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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孙静请诸人就座,吃了几回酒,便把话来说。就听他说道“众位仗义好汉,江湖里早就闻名,今日一见,果然勇武不凡,小可十分佩服。”
王伦笑着道“都是庄户人家,只有一臂膀的鲁莽力气,会些粗浅把式,叫先生见笑了。”
梁山缺少文人,王伦对于读书人也天然亲切。
孙静摇头“若哥哥把这客气话来说,却是视孙某为外人,便见生分。”
王伦忙道“先生何来此言?叫在下实在惶恐。”
孙静见他如此,心道我且吓他一下!
“九现神龙到此,怎地不以真名姓对人!”
这一下道出王伦绰号,王伦倒是无所谓,石宝、王定六早就挑了出来。
“好胆!”
“我们救你,你切要害我哥哥不成!”
孙静见王伦并不发作,气度从容,心下折服,转而道“孙某怎是恩将仇报之人,倾慕哥哥名声罢了!”
这下石宝才放松下来,王定六看着孙静也柔顺许多。
孙静接着笑道“小可也是实说,只刚才表现,就知在座的诸位,都是难得的英雄!”
将在座都夸赞了,孙静又指着石宝道“尤其是这位,那街头的石狮子,何止千斤,兄弟也只一抱,便举了起来,喝水一般的简单,真叫人佩服!”
石宝见孙静不似有敌意,转了性子,忙道“孙先生谬赞,小弟实不敢当!”
孙静笑道“兄弟何必自谦?孙某可不是那些个酸腐之人,只知呆读死书。君子须有六艺,在下倒也粗通一二。”
这时王伦插言,奇道“不想先生竟然深藏不露,有文武之才!”
孙静摇头笑道“哥哥抬爱。不过是为了防身,粗学几下拳脚。便是读书,也多是看些逸闻趣事,上古传说。”
“哦?”王伦也是好奇“先生竟然对上古之事感兴趣?那可真是博古通今了!”
孙静道“谈不上博通,只是多读了几本杂书,略有涉猎罢了。”
花荣是武将,对文人也尊敬,跟着笑道“先生雅好,有诸多上古奇趣之事佐酒,真是羡煞旁人。”
“兄弟此话大妙!”孙静拍掌笑道,接着拿眼打量王伦背上的宝剑,笑道“哥哥是有福之人,有奇物在身。”
那里王定六听了,有些不在意,说道“一口宝剑,有甚么好稀奇的!”
再看马灵,神情也是这般无二。只是石宝和花荣脸色稍变。
“那可不是寻常宝剑。”孙静看着王伦,笑问“敢问王寨主,小可说的可对?”
王伦此时却不言语,直接将宝剑解了下来。接着笑道“不过一件物事,且给先生一观!”
孙静忙双手接过,入手才发现这宝剑的重量,并无想象中那般沉重,非是寻常铜铁所铸。
正是一把古朴宝剑,怎模样
三尺宝剑,五指神兵。身作青黑,一团冷幽侵人;刃开霜雪,两抹凛森寒心。远看青蛟静卧,近看苍龙闲盘。绘刻奇纹,浑然古时造就;铭书篆字,果是前人留有。真正世间罕有物,提携当立不世功。
孙静将它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大家都上前,仔细打量一回。这口宝剑接连一根玄色皮带,不知是何种异兽筋皮所作,甚是柔韧。
王定六近前看了,良久才道“如此宝剑,确实非凡!”
孙静看了,感叹一句“果然巧夺天工,不似人间之物!”
孙静小心抚摸剑身,仔细端详篆字,嘴角颤抖,低声自语““真是稀世宝物,果然镇国神兵!王伦听得,眼中精芒一闪而逝。笑了笑,王伦说道“哪是什么宝物,不过是一把兵器。若说厉害,也只有些锋锐罢了,先生何必好奇!”
“哥哥却没说实话。”孙静摇头笑了笑,然后正色道“依我刚才所看,这口神兵,应该就是那湛卢剑!哥哥,我说可对?”
那里石宝听了,猛然一动。
王伦对孙静实言相告道“先生真好眼力,这里放着的,就是那把湛卢剑。”
“果然是它!”孙静先是欢喜,然后摇头苦笑道“哥哥却不小心,怎敢就这般带在身上?若被人认出了,怕要生出事来!”
马灵奇道“小弟看它,就是一把宝剑,有甚着紧的?城里拿剑捉刀的多了去,俺哥哥带一把宝剑防身,能生出甚么事!”
孙静苦笑道“这件物事,干系不小,轻易拿来,易遭小人惦念!”
花荣也知此物来历,面有紧色“先生说得不错,这一件物事,干系着实不小,还须谨慎些好。”
王定六却不在乎这些“却担心个甚!恁地叫人不痛快!依俺看,这剑也是锋利,俺哥哥拿来防身用却正好!”
孙静这里沉吟片刻,又问王伦“但凡镇国宝物,皆有其灵,自寻其主,非凡俗可得。哥哥既得了神兵,却不知打算怎么用?”
孙静说完,就看王伦。
王伦听了笑道“先生话中意思,王伦也猜得一二。不过,确如王兄弟所说,此物于我而言,也就可以拿来防身,却不能有他用!”
孙静却道“若哥哥真是这般想,小可也无话可说。不过,大家都知,此物干系不小,若不妥善安排,被他人得知,恐为哥哥招来大祸事。”
明知孙静还有话,王伦仍然主动问道“敢问先生,却不知该如何安排,才算妥善?”
孙静道“小弟这里,为它安排了两条路,就看哥哥舍不舍得。”
“愿闻其详。”王伦拱手。
“这第一条十分简单,深埋九土之下,终身不用,外人便不得见,自是无有过错。”孙静说道。
王定六却可惜道“如此宝物,当扬名于世,若这般处置,却可惜了些。不妥,不妥!”
。
第一四六章王伦若不愿,哪个能从我手中取走!()
孙静笑道“兄弟说得不错,小可也这般认为。第一条不好,还有第二条路,倒也可以让它传名当世,哥哥不但无过,或许还有功劳可拿。”
石宝奇道“还有这等好事?若选这第二条路,俺哥哥有什么功劳可拿?”
“此物意义重大,已有数百年不曾得见。现今天子好奇技淫巧,有此剑,想来这文武百官,都要说果然是政通人和,才降下好大的祥瑞!说不得便是许多锦绣文章,赞夸太平盛世。官家大喜之下,也会赦免梁山一众兄弟。”
孙静说完看着王伦,笑吟吟问道“哥哥,将此物献与官家,这就是那第二条路,如何?”
石宝听了,就动了怒火,一拍桌案,酒水淋漓身上也不顾,戟指孙静,喝道“好哇,你说这话,可是来羞辱俺哥哥的?若不说个明白,不与你干休!”
王伦忙拉住石宝。他却知道,孙静说的那些话,并非这个意思。
孙静见石宝着恼,忙道“石宝兄弟莫要动怒,小可只是说个玩笑话。”
王定六冷声笑道“要俺哥哥学那些狗官,做个媚上之人,先生你这玩笑话,却一点都不好笑!”
孙静忙道“是小可的不是,这里给几位赔罪。”说完对几人躬身作揖。
“先生万万使不得!”这时王伦出面,忙把他扶起,说道“该是我向先生赔礼才是,我这两位兄弟,性子耿直,未曾体会先生话中真意,言语多有冲撞处,还请先生勿怪。”
又对二人一瞪眼,喝道“你们两个,愣着干嘛?快过来,向先生陪个不是!”
二人只得拱手道声得罪。
孙静说声不敢后,却问王伦“若他日官府得知,哥哥手上有此宝物,兴兵要来索取,哥哥该当如何?”
王伦自信道“此物虽不是甚么祥瑞,却是王某所有。王伦若不愿,哪个能从我手中取走!”
“就是,先生却出的甚么馊主意!”石宝也是大声吵嚷“他皇帝老儿又如何,朝廷兵马也叫咱们杀得人仰马翻!”
马灵也道“宝剑自该归英雄,若把它交于官府,那才真是教宝物蒙尘!”
这番试探下,孙静继而笑道“不错!哥哥乃当世英雄,正该仗此神兵,建立功业!”
王伦听了,不动声色。石宝和王定六见他说的豪迈,都是欢喜,方才那丝不快,早抛于脑后,频频与他痛饮。
酒到酣时,孙静吃的醉了,哄的书生意气涌上心头,站起来,把一双醉眼来看,醺醺地说道“小可有些话堵在心头,不吐不快,怕惹哥哥不乐,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王伦笑道“先生既然有肺腑之言,尽管说来便是。”
孙静微一拱手,说道“哥哥是世间豪杰,可见胡奴猖獗?可知边境百姓,正在水火之中?”
孙静在大宋仕途失意,但是却有一腔抱负。曾经与一位友人云行天下,指点江山。
王伦回答道“怎会不知?我也曾去西北之地走动,见那里百姓,多受饥寒逼迫之苦。东北女真肆虐,烧杀抢掠。”
孙静听言,把杯酒吃了,也不再客套“既如此,小可也不怕得罪几位。却也想问问,哥哥仁义天下;披风刀武勇难当;小李广、神驹子也是十分的好汉,却为何不去为百姓出力,只在山野里厮混?”
石宝也是吃醉,见他问的不客气,也把心头怨气来道“有哪个人愿一身本事埋没!曾几何时,俺王伦哥哥也是威震敌胆,北地胡人哪个不知!再看在座几位,哪个不是受那奸贼逼迫,只把这一腔的义气没个舒展!先生,俺也问你,真个是俺们不愿?”
那些官贼的嘴脸,孙静自是知晓,听了石宝发问,脑子里一时乱哄哄,未曾回说。
花荣喝了杯酒,那里理了理头绪,跟着说道“不说我梁山兄弟,便说那刘相公,当年河湟大捷,斩贼万余,降者无算,拓地千里。‘天生神将刘皇城’,谁人不知!官至熙河路经略安抚使,镇守边疆多年无事。却因是军伍出身,不懂迎奉,得罪了天子近臣,被人冒领了军功不说,如今也是闲置京师,使大好英雄无用武之地!”
马灵行走多年,深有感触,也道“这朝廷州县,全是一般模样,都是只知盘剥百姓的小人!”
孙静醉眯着眼“想也并非全是小人,虽有宦官权臣把持政务,朝中还是有正臣的。”
王定六虽是小民,也知朝廷腐朽。冷笑道“这话怕是先生自己也不信。忠良早都被排挤尽了,剩下的不是攀附权奸,就是明哲保身,哪里还有正臣!都说东华门外唱名者,方是好男儿。俺却没看出好在哪里。面对权宦,不也害怕不敢言?”
孙静吃杯酒,红着眼“可叹官家不明,贪图享受,可恨奸臣当权,败坏朝纲,致使祸患丛生,这天下,怕是离大乱不远了!”
孙静也不管,自顾说着“不说朝廷,便是乡野,也多是巨贼恶霸,害民不浅;疆域周遭,更是外敌环伺,想要灭我衣冠。此时,正该有豪杰挺身而出。”
石宝听他这般说,当下就问“若有人tg身,又能如何?”
他再是迟钝,也知孙静不是无的放矢。
孙静醉道“若得有人,自然拨乱世,反诸正,民亦得太平!”
“积患不浅,臃肿尤甚。”王伦怎不知孙静之意,也跟着道“若不从根上治理,想要拨乱反正,三个字,难,难,难!”
孙静趁机道“事在人为!今就准备,耐心养望几载,积蓄力量,他日正好除奸铲恶,澄清寰宇!”
王伦听了,闷头喝酒。虽然他早有规划,但是与大宋相比,仍然实力悬殊。
只听那边孙静又道“哥哥诸多义举,小可自是十分钦服。不过,哥哥一人,又能救得几个?”
“能救得一个,就是一个。”王伦下意识答应一声。
石宝也嚷道“对,还有俺们,能救则救,都能出一把力气。”
孙静醉笑一声,突然就说“哥哥,你该有重任在身,天降镇国神兵于你,正是天数在你,教你诛除虎狼妖魔,扫荡天下烟尘。”
王伦见孙静说了许多,也实言相告道“不是不想,时候未到耳!”
得了这句话,孙静笑道“哥哥,你若有心,小可不才,愿为哥哥尽绵薄之力!”
王伦听了,呵呵笑道“有先生辅佐,大事可期。”
梁山多草莽,少文人雅客。有孙静加入,自是好事。虽则才刚刚结交,但是王伦却不怕孙静是朝廷奸细或是明教中人。
孙静施礼道“哥哥,小可从未像今日这般清醒,所说都是肺腑之言!”
其实这些话他与那位朋友也说过,但是那位朋友淡雅,只说顺其自然。
虽然短暂相交,但是王伦对孙静十分信任。点点头,说道“我与先生相识,大是投缘,视为手足相待。先生所说,王伦都记心里。别的都先且一放,咱们来痛饮几杯,以贺今日!”
众人都把酒杯,吃了几回,都觉一时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