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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百姓本是窕人,如今也可算是宁人了。
“走!”
邓犁大喊一声,从城墙上跳下去,而在跳下去之前将程芳春的尸体背了起来,这些守城的勇士们爬上马背,骑兵带着他们浑身是血的同袍离开了战场,而沈冷带着另外一千骑兵硬生生挡住日郎国人的后续进攻。
杜威名的一千人先走,沈冷带队断后。
伽洛克略看着宁人的骑兵如此悍勇却并没有生气,他的眼神里只有兴奋,征战多年,宁军是唯一让他觉得可以称之为对手的军队,那些宁军战兵每一个都称得上合格的战士,他胸腹之中燃烧起来一团火,竟然快要无法控制一样,如果他此时身边是自己的军队,他一定会跨上坐骑和追沈冷,去和那个年轻人较量一番。
“让抛石车往他们的退路方向砸。”
伽洛克略摆了摆手:“往他们的战马前边砸。”
那些日郎国士兵连忙调整抛石车,可实际上根本就来不及,大宁的轻骑来去如风,抛石车调整的时间哪里能够用。
伽洛克略皱眉,招手:“牵马过来,吹角,所有骑兵追击。”
他的亲卫哈德连忙跑过来,因为太着急眼睛都有些微微发红:“陛下!”
伽洛克略笑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就想看看那个年轻的宁人将军还有什么本事,我相信以后安息大军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还会遇到他。”
他伸手把缰绳接过来翻身上马,哈德连忙也去抢了一匹战马过来,在他看来陛下实在是太疯狂了,当初决定假扮成一个普通的安息使臣跑到日郎国他已经被吓得半死,现在又要亲自去追击宁军骑兵,作为亲卫,他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着越追越近,哈德与伽洛克略并骑而行:“陛下,我去试他斤两,请陛下莫要追的太急,安息臣民还在等着陛下回去。”
伽洛克略无奈的点了点头:“也好,你去。”
哈德随即催马向前。
数千日郎国骑兵离开阵营朝着沈冷他们的方向追了过去,从须臾县到飞来峰大营近百里,而半路上还有日郎国的伏兵,沈冷带着骑兵是杀穿了日郎国伏兵才冲到须臾县的,说起来容易,那是打仗,那是在至少五倍的敌人之中杀穿出来。
“跟我断后。”
沈冷一招手,带着一千骑兵再次转了回去,杜威名往左右看了看,救出来的兄弟只有四五百人,两人一骑速度上肯定比追兵要慢,况且那是近百里的路程,跑不到三分之一就会被日郎国骑兵追上。
“所有没有带人的兄弟跟我回去支援将军。”
杜威名回头看了一眼邓犁:“兄弟你行不行?”
邓犁点头:“行!”
杜威名从马背上直接跳了下去,他的亲兵立刻勒住战马跟着跳了下去,杜威名上了亲兵的战马指了指飞来峰的方向,那亲兵点头,骑马经过他的战兵伸手把他拉上马背,两个人却没有跟着前边的队伍去飞来峰大营,而是调转战马又追向杜威名。
而在一侧,背着程芳春尸体的邓犁超过了他们两个,握着刀带着杀气跟在杜威名身后。
一千多人的骑兵队伍前后数次杀回去将追击的日郎国军队阻拦,沈冷带着亲兵营总是冲在最前,再一次将近身追兵击退,沈冷拍了拍黑獒:“咱们走。”
士兵们调转战马随沈冷往回返,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暴喝,沈冷回头,远处一雄壮的番邦之将纵马追来,那人坐在马背上犹如长臂黑猿,右手握刀,左手拎一条链子锤,只凭双腿控马。
哈德看到沈冷要走所以怒吼了一声,催马紧追,他身后数十名安息士兵不离左右,超过其他日郎国骑兵直奔沈冷而来。
沈冷看了陈冉一眼:“护送队伍先走。”
黑獒似乎瞬间就明白了主人的心思,猛的停住,然后转身朝着那络腮胡的番邦大汉冲了过去,冲至半路,黑獒一声咆哮,那声音犹如闷雷,哈德的战马被吓得人立而起竟是不敢靠近。
沈冷纵狗到了近前,黑线刀从下往上撩了出去,黑獒往前一冲,刀从马脖子下边切过去从马鞍一侧切出来,切开马鞍,切开哈德的肚子,切开脊椎骨,切开后背,血随着刀撒上半空。
只一刀而已。
黑獒又是一声狂叫,猛的跃起,在半空之中转身,两条后腿在一匹战马上蹬了一下,战马立刻侧翻出去,而黑獒则趁势转身朝着宁军队伍狂奔。
黑獒已经在两丈之外,哈德的半截身子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伽洛克略脸色猛的一变,胸腹里升起一股如烈火般的战意,几次忍不住催马去追,终究忍了下来。
那一刀,是他见过的最霸道的一刀。
伽洛克略将手举起来,追击的骑兵队伍随即缓缓停下,他的战马停在哈德的尸体旁边,低头看着那半截尸体,看着那依然圆睁着的眼睛,伽洛克略脸色微微发白。
他抬起头往前方看了看,尘烟渐远,那支宁军骑兵已经变成了一条黑线。
“沈冷。。。。。。”
伽洛克略吐出一口气,拨马转身:“回去吧。”
哈德的尸体就在那丢着,无人理会。
第七百二十九章 汇合()
轻骑兵将须臾县的战兵救了回来,当他们进入飞来峰大营的时候,留守飞来峰大营的战兵将士们站在两侧,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敲响了胸甲,整个大营里都是那沉闷如雷的声音。
砰,砰,砰。。。。。。
没有人说话,沉默是最无声的感情宣泄。
沈冷从黑獒背上跳下来,伸手将程芳春的尸体接住,他把尸体缓缓放在地上,单膝跪倒:“兄弟,对不起,我到的晚了。”
他不会去解释什么,不会告诉那些被战兵兄弟们,他是带着两千轻骑杀穿了至少五倍敌人的阻拦才赶到须臾县城下的,也不会告诉兄弟们他为了尽量少的耽误时间根本就没有去避开敌人密集的羽箭,若没有那一身坚固的玄铁铠甲,他可能已经身中数十箭而死。
他不说,可兄弟们都懂。
沈冷伸手将程芳春腰畔上挂着的将军铁牌摘下来,每一个大宁战兵都有这种铁牌,只是级别不同款式不同,这铁牌是大宁战兵身份的象征,铁牌上印有士兵的姓名,职务和家乡。
“程将军是西蜀道人,老家的村子距离云霄城不远。”
邓犁站在沈冷旁边嗓音沙哑的说道:“程将军不久之前和我聊天还说过,他爹娘还不知道他已经做了将军。。。。。。他爹娘早就已经过世了,他大半生征战也没有来得及娶个媳妇,算是断了后,他跟我说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给爹娘添坟上香。。。。。。”
邓犁看了沈冷一眼:“将军,能把程将军的铁牌给卑职吗?如果这一战打完了卑职还活着,想请特假回一趟大宁西蜀道。”
“好。”
沈冷把铁牌递给邓犁,邓犁伸手接过来,把他的铁牌和程芳春的铁牌绑在一起,绑的死结。
“先让程将军入土为安。”
陈冉蹲下来再沈冷身边说道:“还有很多军务事等着你去处理,李文山将军带着六千战兵两万新军猛攻日郎国军队本营,看火势应该是已经得手,四面八方的日郎人很快就会支援回来。”
“嗯。”
沈冷起身:“骑兵去补充弩箭,休息一刻的时间,然后跟我出城!”
刚刚从战场上归来的骑兵纷纷下马,没有出战的士兵们跑过来为他们牵马喂料,而骑兵则跑步去了军械库那边补充连弩的弩匣和损坏的兵器甲械,军械库的人早就已经把东西搬出来在空地上等着他们来拿,只一刻钟的时间,所有骑兵归队,将近两千人的队伍再次集结。
沈冷蹲在黑獒身边,抬起手拍了拍黑獒的脑袋:“累不累?”
黑獒用一种不服气的眼神看着沈冷,吐着长舌头喘息着,沈冷指了指营房:“你去歇一会儿,我很快就会来,你可是光靠舌头出汗,吃不消。”
黑獒猛的站起来,就像是完全听懂了沈冷的话一样,围着沈冷转圈不让沈冷离开。
“一会儿再带你出去,要不然你去河里泡个澡,回来的时候给你炖肉骨头。”
沈冷拍了拍黑獒,黑獒只是不肯离开,沈冷脸色严肃下来:“你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回去,以后也不用跟着我了。”
黑獒停下来,委屈的蹲坐在地上,扭头不看沈冷。
沈冷让人取了些肉干放在黑獒旁边:“先凑合吃点,我很快回来。”
他招手,亲兵牵过来一匹战马,沈冷翻身上了马背后轻叹一声:“果然不如骑狗舒服。”
扭着头的黑獒得意起来,却还是不肯看沈冷。
两千骑兵呼啸而出,再次杀向敌人。
须臾县城下,伽洛克略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扶着石头坐下来,他背后就是须臾县坍塌的城墙,他四周是数不清的尸体,血腥味不会那么快散去,这股子味道钻进人的鼻子里后会直冲脑海,如果是寻常百姓的话,这场面这气味会把他们吓倒,对于他们来说,这里和地狱有什么区别?
伽洛克略往四周看了看,大部分都是日郎国士兵的尸体,他注意到这满地的死尸身上几乎很少有超过两支羽箭的,这就足以说明在那种残酷的环境下大宁的战兵依然发挥出绝对强大的战力,而且尽量不浪费一支箭,如果不是用抛石车狂轰滥炸摧毁了城墙的话,只有一千多守军的这座县城就可以至少挡住日郎国数万大军很久,直到他们的武器装备耗尽为止。。。。。。事实上,伽洛克略丝毫也不怀疑,如果城中粮食武器储备都充足且日郎国人不善使用抛石车的情况下,这一千多宁国战兵可以一直守下去,当城外进攻的几万日郎人死绝,可能城墙上还会有一个宁国的战兵扶着残缺不全的战旗屹立不倒。
“军人。”
伽洛克略喃喃自语了两个字。
就在这时候他的亲卫队队副亚森跑过来:“刚刚确定了消息,宁军趁着我们分兵进攻须臾县和裴县的时候,猛攻大本营,留守大营的近十万日郎国军队竟然挡不住,虽然还没有来得及清点伤亡,不过估计着日郎人至少被杀了两万以上,宁军的损失却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亚森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对手,所以脸色有些难看:“陛下,还是应该尽快离开,这些日郎人见了血就怕,须臾县这边有陛下压着他们不得不进攻,可大本营里留守的日郎人几乎可以算是不战而败,被宁军黏在屁股后边杀,把后背交给敌人。。。。。。这样的军队再多也没有用。”
伽洛克略点了点头:“也算是见识到了宁军是什么模样。”
他的话音刚落,又一名斥候纵马归来,从马背上跳下来后紧跑几步单膝跪倒:“陛下,日郎国大本营被击溃,进攻裴县的日郎国将军慌忙带兵回援,结果半路上中了宁军的埋伏,损失惨重。”
伽洛克略微微皱眉:“宁军兵力不足,哪里还有那么多人在半路埋伏?”
斥候摇头,也是一脸茫然。
“先回军吧。”
伽洛克略扶着石头站起来,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消耗掉什么体力,现在自己如此疲劳不是因为真的累,而是心情所致,感觉自己像是打赢了一场战争,可仔细想想,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一座没有百姓的空城他攻破了,日郎人的损失是敌人损失的十倍不止,而最终还被敌人成功撤离,最主要的是跟随他多年的亲卫队队长哈德也死了。
他慢慢的走向战马,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又停步,再次回头看向那座小小的县城。
他在西方曾经攻破过很多很多比须臾县要高大坚固很多倍的大城,多到大部分都已经印象模糊了,记不起来当初是什么场景,而这一战,他觉得自己应该很久很久都不会忘记。
他刚刚在有些失神的情况下说回军吧。。。。。。然后此时醒悟过来,回去哪儿?
这不是他的国家这不是他的军队,为什么他有一种被人彻底击败了的感觉?
就在这时候又一个斥候飞马而来,斥候下马之后抱拳禀告:“进攻裴县的日郎国军队是被一支大概两千人左右的轻骑兵击败,日郎国军队两万余人在行军途中被骑兵袭击,又被埋伏在附近的宁军弓箭手拦截,应该是已经全军覆没了。”
“宁军不可能还有两千骑兵。”
伽洛克略脸色越发难看下来:“如果他们有超过四千骑兵,他就敢对这边直接发起进攻,只要杀了我他们就彻底赢了,所以。。。。。。”
伽洛克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从这里到裴县,他是带着疲军杀过去的。”
他往四周看了看那些茫然麻木的日郎国士兵,同样都是士兵,此时此刻的对比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