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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8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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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前方一辆马车车厢窗后闪现火光,宇文温见状心一紧,不顾一切冲了上去,张鱼又冲在他前面,提防有变。

    宇文温高声呼喊,一把将碍事的张鱼推开,若是往日他不会如此,会提防车中有诈,只是如今一心一意要救妻儿,没顾得那么多。

    他不怕,但张鱼怕,拼命赶上来,再次挡在宇文温面前,伸手去掀门帘,却见一人从车里滚了出来,跌落地面。

    借着火光,宇文温看见这人身着女装、披头散发,瞬间脑袋一片空白,呼喊着冲上去,一把将其拉起:“三娘,三。。。”

    那人抬起头的一瞬间,宇文温双眼瞳孔猛地一缩,旁边大火映亮了对方的脸,那张脸,不是尉迟炽繁的脸。

    轮廓粗犷、浓眉大眼,颔下有须,一口黄牙,有喉结,这是个男人,披着女装的男人。

    此时此刻,宇文温只觉得心脏停止跳动,极度刺激之下不由得脑海里冒出一个词:女。。女装大佬?

    然后,他看见对方怀里抱着一个瓦罐,瓦罐顶部一撮细绳冒着火花,那是一颗点燃了的轰天雷,而火捻即将燃烧到终点。

第三十三章 流星() 
一生命只剩下最后数息,宇文温脑袋一片空白,不是被吓蒙了,而是因为被骗导致怒火中烧,将脑子烧成一片白地,随即毫不犹豫一记头槌。

    女装大佬。。。男扮女装者被砸得满脸是血,宇文温随即然后将手伸向其怀中轰天雷。

    轰天雷,实际上是一种爆炸物的统称,这个爆炸物填充的是黑火药,没有固定的尺寸,随着用途不同大小不一,从投石机所用的数十斤轰天雷,到人力投掷的数斤轰天雷都有。

    但即便是眼前这个尺寸不算大的轰天雷,宇文温也做不到立刻将其扔到十余步外,因为时间不够了,所以。。。

    宇文温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燃烧的火捻,就这么将火焰掐灭,一旁吓出身冷汗的张鱼,不由得目瞪口呆。

    引爆轰天雷,需要点燃火捻(导火索),所以带着轰天雷出击的士兵,如果外部没有火,就必须拿着火把,或者带着火镰,以便随时点火。

    这样一来,某些情况下轰天雷的使用就有限制。

    譬如说夜袭,点着火把太招摇,用火镰打火,同样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又或是骑兵想要投掷轰天雷杀敌,必须带着火把,这样很不方便。

    所以宇文温改进了引爆装置,用的是拉发引信,靠的是发火管里玻璃碎末摩擦发热,引燃管内火药柱。

    有如此引信改良的轰天雷,只有山南军队才装备,而那名女扮男装的男子所用轰天雷,还是‘传统’的火捻引爆。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在火捻烧尽之前将其弄灭,可以避免轰天雷爆炸,而宇文温急中生智,用手去掐火捻,只是时间所剩无几,必须一掐就将其掐灭。

    于是拇指、食指一用力,就做到了大力出奇迹。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那名男扮女装的男子,此时鼻子大出血,见着此情此景不由得愣住了,因为吃了一记头槌的缘故,他精神有些恍惚,看着手中已经熄灭的轰天雷,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鱼已经替其想好了,扑上来将此人制住,另一个侍卫将轰天雷扔掉,然后和同伴们一起将其提起,宇文温气势汹汹的问道:“人呢?人呢?”

    见着对方一副茫然的表情,宇文温改了用词:“天子呢?邾王后呢!!”

    那人嘴硬,气鼓鼓的说:“不。。。不知道。。。”

    “嘭”的一声,宇文温一拳砸在对方脸上,然后掉头就往行宫里跑,他是想明白了,方才自己那么大声喊话,既然车队里都没人回答,那么说明尉迟炽繁还在行宫里没出来。

    他不能浪费时间,现在是冲进行宫救人要紧,张鱼见状领着人跟上来,确保宇文温的安全,但与此同时不忘观察周围情况。

    车队旁的混战,己方占据明显上风,四周一片乱哄哄,许多人影在火光中晃动,不是向行宫赶来,而是向外跑去,张鱼松了口气,快步向前跑。

    又有几名士兵提着盾牌赶了上来,挡在宇文温前方,率先冲入行宫大门。

    宫内情况不明,极有可能埋伏着敌兵,借着宫殿房间负隅顽抗,他们要确保西阳王的安全,故而不敢掉以轻心。

    然而一行人冲入行宫之后,却发现到处黑洞洞,只有几个灯笼如同萤火虫般停靠在屋檐下,哪里有宇文温想象中一片混乱的样子。

    行宫是天子下榻处,即便是夜里也得有灯火照明,寝室不点灯,外面总要点一些灯笼,不然天子气派在哪里?

    然而此时的行宫,几间大房子里没有丝毫动静,外面没有惊慌失措的禁卫,没有不男不女的宦官,只有几个女子,见着他们闯进来后哭喊着向旁边跑开。

    宇文温急了眼就要冲上去抓人,被张鱼死死抱住。

    “放开!你想做什么!”

    “郎主!须得提防暗箭,莫要以身犯险,让侍卫们去抓人!”

    张鱼拼命将宇文温扯到盾牌后,几名侍卫冲了出去,将惊慌失措的女子抓了过来,这几位吓得花容失色,哆哆嗦嗦,面对提问根本说不清楚一个字。

    宇文温伸手扯过一名女子,咆哮着问:“人呢?天子呢?邾王后呢?”

    “啊啊。。。。”

    “说啊!不然寡人砍死你!!”

    “啊啊。。。陛下。。。。陛下”女子被宇文温不停的摇,几乎要被摇散架,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出口:“陛下走了。。。”

    “往哪里走了?走了多久?”

    “往北,去邵陵。。。走了一天了。。。”

    宇文温闻言松开手,拔腿就往外跑,女子说他的儿子也就是天子往北走,走了一个时辰,现在追还来得。。。。

    什么?走了一天了?

    他这时才回过神,想起女子说的是‘走了一天’而不是‘走了一个时辰’,一天的距离,他现在哪里追得上。

    但宇文温不死心,他觉得一定是这女子使诈,然而问了另外几名女子后,说的内容都一样。

    这几名女子是宫女,随着天子御驾南下,天子确实在行宫里住过,但后来丞相染上风寒,原本病情已有好转,只是前两日病情忽然恶化,随行文武官员们决定请天子、太后、邾王后和丞相北返京城。

    队伍昨日一早就出发,因为走得匆忙,天子行宫里许多物品没来得及收拾好,于是她们几个留下来收尾,而行宫门口那几辆马车,是于今天装好了物品,准备明日一早就出发。

    也就是说,今晚,天子、太后、邾王后以及丞相都不在营中,而因为天子和丞相北返,禁军六率以及护卫队伍也跟着离开。

    听到这里,宇文温只觉得难以置信,他认为这些宫女是在说谎,试图骗他放弃追击,于是执意要领着士兵上马追出去,然而行宫外那些负隅顽抗的士兵被俘虏后,同样说出了类似内容。

    这些士兵今夜负责看守马车,见着冲过来的敌骑之中,有人高呼是西阳王,于是决定奋力一搏,搏一个大富贵。

    有一名士兵见着战局不妙,便批了件宫女的衣裳抱着颗轰天雷钻进马车,他本来是想浑水摸鱼,待逆贼接近后用匕首暗算,再用轰天雷脱困。

    结果混乱之中匕首跌落,此人变成怀抱轰天雷“自杀”。

    宇文温听到这里,浑身的力气都散掉了,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抬头望向夜空,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落到他的脸上,此时的夜空虽然有云,但从云间可以看到些许星光。

    云层缝隙的星空里,似乎有流星划过,而宇文温的脸上有些许液体划过面庞,不知是被体热融化的雪,还是其他什么液体。

第三十四章 心情() 
一  火把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火光摇曳,将宇文温的脸照得阴晴不定,此时此刻,他垂足坐在行宫寝殿的卧榻边上。【。aiyoushenm】

    据宫女所说,这是天子睡过的卧榻,邾王后也陪着睡过。

    天子,就是宇文温的世子宇文维城,而邾王后,就是他的王妃尉迟炽繁。

    宇文维城还是小孩子,虽然在王府时已经独自睡觉,但被拥立为新君(伪帝)后,到处都是陌生人,夜里睡觉当然要阿娘陪着。

    宇文温颓然坐在自己妻儿睡过的卧榻上,不发一言,闭上眼睛,鼻子轻轻嗅着,想要闻到自己妻儿的味道,然而除了残留的香药味,他闻不到熟悉的气味。

    殿外火光闪烁,呼喊声、厮杀声、哀嚎声汇聚成海,但这都和他没关系,睁开眼,看着四周,看着这座自己妻儿住了数月的寝殿,宇文温无语凝噎。

    方才进来时,他如同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试图找到自己妻儿生活过的痕迹,以解相思之苦。

    然而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根据宫女所说,天子和邾王后离开时,将衣物和寻常用具都带走了,剩下的就是卧榻等不需要带走的大件物品。

    妻儿盖过的被褥都没有,宇文温摸了几遍卧榻,试图找到儿子遗落的什么小玩具,试图找到妻子遗落的什么首饰,但一无所获。

    他只觉得心中悲凉,自己已经很努力,冒着巨大风险策划一次夜袭,拼尽全力攻入敌营,来到行宫,原以为能够将妻儿救回,未曾料竟然扑了个空。

    宇文温双拳紧握,呼哧呼哧喘着气:明明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

    张鱼在不远处站着,默不作声,宇文温方才入殿后的表现极其失常,不复意气风发的样子,宛若一个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的可怜人,拼命寻找着亲人的遗物,想要留下一份念想。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默默站着,不过主母和小郎君只是去邺城了,日后定然有机会再救回来。

    而现在,外面正在打仗,此处不可久留,张鱼觉得郎主作为全军主帅,可不能逗留太久,以免为人所趁。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殿外传来脚步声,张鱼转头一看,却见一队士兵来到殿外,被门口的侍卫拦下,低语几句之后,士兵带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张鱼按刀走上前,他可不会轻易被人糊弄,郎主此时心情不佳,精神恍惚,这种时候谁要接近,他要好好把关,所以要细细盘问一番。

    双方接近,待得张鱼看清楚那男子的脸后,不由得惊喜:“张司马?!”

    一脸倦色的张定发,向着张鱼笑了笑,顾不得寒暄,向着宇文温走去,近前后单膝跪地:“卑职张定发,护卫王妃、世子不力,特来向大王请罪!”

    宇文温正在走神,闻言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呃张司马?”

    “卑职在。”

    “你何故在此?太好了!”

    宇文温一把扯起张定发,看着对方又问了一次:“你怎么会在此处?”

    “大王,卑职无能”

    “长话短说,时间紧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宇文温恢复了精神,张定发也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简要说明自己为何会在此处,然后向宇文温通报了一个消息:奸相不知何故竟然带着天子北返。

    “寡人知道,来晚了一步”

    “大王勿忧,奸相此次北返颇有蹊跷,想来是朝中有事?”张定发如此猜测,他的消息明显不够灵相病了,在柴村一战落水受了风寒,后来病情加重,想来是怕出意外,溜回邺城了。”

    “原来如此,难怪会突然北返。”

    宇文温的消息来源是宫女,宫女虽然身份卑微,但消息来源很多,不是张定发这种‘随军青壮’能比的,尉迟惇生病的事情,实际上军营里大部分人都不不清楚。

    张定发的身份是‘随军青壮’,根本没办法接近核心人物,只知道天子(世子)和丞相北返,队伍浩浩荡荡,而他和同样假冒‘随军青壮’的属下们没有任何理由随行,所以就留在了北大营。

    今夜有人夜袭,动静很大,张定发和属下们一琢磨,觉得反正自己也无法跟着世子回邺城,不如就此‘归队’。

    只是大营乱作一团,到处都是大火,乱军之中很容易被袭营的友军误伤,张定发是冒着风险接触杀得性起的安州军士兵,好歹没被乱刀砍死。

    张定发和属下如此尽力,宇文温还有什么好责怪的?邺城事变,张定发等人能够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万幸,至于王妃、世子被软禁,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宇文温方才那落寞的样子,张定发看在眼里,他是第一次见到宇文温如此模样,将心比心,感同身受,若是夫人刘彩云和儿子被人抓了,他也会坐立不安。

    只是宇文温如此落寞于事无补,张定发开口劝道:“大王,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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