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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助早从王伦那里知道,眼前二人是宋江在郓城的铁杆心腹。不过见二人模样,也不把话说透,接着说道:”宋江虽然安然无恙地脱身了,但这郓城县里,却留下了一桩天大的后患。在下听了心急如焚,不来找二位英雄都头商量,又去找哪个?”
关系道宋江,朱仝又把心提了起来。哦?却不知是什么事,竟然如此当紧?”
李助渐渐占据主动,朱仝二人渐渐放下了敌意。
李助蹙眉道:“阎婆惜一案中,可牵涉到一个人,叫做唐牛儿的?”
“有……”刚开口,雷横才反应过来,这可是梁山的军师啊!自己为何要告诉他这些!不过转念一想,这事情关系道宋江哥哥,也就说了。
“有!是有这么一个帮闲的闲汉,听说那厮是个卖糟腌的,如今正关在县牢里。”
李助叹了一口气:“在下在城中听说了,那唐牛儿却是个有义气的。在县衙前,若不是他拔刀相助,从那阎婆手里把宋江救了,只怕宋江,现在已经身入牢笼多时了!”
”如今宋江脱了险,却把那唐牛儿陷在了牢里,咱们若不救他出来,岂不是要吃江湖上好汉们耻笑,说宋江是过河拆桥、临难卖友的伪君子吗?”
一句话只说得朱仝和雷横大瞪着眼睛,面面相觑起来。
抹了抹胡子上的酒渣子,雷横踌躇道:“这……宋太公打发了他家四郎‘铁扇子’宋清,上下使钱,千叮万嘱要将罪过定在唐牛儿身上,务要把此事办为铁案,先把这一阵风头平下去再说。怎的、怎的就牵扯到过河拆桥、临难卖友上面去了?”
这雷横倒是心实,直接将实情说了出来。
朱仝听了李助这一番话,心思游移不定,猛然醒悟这人是来给宋江哥哥身上泼脏水的。
“宋江哥哥不在梁山?”说着,朱仝右手搭在了腰刀上。
雷横见朱仝变色,自己也跳脚指着李助道:“你这厮框我!”
李助无心与朱仝二人动手,又记挂救人的事情,挥挥手道:“两位不要着恼,我梁山不过是为了救人而来!”
说着又意有所指道:“雷都头是个孝子,却不知唐牛儿也是。同是郓州人物,何不帮衬一把。”
王伦一行四人,李助来了县衙。王伦却是去了朱仝家,宋万去了雷横家,杜迁去找阎婆。
朱仝一直在旁边听着李助的话,只是沉思不语。这时听了李助威胁意味,开口道:“李先生之言,我细细想来,却是越想越有道理。这唐牛儿关系到宋江哥哥的名誉,却是不能随意处置的。”
这时候朱仝也不藏着掖着,对着李助开诚布公。
雷横见李助与王伦一样多使诡计,心中不忿,说道:“都说梁山好汉扶危济困,不想也做欺负老弱之事!”
知晓李助想要救人,雷横不由心中冷笑。
“知县相公身边的那些书办师爷,吃了宋太公的钱,手脚麻溜无比。早已把这桩案子栽到唐牛儿身上,现在连呈送上宪的文书都盖好印了,只等缓过这两天,就要上送。看你怎么救人!”
李助仿佛看穿了雷横想法,直接放下一个钱袋说道:“事急矣!在下这里,还有些金银。便请朱都头替我买上告下,先把这事缓下来再说。若不够时,在下派人送来。”
李助把这事情拜托给朱仝,说着怕朱仝不信,又道:”我梁山一切只要那唐牛儿无事,你等也可保全宋公明的脸面!”
此言一出,朱仝和雷横都是耸然动容。这世上,口头君子人人会做,但愿意掏出真金白银来实干的人,却是一千一万个里面也挑不出一个来。
李助那个大钱袋里鼓鼓囊囊,少说也有五六百两,谁知他眼睛也不眨一下,便推了过来为一个卖糟腌的使用,如此义气男儿,世上少有。
见此知彼,梁山都是如此人物,王伦当真好手段。
朱仝思来想去,这里应该没什么阴谋,顾全宋江名望要紧。“好!就依你!”
雷横虽然看着李助生气,看着银子却亲,也跟着点头。
接着朱仝便道:“雷兄弟,你拿了这些钱去,在衙门里上下使费;我却得走一趟宋家庄,面见宋太公他老人家陈述利害。可不能咱们在这边把唐牛儿往火坑外面拉,宋太公却在那边把唐牛儿往火坑里面踹,两下里使劲儿,那可就好笑得紧了!”
李助也起身道:“有劳二位都头。那在下就去寻那阎婆,多与她些钱财,让她不要追案吧!”
朱仝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只是此事却非一i可以成就,这些i子李先生却在哪里安歇?若事情有个缓急,我和雷兄弟要找寻你也有个下处。”
心知朱仝是想套问自己的行踪地址,李助笑着回答道:“两位不用着急,我就在城中歇息。需要时,我自会来找二位。”
商量已定,李助拜别离去。
屋里只剩下朱仝、雷横,雷横急匆匆问道:“为何不拿下此人?”
朱仝看了一眼雷横,说道:“不说你我家眷安危,就是宋江哥哥也是生死不知,不可大意!”
其实朱仝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他怕他和雷横两人也拿不下李助。
也许雷横没有发现,但是朱仝早就注意到,虽然李助空手而来,但是腰间皮带却带有夹层软剑。
第七十七章郓城两都头()
当晚雷横忙完公事,照常回家拜见母亲。雷横虽然蛮霸,但是事母至孝,郓城县知名。
雷老夫人见了儿子笑逐颜开,聊了几句家常后又问了雷横衙门的一些事,最后嘱咐雷横不要得罪人,不要恃强凌弱。凡此种种,雷横一一答应。
“我儿,不知那宋押司的官司如何了?”
雷横本待退下,这又被母亲叫住问话。
雷横一听,想也不想将宋江事件前后说了一遍。“娘,你不知道……”
说着还添油加醋,将梁山王伦为救唐牛儿,如何如何一掷千金,李助如何如何四下奔走说了一遍。
雷老夫人听了,念佛不止,连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常言说的好,与凤同飞,必出俊鸟,伴虎而眠,没有善兽。梁山中人替天行道,果然如此!”
说完,雷老夫人又嘱咐雷横道:“我儿,梁山好汉众多,你可不要轻易招惹。宋押司那里,能不来往也就不来往了吧!”
雷横记恨王伦伤过自己,自动忽略了前一句。便瞪大了眼,咕哝道:“公明哥哥却又怎么了?他平时可没少惦念我!”
雷老夫人听了,便恨铁不成钢地道:“我儿你好糊涂啊!那宋公明的底细,难道你也不知道不成?若他真是个磊落人,当初就该三媒六证的,将那姑娘求亲娶回家里来才对,为何却偏养在外宅?”
“虽然那妇人不贞,但是他宋押司知法犯法却是真!自己跑了一干二净,却把无依无靠的唐牛儿害苦了……”
雷横低着头挨刮,一声儿也不敢吭。
雷老夫人越说越气,又道:“他那仁义,只不过是仗了他老子有租子收,四下里泼洒铜钱买出来的。能从钱上来,也就能从钱上去!你若是还伙着他混,今后有一天被他卖了,你还在帮那黑厮数钱哩!”
再叹了一口气,雷老夫人又道:“你再看看人家梁山人物,行的都是正道。一个卖糟腌的唐牛儿,跟王寨主无牵无挂的,就因为是一条人命,便舍了一褡裢钱,要去救他出狱。”
“再看看那个黑厮,唐牛儿打夺走了他,他反而要将唐牛儿陷狱!两下里比一比,当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雷横坐在檐下,热手帕包着头,心里却是闷闷不乐:“邻居街坊,尽说我老娘是个有见识的,难道她老人家旁观者清,宋江哥哥真的是个不可交的无义之人吗?”
想起宋江赠送他的人情好处,雷横又不信的摇摇头。
雷横在这里暗费思量的时候,美髯公朱仝也正在几十里外的马背上心中计较:“公明哥哥,究竟是何等人物?”
原来下了衙后,朱仝骑了马,一路疾驰,出了郓城县,直奔宋家村。这宋家村原名梨树村,后来一户姓宋的人家发迹起来,明买暗兼的,把梨树村周围的土地尽数都变成了宋家的产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梨树村就改名宋家村了。
马儿脚力甚健,不一时早到了宋家村宋太公庄上。
朱仝报了姓名,宋太公出来迎接,至草堂上坐定,朱仝便道:“请太公摒退左右,在下有要紧话说。”
听到朱仝说有要紧事,宋太公急忙打发庄客人等,都回避了,再转回身来时,已是满面陪笑:“都头请说!”
朱仝便开门见山道:“太公,此间已无六耳,那晚辈可就直说了——我那公明哥哥何在?”
官府捕捉宋江不到,梁山也没有宋江消息,朱仝猜测宋太公或许知晓。
宋太公须眉都不颤一下,款款坐下,徐徐言道:“都头在上,容老汉告禀:老汉世代务农,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活。谁知家门不幸,出了个逆子宋江,不好好耕作田园,偏偏要去做吏,鬼迷了心窍似的,用石舂捣都捣不醒他。”
“没奈何,老汉已在数年前,在本县知县相公那里告了他忤逆,出了他的户籍,跟老汉我再无关系。那畜生以后便是得了天大的富贵荣华,我老汉也不沾他那福气!”
说着,宋太公觑了眼朱仝,见他十成里倒有九成九不信,也不惊慌,起身道:“口说无凭,老汉从前官手里领了执凭文帖,在此存照。若朱都头有疑虑时,且待老汉取来,请都头细验。”
朱仝摆了摆手,笑道:“老太公且安坐,既有执凭文帖,何不便让四郎取来?”
宋太公摇头道:“唉!庄户人家,说不尽那耕田种地的苦。这些天家中添了佃户,种田的农器却不够了,本村偏生又没有铁匠铺子,只好打发小儿宋清,去邻村监制些种田的家伙什儿。临出门时,老汉却忘了问他一声,也不知他东南西北,跑到谁家村里去了。”说着,连连叹着气去了。
朱仝坐在草堂中,暗自苦笑:“这宋太公果然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不但把公明哥哥藏得滴水不漏,而且生怕连累到宋清,更把他远远地打发了出去!”
继而又想道:“是了!他口里说宋清去邻村打农具去了,其实那铁扇子宋清却是在郓城县衙门里花钱运动,只要把那唐牛儿煮成一腔烂熟的替罪羊!”
“便是有公人来挑理,太公他也可以说是去打农具的宋清因兄弟情深而自作主张,他在家里通不知道!这等老谋深算面面俱到的功夫,公明哥哥也得了真传。”
须臾,宋太公手里捧了执凭文帖,进了草堂,恭恭敬敬向朱仝面前一献:“都头请看!”
朱仝急忙站起来,双手接过,待宋太公归座,他才接着坐下。也不用看那执凭文帖上写着什么,只是随手向面前桌案上一放,笑着向宋太公道:“太公,您老人家也知道,我平日里是最和公明哥哥好的,他有甚么心腹事,从不瞒我,我有什么疑难事,也从不瞒他。”
“一世人,两兄弟,皆以义气为先。今日公明哥哥闯出了这桩泼天大祸,我这做兄弟若不帮他,谁来帮他?因此,你老人家放宽一百二十个心,相信我一次,我真是为了公明哥哥而来。”
宋太公虽然听过宋江说起朱仝、雷横是他过命的兄弟,但是也不敢向朱仝全盘脱出。只见宋太公有气无力地摇着白头,叹息道:“唉!朱都头哇!你这不是强老汉我所难吗?”
朱仝一笑,轻轻在宋太公耳边说了一句话,只惊得宋太公直跳了起来。
一刹那间,老头儿眼也不花了,耳也不聋了,手脚也麻溜了,精神也倍增了,只是又惊又怕地指着朱仝道:“你……你怎能知道?”
第七十八章唐牛儿出狱()
“太公与宋大哥之事不过做戏罢了。不说别的,就是太公家中祠堂就有藏人暗道!”
朱仝说完这番话,宋太公脸色剧变。
只见朱仝昂然拱手,又冲着宋太公说道:“太公,我早说了,我和公明哥哥一世人,两兄弟,皆以义气为先。若我贪图捉拿他的那一千贯赏钱,也不会单人独马来到贵庄了。少说,也得带上三五十个差役是吧?”
宋太公一时低头不语,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后,才抬起头来,长叹道:“唉!承蒙朱都头高义,三郎今生今世,能结交到都头这么一位生死兄弟,也是他烧了高香了!都头且随老汉来。”
说着宋太公带着朱仝进了另一处屋子,屋中铁扇子宋清也在,早将朱仝与宋太公的话语听了。
“承蒙朱都头看顾,小弟自会相告兄长!”
朱仝打断了宋清的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