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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口到屋门口,一目了然。
而女人呢,比他还没觉悟,谁见过从三品大员的夫人身上还有县主的封爵再加上宫里珍贵妃的干女儿这显赫身份,整日拎个菜篮子自己出去买菜的?
这小两口,过的是小日子。
所以幸福。
皇帝和沈冷两个人面对面蹲在院子里,哪里像是君臣,这位大宁皇帝陛下在沈冷面前的时候,总是会忘记自己是个皇帝。
就那么蹲着。
“一会儿你就说是朕来了,所以才没有继续举着那脸盆,她好歹也得给朕点面子不是?”
“行,我看行,毕竟陛下那么大。”
“嗯,朕还是很大的。”
皇帝道“你也不能太没有体面,好歹也是大男人,要拿起来一些。”
沈冷“臣知道啊,可是臣觉得这样挺好”
皇帝哼了一声“朕当初年轻的时候哪有你这般怂的样子。”
皇帝想了想,朕是皇帝啊,所以站起来咳嗽了一声,回头看着代放舟“刚才的事,不许说出去。”
代放舟心说陛下你刚才那是什么样子哦,就好像父子俩蹲在地头商量着今年田里种什么菜种什么粮,不对,分明是在教自己不争气的孩子怎么镇得住儿媳妇。
“是是是,奴婢不敢说。”
皇帝嗯了一声,舒展了一下身体,看到院子里那大黑狗还在追尾巴玩,想着这狗怎么这么傻。
“一开始就这样吗?”
皇帝指了指黑獒。
沈冷摇头“我刚捡来的时候看着还伶俐,后来茶儿养着了,就傻了,随她。”
皇帝噗嗤一声“咳咳”
就在这时候茶爷买菜回来,一进门就看到皇帝和沈冷正在那聊天,门口的车马倒是没把她吓一跳,皇帝把她吓了一跳,连忙过去俯身施礼“拜见陛下。”
“起来吧。”
皇帝站直了身子,想着自己怎么也要有皇帝以及长辈的气度。
于是威严的说道“不是朕让他下来的。”
沈冷“”
茶爷“”
皇帝背着手“院子里冷,进屋说话吧。”
沈冷“是冷;真冷。”
皇帝憋着笑,进门之后看到这屋子虽然陈设简单但收拾规整的井井有条,其实所谓干净利落,只是什么东西该放在哪儿就放在哪儿,看着就让人心里舒服,家具擦的干干净净,地面扫的一尘不染,这就是小户人家最美的小日子应该的样子。
“朕在这吃饭。”
皇帝坐下来“买了什么菜?”
茶爷连忙回答“都是些寻常的蔬菜,冬季菜品本来就少,也不过是白菜萝卜菠菜之类的东西,今天倒是运气好,买到了从南边运过来的笋。”
皇帝“朕赏给你那两个御厨就还给朕吧。”
皇帝看向沈冷“过年后你就要来回奔走,他们两个整日跟着你在船上飘着也不是个事,昨日朕让人把他们两个叫进宫问了问,那两个都说想从军沈冷,你把朕的两个厨子给练成了战兵?”
沈冷“这个就
当是臣给陛下练了两个御前带刀厨师。”
茶爷扭头,憋着笑。
皇帝笑着摇头“都坐下来说话,吃饭也不急,先给朕泡壶茶。”
茶爷连忙去泡茶,然后和沈冷两个人欠着屁股坐在皇帝对面的凳子上,这是小两口第一次在家里这么不自在的,那可是皇帝啊。
“朕之所以今日过来看看,是因为朕昨日去夏蝉亭园的时候听沈先生说你们两个准备要孩子了?”
他问茶爷。
茶爷的脸一红,低着头“也许,应该大概是的。”
这哪儿应该是皇帝应该问的话啊,一点儿都不庄重。
“嗯,该要了。”
皇帝自己却没有什么觉悟,因为他此时此刻没把自己当皇帝看,而是当父亲当老公公,反正就觉得自己儿子儿媳妇也是该要个小孩子了,那就问问呗。
“好好注意一下。”
皇帝喝了一口茶“沈冷总是要回水师去做事的,你就不要跟着了,水师那边颠簸,若真的有了身孕万一”
朕的孙儿这四个字没出来,皇帝硬生生憋了回去。
“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你们后悔,和你们亲近的人也都会觉得心疼难过,若是察觉有了身孕,以后就多去宫里住着,住在珍妃那边,有宫里的人伺候着朕也放心些。”
“是”
皇帝看向沈冷“朕今天去看二皇子的时候想到,他也是该启蒙的年纪了,你举荐给朕的那个叫窦怀楠的人有真才实学,朕决定让他教二皇子读书,你抽空也进宫去,朕不指望着他能练成什么惊世骇俗的武艺,强身健体总是有必要,皇子,哪有不能提刀上马的?武艺的事,你去多教教。”
“臣遵旨。”
“别教他写字!”
“臣遵旨。”
“朕给你在长安里安排了一座宅院,你们两个却只喜欢住在这小院子里,以前可以,以后就不要了,万一茶儿有了身孕身边没个人伺候怎么行,虽然朕说她让珍妃那边常住,她自然住不习惯,就搬去将军府吧,府里所需的下人朕让宫里挑几个出来。”
“不用不用。”
沈冷连忙垂首道“搬过去就是,千万不要从宫里选人,她们会觉得自己是被陛下贬出宫的,不好。”
皇帝心说哪又怎么样?
可还是顺了沈冷的意思“也好,那就让叶流云去安排。”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想要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吗?”
沈冷和茶爷对视了一眼,都是一脸问号。
八字连半撇都没有呢,就想孩子名字了这一步了?
“承。”
皇帝缓缓道“这个字不错。”
这个字皇帝想了很久,今日说了出来,所以心情不错,很美。
与此同时,东北边陲白山关。
孟长安没有军务事就显得有些闲,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虽然会牵扯伤口疼痛,可他却不想有一日放下的,想到傻冷子每日都不会落下功课,自己总不能输给他。
月珠明台和净胡两个人笑盈盈的抱着给他洗干净了的衣服进门,站在将军府门口的亲兵也熟悉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想的多了所以一时恍了神居然喊了声夫人好,月珠明台脸就红了,下意识加快脚步进门。
孟长安看到她俩进来也会心一笑,自从她们两个到了白山关之后,这冷面将军脸上的笑容日益多了起来,只是他自己还浑然不觉,连手下人都看得出来,孟将军最近一段日子连话都比往日说的多,而且也显得亲近了不少。
“这么
冷,我让人去取就是了。”
孟长安快步过去把月珠明台手里的衣服拿过来,净胡轻轻哼了一声“只管我们公主的?”
孟长安讪讪笑了笑,把她怀里抱着的衣服也接过来。
净胡一边走一边说道“将军说的倒是好听,说让亲兵去取,亲兵去取了将军自己不去,我家公主不就是又少看到将军一面?”
月珠明台拉了拉净胡衣袖“不许胡说。”
净胡装傻“是啊,不许胡说,我说的就不是胡说。”
三个人进了屋子里,不时传出笑声。
镇东关。
大将军裴亭山看着面前的沙盘,推算着闫开松打到什么地方了,会遇到什么困难,身为东疆大将军,领兵作战数十年,大大小小几百战,不要说天赋之类的话,就算是经验就已经足以让他对战局的把控能力超乎寻常。
“黑武人会试探着过来骚扰一下。”
裴亭山的手指在沙盘一处上点了点“白山北侧就是黑武人的地盘,虽然那地方兵力不足以令人担忧,可黑武与渤海同盟,我进军渤海,黑武在息烽台的边军应该已经得到消息南下,息烽口是黑武人寇边的唯一道路,息烽口那边咱们的兵力只有一千二百人,传令让孟长安带三千边军去息烽口。”
他手下将军言九龄小心翼翼的提醒“息烽口地势险要,若是孟长安万一在那出了什么意外,陛下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你是什么意思?”
裴亭山站直了身子,眼神一凛“你是说,我要借机杀他?”
言九龄连忙低头“义父,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义父如今孟长安已经不同往日,陛下对他之看重前所未有,若他此时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陛下怕是会震怒。”
裴亭山哼了一声“领兵作战是为将者的本分,若是因为陛下在乎,就连本分事都不让他去做了,那他留在这东疆有什么意义?干脆放在陛下眼前看着就算了。”
他将令牌抽出来扔在地上“现在就去。”
“是!”
言九龄弯腰把军令捡起来转身出门,想着义父怕还是过不去裴啸被杀那一关,想想也能理解,那是大将军视为己出之人,而且也已经过继给了大将军为子,就那么死在了北疆,大将军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接受才奇怪呢。
只盼着孟长安在息烽口别出事就好了。
言九龄叹了口气,想着这差事真的是让人焦头烂额。
孟长安接到军令倒也没有多想,黑武人可能会寇边试图救援渤海,这是他早就想到的事,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举动。
可是月珠明台却担心,担心她的将军一去不回。
“你们回去吧。”
孟长安起身去收拾行李“此去息烽口倒也不会太久,长则三个月,短则月余就会回来。”
“今日我不回去了。”
月珠明台站起来,深吸一口气,看着孟长安的眼睛说话“我今日住在这。”
“啊?”
孟长安愣在那,顿时慌了起来。
“净胡。”
月珠明台大声说道“去寻红纸,剪两个喜字贴到门口去。”
净胡嗯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没多久,将军府门外贴了两个红色大喜字,看着这青砖老房都漂亮了不少,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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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酒()
白山关除了那年年整修加固的城墙之外,城关之内的房子处处老旧,哪怕是孟长安的将军府看起来也没多光鲜,城砖斑驳有青苔,木门陈旧遍裂纹。
就是这样长了很多青苔的院墙和裂了很多口子的院门,加了那两个红喜字之后看起来怎么就那么漂亮,那么美?
月珠明台在乎孟长安,所以在长安城的时候打听了许多许多关于孟长安的事,比如他和沈冷之间的兄弟情分,比如他在北疆时候的九进九出,比如他和大将军裴亭山的关系一直不好,所以她才想来东疆,她害怕她担心她寝食难安。
这是东疆,裴亭山横行无忌之处,她若是害怕就不会来。
从听说东疆大将军裴亭山到了之后她的心其实始终悬着,世人都说大将军跋扈刚愎且自私,还说大将军杀人不眨眼也杀人不用刀,把孟长安调到息烽口,也许就是一去不回。
所以她不想再等了。
“你说你会回来,长则三五月短则月余。”
月珠明台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抬着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孟长安的眼睛,孟长安高大,她的个头才过孟长安肩膀,两个人站在一处却又显得的很般配。
“你让我等着,可我凭什么等着?”
她问。
孟长安怔了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感情上他比沈冷还愚笨,最起码沈冷还会哄茶爷开心,那土味十足的情话张嘴就来,他却不能,也不会,最大的改变也只是笑容多了些。
所以他一时之间甚至还以为月珠明台的话,是生气,是怨,是已经不愿意留在这。
所谓在乎,不过是胡思乱想。
“将军凭白让我等着,总是不行,今日娶了我,我是将军夫人,三五月也罢,三五年也罢,一辈子也罢,我只等着将军一人。”
月珠明台伸手握住孟长安的手:“你不许说不。”
孟长安心跳的厉害,眼神里满是愧疚。
“这不是我该给你的。”
院子破落了些,没有嫁衣,没有红妆,没有凤冠霞帔,没有亲朋好友的道贺,没有主婚之人,莫说宾客,莫说婚礼,连一餐像样的饭也没有。
“这也不该是你应该有的婚礼。”
“傻不傻?”
月珠明台笑,眼睛里却有晶晶亮的东西:“我当然在乎嫁衣当然在乎红妆,也在乎有没有一场像样的婚礼,哪有女孩子不在乎的,可我更在乎的是你,和你相比,其他一切都可以不要可当然不是以后你也可以当没这回事的,你得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