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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陛下的寝殿。
灯火下,皇帝动作轻缓娴熟的在煮茶,屋子里的茶香逐渐弥漫起来,韩唤枝和卫蓝两个人站在皇帝对面,两个人都低着头,等着皇帝说话。
“查了吗?”
皇帝洗了一遍茶,抬头看了那两个人一眼:“别告诉朕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臣仔细查过围栏断口。”
卫蓝道:“围栏的木头有胳膊粗细,每个月都有人例行检查,如有破损的地方会及时修缮,就在五天前,为了迎接陛下到来,这地方还专门有人检查过,臣观察发现木头断开的地方中空,粗粗看起来像是被虫蛀,不过里边的木屑看着又不像是被虫蛀出来的。”
韩唤枝道:“陛下。。。。。。”
他把带来的盒子打开,双手放在皇帝面前:“这是二皇子殿下交给臣的。”
皇帝微微皱眉:“长烨交给你的?什么东西。”
他把盒子拉过来看了看,里边是一截木头,把木头取出来仔细看了看,皇帝的脸色一变:“果然!”
韩唤枝道:“谁都不会想到,二皇子殿下从围栏处跌落下去的时候,竟然还抓着这一截木头没松手,按理说,这东西掉到山下深涧之中哪里还能找得到,所以动手脚的人应该觉得不用担心,可是二皇子殿下却把东西带回来了,并且没有给任何人看,直接找到臣,把东西交给臣,二皇子殿下担心,有人想害陛下。”
皇帝欣慰的点了点头:“长烨,没有让朕失望。”
韩唤枝继续说道:“二皇子殿下担心如果直接交给陛下,万一他猜错了会因此而让陛下对群臣猜疑,所以他想到了臣,臣仔细看过这截木头,断口处依稀还能看出来是锯过的,不过动手脚的人很仔细,特意处理过,所以并不明显。”
皇帝淡淡道:“想害朕的人并不确定朕会不会摔下去。”
他看向卫蓝,卫蓝道:“臣亲自仔细的看了三遍,围栏处还有好几个地方有问题,如果力度大些的话,甚至可能导致整个围栏断开。”
皇帝道:“所以,这个人的目标是朕父子三人,能杀一个杀一个,能杀三个自然最好。”
韩唤枝心里松了口气,他真害怕皇帝怀疑太子殿下,这事怎么看应该都和太子殿下无关,殿下不会蠢到用这样的手段。。。。。。况且韩唤枝始终都对太子抱有希望,他也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家臣之一,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皇帝和太子之间出现问题。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不要大张旗鼓的查了,这件事表面上当做朕不在意,暗中去查查。”
“是。”
卫蓝和韩唤枝同时垂首。
“卫蓝你先出去吧,朕和韩唤枝再说些事。”
卫蓝连忙点头,俯身一拜后退出房间,韩唤枝问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安排人把廖少贤和冯鹏送到北疆去,有人替他们求情,既然死罪难逃,那就送到北疆去吧,能杀一个黑武人也算是死得值了。”
“是沈冷求的情?”
韩唤枝试探着问了一句。
“是。”
皇帝看了韩唤枝一眼:“朕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当初王府里的老人,是看着太子一点一点长大的,从少儿到成年,可你更应该明白,那是朕的儿子,连你都不愿意相信的事,难道朕就愿意相信?”
韩唤枝道:“臣,明白。”
皇帝叹了一声:“朕为什么明知有隐患,却执意要让他留守长安?”
韩唤枝终于明白了,上次陛下说给太子机会的意思是什么,这是给太子殿下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陛下不在长安,太子真的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事,陛下也就不会再给太子殿下希望了。
可这是天家的事,韩唤枝纵然是陛下家臣出身,也不敢乱说话。
“你知道,朕最难过的是什么?”
皇帝把煮好的茶往前推了推,韩唤枝连忙过来双手端起来,皇帝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脸色很差,他看向韩唤枝:“沐昭桐临死之前给朕写的那封信你也看过了,他在信里说,他失去了一个儿子,所以也要让朕失去一个儿子,朕始终想的都是沈冷,可是后来又想到不对劲,他信里还写着。。。。。。他打算再为朕做一件事,他要把他自己在大宁留下的痕迹,把皇后在大宁留下的痕迹,都抹掉。。。。。。”
皇帝的眼神里竟是有一种害怕一闪即逝。
“长泽。。。。。。才是皇后留在朕身边最重的痕迹。”
韩唤枝的后背猛地一凉。
“朕知道,那不是长泽的错,那是他被的悲,朕一次一次都只查不办,就是想给长泽醒悟的机会。”
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摆了摆手:“你去吧。”
韩唤枝把茶杯放下,躬身出门。
他出门的时候又抬头看了皇帝一眼,恍惚中,发现陛下两鬓的白发竟是那么多了。。。。。。陛下连皇后都舍不得动,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动太子?那是他的儿子啊。
韩唤枝心里一阵阵发堵,好像有块大石头在那,上不去下不来。
沈冷的房间,二皇子问过好几次之后终于确定沈冷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心下来,才过十岁的孩子,似乎已经有了成年人才能有的智慧和心态,他转身把房门关上,走到沈冷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师父。。。。。。我从瞭望台掉下去的事,我觉得不正常。”
沈冷看了他一眼:“陛下说了不准你再喊我师父,你为什么这么想?”
“我不在父皇面前喊就是了。。。。。。师父,当时我手里抓着一块木头没松手,掉下去的时候脑子里甚至还想着,这应该是有人要害我,这块木头是证据,如果我松手了,找到我尸体的时候,父皇连给我报仇都不能。。。。。。可是后来我想到,这应该不是针对我的才对,所以。。。。。。”
他看向沈冷:“师父,你觉得是不是有人要害父皇?”
沈冷伸手在二皇子脑袋上揉了揉:“这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去想的事,你现在就应该去想想怎么让自己更优秀才行。”
“我知道你也在怀疑。”
二皇子道:“我觉得,大哥好像也在怀疑,沈将军。。。。。。有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哪怕是对韩唤枝都没说,在瞭望台上,父皇手扶栏杆,我也一样,只有大哥他。。。。。。”
沈冷立刻说道:“不许乱说!”
二皇子连忙闭嘴。
沈冷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太子殿下待你好不好?”
“好,大哥待我很好。”
“那就记得这些好。”
沈冷看向窗外:“一直记得。”
第八百一十七章 备战()
第二天一早,冬狩正式开始。
沈冷和二皇子李长烨两个人坐在高坡上看着远处大军围猎,沈冷问:“殿下怎么不去?”
二皇子理所当然的说道:“师父不去,没有意思,我也不去。”
“陛下让你跟着的。”
“我和父皇说过了,我不放心你,父皇准了。”
朝阳下,黑甲禁军队列整齐,朝着围场开拔,号角声此起彼伏,沈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二皇子看着那雄壮的军队难掩兴奋,他其实并不是觉得冬狩无趣,正是爱玩的年纪,又怎么会觉得打猎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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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八章 内贼外贼()
长安城。
一家很不起眼的客栈里,荀直坐在窗口品茶,茶不是什么好茶,只是客栈里提供的最便宜的茶碎,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好久没有换过,口袋里的银子也已经快要用完,可他依然让自己看起来很有风度,就像他当年一首七绝一篇策论便名满京华的时候一样风度翩翩,然而,这也只是他自己以为的还得以保全的尊严。
太子那边断了所有的联络,暴露给东宫的人已经被全部除掉,一个不剩,阁老沐昭桐留在这个世上的痕迹已经越发的淡了起来,算来算去,也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和太子那边断了联系,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失去了财路,就连江南织造府那边都一片惶恐,廷尉府,刑部,吏部,三部官员进驻江南织造府,这个时候谁还敢跟他有联系。
荀直这些年一直都过的很随意,随意,是因为不缺钱,皇后不曾亏待他,后来沐昭桐也不曾亏待他,连荀直自己都以为,他这一辈子就算一事无成也会衣食无忧,哪里想到阁老这才死了多久,他已经落魄如此。
茶很苦,不好喝,但他还在一口一口的品着,仿佛能从这劣茶中品出来人生百味。
门外响起敲门声,等了一会儿之后荀直才起身去开门,客栈的掌柜端着一盘食物上来,看起来有些粗糙的白米饭,再加一盘醋溜白菜,按照长安城的物价,这两样东西加起来也没几个钱。
“贵客。”
掌柜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若是你方便的话,咱们住店的钱也该结一些了。”
荀直把饭菜接过来,点头:“稍等。”
他回去,在钱袋子里翻了翻,从仅剩下的两块指甲大小中选了一块小一些的,回到门口递给掌柜:“先给你结一些,我是来长安讨债的,那边答应了我过两日就把银子送来,到时候再一并结给你。”
掌柜的看了看这银豆子,忍不住叹了口气:“也好,你慢用,一会儿我再上来把盘子收走。”
“多谢。”
荀直俯身一拜,掌柜的叹息着下楼。
荀直回到屋子里,认真的洗了手,到桌子那边坐下来,看着那简单到让他都觉得自己有些可怜的饭菜沉默了许久,然后拿起筷子,坐的笔直,依然保持着一个学者应有的姿态。
刚吃了两口,门外又有敲门声,荀直依然等了一会儿,确定那敲门声是联络用的暗号之后脸上竟是有几分难掩的喜悦,他猛的站起来,想了想,取了一块布把桌子上的菜饭盖住,然后整理了一下已经脏了也满是褶皱的衣服,迈步走到门前。
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几岁模样。
“荀直先生。”
门外的年轻人拜了拜,看到荀直这一身衣服,那一脸的胡子,沉默片刻后把背后的行囊打开,从里边取出来钱袋,把里边的钱分出来一半递给荀直:“我知道此时走,对不起先生也对不起阁老,可是先生,大势已去。。。。。。天字科的人不用朝廷除掉,太子那边就已经在动手,此一时彼一时,阁老在的时候我们风风光光,现在,连生活都难以为继,这些银子不多,先生若是已有什么打算,就当是先生离开长安城的盘缠吧。”
荀直看着那些碎银子,想着连阁老为皇后掌管的天字科杀手之一都如此落魄,失去了所有的后盾,他们死的死逃的逃,已经没几个人了。
“先生,听我一句劝,早些离开长安吧。”
年轻人抱拳,再次拜了拜:“先生保重。”
荀直看着手里的碎银子,摇头:“银子你带着路上用吧,走到离长安城远一些的地方去。”
“我的够用了,先生。。。。。。买件衣服吧。”
年轻人大步离开,走到楼梯口,又回头:“先生如果不嫌弃,又或是没有去的地方,不如随我回老家。。。。。。我老家在连山道随园县,我年少离开,到现在也差不多二十年没有回去过了,依稀记得村子西边有一片桑园,我想若是可以的话,回去把它租下来。”
荀直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年轻人摇头:“哪里还记得自己名字,我四五岁就进了德松观,如今已经十九年,用的一直都是道号。。。。。。名字,不重要了,道号焕然,也不重要了。”
他看着荀直问:“先生有要去的地方吗?要不要随我通行?”
“没有。。。。。。不必了。”
荀直茫然的摇了摇头。
焕然道人又是一声长叹,说了一声先生保重,然后迈步下楼,刚到楼梯口,一个身穿布衣长衫的年轻男人正在往上走,看了看焕然道人,又看了看荀直,忽然就笑了笑:“原来是一样的丧家犬。”
焕然道人脸色一变,手下意识的去摸行囊,行囊中藏了一把匕首,出城的时候不会查的那么严,就算查到了只说是出远门防身用,城门守也不会太为难。
“你是谁?”
荀直问。
“我?荀直先生是见过我的,怎么,认不出了?”
这个年轻人说话的时候那笑容让荀直厌恶,那是一种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嘲笑。
“苏启凡?!”
荀直忽然认了出来。
他和这个人确实有一面之缘,只是太久了,久到自己都已经完全忽略,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