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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冷到平越道后发现这里的人都很和气平善,虽然战乱刚刚过去几年,可普通百姓的日子过的倒没几分影响,皇帝陛下在宣布建平越道的同时免去了三年钱粮赋税,百姓们的开心劲儿迅速的就压过了亡国的悲伤。
大宁征服南越的时候又不会做出什么屠城之类的凶残事,百姓们的仇恨值也就没那么高。
左边卖菜的大婶举起来手里的一捆菜朝着沈冷晃了晃嘴角带笑,沈冷也带着笑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不买,然后那大婶就去招呼别的过客。
右边卖糖葫芦那个沈冷居然认识,不久之前就在他手里为茶爷买了一根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那小贩看来也还记得沈冷的面容,所以善意的对沈冷笑了笑。
一个小孩子低着头往前跑,后边是一个妇人拿着擀面杖在追,一边追一边骂着小兔崽子。
这便是民生百态。
沈冷觉得这一切都很美好,如果不是那孩子一头撞在他身上的话。
这孩子看起来也就一米二三左右的身高,低着头跑的时候嘴里还笑出声仿佛被他母亲追赶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撞到沈冷身上之后抬起头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嘴的黄牙。
哪里是什么孩子,只不过是个矮子而已,下巴上的胡茬都没有刮干净。
于是很自然的便有一把匕首从这矮子的袖口里翻出来狠狠的刺向沈冷的小腹,可转瞬之间他抬着头看着沈冷的时候眼睛里的笑意就没了,因为沈冷也在笑。
一只大手握住了那矮子的手腕,匕首便停在沈冷肚子前边不到一寸的距离。
沈冷捏着那手腕一扭一折,矮子的手腕随即断了,匕首朝着矮子的胸口刺进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沈冷的小腹高度便是他的胸口位置。
矮子低头看了看自己心口上的匕首,咧开嘴笑了笑,那种很恐怖的笑。
他忽然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沈冷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这可能是他最后的力气,然而他却无法想象被刺中心脏后力量的流失会有多快。
可他只是为了拖延那么一会儿而已。
卖菜大婶手里的那捆菜散开了,匕首从其中露出寒芒,她距离沈冷很近,沈冷回头的时候匕首已经快到他的后腰,这些人很清楚刺在什么地方可以致死。
沈冷扭身避开这一刀,刀子却还是切开了沈冷的衣服,擦出来一串火星。
切开衣服之后自然是应该切开肌肤才对,沈冷又不是铁打的怎么会有火星?
纵然是几年不洗澡外面一层土遁土壁之类的妖法,可也不应该出现火星才对,答案便是那么简单,沈冷衣服里边还有一件软甲。。。。。。说来也是一种因果,他万里迢迢去北疆帮着孟长安干掉了裴啸,裴啸身上的那件软甲就在他身上。
孟长安一刀剁了裴啸的脑袋然后把软甲扒下来给沈冷,沈冷嫌弃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孟长安说若这东西能保你的命一次,那么你嫌弃它的血污还是它原来的主人是不是就显得有些幼稚?
沈冷觉得他说的对于是要给他留下,孟长安只是摇头,说自己得穿大号的,胸肌比较强大,沈冷呸了一声,比了比确实孟长安的稍稍大些。
于是,就靠着比胸沈冷得到了这件软甲,然而沈冷并不骄傲。
所以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孟长安说若这件软甲可以保你一次,那么你还嫌弃它有什么意义?
卖菜大婶的匕首上是有毒的,沈冷对毒并不了解,可匕首上那刺鼻的味道就让他厌恶,这个江湖里没有那么多无色无味的毒药,大部分都只在传说中,所以掩盖气味只能靠那一捆味道很重的芫荽。
匕首若是切开沈冷的皮肤,能不能毒死沈冷谁也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会影响沈冷的行动。
沈冷回身,匕首从矮子的心口里拔出来刺穿了大婶的咽喉。
大婶脖子里的血在匕首拔出来的瞬间喷涌,若瀑布一样,看着血腥。
然后一把竹签子朝着沈冷的心口戳了过来,那个卖糖葫芦的扛着的棍子上包了厚厚的麻布,糖葫芦就插在麻布上,上面有很多空的竹签。
沈冷侧身让开竹签,匕首刺向小贩的咽喉,小贩的另一只手迅速的抬起来抓住了沈冷的手腕,朝着沈冷还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说我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他一只手握着竹签一只手抓着沈冷的手腕,便没了多余的手,可沈冷还有。
沈冷的左手伸出去在即将落地的木棍上抽出来几根竹签,然后从小贩的眼窝里刺了进去。
从第一个矮子动手到小贩被杀这是一个极快的过程,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时间大概就是。。。。。。你好啊,吃了吗?这样打个招呼的短暂。
可是这三个人都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那个追矮子的妇人。
妇人的手里有一根擀面杖,她一甩的时候擀面杖居然飞出来一截,沈冷避开才注意到那是一个奇怪的刀鞘,擀面杖里面藏着的是一把利刃。
不得不说,这个妇人看起来臃肿且笨拙,但是刀出鞘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她凶狠,快速,不留余力。
沈冷被那把刀逼的退了好几步,妇人疯狂起来的样子让沈冷想到了母狮。
距离沈冷不过几十米外的酒楼上,白小洛站在那饶有兴致的看着沈冷杀了他三个手下,一个脸上有疤痕的中年汉子在他身边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要不要我下去?”
白小洛摇头:“我说了,只是试探一下,若沈冷这么容易被杀死的话,那岂不无趣?”
中年汉子觉得可惜,若此时下去和那个妇人联手的话,杀沈冷也有九成把握。
可惜,这点自信只维持了不到三息。
几支弩箭从妇人背后射来,妇人楞了一下,回头看到了几个身穿甲胄的军人过来,于是她很恼火。。。。。。一场好好的刺杀,战兵出现的时候就变得没了意义,她嘶吼了一声转身想继续朝着沈冷攻击,沈冷的匕首在她转过头来的瞬间划破了她的咽喉。
古乐,陈冉,杨七宝带着人从各处出来,脸上都带着歉意。
可这是沈冷要求他们没有自己的信号之前谁也不许出来的。
“走吧。”
沈冷看了看那几具尸体,有些遗憾。
古乐一愣:“这就走了?”
沈冷嗯了一声,举目往四周看了看最终停在酒楼二楼位置,那里却已经没了人。
“等不到了,不然也不会让你们出来。”
沈冷将匕首扔在地上,发现那地上的糖葫芦还有几根干净的没有沾染了灰尘泥土,拔下来几根递给古乐他们一人一根,一边走一边想着为什么不在这糖葫芦里下毒?
想到那匕首上的腥臭味,再想想把那腥臭味融进糖葫芦里,怕是傻逼都不会买了吧,再说万一毒死了其他买糖葫芦的人,这杀手就显得多业余?
这若是涉及到了职业道德,沈冷觉得自己这么想也挺傻逼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八圈()
少年人总是会比人生之后的几个阶段有更多的不服气,所谓不惑多是已变得圆润熟稔中庸之道,知天命便是认命,哪里还有多少斗志可言,唯有少年瞧着谁都会不服气。
白小洛便是如此,在长安城雁塔书院里人人都说他是谦谦君子,与兄长同期时从不争锋,这便是古风,不管是书院里的师长还是同学哪个都觉得他是个真温润如玉的人。
可实际上,白小洛与兄长不争,只是因为他觉得兄长实在不值得自己与其争。
若有机会,他最想争一争的是孟长安,在书院里十年来有九年间这个名字都若大星般璀璨,他哥哥白小歌曾经说过自己在书院里唯一服气的便只孟长安一人而已,哥哥服气,他却不服。
之后便多了一个不服气的人。。。。。。沈冷。
白小洛要杀沈冷绝对不会让别人来动手,大街上那卖菜的大婶卖糖葫芦的小贩不过是试探而已,他又不是个莽夫会直接找到沈冷决斗,在他看来任何人任何事都有极限,只要找到这个极限便是制胜之法。
昨日试探之后他确定了两件事,第一。。。。。。如果自己在当时的情况下做出的反应或许比沈冷也好不了什么,沈冷能做到的他都可做到,但沈冷却提前在附近安排了人这一点连他都没有想到。
第二,若是实在万不得已,那个叫沈茶颜的小姑娘或是沈冷的软肋。
不过这第二点只是白小洛冷静的分析而已,他还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若非光明正大的击败沈冷又如何谈得上争?
只有在胜算已失的时候才会用第二种手段,白小洛不认为自己会用的上,可若一旦真的只能用到第二种手段,他也不会排斥,因为自幼年起他便领会到了一个道理,事情的过程自然会有无与伦比的享受快感但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在那条街上的那一刻暗中看着的又何止是他?
姚桃枝很早就发现了白小洛最可疑,坐在大街一侧石塔顶层的姚桃枝嘴里叼着一个烟斗吧嗒吧嗒的嘬着,看到酒楼二楼站着的那几个人就知道绝非善类。
而大街上对于沈冷的那场刺杀在他看来简直幼稚可笑,虽然几个动手的人看起来已经将气质隐于无形,可在他的眼里漏洞百出。
姚桃枝也不否认这个世界上有无色无味的剧毒,但他都没有见过,再说以他这样的自负需要下毒杀人就显得太低级了些,完全提不起兴趣。
卖菜的大婶又不是只卖一种香菜,手里那捆都已经明显蔫了却还死死抓着不放,那里面若没古怪才是古怪。
至于追赶孩子的另一个大婶,刀法倒是有几分西北的彪悍,不过出手的时机和方式都差了些,那个矮子。。。。。。姚桃枝完全就没看在眼里,杀一个寻常富商或许足够了,杀一个当职的正五品将军,你当大宁的将军是随随便便来的?
所以姚桃枝确定二楼的那几个人才是动手的主要角色,然而那几个人却没动手,当姚桃枝看到沈冷的人就埋伏在四周的时候他才恍然,原来自己对这个年轻将军也轻视了。
距离酒楼大概一百米,距离石塔大概一百五十米的地方有一座茶楼,韩唤枝就在这茶楼上。
沈冷被伏击他看的清清楚楚,酒楼上的人看不到面目石塔上连人都看不到但他确定一定有,酒楼二楼那家伙身上的衣服太宽大掩盖住了本来的身材,帽子低垂又挡住半边脸,所以韩唤枝觉得那家伙一定是从长安城来的。
这是一个很难理解的推论,按理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脸明明是当地人才会做的事,当地人熟人太多怕被认出来才会遮挡一下,从长安城里来的又没几个人认得,何必要去遮挡?
可事实上,恰好是从长安城来的人而且会被人认出来的才会遮挡,当地人又和沈冷没仇恨。
韩唤枝看着沈冷离开随即也下了茶楼,他没有去见沈冷,也没有去追踪酒楼上的人更没有去理会石塔上看不到的那个人,石塔顶层那般狭小的地方勉强也就是蜷缩进去,正常人自然干不出来,所以那个家伙才应该注重盯一下,可韩唤枝很清楚,此时再去盯已经晚了。
离开茶楼之后韩唤枝上了马车,不是廷尉府那辆惹眼的马车,很快就到了道治衙门外面,下了车后亮了亮铁牌随即进了道治衙门之内。
他这般自负的人,若非是为了想看清楚如今这施恩城里有多少藏着的人,连马车都不愿意换,又怎么会刻意隐藏身份。
道府大人正在书房里发呆,如他这样的大人物哪里有时间发呆,只是最近施恩城里这突然出现的暗涌让他有些懊恼,若不是道府,依着他那般性子早就提刀直接杀过去了。
叶景天倒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看书,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个将军,气质很儒正,拿着书册走进学堂里教小孩子们之乎者也都不违和。
韩唤枝进了门之后就自己找地方随随便便坐下来,看了看桌子上的水果随即皱眉:“南边的水果都长的这般妖异。”
“看了些什么回来?”
叶开泰问,却没回头,依然看着窗外。
“看了个有意思的年轻人。”
韩唤枝嘴角微微一扬,显然对于沈冷今日的反应和表现很满意,他觉得陛下的眼光真是让人钦佩,明明没有亲眼见过那少年却已经开始重视起来。
“哦?”
叶景天似乎来了兴致:“昨儿斗兽场的时候就看得出来庄雍对那个小家伙极在意,当时还有些不理解,庄雍那样性子的人都不理智起来有些奇怪,现在看来若真的那么出色的话也就明白,庄雍是个老母鸡一样的人,对自己手下犹如看护小鸡仔一样,想想他在北疆的时候为了回护那个叫黎勇的人竟然敢和陛下吵起来,吵的还那般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