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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长安把这个老板要随贺礼的事说了一遍,沈冷只觉得胸口里有些窒息,点头:“老哥你叫什么名字?”
他把银豆子从老兵手里接过来:“是我成亲,老哥你这个份子钱,我收了,谢谢老哥!”
众人都愣住。
老兵笑起来:“收了好收了好,我叫什么不重要,我还要货急着送过去,告辞了,就此告辞了。”
“你等下。”
沈冷道:“我取些喜糖给你。”
沈冷跑回去,找了个礼盒装满喜糖,又取了一张银票放在喜糖里,拎着礼盒出来:“喜糖总是要吃的。”
老兵将礼盒接了,双手颤抖:“谢谢将军了,谢谢。”
说完之后转身拉车要走,沈冷喊了一声:“陈冉!”
“在!”
“带几个兄弟帮老哥把货送了。”
“是!”
陈冉带着几个亲兵过来帮老兵推车,老兵愣在了一下,似乎不敢再看沈冷和孟长安,拉起车往前走,往前走的时候,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流,上一次这样哭是在二十多年前了,那一年他才十九岁。
一个多时辰之后,陈冉带着几个亲兵回来,脸色都有些发白。
“打听清楚了?”
沈冷问。
陈冉点了点头:“打听清楚了。。。。。。那老哥叫许营,原本不是长安人,是山北道人,二十多年前北疆战兵。。。。。。跟着陛下打黑武那一战的老兵。”
沈冷眼神一惊:“二十多年前的老兵?”
“是。。。。。。”
陈冉那么硬实一个汉子,忽然之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断断续续的说了这老兵的身份。
二十多年前,陛下年少时领兵北击黑武,许营不是跟着陛下的,但也参与了那一战,北疆边军那一战中十去五六,许营所在的那一旗战兵几乎打没了,那一旗的战兵将军叫贺洪武,战死的时候年二十六岁。
大战之中,贺洪武奉命率军连夜开赴封砚台。
封砚台守将,是庄雍。
许营是他那个团年纪最小的战兵,百十个战兵都把他当弟弟看,团率叫刘德胜,长安人,平时对许营看起来很严厉,可私底下对他极好,当时黑武人数十万大军已经攻入大宁,封砚台的宁军就是要拖住这些黑武人的,将军贺洪武战死的时候,这一旗一千多人还剩下不到四百,将军死,校尉指挥。
许营的团,打到天黑的时候还剩下十六个人,团率瞎了一只眼。
“许营。”
团率刘德胜从怀里翻出来一份带血的书信:“给你个任务。”
“团率你说!”
“咱们守的是封砚台外线,让咱们守住最少两天,咱们已经守了三天。。。。。。你回去吧,回城里,你年纪最小,还没有成亲,家里独苗,能活下去就活下去。”
“我不!”
“给老子听着!”
刘德胜一把抓住许营的衣领:“给老子把家书送回长安城。”
许营摇头,哭喊着不走。
“你看看,你给老子看看!”
刘德胜指着阵地上一层一层的尸体:“咱们团就剩这十几个人了,不能都死了啊,都死了,咱们团不就是灭了吗?你回去,好好活着,替我们活着。”
“敌袭!”
就在这时候敌袭的示警又响了起来,号角声和嘶吼声响彻天际。
“给老子活着。”
瞎了一只眼睛的刘德胜一脚把许营踹翻在地,拎着黑线刀冲了上去:“得有个人帮老子去看看,老子拼了命守着的大好河山,未来五年十年,几十年后,是什么样子!”
“杀!”
“杀!”
十几个浑身是伤的战兵冲了出去,许营一个人跪在那嚎啕大哭,那是他十九岁人生之中哭的最撕心裂肺的一次。
许营回到了封砚台,在封砚台里又守了四天,伤了一条胳膊,好在大军到来,从后边迂回过去将黑武人全都堵在那,一口气杀敌数百里,血洒北疆山河,雪与血同色。
右臂废了,许营退伍,没有回家,而是到了长安。
他把血书交给团率刘德胜的家人,在门口跪了一个时辰不肯起,然后磕了三个头,他又去了兵部,跪在那求兵部的大人把与他一团的兄弟们的家籍告诉他,那大人心疼他,冒着风险将那一团士兵的档案翻出来,家籍抄了一份给他。
从那一年开始,许营就没有离开过长安城,每个月兵部发的银子足够他生活,算不得富贵,可够得上吃穿不愁,但他觉得差的太多了,他那一团有一百多个兄弟,就他一个人活着,在那一天许营告诉自己,他要养一百多个家。
他去码头做苦力,他什么都不会,只会当兵,好在有力气,虽然废了一条右臂可人没废,别人扛一包货他就扛三包,别人一天运一趟他就运两趟。
陈冉蹲在那哭:“我去问过那几个绸缎铺子的掌柜,为了许营,这几家铺子从不雇佣别的力工,工钱也一直给的最高,曾经有掌柜的说给他多加一倍,他不肯,他说卖多大力气拿多少钱,心里踏实。。。。。。有两家铺子是转手盘出去的,可是老板临走之前都和新东家交代清楚了,若是不用许营给店里送货,他们的店就不卖。”
“二十几年了,他每年定期给一百多户人家送银子,还不肯说,兵部每年给战死将士家里发抚恤的时候,他就跑去兵部求人,把他那份加进去,只说是朝廷发的,他怕兄弟们的家里人不肯要。”
陈冉哭的像个孩子:“冷子,我心里难受啊冷子。”
他抬起头看向沈冷:“许营说,他将军贺洪武战死的那年,定了亲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大喜()
十一月初六。
宜:婚嫁,置业,动土,开业,乔迁。。。。。。
忌:无。
学府街,一千战兵,六百白衣,皆换红袍。
新郎官看起来傻呵呵,只顾着笑,越笑越傻。
叶流云站在二楼窗口看着大街上一片红袍连若云,忍不住嘴角一勾自言自语:“流云应红色,这才是该有的样子。”
距离学府街三里半的裕华街上,有一户青砖小院也一样的披红挂彩,门上贴着两个大大的喜字,瞧着就让人心情舒畅,两只喜鹊飞到小院子里落在枝头,竟是不走了。
这是楚剑怜送给沈冷和茶爷的小院,院门关着,是因为今日这门开起来哪会那么容易,大嫂们都商量过,红包不够休想开门。
院子里都是人,流云会的大嫂们,今日都是娘家人。
沈先生穿着一身簇新的衣服端坐在正堂,觉得自己怎么坐着都不自在,他想着一定是因为新衣服的原因,一定是。
“恭喜先生。”
一位领着小孩儿来的大嫂笑着说了一声,沈先生好像条件反射似的从袖口里摸出来一个红包:“谢谢谢谢。”
大嫂笑的前仰后合:“先生给过了的。”
“茶儿呢?”
沈先生尴尬的问了一句:“怎么还没去里屋坐好?”
“还没到时辰呢,不急不急的,街口有人看着,新郎官来了要点爆竹,听到声音茶儿姑娘再回里屋坐好就行,她现在在院子里给黑獒洗澡呢。”
“什么时候了,她也心也是真大。”
沈先生坐不住:“我还是去喊她一声吧。”
他起来大步往外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就愣住,心大的沈茶颜给黑獒洗的干干净净,正在仔细的把一朵大红花绑在黑獒脑袋上,黑獒一脸茫然。
这大红花还真大,比黑獒脑袋还大,带上之后晃晃悠悠的,黑獒动起来可有意思了。
茶爷站起来看了看,小有成就感:“真俊。”
黑獒眼睛总往上抬着看,走路跟喝多了似的不晃晃悠悠才怪,它眼神里都是带着童真的好奇,头上怎么有一只火红火红的大蝴蝶?
茶爷转身看到沈先生:“咦,先生怎么不在屋子里坐着了?”
沈先生道:“你应该在屋子里坐着啊。”
茶爷摇头:“不行,坐着心慌。。。。。。我还是找点事干吧。”
她看了看沈先生:“时间还来得及,要不然我给先生洗个头?”
沈先生看了看黑獒头顶大红花,使劲摇头:“不用不用,我昨夜里洗了。。。。。。”
茶爷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我还能干点什么?我还能干点什么呢?”
沈先生看着她慌自己也慌:“你别转了,该去换喜服了。”
“不行。”
茶爷严肃起来:“喜服可好看了,我若是提前穿好,坐的久了会有褶皱,就会不漂亮。”
就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爆竹声!
砰!
“来了来了!”
“茶儿姑娘快去换喜服!”
“不用急不用急,刚才外面不知道是谁家放了个爆竹,不是将军到了。”
一群人松了口气。
迎新楼。
沈冷骑上高头大马,马头上挂着一朵红花,换上红袍的傻冷子看起来可英俊了,气宇非凡,上了马,身边十八人也同时上马,其中六人来自禁军,是澹台袁术昨夜里就派来的高手,六人来自大内,再加上孟长安,杨七宝以及流云会的高手。
十八人便是天门,谁也开不得。
“敲锣!”
当!
一声铜锣响,迎亲队伍浩荡前行。
王阔海大步在前,走几步就敲响铜锣,看起来若天神下凡。
皇宫。
皇帝看了看身上的龙袍,觉得不太合适,转身吩咐:“去挑一件带红色的来,这衣服看着不喜庆。”
代放舟轻声提醒:“陛下,世子大婚,不是皇子,陛下不用穿的那么正式,有些不合礼制。”
“朕就想穿。”
皇帝耍了小脾气,谁敢拦着?
内侍连忙送来新的,皇帝看着还是不喜庆,最后挑了那套本应在太子大婚时候才穿的衣服,对着铜镜左左右右的看了看自己,满意起来。
“要不要去请皇后?”
代放舟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不必,着人去看看珍妃出宫了没有,若没有就去催催。”
“是。”
皇帝大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想着长安城里怎么这么安静,连个爆竹声都没有。
“去弄出些动静来,烟花爆竹多放些。”
“陛下,吉时未到。”
“朕说现在就去弄出些动静来。”
“是。”
于是内侍们忙活起来,禁军也忙活起来,因为陛下不知道怎么想的,要放烟花爆竹却不准在未央宫里放,而是要拿到外面大街上去放,本是要去大殿的皇帝也不去了,直接登上城门楼,看着外面烟花起,嘴角带笑。
我儿子结婚,怎么能连个动静都没有。
站在未央宫城门楼上的皇帝等着宫门开,护送珍妃的队伍出门,他仰天大笑,谁也不懂皇帝笑的是什么。
皇帝笑的流了眼泪,往东边指了指,嘴唇张开无声的说了一句。。。。。。好好的。
本有很多话要破口而出,最终却只是这三个字。
前几天有人来说,按照礼部制定的流程,世子与吐蕃国公主大婚要游长安城,路线有一段和沈冷迎娶茶儿的路线重合,问陛下是不是派人知会沈将军一声,把路让一让。
皇帝当时就恼了:“当然要让。”
礼部的人还没来得及应一声,皇帝又说了一句:“把世子的路线改了。”
在场的人都愣了。
此时此刻,傻冷子骑着高头大马往前走,看似很潇洒,实则袖口里的双手攥紧了拳头,手心里都是汗水,嘴里嘀嘀咕咕的背着他该说的那些话,唯恐到地方说错一句,可是背着背着就忘了,使劲去想,然后发现自己连忘了什么都忘了。
一侧的民居屋顶上,断蹲在那,一身红袍,举起手里的酒葫芦:“兄弟,祝你成婚大喜!”
街对面,同样一身红袍的舍也举起酒葫芦:“敬你!”
更远些,靠在一棵大树上的离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凭什么了,就没见过如此歧视人名字的,就因为我们叫断舍离,东主就让我们在外围做戒备。。。。。。天理何在。”
蹲在他身边的风笑了笑:“不是还有我们几个陪着你呢吗?”
石塔上,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红袍,又看了看大街上穿红袍的队伍,想着若自己在队伍里,岂不是将颜值都拉上去了。
刃蹲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稍有风吹草动就能看到,他没喝酒,因为他要保持清醒,看着队伍从远处大街上经过,刃嘴角勾起来:“百年好合。”
大街两侧自然有很多巷子通过来,这些巷子都可能是刺客半路拦截迎亲队伍时候进入主街的通道,可是奇怪的是,这长街上动手最合适不过就是无人来,回到迎新楼里高手如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