和你一般用木犁?”

    说得好有道理,大家都认为天子必定是用金犁耕地、金锄头除草、金镰刀割麦子,家里的。。。皇宫里的地一亩能收获数百斤麦子,每天都有酪浆喝,还喝一碗倒一碗。

    而太后,必定是用金槽喂马,用金勺喂猪,用金簸箕养蚕,用金纺车纺布,一晚上能纺出数十匹布来,穿的是金丝绸缎,睡觉盖的是金丝锦缎。

    淳朴的士兵,淳朴的想法,按照他们的生活水准,认为把用具和农具换成金制品、把衣食住行换成最贵的那种,就是天子的生活水准。

    也正是因为贴近生活,所以各种猜想才获得大家的认同,你一句我一句,试图描绘出天子过的奢侈生活是什么样子。

    现在是秋天,本来大家应该在家乡给大户打短工、当佃农收庄稼,好歹能有些粮食做酬劳,而如今忽然要打仗,被官府征发服兵役随军出征,何时能回去就不知道了。

    这几年一直在打仗,去年秋天好不容易消停,结果今年又打,明面上说服兵役只需一个月时间,大家虽然不怎么会算数,但一合计发现自己怕是要在异乡过年了。

    从家乡出发来到这河南豫州邵陵,都已经大半月过去了,就算现在马上掉头回去,一来一回时间早就超过一个月,更别说那什么大逆不道的独脚铜人盘踞在悬瓠城里,鬼知道何时才能将其赶跑。

    铜人,还是独脚的,这玩意怎么会如同活人一般吃饭睡觉呢?

    不知道,反正军营里到处都这么说,所以大家都或多或少听过独脚铜人的故事。

    反正独脚铜人坏事做绝,十恶不赦,首级能换封爵,食邑一千户,士兵们都在幻想,若是攻入悬瓠城,抢到了独脚铜人的头颅,那全家人往后就衣食无忧了。

    真要到那时候,赶紧找媒婆说个大的小娘子,给家里续香火。。。不对,一个哪里够,我要十个!

    “笑什么笑,做白日梦啊!快干活!!”

    队正一声暴喝打断了士兵们的幻想,大家抹了抹嘴角,赶紧去般地上烧得黑漆漆的烂木头,现在已是午后,如果不赶紧清出空地在日落前搭好帐篷,晚饭没得吃不说,还得挨鞭子。

    正忙碌间,一名士兵发现废墟里有一个亮闪闪的器具,在阳光下散发着金光,似乎是一个金烛台,心中一动,想用脚踩着免得被人注意,然后找机会捡起来藏在怀里,结果却被队正看见了。

    “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把脚挪开!”

    见着那士兵讷讷的挪开脚,队正发现其脚下竟然是一个金器,大喜之余不忘冠冕堂皇:“这东西是战利品,老子要拿去上缴!”

    周围士兵闻言鄙夷不已,但又不敢吭声,眼睁睁看着队正走上前,弯腰探手去拿那金器。

    。。。。。。

    一声霹雳震动四野,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惊动了人,正在官道旁土丘上查看地形的丞相尉迟惇,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前方数里外的邵陵城内升起一团蘑菇状的黑云。

    官道上排成长队正在向邵陵进军的将士们停下脚步,看着前方那朵蘑菇云议论纷纷,尉迟惇眼皮跳了跳,语气不善的问身边将领:

    “寡人不是说过了么?一定要提防敌军在城里埋设轰天雷!”

    “丞相恕罪!末将马上去城里监督!”

    “你去?你麾下那么多部将不会去做吗?谁做得不好出了纰漏他提头来见!”

    “末将遵命!”

    尉迟惇看着狼狈离去的将领,又看看官道上驻足不前的队伍,冷哼了一声,另几名将领赶紧向队伍方向大声吆喝起来:“愣着做什么!前进!”

    “日落之前,要在邵陵扎营!误了时辰,谁都没有饭吃!”

    行军打仗,鸡毛蒜皮的事情一大堆,不过这不需要尉迟惇去操心,看看远处冒着黑烟的邵陵城,又看看手中的舆图,他在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开展对悬瓠的攻势。

    盘踞邵陵的安州军撤退了,还带着城中百姓一起撤了,不光邵陵,就连邵陵以东的汝阳也是如此。

    安州军此举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双方兵力对比如此悬殊,安州军若还敢分兵各处据守,那和送死没区别,尉迟惇得斥候来报,当机立断派兵进驻邵陵。

    东面的亳州军此时大概也已经抵达汝阳,至于南方的扬州军,目前暂时还没有消息,但悬瓠之敌势单力孤是必然,盘踞悬瓠的宇文温如果还有理智,就应该灰溜溜撤军。

    但尉迟惇根据安州军弃守邵陵、汝阳之举判断,宇文温可能打算收拢兵力据守悬瓠做困兽斗,只要朝廷还没拿下悬瓠,就不可能腾出手再次进攻荆州方城。

    所以对于宇文温来说,将悬瓠当做拖延时间的砝码,确实是很有必要的举措,但困守悬瓠的人,迟早要完蛋。

    说实话,如果宇文温真的留在悬瓠,尉迟惇真会对侄女婿的这种勇气由衷佩服,悬瓠四周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一旦被围,除非外有援军不断增援,否则守军插翅难逃。

    孤城不可守,陷落是迟早的事,尉迟惇知道这个道理,宇文温也应该知道这个道理,而依照其行事作风,有很大可能会留守悬瓠,为宇文氏苟延残喘而垂死挣扎。

    若宇文温真的在悬瓠,正合尉迟惇心意,他觉得自己身为叔叔、外叔祖,有责任让侄女一家团聚。

    届时宇文温与妻儿重逢,场面想来会十分感人,就不知对方是哭还是笑了

    “丞相,宇文温若留守悬瓠,莫非是想学刘宋陈宪,妄图以数千兵据守悬瓠,对抗王师十万大军?”

    一名将领笑道,尉迟惇不以为然,他如今兵多将广,还有投石机、轰天雷等攻城利器,拿下区区悬瓠,不过是瓮中捉鳖。

    但他没有盲目乐观,示意随从将舆图收起,面色平静的说道:“悬瓠为汝水左右包夹,攻打起来确实有些麻烦,当年杨逆兵马盘踞悬瓠,官军接连攻打几次都未能得手。”

    “丞相,今时不同往日,我军准备充分,人力物力以及粮草充足,悬瓠守军即便负隅顽抗,又能顶多久?只是不知伪帝是否还在城中,若能一网打尽,那就省事了。”

    悬瓠城里的伪帝,是不是宇文乾铿本人?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尉迟惇只想尽快拿下悬瓠,将豫州总管府地界的安州军赶走,避免河南局势恶化。

    然后稳住陈国,集中兵力进攻荆州方城,突入荆州地界,切断山南和关中的联系。

    并州总管尉迟勤,如今正和宇文亮隔着黄河、潼关对峙,而蜀地的益州总管席毗罗,想来已经领兵进军关中西面的散关。

    还有治所位于汉中的梁州总管府,即可派兵顺汉水东进攻打襄州,也可派兵走子午谷威胁长安,届时宇文亮腹背受敌,还能撑多久?

    尉迟惇想到这里正要上马,却见前方数骑赶来,原来是邵陵方向派人来报,说士兵在城中清理废墟时误触机关,引爆了安州军埋在地下的轰天雷,伤亡有些大,如今正在排查是否还有其他陷阱。

    尉迟惇事前已经交代要提防城中有安州军的机关,现在出了这种事,他也懒得再发飙,反正军令如山,日落前不能在邵陵城里扎好营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正要再次上马,尉迟惇忽然停了下来,示意左右近前:“你们派些人,要机灵些的,到悬瓠附近散布谣言。”

    “丞相,不知谣言为何?还请示下。”

    “就说。。。。就说官军入邵陵,不慎误碰机关,激发埋在地里的轰天雷,人员伤亡惨重,邾王后身负重伤,命不久矣。。。”

    将领领命去安排人手,尉迟惇望向南面天空,冷笑一声:“小兔崽子,你在邵陵埋钉子扎人是吧?我让你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

    宇文温从梦里醒来,在梦里,他看见尉迟炽繁和宇文维城坐在马车内,被禁军们簇拥着邵陵城,结果不慎触发安州军撤退时埋在地上的轰天雷,母子俩被火光和烟雾吞没。

    待得硝烟散去,满地狼藉,死人堆中,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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