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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烟心里七上八下哪里睡得着,她捏了捏鼻梁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叮嘱道:“外面雨大,你回去时一定要小心。其实你也不必为了我特意再赶回来,我可以自己出城去。”
沈霜照摇头:“不行,我会回来。总之,你安心在这里等我就好。”
“好。”
沈霜照见她答应,便转身匆匆离去。
沈霜照向客栈的伙计借了斗笠,冒着大雨进了内城。在大风大雨中,斗笠根本不管用,等她回到自己的住所时,浑身几乎湿了个透。
她还没来得及回里屋换身衣服,就见桑榆和唐梦璇坐在那里。
“师……师姐……”沈霜照被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起来。
“霜照,你一个晚上都去哪儿了?也没留句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唐梦璇见她回来,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我……我只是……”
没等她编好谎话,桑榆就插嘴道:“师妹难得会不留口信夜不归宿,这个时候你冒着大雨回来,看来你还记得要给师父请安啊?”
沈霜照冷下脸,三年来桑榆对她的敌意更甚,她也只能选择冷眼以对:“我自然记得。”
“师妹夜不归宿,该不会是去会情郎了吧?”桑榆笑道。
唐梦璇对桑榆的挑衅行为颇为厌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沈霜照冷笑:“会情郎也好,办要事也罢,这都是我自己的事,与桑榆师姐毫无干系。这春寒料峭的,师姐还是回被窝歇息为好。毕竟——”她挑起眉,望向桑榆,“师父只让我去给她请安,有些人连请安的机会都没有。”
谁都听得出来这话是在存心讽刺桑榆,桑榆咬着牙,手都摸到剑柄上了。若不是唐梦璇按住了她,桑榆恐怕早就拔剑指向沈霜照的胸口了。
“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唐梦璇头疼得很,两人一来一回还没完没了了。她拉着桑榆往外走,又对沈霜照说,“霜照你赶紧换身衣服,别着凉了,一会儿记得去师父那儿请安。”
沈霜照闷闷地答应,看都懒得看气急败坏的桑榆一眼。
唐梦璇拽着桑榆一路出了院子,连伞都未来得及撑。出了院子,桑榆用力甩开唐梦璇的手:“她那样羞辱我,你为何要拦我?”
唐梦璇任由她甩开自己,大雨毫不留情地打在她们身上:“霜照可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求她羞辱你!我就不明白了,霜照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三番两次找她麻烦。”
桑榆说:“我就是讨厌她!没理由地讨厌她!从师父带她回来的第一天我就讨厌她!我巴不得她三年前就死在青城,巴不得她被师父逐出师门。”
唐梦璇泫然欲泣,不住地摇头:“你是疯子!”
桑榆倨傲地抬起头,冷漠的表情被掩埋在大雨里。
唐梦璇全身湿透发丝上都在滴水,抛下一句“你别作茧自缚”就走了,剩下桑榆一人在原地淋雨。
桑榆愣了一会儿,眼里的戚戚然,无人能懂。
第17章 启程()
桑榆和唐梦璇走后,沈霜照心口那团被桑榆勾出的火逐渐平息。不久,她心里又开始暗自后悔——不该与大师姐这样针锋相对的。
虽说桑榆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但她并未对自己造成过实际性的伤害。况且,沈霜照记得,小时候桑榆虽然对她没唐梦璇那么亲切,可说到底她仍是护着自己的,尽到了做师姐的责任。后来,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竟让她的态度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沈霜照无声地叹气,觉着改日还是向桑榆道个歉为好。都是同门姐妹,关系闹得太僵对谁都没有好处。她进里屋换下了湿衣裳,还要过一会儿才到向沈婉蓉请安的时辰,一夜未睡好,她便打算在床头靠一会儿。
哪知,她一睡就睡过了头。
到了时辰,沈婉蓉迟迟不见沈霜照过来,心下生疑:“都这个时候了,霜儿为何还不过来?”
“城主莫担心。或许是霜儿贪睡,所以误了时辰。”雪青回答。
沈婉蓉凝眉,说:“贪睡?我可不记得霜儿有贪睡的习惯。倒是梦璇,隔三差五就喜欢赖床。”
雪青低下头,识相地不再言语。
沈婉蓉两手的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她想起上次不见沈霜照还是在三年前,那一次沈霜照差点丢了命。越想越忐忑,沈婉蓉终于坐不住了,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
雪青与若蝶都被沈婉蓉的动作吓了一跳:“城主……”
“不行,我要去霜儿那儿看看。我担心她会出事。”
“城主,外边大风大雨,奴婢担心大雨会湿了城主的衣裳,也容易着凉。霜儿那儿,还是让奴婢与若蝶过去一探究竟。”雪青说。
沈婉蓉摆摆手:“不必了,我要亲自过去。”
“是……”雪青与若蝶也只能从命,随她往沈霜照的住处走去。
……
“参见城主。”沈霜照住处的侍女见了沈婉蓉便行礼。
“免了。霜儿呢?”
“回城主,霜儿小姐从回来后一直在房里睡觉。”侍女答道。
沈婉蓉听了,更加觉得事情有说不出的古怪。沈霜照向来少眠,都到这个时辰了怎么可能还睡着?她疾步走到沈霜照房门前,先是敲了敲门:“霜儿?霜儿你在吗?”
屋内无人应答,沈婉蓉再也等不住了,推门而入。当她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时,她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霜儿?”沈婉蓉轻轻摇了摇沈霜照,沈霜照紧闭着眼睛,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脸色泛红。
沈婉蓉伸出手,手背刚碰到沈霜照的额头就收了回来。她眼里顿时泛起一片忧色,又摸了摸沈霜照的头发,发现还是半干的,她转问侍女:“霜儿之前有出去过吗?”
侍女紧张地绞起手指:“回城主,沈姑娘之前的确出去过,她……她不慎淋了雨回来,回来后换了一身衣衫就歇下了。”沈霜照之前交待过侍女不能将她凌晨才回来的事泄露出去,但侍女知道又不能欺骗城主,于是她留了个心眼,说了一半真话一半假话。
“你们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吗?”沈婉蓉掩不住浓浓的怒意,厉声呵斥道,“她发高烧了都没人知道!”她素来将沈霜照看作亲骨肉,怎么忍受得了沈霜照因为侍女的照顾不周而病成这样?
侍女立马跪下,不住地认错求饶。
沈婉蓉心中烦躁,又牵挂着沈霜照的身体,下令立刻让大夫过来。至于这些侍女,过后她再处罚。
凌烟在客栈里无眠等到了天亮,距离沈霜照离开已经过了三个时辰,却还不见她回来。外面的雨虽然小了下来,但还是不断地在下。郊外河水因为大雨而暴涨,恐怕明后日才能退去。凌烟叹息,这样看来,即使今天雨停了她也回不了青城。
如今,既然被滞留于此已成了既定的事实,凌烟倒是对回城的事看开了,着急也没用,惟有耐心等待。她只祈求秋蕊能安然无恙。
除去回城的事,凌烟此刻倒是有些忧心起沈霜照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她怎么还不回来?虽然凌烟并不需要沈霜照回来守着自己,但沈霜照一再承诺她会回来。她也不像是无故失约的人,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想来想去,凌烟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她也不知道沈霜照住哪儿,要不然她就乘着这空档去找她了。
不过,说起沈霜照住哪儿,她倒是想起对方与沈婉蓉的关系。三年前沈霜照在青城与赵越瑶为敌,也险些丧命,结果还不是沈婉蓉出面摆平的?沈霜照是沈婉蓉的弟子,那沈婉蓉定然不会让她出事。如此看来,自己的担心是不必要的。
思及此,凌烟瞬间就定心了。她推开窗,窗外是条河。烟雨蒙蒙,又映衬着白墙黑瓦,美不胜收,凌烟自我安慰,就当是水澜城有意多留她一夜。
不同于多山的青城,水澜城几乎全城都被小河穿过,一派水乡的格调。凌烟伫立于窗边,想起儿时,她也曾随爹娘坐在这小河舟之上,沿河而下,看遍两岸风景。如此物是人非,回忆往事,满目皆忧伤。
……
沈霜照从梦中醒来,意识还有些胡乱。
“霜儿你醒了?我这就差人去告诉城主。”雪青见她苏醒,大喜。
“雪青姐姐……”沈霜照脑袋昏沉,全身乏力,就连说出的话也是病恹恹的,“我这是怎么了?”
若蝶微笑着对她说:“你淋雨受了风寒。今早,见你迟迟不来请安,城主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她就赶过来了。发现你躺在床上,身上更是烫得厉害。”
“淋雨……请安……”沈霜照扶着额,慢慢回忆起了早前的事。
“你现在如何?还难受吗?”若蝶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在退烧了。
沈霜照摇头:“没事,我很好……”她想起凌烟还在等自己回去,刹时大惊,“现在是几时了?”
“申时了。”
“申时?”都过去这么久了……沈霜照手忙脚乱地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她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叉子,把凌烟的事全然抛在了脑后。
雪青与若蝶愕然,急忙将她按回床上:“霜儿!你这是怎么了?”
“我与人有约,如今都过了时候,我要快些过去。”沈霜照解释,“还请两位姐姐谅解。”
雪青断然拒绝:“不可以。你还病着,外面又下雨,我们怎么能让你冒雨出去?”
“可我不能言而无信,兴许人家还在等我。”沈霜照无比自责,早知道她不该睡那一觉的,害得她误了时间。
雪青板起脸,严肃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城主一会儿就会过来,霜儿若是放心不下你的朋友,你自个儿与城主说,让她应许你出城去。”
沈霜照无奈,她又不能向他人透露凌烟的事。何况师父要过来了,她更不能做出令她怀疑的举动。末了,她只能被迫选择向沈婉蓉撒谎。
…
不同于水澜城的大雨倾盆,沙海的傍晚被落日的余辉笼罩。
陆清容看着书,并用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些东西。
“叩叩叩……”有人敲门。
“何事?”陆清容的笔尖正要落下,听见有人敲门便顿住了,她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似乎是不满有人打扰。
听陆清容的声音不悦,门外的幻红瞬间喉咙一紧,谨慎说道:“小姐,有从青城来的飞鸽传书。”
“你拿进来便是。”陆清容说。
见陆清容并无很大的怒意,幻红松了半口气,推门进去,呈上卷成一个小卷的纸条。
陆清容放下毛笔,接过纸条。看后,她沉思良久,幻红站在一边,耐心等着陆清容的话。
“幻红,你今晚吩咐下去,让人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去青城。”陆清容说道。
“明日?”幻红讶异,“这么赶?”
陆清容的眼眸转向她,幻红被她瞧得心惊胆战,立刻噤声垂首。
“幻红,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点儿都没长进。”陆清容轻轻说道,“而我竟然忍了这么久,还没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最后那句话陆清容说得咬牙切齿,任谁都能听出她的严厉。
“小姐恕罪。”幻红哀求道。
陆清容在心底叹息,对幻红说:“你记住,我不要求你为我赴汤蹈火,但是我希望你能听话。我要的是你无条件的服从,而不是说三道四。”
“幻红明白。”
“退下吧,别忘了我吩咐的事。”陆清容再一次提醒。
门再次被关上,陆清容将纸条置于烛火之上,纸条被点燃,不多时便化为了灰烬。刚才未来得及落笔的毛笔笔尖在白纸上落下了一滴墨水,氤氲化开,陆清容望着白纸上那黑点显眼若有所思。
有些人,就如这白纸上的黑点一样碍眼,为了让自己舒服些,黑点迟早是要除去的。她垂眸,一把将纸揉成一团,毫不留情地掷入了纸篓。
第18章 意外()
“既然你身体无碍,那我也安心了。”沈婉蓉从床边起身,“你好生休息,莫要再淋雨。”话落,她便要离去。
沈霜照赶紧喊住了她:“师父,你等等。”
“何事?”沈婉蓉停下脚步,回首。
“我这两日身体不适,可否让我免去每日早晨给你请安的事儿。”说完,沈霜照低头紧咬着下唇,避免与沈婉蓉目光交汇,生怕她看出些端倪来。
沈婉蓉笑了笑:“可以。”
沈霜照神情这才稍稍松懈:“霜儿谢过师父。”
沈婉蓉正欲要走,又像是想起什么来,对侍女说道:“你们好好照顾她,别再出什么叉子了。”
两个侍女欠身:“是。”
沈婉蓉走后,屋子里仅剩沈霜照与侍女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