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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毒辣的计策,需要有死士“挺身而出”,藏在关内某处,时机一到就点燃火捻,引爆轰天雷,和敌军同归于尽。
这个死士会带着干粮躲起来,等着外面传来刺耳的号角声,然后用火镰点燃火捻,他的家人会有丰厚抚恤,其中包括良田两百亩。
选拔死士是在暗中进行的,而李木林就成了中选者,他内心是不愿意的,但不敢违抗上官的意志,也担心家人受牵连,只能硬着头皮拍胸膛答应。
而上官选定他的原因,其一是有家室,平日里表现也不错;其二就是睡觉从来都不打呼噜,哪怕再累,睡着后也不打呼噜,这样的话,躲在夹墙里即便睡着了,也不会因为打呼噜暴露。
所以,李木林成了死士,藏在小关内营区某粪坑旁边的夹墙,等着听到外面传来刺耳的号声,引爆轰天雷,与小关中的所有人同归于尽。
这样一来,官军就能反败为胜,而他的家人会得到两百亩良田,还有丰厚的抚恤。
而我的媳妇拿了抚恤和良田,肯定会改嫁,儿子跟着继父姓,没有人祭拜我!
李木林越想情绪越激动,呼吸开始急促,随后墙外传来声音:“哎哟!怎么你拉屎还大口喘气啊!那屎有得多硬啊?”
另一个声音响起:“说谁呢?谁大口喘气啊?谁的屎硬啊!”
原来是在茅坑拉屎的两名敌兵听到了墙内的动静,开始疑惑起来,李木林心中一惊赶紧闭嘴,他不想死,所以决不能暴露位置,否则就完蛋了。
可躲在夹墙里也不是一个办法,他带着的干粮数量有限,最多再吃上两日就没了,所以总得从墙里出来,到时候一样被俘。
想到这里,李木林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他觉得不如投降,老实招供,说不定敌将有赏,自己的命也保下了。
然后想办法回家,至于自己临阵投敌之举会不会牵连家人,那都无关紧要了:尉迟氏攻入关中,宇文氏完蛋了,哪里还顾得上找他和家人算账?
“呜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忽然从远处传来,惊得夹墙中的李木林一个激灵,那声音是上官与他约定好的信号,他听到这个声音后,就应该用火镰点燃火捻,引爆轰天雷。
然而李木林决定放弃,他不想死,不想儿子跟着继父改姓,什么狗屁“挺身而出”,他本来就不愿意,是上官强迫的!
“哎,那堵墙怎么冒烟了?莫非墙里走火了?”
“扯谈吧!墙里怎么会走火,除非有人在里面点火?”
蹲坑拉屎的敌兵,其议论让一墙之隔的李木林目瞪口呆,他明明没有点燃火捻,怎么有烟冒出来呢?透过墙缝向外看去,他瞳孔一缩:
视线里,茅坑对面的土墙,有白烟从墙缝里冒出来,李木林知道这意味着那堵墙里藏着他的同袍,而此时此刻,对方正在执行最后的任务,那就是引爆轰天雷。
上官安排的死士,并不止他一个,他不想死,但有人愿意和敌军同归于尽。
“不不!!快,快把墙扒了,灭火啊!”
李木林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吓得墙外正在拉屎的敌兵一哆嗦差点掉进粪坑,他奋力拍打着夹墙试图冲出去,就在这时,地面震动起来。
似乎有无数的战马在疾驰,地面如同煮开的水忽然沸腾,然后无数火光透土而出,夹杂着巨大的呼啸声,席卷一切。
一朵粗壮的蘑菇云在小关内拔地而起,关隘被火光和浓烟所吞噬,动静之大惊动四野,巨大的闷响如同一个无形的木槌,重重砸在杞王宇文亮的胸膛。
他已不是当年血气方刚的少年,心脏受不得强烈刺激,但这点刺激算不得什么,因为还有更大的刺激在后面。
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宇文亮在朝邑故意示弱,以疑兵迷惑对岸蒲津的尉迟勤,随后抽调主力连夜赶来潼关。
他要在尉迟勤反应过来前,把攻打潼关的尉迟敬击败,瞬间扭转局势。
与其被敌军牵制、四处分兵,还不如主动出击,学太祖那样舍近求远,把敌军一臂斩断,这就是宇文亮的选择,也是雍州军的奋力一搏。
在他身后,是黑压压一片士兵,看不见尽头,而前方本为敌兵据守的小关,已经消失在浓烟之中。
一名将领从前方赶来,向宇文亮行礼:“大王,小关敌兵完蛋了!”
“很好,马上出击!”
第二百七十一章 尔虞我诈()
蒲津,并州总管尉迟敬正在河边用千里镜观察对岸,今日不知何故他总觉得心神不宁,所以放心不下,要来查看敌军情况,免得对方有异动而自己没能及时察觉。
蒲津位于黄河东岸,与其隔河相对的是西岸朝邑,那里有雍州军的大营,对方已经和并州军隔河对峙了数月,尉迟勤此时就在观察对方大营。
凭借手中的千里镜,尉迟勤勉强能看清西岸敌军营寨轮廓,此时的敌营,旗帜稀稀拉拉,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人,而根据乘船冒险接近西岸的哨探回报,敌兵数量看上去似乎不多。
种种迹象表明,朝邑敌军似乎兵力不多,如果能够出其不意来个强渡。。。。
这个念头,又在尉迟勤脑海里闪过,他不止一次起过这个念头,甚至差点按耐不住就要下令,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对方在示弱,这里面肯定有阴谋,也许是引诱他们过河强攻,亦或是真的抽走兵马,行疑兵之计,用少量军队牵制蒲津的并州军。
会是哪种阴谋呢?
尉迟勤觉得都有可能,但对于他来说,这种尔虞我诈没意思,己方的作战部署绝不应该受敌人的影响,不然整天疑神疑鬼,只会被对方占据主动。
既然已经决定步步为营,那就绝不能轻举妄动,哪怕为此连续数月无所作为也没关系。
当然,对于打仗来说,花上数月时间布局、寻找敌军破绽是很正常的事情,尉迟勤久经战阵,不会因为暂时的进展缓慢而心浮气躁,因为时间拖下去,只会对己方有利。
尉迟氏的地盘是故齐之地,物产丰富耗得起,即便连续耗上数年,先顶不住的依旧是对方,别的不说,光是陕州、洛州军时不时兵临潼关,并州军兵临蒲津,就能折腾得关中鸡飞狗跳。
尉迟勤能想明白这个道理,丞相尉迟惇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尉迟惇并没有催促尉迟勤、尉迟敬想方设法快速攻入关中,而是以稳为上。
即便拖到冬天也没关系,因为冬天,对于他们来说更加有利。
战事从夏末到现在的入冬,尉迟勤和弟弟尉迟敬没有取得丝毫进展,但是决战的时机渐渐到来,那就是天气越来越冷,等到黄河结冰,尉迟勤就可以率领骑兵踏冰过河。
这就是冬天带来的好处,南北相争数百年,围绕黄河一线的战争,大多在冬天分出胜负,原因就在于此:河面结冰,黄河无险可守,那些扼守河防的据点随即孤立无援。
最典型的战役,就是当年魏宋相争时刘宋的元嘉北伐,宋军在夏秋趁着各地水位上涨之机大举北伐,将战线推进到黄河一线,占据了沿河南岸所有据点。
结果到了冬天,魏国骑兵大举南下,踏着冰面直接过黄河,如同洪水一般向南席卷,河南、两淮宋军据点和城池宛若孤岛,眼睁睁看着魏军冲到长江边却不敢出城接战。
魏军无法渡江,于是在河南、两淮大开杀戒,屠戮宋国州郡百姓,最后扬长而去,从表面上看,宋国没有丢失太多国土,可实际上民生凋敝,国力大衰。
这就是骑兵不如人的下场,而尉迟勤麾下并州精锐,根本不缺马,所以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待得黄河结冰,他就能渡河西进,席卷关中。
即便宇文亮据守长安,他也可以将长安周边乃至关中大部分百姓悉数迁走,留给宇文亮一个残破的关中,如此折腾一两年,对方根本就无法在关中待下去。
那么黄河会结冰么?
应该会,天气越来越冷,尉迟敬问过蒲津当地百姓,以现在的天气,黄河结冰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他在蒲津厉兵秣马,就等着黄河河面冻上,但在那之前,潼关也许就会被他的弟弟突破了。
攻打潼关的尉迟敬,拟定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策,成功与否就在这几日,尉迟勤对此颇为期待,所以在河边看看对岸没多久便收起千里镜,要骑马回营。
刚上马,却见十余骑在东南面官道上疾驰,向着北面的大营而去。
尉迟敬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动:莫非是潼关那边有捷报传来了?
。。。。。。
悬瓠城北郊,中军大营,大帐外甲士环绕,人人沉默不语,而大帐内同样一片寂静,诸将如同木头人般站着,上首书案后,丞相、蜀王尉迟惇席看着面前一份战报,面色铁青。
这份战报,是洛阳那边送来的,刚交到他手中不久,而其内容是关于潼关之役的汇报,潼关在两天前分出了胜负:河阳总管尉迟敬率领的大军为雍州军击败,损失惨重。
此役的大概经过,战报里进行了清楚的描述:尉迟敬见久攻潼关不下,设计引蛇出洞,成功占据小关,本以为可以绕过潼关、来个东西夹击破关,结果却中了对方的计策。
弘农杨氏首鼠两端,一开始,自告奋勇愿为尉迟敬效力来个引蛇出洞,结果对方随后偷袭了弘农,断了官军粮道。
粮道被断,官军本该立刻渡河到北岸,避免粮尽被围,但因为小关在手的缘故,尉迟敬打算奋力一搏,结果又中了雍州军的计策。
雍州军在小关内埋着大量轰天雷,官军被引爆的轰天雷炸得伤亡惨重,而杞王宇文亮率领雍州军主力趁势出击,与潼关守军一起夹击尉迟敬。
因为粮道被断、小关守军全军覆没,潼关外官军军心大乱,刚接战不久便溃不成军,仓皇北逃,而连接南岸大营和北岸风陵津的浮桥只有两条,一时间无法容纳这么多人过河。
拥挤之间,许多人坠河溺毙,而潼关守军又在上游放出火船,将两条浮桥依次烧断,如此一来,官军大部折在南岸,逃到北岸的多为骑兵,还有主帅尉迟敬等将领。
数万人的大军连带着青壮、甲仗、辎重,就这么完了。
这个消息,是信使昼夜兼程花了一天多时间,从陕州经洛阳赶到悬瓠城外大营,送到丞相手中,而尉迟惇看过之后只觉五雷轰顶:潼关之败,意味着局势大变。
在蒲津的尉迟勤得到消息后,立刻派兵强攻对岸朝邑,奈何朝邑驻军顽强抵抗,硬是撑到了雍州军主力赶回,并州军无功而返。
而雍州军经此大胜,迟早控制陕州全境,那么陕州以东的洛阳就危险了,需要从别处调兵增援洛阳以防不测,如此一来,朝廷的兵力开始紧张。
但这倒是其次,杞王宇文亮借着潼关大捷,必然能够稳定关中人心,那些原本作壁上观的关中世家大族们,很可能会做出最后的决定。
那就是倒向宇文氏!
好端端的一个局面,就这么崩裂,虽然不至于崩盘,虽然不至于形势逆转,却意味着速灭宇文氏的战略失败,尉迟惇气极,却不知如何发泄。
平心而论,把尉迟敬换成他,他也要吃这个大亏:他绝不会想到弘农杨氏竟会如此包藏祸心。
勾结雍州军,然后出卖对方精锐,使官军轻易赚得小关,借此骗取官军信任,转身却突然偷袭弘农,占据粮仓、切断粮道,这一击真的要命。
而官军因为小关在手,便试图孤注一掷,赶在断粮前拿下潼关而不是撤退。
结果,小关里埋着大量轰天雷,“轰隆隆”过后,全都完了。
如此毒辣的计策,尉迟惇知道换成自己搞不好都会上当,落得和尉迟敬一样的败局,所以他还能说什么?
尉迟敬是败了,但好歹在混乱之中做出了正确选择:将骑兵优先撤到北岸,有这支骑兵在,雍州军不敢轻易渡河,占据风陵津。
问题关键是弘农杨氏的背叛起了个坏头,接下来,很可能有别的家族会蠢蠢欲动,而朝廷在未有确凿证据前,又不能大开杀戒,以免大失人心。
想到这里尉迟惇愈发恼火,去年他作为平隋主帅,从洛阳挥师西进,途经弘农时,弘农杨氏等当地大族箪食壶浆恭迎王师,尉迟惇还接见了许多杨氏子弟,说了许多好话,以示安抚之意。
我无尔诈,尔无我虞,结果我真心待尔,尔等就是这么回报的!
尉迟惇悔不当初,觉得弘农杨氏真的是白眼狼,他当时若是将对方灭族,哪里会有现在的潼关之败!
他在生闷气,诸将已将战报传看了一遍,个个面色凝重,但事已至此,唉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