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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帝军-第6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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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的人叫剑离,是个才十八九岁的少女。

    云红袖身边有四个侍女是她从小培养出来的,这四个小女孩都是孤儿,红酥手也一直都在致力于四处行善,收养的孤儿和赡养的老人不计其数,她们四个天赋好,云红袖就留在身边亲自教导,四个人的剑法在十二三岁的时候便已经登堂入室,到现在,云红袖曾说,四个人联手的话江湖上能挡住的人不多。

    只是这四个人的名字,好像多多少少能反映出云红袖的心事。

    悲欢离合。

    悲欢离合的第一个字是悲,是她心境,最后一个字是合,也许那是云红袖心中最后的奢望。

    韩唤枝走到石床旁边看了看,屋子里没有衣柜,换洗的衣服叠的很好放在石床一头,桌子上的书折着页,也就是说她昨夜读书至此处停下来的时候还没有任何事发生。

    韩唤枝沉默着,一直盯着石床附近。

    静室只有一个出去的门,门外有剑悲剑离她们在那轮换守着,除了门之外就只有那一扇不大的窗子可以出去,可是窗子关着,挡窗子用的横档也放了下来,一个人怎么能从里边把窗户关好之后又从窗户出去?

    静室之中没有打斗过的痕迹,石床上折叠整齐的衣服,地上没有散乱的脚印,书保持着阅读时候的样子,这些都足以证明。

    韩唤枝看了看石床下,眼神锐利。

    他忽然脱了鞋子上石床,坐下来的时候还把鞋子在床边放整齐。

    剑离看到这一幕眼神闪烁了一下:“东主确实有这样的习惯,鞋子会摆放整齐放在床边,鞋头朝外。”

    韩唤枝没有说话,他盘膝在石床上坐下来,沉思片刻,一只手拖着下巴一只手放在书上,这个姿势很女性化,所有人看着韩唤枝,仿佛看到的不是韩唤枝。

    书叫《醒心论》。

    韩唤枝并不着急,他没有从折页的那地方看,而是把书打开仔细找了找,一页一页的找,在前边大概二十几页的地方又看到了折页的痕迹,然后他开始从这地方往后读。

    “人生在世唯情与义不可割舍,割舍情义者,非人,魔也,枭雄也。”

    韩唤枝读完这句之后表情微微有些变化。

    “舍自身,弃小我,成全情义,是为善。”

    他的眉角皱了起来。

    一字一句的读,读到最初看到的折页处。

    “求而不得,继而不求是为舍,舍而无念是为弃,放下,是为解脱,明心静意,可得解脱?”

    这是一句自问。

    求而不得,那就不要求了,不求了就是舍,舍就是放下,放下是解脱,平心静气的问问自己,你得解脱了吗?

    “没有。”

    韩唤枝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两个字。

    所有人都一怔。

    韩唤枝放下书,抬起头看了看窗口。

    他从身上翻了翻,没有翻找到什么东西,所以往四周看,石墙一侧有缝隙,缝隙里钉着一个钉子,韩唤枝走过去在那钉子处摸了一下。

    剑离看向剑悲她们:“那是东主挂剑的地方。”

    韩唤枝没有找到剑,剑本就不在那了,他只是在做着云红袖做过的事。

    手里没有剑的韩唤枝仿佛有剑,保持着提剑的样子走到门口停下来,眉头紧皱,似乎在想着若是这样出门去,门外的剑离她们必然不放心,于是又回来到窗口那,看起来他的表情有些犹豫,在窗口下来来回回的踱步走了好几圈,然后抬手把窗子打开,人从窗口翻了出去。

    静室之中的剑离她们全都跑出来,绕到外面窗口看着。

    窗外没有脚印,因为韩唤枝根本就没在地上站着。

    韩唤枝一手勾着屋檐,一手往前伸着,那只伸出去的手里仿佛还握着剑。

    片刻之后,韩唤枝翻身上了屋顶,在屋顶上看到了几处很浅很浅的脚印,云大家轻功极强,这脚印并不完整,又被风吹过,能看到已经殊为不易。

    “她是自己走的。”

    韩唤枝从屋顶上落下来,看了看那窗口:“先出了窗口,用剑在窗缝里挑着横档,关好窗之后抽出剑,你们去看看横档上是否有轻微剑痕。”

    剑离她们又连忙跑回屋子里,果然在横档上看到了很轻的痕迹,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

    “东主为什么要走?”

    剑离她们问韩唤枝。

    韩唤枝看向桌子上的那边书,微微摇头:“她放不下。”

    屋子里,韩唤枝看向剑离:“希望你们不要有所隐瞒,云红袖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住?”

    剑离她们四个互相看了看,然后剑离说道:“东主猜测,陛下离开长安北征,长安城里必然会出乱子,会死人,她前阵子去见了沈将军的夫人,和将军夫人聊过许多,回来之后东主像是有些开心,说了几次茶儿姑娘是性情中人,有担当。”

    韩唤枝微微点头:“然后呢?”

    “然后东主又说,她在红袖楼太显眼,很多人会盯着流云会也会盯着红酥手,她是目标,她得从明处到暗处,才能更清楚的看到那些人要做什么,怎么做,所以东主让人假扮她,而东主则在当夜就搬到了静室这边。”

    剑离试探着问了一句:“东主,是去北疆了吗?”

    韩唤枝沉默。

    如果是去北疆就好了,不过是放不下思念,如果不是去北疆,放不下的就是执念。

    他深呼吸,转身往外走:“让你们的人沿路一直往北疆去找,不管能不能找到都要仔仔细细。”

    出了门,韩唤枝压低声音吩咐聂野:“从现在开始,你和方白鹿两个人轮换,只要太子殿下出门你们就在暗中看着,除非是在东宫或是未央宫里,只要太子殿下不在宫中,你们就不要错开眼睛。”

    聂野这样的人都开始心跳加速,他同样用极低的声音问:“大人怀疑云大家要对太子殿下动手?”

    韩唤枝微微点头。

    剑离她们已经赶回红袖楼去,韩唤枝上了他的马车,聂野跟着上来,马车里,韩唤枝的脸色很不好,聂野看着韩唤枝的脸色有些担忧:“大人,你没事吧?”

    韩唤枝指了指自己心口:“稍稍触碰了一下她的执念,心里就已经很难受了,可想而知,这个女子每天都在承受煎熬,这煎熬一小部分是源于情感,一大部分是源于自私。”

    聂野没懂,毕竟他不是很了解云红袖和陛下之间的事。

    韩唤枝却已经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云红袖对陛下的态度哪里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洒脱,她执念入骨,可求而不得,所以她每天都在和自己的自私在斗争,她一次一次的战胜这自私,可这样的战胜并不算什么,一旦有一次战败,输的就是整个人生,这样长期下来,人承受的煎熬有多大?

    求而不得,还放不下。

    她放不下陛下,就只能放下自己。

    韩唤枝担心的是云红袖放下了自己,那是一个太聪明太聪明的女人,陛下很多事都曾问求于她,这样一个女子如果想处心积虑做件事,防不胜防,她放下了自己要成全陛下,那么就极可能去杀了太子,因为她知道,如果太子是陛下来杀,那陛下要背负多大的骂名?

    不管是子杀父还是父杀子,都是人间悲剧,她已经是人间悲剧,她还怕什么?

    这个骂名她来背负好了,她来杀太子,太子只要一死,陛下心中也就没有了那么大的痛苦纠缠,这件事谁做都不合适,唯有她合适。

    杀了太子之后她再求死,用自己的生命最后在为陛下做一件事,她便了却此生。。。。。。

    韩唤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可是心里依然压抑的疼,如果呼吸可以解痛苦,这世上也就没了岐黄。

    别人的人生,碰一下,真疼。

    聂野看着韩唤枝一时之间也不敢再说话,等到韩唤枝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后,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防不胜防。”

    韩唤枝说了四个字。

    聂野嗯了一声:“云大家那样的人想做什么事,确实防不胜防。”

    他沉默许久,韩唤枝也沉默许久,马车往前走,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都变得大了起来,因为车厢里太安静,太安静,车轮的声音就显得有些烦躁,许久之后聂野看向韩唤枝,张了张嘴,忍住,过了一会儿后又张了张嘴,没忍住。

    “所以。。。。。。能不能不防?”

    韩唤枝猛的看向聂野:“大胆!”

    聂野立刻垂首:“属下知错。”

    韩唤枝瞪着聂野,视线逐渐变得飘忽起来。

第八百八十四章 入魔() 
聂野不敢在说什么,刚刚的话就不该说,只那几个字,韩唤枝就能办了他,若是这几个字传出去的话,国法也不容他。

    许久之后韩唤枝吐出一口气:“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我们是臣。”

    “是。”

    聂野垂首:“属下知道了。”

    又是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马车在廷尉府门口停下来的时候韩唤枝才说话:“把散出去的兄弟们收回来,你和方白鹿分别带一队,我们的人不够用,只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必须保护好太子殿下的安全”

    聂野道:“属下遵命,这就把人都撤回来。”

    他走出去几步之后又停住,忽然想到,都廷尉大人这话里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他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韩唤枝,韩唤枝人已经在廷尉府衙门里边了。

    聂野又仔细想了想,然后笑起来。

    东宫的构成很大很复杂,除了该配备的所有在职人员之外,还有为数不少的太子宾客,而这些人将来都是要为太子所用,有朝一日太子登基称帝,这些太子宾客都会摇身一变成为国之重臣。

    一朝天子一朝臣,指的并不是一个朝代被另一个朝代替换才会有的事。

    未央宫。

    刚刚回到宫里的珍妃才把白麟剑放下来,有侍卫进来禀报,说是韩大人送来消息,红酥手的大当家云红袖失踪了,并且给珍妃送来一本书。

    珍妃把书接过来看了看,封面上的三个字让她心里微微一动。

    “醒心论?”

    她看了茶爷一眼:“你先去陪陪孩子,我看看这书。”

    茶爷应了一声,去找两个孩子,珍妃拿着书坐下来,靠着窗口位置看,这书并不厚,从头看到尾有半天的时间差不多也能看完,可是从书页折页的程度来看,这书,云红袖每一次读上二三十页就最多了,不是读起来艰难,应该是心境艰难。

    “她承受不住。”

    珍妃自言自语。

    书看完,珍妃把书册合上,看窗外才知道已经天黑。

    “一样的人。”

    珍妃又自言自语了一句。

    原本的她喜欢坐在窗口看着外面云卷云舒,看着天空飞鸟划过,看着日月交替,看星辰变幻,那个时候的她心境和现在的云红袖应该有些相似之处,可她比云红袖要好些,因为陛下的心在她这边,她求而得之,云红袖求而不得。

    那时候给珍妃压抑的是皇后,现在给云红袖压抑的是她自己。

    皇后死了之后珍妃的心结也解开了大半,而云红袖的心结,可能一辈子也解不开了。

    “她会去杀人。”

    珍妃明白了韩唤枝把这本书送来给她的目的是什么,是需要珍妃来做一个证明,陛下从北疆回京的时候,珍妃会把这本书交给皇帝。

    珍妃叹息一声:“女人啊。。。。。。”

    夜。

    太子伴读林东亭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上次他约好了禁军之中的一位将军到远望乡酒楼谈事,可是还没到远望乡酒楼就得到消息,廷尉府的大队人马把远望乡酒楼抄了,掌柜的被生擒,苏启凡逃走下落不明,紧跟着就发生了百晓堂刺杀韩唤枝的事,此时的他体会到了什么叫风声鹤唳,走在大街上,看每个人都觉得可疑,都觉得是廷尉府的人在盯着他。

    从东宫出来之后上了马车,他坐在车里看着外面路过的形形sèsè的人,总是会错觉,下一息就会有个人突然从袖口里抽出剑,隔着车厢一剑把他刺死。

    从东宫回家的这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宁,之前他和太子殿下告了假,打算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哪儿也不去了,什么人也不见。

    他的父亲是内阁次辅林耀贤,地位极高,如果说内阁首辅大人元东芝是一个新老接替的过度者,他父亲也是,而且还没有退下来,还在为新老接替这四个字而付出,可是服气吗?

    不服气啊。

    元东芝熬了二十几年才把沐昭桐熬下去,做了几年的首辅大学士,虽然前阵子暴毙,可那也是做过了,据说廷尉府那边定了是暴病而死,可他不信,太子没和他说过什么,但他知道元东芝一定是太子的人所杀。

    他父亲林耀贤也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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