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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今夜,这座破庙倒是一改往日的冷清,来了不少客人。
“约定的时辰到了,收到消息的旧部,只有你们三人吗?”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站在庙堂中央,看着赴约而来的三个人,既感慨又无奈。他正是前一天晚上从五连拱桥上跳江的老太医。
“老哥哥,‘离’部的老人里,能够活到现在的,大概也就咱们几个了!”一个同样是须发花白的老者苦笑着答道,此人一身下人的装扮,自称姓“丁”,也不知道是藏身在京中的哪户富贵人家。
另一名儒者装扮的老者朝老太医作揖道:“见到那枚印记之前,费某还以为有生之年再难为先帝尽忠报效了;能够在半截身子入土的时候再为先帝出一份力,费某岂敢不从!只是不知先帝生前指定的‘离’部之主是哪位贵人?这位贵人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位自称“费某”的老者,竟然是当今左丞相崔正帐下的幕僚!当初秦骧、张忌傲和高颐为扳倒萧鲎四处游说的时候,这位费老还给崔正出过“弹劾萧鲎、敲到东郭氏”的主意。
“当初先帝遣散了‘离轲’,但暗令我们这些‘离’部的忠诚之士想方设法隐伏在那些达官显贵的身边,用意就是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以防他们会做出不利于江山社稷的举动。”老太医说道,“在下匆忙召集诸位,因为此时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了!”
“老哥哥,你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们做什么?”站在费老身边的白先生问道。
原来他也曾是“离轲”的一员,“离轲”解散后奉命潜入当时还是御史大夫秦懿的身边;怎奈一场“太子逆案”差点把他自己也搭了进去,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跟随了朱家九等人落草为寇。
而就在白天的时候,白先生与计亚成一起寻找作夜跳江的那个人,无意间发现了当初约定好的‘离’部的联络暗号,这才赴约来到了城郊的破庙里,见到了这几个十多年都未曾谋面的老战友。
“嗨……此事事关重大,希望诸位能够守口如**!”老太医面色凝重地说道。
“离轲之人,虽死不言!”费老等三人齐声说道。
“好!那我就说了……”老太医于是将皇帝刘彦钊中毒的情况、徐皇后的情况以及宫中的情形大致对三人说了一遍,末了又道:
“当今万务之急,乃是为陛下找到解毒之法!而解毒之法只有下毒之人才知道!所以必须要找出这个下毒之人!”
费老、白先生以及丁姓老者面面相觑,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看似风平浪静的京城,原来掀起了这么巨大的“波澜”,而且这“波澜”很有可能会撼动整个朝廷、江山!
“老哥哥,莫不是弄错了吧?‘火蟾之毒’即便在当年的‘离轲’也是极难到手的毒物,禁卫军……不,梁尉章是如何取得的?”费老疑惑道。
“费兄,这个问题不难回答。”白先生说道,“如果下毒的本就是‘离轲’之人,那就很好解释了。”
经白先生这么一提醒,费老和丁姓老者的脑海中忽然蹿入了一个令他们心惊胆寒的名字:“管玉书!”
老太医点点头:“虽然老夫不愿相信,但这应该是唯一的解释。管玉书武功、手段在当年的‘离轲’中是无人能出其右,对于使用毒药也颇有心得。这一次陛下中毒近十天,依然没有毒发,很显然这‘火蟾之毒’经过他的改良之后,已经可以控制毒发的时间!这剧毒之物入口,最担心的是陛下难逃一劫!”
“说句不忠的话——陛下能否逃过一劫倒是其次,我们首先要弄清楚的,是管玉书此举的真正目的!”白先生捋着胡须沉吟道,“控制陛下毒发的时间,也就是说他们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因为如果陛下一旦毒发驾崩了,那后面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能够掌控得了的!”
“白先生……”虽然对白先生说话的方式有所保留,但费老也表达了相似的观点,“让陛下不能视事,然后禁卫军控制宫城,这中间的阴谋,怎么都像是在打‘皇位’的主意!”
那位下人打扮的丁姓老者一直沉默不言,在听了费老的分析之后,说出了当年的一些秘闻:“管玉书消失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直到‘太子逆案’发生的那年,我们‘离’部的弟兄偶然间发现了他的踪迹,报告给了先帝,先帝严令我们这些旧部暗查他的下落。可惜的是此人就如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而且凭他的嗅觉,不知有多少追查的兄弟折损在他的手里!”
“直到后来,一位有着‘官身’旧部查找到了他的下落,可惜的是先帝还没见到那位兄弟的密报就驾崩了,而我们这些‘离’部之人也都进入了‘休眠’之中。”
“那位旧部到底是在何处查找到了管玉书的下落?”白先生和费老追问道。
“燕州郡。”老者面色凝重地说道,“是在燕国的边境,据那位旧部推测,管玉书很有可能是投靠了燕王殿下,所以能够逃过所有人、甚至是先帝的耳目!”
“看来这场宫廷阴谋,与燕王殿下脱不开干系!”费老捻手指捻着下巴的山羊须,心中开始盘算应对之策。
然而对于那位丁姓老者的说法,白先生有自己的见解:“管玉书投靠了燕王,这一点我相信;不过燕王身边应该也有‘离’部旧人,怎么不是他们第一时间将消息报告给先帝?”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蹊跷……”老太医和费老也陷入了沉思。
“先不说这些,如今之计,我们该怎么办?知道对手是管玉书,我们这几把老骨头,都不够他练手的!”丁姓老者无不担忧地说道。
“只怪我们太不济!当初若能对陛下的饮食再小心一些,现在也不会是这样一个局面!”老太医无不懊恼地说道。
“稍安勿躁。”费老想到了一条计策,“管玉书不是正在为燕王效力吗,他以‘火蟾之毒’制住了陛下,为的就是让燕王顺理成章地能够登上大位。与其满京城地去查找神出鬼没的管玉书,不如先将燕王控制住,也好逼他拿出解药。”
老太医、丁姓老者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办法。
“据闻左右丞相、中外太尉、上下御史六位大臣已按太后的旨意宣召诸王入京,燕王也在其中。选在他入京的必经之地动手,胜算应该会很大。”老太医补充道。
不过白先生对此还是有所保留:“既然燕王、管玉书早就有此心,难道他就不能赶在齐王、蜀王之前抵达京城?或许这个时候他就已经躲在京城的某个角落里,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听白先生的一番话,费老也觉得有这个可能,一时之间,四人再度陷入了绝望之中。
“各位前辈可否听我一言?”正当四人犯愁之际,破庙门外响起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什么人?”丁姓老者、老太医和费老警惕道。
年轻人背负双手缓缓走到四人面前,毕恭毕敬地朝他们作了一揖,自我介绍到:“在下秦骧,燕国相!”
“燕国相?”老太医惊愕道,“你不好好待在燕国,来到京城做什么?而且我听闻你已经投靠了鹰戎,又怎么会在这里?”
“诸位不要慌乱,这位秦公子是白某请来的!”白先生对三人说道,“秦公子对燕国的情势十分了解,说他投靠鹰戎不过是燕王的栽赃污蔑。此番他秘密入京,正是为了解开当前的危局。”
“白先生,你不要忘了我们是如何在先帝面前发誓的!”费老忽然怒目注视着白先生,对他泄露四人密会的地点非常恼怒。
白先生连连朝三人拱手作揖:“情势危急,白某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而且以老哥哥所言的宫内局势,这天下很快就要易主了,我们这几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还在意这么点秘密吗?”
“怎么说,你也应该事先知会我们一声!”老太医则显得从容多了,他现在一心念着的,正是徐皇后交待的任务——不惜一切救治皇帝。
“既然如此,秦公子不妨说出你的办法吧!”费老吹着胡须说道。
秦骧淡淡一笑,轻启薄唇:“燕王——已经‘死’了!”
(本章完)
第239章 燕王之死()
“怎么可能?如果我们猜测得不错,陛下中毒、禁卫军控制宫城内外,这一切应该都是燕王在幕后策划、指挥,为他篡权夺位铺路!他怎么可能死了?”老太医、费老和丁姓老者满脸的不可置信,甚至连白先生听了秦骧的说法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秦骧摆了摆手,不详加解释,只是回道:“不管你们信不信,也不管京城里的百官信不信,即便他此刻身在陛下的身边,‘有人’说他死了,那全天下就都认为他已经‘死’了。”
“秦公子,我们敬你是名门之后,怎会在此拿这种胡言来戏弄我们这几个老头子?”老太医、丁姓老者对秦骧的话依然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白先生和费老却听出了一丝弦外之意:“公子的意思是,燕王潜入京城密谋的这些勾当,想必在燕国也只是极少数人能够只晓的。无论如何,现在宣诸王入京的诏命还没抵达,依律燕王仍然应该待在封地。如果宣召的使者抵达燕国的时候,得到了‘燕王已死’的消息,那无异于是向全天下宣布了他的‘死讯’——如此一来,燕王一党想要澄清这个假消息,那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了!”
听白先生和费老一番分析,老太医和丁姓老者恍然大悟:“如此一来,确实可以牵制住燕王夺位的计划。不过这种事情如何能够办到,燕王不是傻子,他胆敢潜入京城指挥一切,必定是将自己的后院安排妥当了的!”
“诸位的担忧不无道理。”秦骧依然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当时燕王利用鹰戎大军压境的机会遣我出关和谈,就是要将秦某困在燕北草原上,他好脱离朝廷的监视进行自己的计划。可他没想到秦某在离开燕国之时早已安排好了后手,即便我去不了燕国,他的后院也不能稳固!”
“秦公子是如何做到的,不妨向我们几个老家伙说上一说!”丁姓老者问道。
秦骧笑了笑:“那秦某就向诸位讲个故事吧——
燕王后宫之中,褚美人最受宠信,褚氏家族几乎把持着燕国国内的一切,连朝廷任命的国相、国尉和御史都难以插手,而褚美人所生的燕王次子刘文泽,则被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燕王世子。
殊不知燕国还有一位郑王后,她的儿子刘文沏是燕王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当初皇帝陛下登基时,为安抚诸王大加封赏,这个刘文沏就被敕封为‘云西郡公’。公爵也有封地,但这位‘云西郡公’的封地却不在云西郡,而是紧邻着燕国。由于燕王与云西郡公是父子的关系,实际上郡公的封地也被天下人当做是燕国的属地。
云西郡公年岁渐长,对于母后的不得宠、褚氏家族的嚣张跋扈心怀芥蒂,特别是褚氏家族狐假虎威,居然染指起了他的封地,致使这位郡公忍无可忍,就在秦某刚刚赴任燕国相之时,双方之间爆发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冲突。
这次冲突虽然以郡公的胜利告终,但是这位年轻的郡公也彻底得罪了褚氏家族,因此双方都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
“褚氏家族和云西郡公的这场冲突,想来是秦公子预先设好的伏笔吧?”听到这里,费老捻着胡须沉吟道。
“也可以这么说。”秦骧笑笑,继续他的叙述,“燕王将秦某支使到了鹰戎骑兵的帐中,将我困了起来,之后他预感到机会已到,便秘密离开了封地、潜入京城,开始了他的夺位大计。
然而与此同时,云西郡公与褚氏家族之间再度爆发了冲突,而这次冲突则要严重得多,甚至引发了人命官司。国尉、御史双方都不愿得罪,遂将此时上报给了燕王。然而此时燕王已经离开了封地,按照他离开之前的安排,燕国的大小一应事物全都交给褚氏家族处理。故而这一次褚氏家族不但没有吃亏,反而连本带利地让云西郡公将之前挣得的利益也吐了出来。
云西郡公不忿之下闯进燕王宫要面见父王陈情,可王宫早被褚氏家族控制,哪里是他想进去就能进去的!关键时刻郑王后不惜纡尊降贵恳求褚美人对云西郡公网开一面,而褚美人母子同样惊异于近期燕王的冷落,便同意了双方共同觐见燕王的请求。
燕王离开封地,此事机密之极,知道的也是极少数的心腹,连最宠信的女人和儿子都不曾告诉,褚美人此举,倒是帮了郑王后母子、帮了我们一把。
当然,为防被人识破,燕王离开之前物色了一个身材、样貌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