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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7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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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兵再厉害,想要正面冲击结阵的长矛兵,那就是找死,只有不断以骑射来磨,逼得对方主将应对失当、自乱阵脚,才有破阵的希望。

    如果对方主将率先逃跑,那就简单得多了,然而宇文温听围了土丘的将领所述,对方没有丝毫逃跑迹象,一开始就严阵以待,安州骑兵无法冲进去,急切间也不能采取有效措施破阵。

    “没办法破阵?你们不是有火油弹么!”

    此次出城作战,为了方便纵火,宇文温给进攻营寨、破坏战具的队伍配备了珍贵的火油弹,还是拉绳发火型,使用起来十分方便。

    虽然这样的火油弹本就数量不多,但他觉得要想解决土丘处的敌军,只要投出所有的火油弹,应该有机会让对方长矛阵混乱,然后骑兵便可以长驱直入一举将对方击溃。

    如果丞相尉迟惇在内,那么土丘就是价值最高的目标,只要击毙或者活捉了对方,围城大军必然不战自退,天下局势也为之而变。

    只要能活捉或者击毙尉迟惇,赔上三千骑兵都值得,结果你们说“无法破阵”?

    “大王,大王!土丘处有天子旌旗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你够狠!() 
天子旌旗,即天子的旗帜,旗帜所在,代表着天子驾临,将领的辩解,让宇文温面色一变,他望向土丘,发现众多旗帜迎风招展,一时间看不出什么名堂。

    拿出千里镜,宇文温再度认真辨别起来,没多久,动作定住了。

    周国的天子旌旗,依制为三辰旗、玄苍青旗,而不是所谓的龙旗,此次此刻,宇文温在山丘上的众多旗帜之中看到了这些旗帜。

    所谓三辰旗,即日月星辰旗,三辰代表着天、昊天上帝、天道,是自从尧舜以来代表天子最尊贵的旗帜,三辰同样被绘制于天子冕服之上,比龙纹还要尊贵。

    此时此刻,三辰旗以及玄苍青旗飘扬在土丘之上,宇文温在远处时没看清楚,即便接近了还得用千里镜仔细观察才分辨出来。

    现在,他终于知道将领们为何对土丘围而不攻了:他的儿子宇文维城,极有可能就在土丘上!

    西阳王世子宇文维城,已经被丞相尉迟惇拥立为帝,御驾亲征悬瓠,此时出现在战场上观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宇文温一想到儿子很可能被带到土丘上,现在变成了挡箭牌,只觉得胸口发闷,一口气堵在那里极其不顺,若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一地步,那么一出人伦惨剧很可能会上演。

    “大王,虽说有天子旌旗在,伪。。。。世子本人未必就在,毕竟奸相拿着天子旌旗来撑场面也很有可能,只是土丘上盾牌遮掩严密,末将等实在是看不出世子在不在里面。。。。”

    “更何况敌军长矛结阵,即便我军全力冲阵,也无法确保敌军骑兵赶来之前破阵,所以。。。。”

    将领在劝解着,他们发现西阳王世子极有可能在土丘后,当然不敢冒险用火油弹进攻,到时候把世子烧死了,西阳王那边怎么交代?

    但是天子旌旗在,并不代表天子真的在,所以这种头痛的问题,还是由当阿耶的来决定。

    宇文温看着土丘方向,一百多步的距离,他再用千里镜望去,只见土丘上盾牌连接成墙,根本看不见盾墙后面有没有一个瘦小的身影。

    想到儿子,他有些急,真想策马靠上前去喊话,然而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一旦宇文维城真的在土丘,尉迟惇见着他来了,让宇文乾铿站在身边,然后要求他下跪,跪还是不跪?

    年幼的宇文维城,在战场上见着父亲在对面,哭喊起来怎么办?

    而宇文维城不在土丘,他凑上去喊话,到时候正合尉迟惇心意,然后下令乱箭齐发将他射成刺猬,什么都完了。

    此时此刻,宇文温的脑子有点乱,若是不顾一切用火油弹开路,也许有机会破阵,有机会抓住尉迟惇或者将其击毙,但有可能伤害到自己儿子。

    问题在于,旗帜在,人在不在?

    天子旌旗,通常是天子独有旗帜,但历史上不是没有人得赐天子旌旗,西汉景帝的亲弟弟梁王刘武、东汉初废太子(东海王)刘疆亦得赐天子旌旗。

    也有权臣得赐天子旌旗,有“如帝亲临”之意,就是“仪同天子”的一种殊荣,亦或是权臣篡位前的必经步骤,和“加九锡”差不多。

    在这个时代,重臣出征往往加有假黄钺的称号,黄钺即是黄金钺,为帝王专用,后演变为皇帝仪仗,比“黄钺”还要高一级的“天子旌旗”,被权臣尉迟惇拿来抖威风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棘郎到底在不在土丘上?

    宇文温脑子已经乱成浆糊,嗡嗡作响,他要是为了击杀、活捉尉迟惇真把自己儿子害死了,尉迟炽繁恐怕会伤痛欲绝,一辈子都会有心结。

    东汉末年的丞相曹操,在宛城搞大保健搞出事,连累猛将典韦和长子曹昂送命,一手将曹昂拉扯大的曹夫人丁氏悲痛欲绝,和曹操离婚。

    以曹操身份之尊贵,低声下气上门求丁氏复合都无能为力,宇文温觉得自己比不过“曹老板”,真要把儿子害死,他和尉迟炽繁就散了。

    然而不抓住或击杀尉迟惇,逆转不了局势,我的家就完了!

    “传令,进攻!”

    纠结的宇文温还是做出了决定,将领们闻言一愣,刚要说些什么,他补充道:“天子旌旗,必然是奸相拿来抖威风的,世子不会在土丘上,你们有多少火油弹,只管扔!”

    “是。。。是!末将领命!”

    将领们去布置进攻事宜,宇文温神情有些恍惚,做出这种艰难的决定,不是他没有人性,而是权衡利弊的结果。

    为了保住一家人,只能牺牲一个人,舍不得一个人,全家人都要完蛋!

    宇文温想得很明白,若是他顾忌儿子在不敢动手,那好,接下来尉迟惇要是带着宇文维城靠近悬瓠参与攻城,守城士兵该怎么办?

    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个做阿耶的亲手把儿子射死吧!

    两难的选择,选其中一个总好过什么都不选,宇文温觉得男人就是要有担待,要是真把儿子害死了,老婆哭喊着要离婚,到时再说。

    想到这里,宇文温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召集部下整顿队形,一会火油弹开路,他就要冲进去,不管儿子在不在里面,他都要把尉迟惇打得半死。

    看向远处的土丘,宇文温心中发狠:竟然用小孩子来当挡箭牌!你够狠!

    。。。。。。

    “大王,逆贼果然是疑神疑鬼,被天子旌旗吓住了。”

    土丘上,盾牌阵中,一名将领兴奋地说着,尉迟惇放下弓,看着前方敌军一面旗帜笑了笑:“逆贼,总归是有弱点的。”

    他看得清楚,那面旗帜上书“宇文”二字,应该是西阳王宇文温来了,不过尉迟惇不担心,因为己方长矛兵已经结阵,对方骑兵再多,急切间是攻不进来的。

    而他的骑兵,很快便会赶来,对方若是不识好歹恋战,到时候绝无机会退回悬瓠。

    己方堆土攻城的战法失败了,不仅如此,还被敌军骑兵加以利用,反冲出来,攻城队伍被打得伤亡惨重,大量投石机被付之一炬。

    尉迟惇目睹了全过程,气愤却又无奈至极,他不得不承认,侄女婿宇文温确实有才能,守城花招层出不穷,他要拿下悬瓠,就只有填人命一条路。

    而悬瓠是必须拿下的,他又不缺兵,所以,这只是早晚的问题。

    见着敌军骑兵还在外围绕圈,尉迟惇看向身后东面方向,远处尘土大作,那是在外围游弋的己方骑兵赶过来了,所以,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微风吹拂,天子旌旗迎风招展,尉迟惇再度看向敌军,心中满是讥讽,只是几面旗,就让对方以为西阳王世子在此,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预料之外的好处,他带着天子旌旗出巡,是为了彰显声势,而天子旌旗本是他父亲就该有的,只是顾忌太多才没有接受。

    父亲当年不要的殊荣,他替父亲要了,问心无愧。

    但今日尉迟惇没有带着天子来战场,一来没必要,二来丢不起这人,因为这样做会让人以为他用宇文维城来逼宇文温就范。

    他觉得自己麾下大军十余万,用不着行如此下作行径来取胜,如今攻城的伤亡是大,但没什么大不了的,宇文温迟早要束手就擒。

    现在对方被天子旌旗误导,迟迟不敢冲阵,尉迟惇满怀恶意的想象着,想象身处对面的宇文温,此时此刻会是何种表情。

    你一定以为儿子在这里吧?你敢对你儿子动手么?

    想到这里,尉迟惇不由得冷笑一声,就在这时,对面忽然吹起号角,原本在外围转圈的骑兵,很快便缩近距离,开始向土丘放箭。

    “要进攻?逆贼疯了吗?就不怕伤到他儿。。。天子么?”

    几名将领有些惊讶,尉迟惇看着这些绕圈骑射的敌骑,琢磨对方是不是虚张声势,还没等他和左右将领想明白,又有许多安州骑兵径直向着土丘冲来。

    这些骑兵不顾箭矢强行逼近,分成左右两队,向土丘下的长矛阵冲锋,就在距离接近到二十余步时,向左右岔去,与此同时,骑在马上的士兵奋力向长矛阵投掷出一个个物体。

    那些物体闪烁着火光,在半空中燃烧起来,然后落在长矛阵中,砸在士兵身上、地上便崩裂开来,许多燃烧的液体溅开,引燃周围人群。

    火光大作,严密的长矛阵瞬间混乱起来,督将们声嘶力竭的维持秩序,弓箭手向外不停放箭,又有一部安州骑兵开始集结,排出冲锋队形。

    尉迟惇见状一愣,随即望向那面正在向己方移动的“宇文”旗帜,颇为错愕:连儿子都不管了?你够狠!

第二百四十章 王八蛋还我儿子!() 
手指勾住拉环,扯动绳索带动发火管内芯,粗糙的内芯和管壁之间摩擦发热,产生的热量将管内火药点燃,火焰向火药柱的另一端烧去。

    扯动绳索的骑兵,将手中冒烟瓦罐向前方投掷出去,而被他触发的发火管,插在这个瓦罐里,下半截为瓦罐内的精制火油浸泡。

    待得火药烧到末端,引燃精制火油,让瓦罐化作一团火焰,撞在人群之后瓦罐爆裂,燃烧的火油泼洒出来,引燃周围人群。

    这样的火焰无法用水扑灭,无论是人还是物品沾上都会被引燃。

    身上着火的士兵,嚎叫着挣扎,上前帮忙灭火的同伴,陆续“引火烧身”,原本严密的长矛阵在不断闪烁的火光中混乱起来。

    安州骑兵手头上的火油弹,已经全部投入长矛阵中,借着大火引发的混乱,他们随即持槊突进,径直撞入阵中。

    长度逾丈八的马槊,借助强劲的速度,如同长钉般接连刺穿数人,骑兵弃了马槊,抽出铁锤、铁锏开始砸人,“嘭嘭”声中,许多长矛兵头颅迸裂,红白之物四溅。

    即便带着铁制兜鍪,依旧挡不住钝器敲击。

    安州骑兵以锥形阵冲向长矛阵,但他们并不是径直向着阵中心的土丘突进,而是斜着擦过土丘边缘,将呈现圆形的长矛阵削掉一截。

    第一队骑兵将长矛阵右缘削掉一部分,透阵而出,第二队骑兵接踵而至,将混乱的长矛阵左缘削掉一部分,同样透阵而出。

    然后是第三队、第四队,要将敌军长矛阵渐渐削薄,然后一击致命。

    土丘上的弓箭手,向着近在咫尺的敌军骑兵放箭,箭镞如小铲的射马箭,呼啸着没入战马身躯,剧烈的疼痛、撕裂的肌肉让战马无力维持平衡,跑不了几步便颓然倒地。

    坠马的骑兵,摔得七晕八素,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被敌军步兵抽刀乱砍,化作一片血肉模糊,而有的骑兵坠马后反应很快,拔出短刀、匕首困兽斗。

    薛世雄一刀扎中身边敌兵的右脚掌,就地一滚躲过砍来长刀,双腿用力蹬地,猫着腰往上一窜,将扑来的敌兵拱翻。

    他策马冲入长矛阵时坐骑被射倒,亏得骑术精湛、训练有素,落地时没有摔伤、摔晕,面对前后左右都是敌兵的困局,毫无畏惧,拔出另一把短刀继续玩命。

    策马冲阵如入无人之境,这听起来让人热血沸腾,但实际上很危险,一旦坠马陷入阵中,饶是西楚霸王再世,也会被人乱刀砍死。

    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河东薛氏以武见长,数百年来不知多少人沙场建功,却有更多的人没于战阵之中,薛世雄知道将军难免阵上亡,但他绝不会因此畏惧。

    侧身让过当面刺来长矛,左臂将矛杆夹住,右手挥刀一削,将对方持矛的右手削断,随即左臂用力一抽,将长矛夺了过来。

    倒持长矛当做棍子奋力一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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