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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王当年下令拓宽平光城外的安水河道,河流不算很急可是宽度太大,一里多宽的河道,浮桥不打桩的话水流再缓也能冲走,一里多长的浮桥承受水流的冲力会有多大?而若是一个一个的打桩过去,修浮桥等于让辅兵去送死。
若是不修浮桥,怎么打?
陈冉在旁边也皱着眉:“咱们水师的弟兄水性都没的说,要不然我晚上带一个营的兄弟游水过去,抢下来一块地盘,白天的时候浮桥该怎么造怎么造,我尽力带着弟兄们守住对岸那一小块地方,争取让辅兵把浮桥搭过去。只要浮桥通了,咱们的人杀过去就好说。”
“没那么简单。”
沈冷指了指对岸:“他们的床子弩射成就有一里,咱们这边造浮桥的位置一确定,他们的床子弩就会运过来对着,到了河道正中附近,几十架床子弩对着射,再加上十万计的弓箭手。。。。。。”
陈冉啐了一口:“你说特么的这个渤海王是不是有病,一个国家所有的钱都用来制造兵器随时准备打仗,老百姓都穷成那样了,每年饿死的不计其数,可他还是在不停的造,据说平光城里的羽箭储备多的堆积如山,你看看对岸那些破床子弩,简陋的很,射程虽然不及咱们的,可数量太特么多了。”
沈冷叹道:“后悔没带弩阵车,若是有弩阵车的话压制对岸弓箭手,渡河就就会简单些。”
他举着千里眼看着对岸:“对了,昨天有斥候上报消息说,对岸居然敢安排斥候偷偷渡水过来,遇到咱们的斥候也没有落荒而逃,进退有度配合默契,猜着应该是白山关外那个人到平光城了。”
陈冉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他娘的哪个王八蛋。”
“你去安排下,今夜增加巡防,粮草物资那边增加一倍兵力防守,从各营抽调斥候在粮草营地外围布防,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可若他足够疯狂,就可能带人过来烧咱们的粮草,只要粮草被烧了的话咱们就不得不退兵,而一旦退兵,在没有粮草的情况下,渤海人就会好像疯狗一样追在咱们身后撕咬,不撕咬,咱们也没办法带着兄弟们饿着肚子走回去。”
他抬起手指了指对面:“那边的人,已经不把吃人当做多可怕的事了。”
陈冉应了一声,吩咐传令兵把沈冷的命令尽快传达下去。
“这个破地方之所以撑过了周,撑过了楚,又在咱们大宁撑了几百年。”
陈冉叹道:“只是因为地方太他娘的苦了,那些老百姓也是没得可选。”
沈冷的注意力都在对岸,听到陈冉的话嗯了一声,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缓缓放下来手里的千里眼,侧头看向陈冉:“你还真是个天才。”
陈冉懵了:“我怎么了?”
沈冷招手:“去传令,每个营轮流调到岸边来,大概上学几句渤海人的话也不难,就朝着那边喊,愿意投降过来的人不杀,还管饭,管饱,有肉吃。”
沈冷看向沈冷:“下令,火头军在岸边埋锅造饭,现在吹的还是南风,怎么香怎么做。”
陈冉道:“可是咱们的粮食也只够坚持十五天的。”
“也许用不了那么久。”
他转身往高坡下边走:“你刚才还说晚上渡水过去?召集一些精锐斥候来,换上难民的衣服,要精通渤海人话的,挑出来之后要说明白,过去可能就没办法活着回来。。。。。。到了那边之后不要杀人,尽量躲避渤海军的巡逻,只管在难民营里挑拨,有机会就放火,没机会就忍着,难民身上有戾气,若是不能挑唆起来他们对抗军队,就想办法让难民打起来。”
陈冉站住,转身看向沈冷,肃立行礼:“属下陈冉,请战!”
沈冷:“你。。。。。。你不行。”
“凭什么?”
陈冉大声道:“都是爹娘生养的男儿,别人去得我也去得,渤海话我没问题,冷子你说过,到一个地方就要学一个地方的话,从进军渤海我就一直在学,我保证渤海人连口音都听不出来,而且说到挑拨打架这种事,没有人比我更适合。”
“我和他去。”
不远处的须弥彦看向沈冷,也肃立行礼:“卑职须弥彦,请战!”
第六百一十七章 煎熬()
连陈冉都没有想到真的被沈冷猜对了,他们在准备连夜渡河的时候,渤海国的斥候居然真的过来了,而且目标明确直奔粮草辎重营地,如果不是沈冷提前安排了双倍的兵力守着,而且在外围布置大量斥候,谁也不确定会不会被他们烧掉粮草。
战争啊,有些时候往往都是一群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人改变局面。
如果这些敢死队冲进粮草营地放火,渤海国这边几乎风不停,火势一旦起来就不仅仅是损失粮草那么简单,南岸宁军就会立刻崩溃,渤海人趁势追杀,宁军就可能如几百年前的楚军一样全都死在这,人头被割下来摆在安水河边。
一个合格的领兵将军不但要善战,还要思谋足够缜密才行。
“追,但别追的太凶,给渤海人斥候往回跑的机会。”
沈冷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带着人往粮草营地那边赶过去:“传令,让陈冉和须弥彦带着人趁机一块渡水过去。”
“沈将军。”
闫开松大步跟在沈冷身边有些不解:“对岸派人来偷袭粮草,可以猜到他们在对面肯定有接应的队伍,咱们的人这个时候过去岂不是危险更大?”
“正因为对面有接应的人才要这会儿过去。”
沈冷一边走一边说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派过来的斥候死了多少人,所以游水的时候有声音他们无法判断,告诉我们的人近岸边不要立刻上岸,带着芦苇竹管之类的东西,在近岸处停下来,如果对方足够谨慎会往河道里放箭,在水里寒冷可能会被冻坏,可只要撑过去就能顺利上岸,他们巡岸的队伍时刻盯着水面上,如果咱们的人单独游过去的话,靠不了岸就会被发现。”
闫开松一边走一边思考沈冷的话,虽然沈冷说的很急逻辑上前后有些不通顺,可他还是很快就明白过来。
沈冷的意思是让大宁的斥候跟着游过去,借助敌人溃逃的时候游泳的水声掩盖他们游过去的水声,然后躲在近岸处水下,等到岸上的人撤走再上去。
另外一边,很快得到命令的陈冉和须弥彦对视了一眼,带着数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斥候到岸边等着,趴在芦苇荡里,看到远处火把密集起来,那是宁军追杀潜入粮草营地的渤海斥候,陈冉和须弥彦死死的盯着河边,借着微弱月光看到有人跳进水里之后,陈冉立刻下令,所有人从芦苇荡里游了出去,跟在那些撤走的渤海人后边。
被追杀的这么急,潜入过来的渤海人都不知道自己这边有几个逃回来的,只顾着往前游。
对岸,菅麻生脸色阴沉的站在那。
宁军的反应那么迅速让他惊讶,显然是被宁军将领猜到了他夜袭粮草营地的策略,白天的时候他不顾斥候生死安排人过去,就是为了探知宁军粮草辎重营地的位置,死了几十个斥候才把位置确定,他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叫沈冷的宁国将军竟然警惕性那么高。
“弓箭手!”
菅麻生举起手喊了一声。
北岸这边,上千名弓箭手已经严阵以待。
菅麻生借着月光看到河面上一阵波光,那是撤回来的人已经快到岸边了。
“放箭!”
他的手猛的往下一压。
弓箭手的领兵将军楞了一下:“那是咱们的人。”
“你怎么确定那是咱们的人?”
菅麻生看了那将军一眼:“渤海王请我来,我就要尽自己的责任,那些人之中若混有宁军的斥候过来就可能会有危险。”
“就算是过来几个斥候又能怎么样?岸边大营有十万大军,几个斥候还能杀光十万人?咱们的斥候可都是你派过去的,你怎么能亲手杀了他们!”
“要么你死,要么他们死。”
菅麻生转身看向那个渤海五品将军:“如果出了意外,你全家也得死,另外。。。。。。你脑子太笨,不会想到几个人就毁掉一支大军的办法。”
弓箭手的将军眼睛都瞪圆了,咬了咬牙下令:“放箭!一个活人都不许上来!”
虽然弓箭手全都懵了,可军令就是军令,他们开始朝着靠近岸边的自己人放箭,羽箭密密麻麻的射过去,河道里顿时传来一阵阵惨呼声,还有怒骂声,朝着他们射箭的可是自己人而不是宁人,可那箭一样的凶狠无情。
“别停下来。”
菅麻生语气平淡的说道:“他们的水性都很好,为了躲避羽箭可以潜入水中,不过人毕竟是有极限的,憋不住了他们还会再浮上来,继续射!”
就这样,上千名弓箭手不停的发箭,没有被射死的渤海国斥候纷纷潜入水下躲避,可他们没有准备呼吸用的东西,在水中憋气的时间终究有极限,憋不住了就浮上来缓口气,结果羽箭密集而来,一个一个的把他们射死在距离岸边已经没有多远的地方。
尸体漂浮起来,顺着河道缓缓的往下游冲走。
弓箭手将军看了菅麻生一眼:“我会记住你今天下的命令,死的都是我们渤海人!”
“随你。”
菅麻生根本就不在意他什么态度。
“咱们撤!”
弓箭手将军大声喊了一句。
“还不能走。”
菅麻生伸手一拦:“所有人留在这一个时辰,盯住了水面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管放箭过去。”
“一个时辰?!”
弓箭手将军怒道:“这么冷的天气,你让我的人在河边迎着风站一个时辰?”
“其实有半个时辰水里的人可能就冻死了。”
菅麻生嘴角勾起来:“如果,水里还有人的话。。。。。。可水里的人尚且能坚持半个时辰,你的人在岸边为什么不能坚持一个时辰?你的一言一行我都会如实禀告给渤海王,你觉得他是会信你的话还是信我的?渤海王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在关键时候宁愿相信我这个外人。”
弓箭手将军怒视着菅麻生,可菅麻生根本就没有看他。
一个时辰,对于水下的人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
终于,有人撑不住了,一个斥候挣扎着从水里浮上去,还没有来得及呼吸几口空气就被渤海人乱箭射死,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至少七八名斥候因为在水下实在坚持不住而浮出水面,可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南岸,沈冷站在岸边举着千里眼看着对岸那一排火把,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对岸的弓箭手还没有撤走,他的心在滴血,另外一只手攥紧了拳头。
“陈冉。。。。。。你得撑住啊。”
他一直站在那看着,为了不让自己被对岸的渤海人发现,他独自一人站在岸边芦苇荡处,不让人点火把,如果被渤海人注意到这边岸边一直有人,那就会让渤海人更加确定水下还有宁人斥候。
“这么冷的水下,没有人可以坚持一个时辰。”
菅麻生笑了笑:“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一会儿你带人在难民营里多走动,但凡看到是身上湿了的人,全都砍了。”
弓箭手将军哼了一声,一摆手:“回营!”
一千多名弓箭手随即撤离,而在对岸这边沈冷还在那看着,嘴里一直自言自语的说着:“陈没盖子,陈没盖子你再坚持一会儿,不要马上上去,马上上去必死无疑。”
水下。
须弥彦觉得亮光消失,刚要浮上去,被身边的陈冉拉了一下。
两个人又拉了身边的斥候。
菅麻生并没有随弓箭手队伍离开,他带着他手下斥候大概百余人又在岸边站了会儿,确定没有人浮上来之后才离开,走的时候菅麻生指了指难民营那边:“你们也去,一会儿仔细搜搜看,身上衣服湿的人一个不留。”
“是!”
他手下那些斥候随即朝着难民营那边过去。
陈冉拉着须弥彦悄悄浮上来,确定岸边已经没人之后才爬上去,可是到了岸上才发现,跟上来的斥候已经不过十几个人,陈冉在水下的时候上来之前拉了身边的斥候一把,却没有拉动,然后才醒悟过来,身边的斥候兄弟为了不让自己浮上去连累兄弟们,在水下抱起来一块石头坐在那,早就已经死去。
他盘膝坐着,石头压在腿上,而像这样死去的斥候不止一个。
他们长眠在这里。
陈冉趴在岸边冻的哆嗦,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止不住的颤抖着,也止不住的哭着。
须弥彦也一样,皮肤都快被泡烂了,不敢碰自己,也不敢碰身边人,可能一碰连肉皮都能掉下来,缓了一会儿后他们十几个人咬着牙艰难的爬到芦苇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