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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南沂河两岸的连片田地都是衍圣公府所有,加上在兖州府其他州县的田地,整个孔家拥有几近五万顷不用缴纳赋税的良田。
南雁湖周边这些都是上好的水浇地,市价可以达到四五两银子一亩,连年的大旱并未影响到这些河边能得到有效灌溉的良田,夏秋一年两季,这些田地每亩产主杂粮可达近两石左右。
衍圣公府几十万亩田地每年有近百万石的出产,除了留下足够孔家各支的口粮和牲口食用的以外,其余的全都转化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但孔家田地虽多,却还是比不上兖州府另一个庞然大物——鲁王府,那可是天家血脉,不是孔家这等平民贵族所能相比的。
孔胤植端坐在一棵柳树荫下的锦杌上,聚精会神的注视着水面的变化,用心感受着鱼竿上传来的鱼儿咬食鱼饵时的轻微抖动,整个人仿佛与周边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十几步外,孔隽正在往一个精致的红泥火炉中添加松果,满是油脂的松果一边燃烧一边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一把古旧的陶壶坐在炉口上,里面盛放的是沂河中清冽的河水。
四个家丁远远地躲在一旁的树荫里,正在热火朝天的聊着什么,不时地发出一阵阵怪腔怪调的笑声,不问可知,他们之间的话题应该带着特殊的颜色。
孔胤植今日手风不是很顺,大半个时辰才钓到了两条巴掌大的小鱼,这让他的心态逐渐变得焦躁起来,再加上温度的升高,整个人的注意力变得分散起来。
几名挎着竹篮柳筐的妇人突然出现在家丁们的视线中,随着距离的拉近,妇人们身穿的襦裙都已松松垮垮,脖子下面露出了大片白腻的颜色,家丁们对着妇人们指指点点,议论声也大了起来。
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在离着家丁们百余步距离时,妇人们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争执,随着争吵的升级,几名妇人扭打在了一起,很快几人先后倒地,之后在地上开始相互撕扯、打骂,不一会,一个个变得蓬头散发,有人的襦裙被扯坏,大腿和胸部暴露了出来。
几名家丁的注意力都被打架的几名妇人所吸引,先后站起来小跑过去看热闹,有人还想趁机揩油,这边就只剩下了孔衍植和正在煮茶的孔隽。
那边刚发生争吵,这边芦苇丛中已经有人穿着黑色水靠潜入了水中,,口中含着一根两头通气的芦苇杆,从水下悄悄的向孔衍植游了过来。
本来就有些心烦意乱的孔胤植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的吵闹声,他不满的回头望去,只见家丁们已经在数百步外抱着双臂围观什么,十几步外的孔隽也好奇的扭头向那边看去。
孔胤植冷哼一声,心里打算着回府后应该让管家给这些家奴们上上规矩了。
正在这时,手中的鱼竿陡然一下有往水中扯动的感觉,接着一股大力传来,孔胤植心中一喜,回头的同时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钓竿。
水下之人双手带着鹿皮手套,扯住鱼线猛地往水下一拽,刚回过头还没醒过神来的孔胤植紧握钓竿,噗通一声被拽进了水中,他脑海中最后的画面便是回头后看见的不是一条大鱼,而是水底下一双冷血的眼睛。
水下之人松开鱼线,如游鱼般绕至孔胤植的身后,单手扯住孔胤植已经飘散开来的花白的头发,另一只手迅速滑动,双腿猛蹬,拖着孔衍植向足有七八米深的水底奋力潜了下去。
孔胤植被拽下水的刹那刚要张口呼叫,便被水呛的头疼欲裂,惊慌之下他闭住嘴巴,但汹涌的湖水仍从鼻腔灌入他的肺部和气管中,将要窒息而亡的巨大恐惧感让他慌乱异常,他伸着手四处乱抓,两腿也不停的乱蹬,但是随着身子的下沉,却只抓到了几棵飘摇的水草。
孔胤植落水时发出的巨大声响惊动了孔隽,当他回身时,才发现坐在锦杌上的老爷不见了。惊骇欲狂的孔隽腿一软跌倒在地,随即连滚带爬的来到水边,只看见不远处的水面上不断有水花翻涌,瞬间的功夫,水面平静了下来,只有一根长长的鱼竿漂浮在了水面上。
“老爷!老爷!快来人呐,救命啊!”
“老爷落水了!救命啊!”
孔隽凄厉的喊叫声终于惊动了远处的家丁们,虽然没听清喊的什么,但家丁们赶紧冲着这边狂奔而来。
将孔胤植拖下水的那名黑衣人在看到孔衍植翻转过来的面孔上双目已经凸出、腹部已经臌胀起来后,立刻放手潜游向下水时的所在,此时的孔胤植已经停止了挣扎,身子慢慢地沉向了湖底。
约二十余息之后,在孔府家丁往回奔跑时,那名黑衣人潜回出发时的水域,从水中冒出来后大喘几口,等在原地的另外两人几乎同时压低声音问道:“妥了?”
“透、透透的了!”
黑衣人大口喘息着回道。
“速走!”
三人迅速上岸疾行,不一会便消失在了高高的杂草灌木丛中。
四面家丁奋力奔跑来,却只见到跪俯在地的孔隽,自家老爷的身影却已消失。
“老爷呢?老爷去哪了?”“
“老爷落水了!呜呜~~~救命啊!”
“蠢猪!老爷定是落水了!速速下水救人!”
“俺不会水!”
“丁三,你会水,你下去!”
“俺回城喊人,你等赶紧救老爷!”
短暂的纷乱后,一名家丁跑向拴马的地方,解开缰绳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扬鞭催马向县城疾驰而去。
剩下的几人中有两人略识水性,两人随即将身上的腰刀解下扔到一旁,迅速将衣袍脱光,然后一前一后跃入水中,开始搜寻孔胤植的身影。
嘈杂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在那名家丁打马回城报信的当儿,几名原本在互相撕扯的妇人已悄然起身,默不作声的向着远处的一片树林匆匆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南雁湖孔胤植落水处已是人头攒动,城里还在有人不断的赶来。人群中既有孔家人,也有官府中人,也有很多读书人,更多的是闻讯后赶来看热闹的百姓,人数足有上千之多。
孔胤植的长子孔兴燮此刻也没了平日间的从容仪态,匆匆赶来的他与曲阜知县李少华并肩而立,不时大声嘶喊着下令。因为着急上火的原因,不一会功夫,他的嗓音已经变得嘶哑刺耳,双目也布满血丝。
湖面上有几艘平日间农户用来捕鱼的小木舟在缓缓移动着,十几名水性精良的汉子或游在水面、或潜入水下,木船上的人则是拖拽着几张渔网,正在努力搜寻着孔胤植的踪影。
“起吕兄切勿焦躁,衍圣公身子康健犹如壮年,更兼吉人自有天相,或许只是呛水昏晕过去,只要打捞上来定可无恙!”
李少华出言劝慰这孔兴燮,但这些安慰人的话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孔兴燮仿若未闻,只是紧盯着木船和水中时而下潜时而冒出水面的那些人。
从孔胤植落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孔胤植活命是绝无可能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把尸体打捞上来,以免时间长了被水中的大鱼啃食掉。
此时此刻,距曲阜县三十余里的兖州府城内,在原兖州卫指挥署衙的二堂里,年轻的锦衣卫兖州百户所百户王安成端坐于交椅上,他的身前站着三名穿着锦衣卫服饰的校尉。若是孔胤植还活着的话,他就会从这三个人中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将他拖下水溺毙的。
“乔村,此次活儿干的不赖,本百户呈报上峰时自会记你首功!李立、周强为次功!乔村赏银三十两,你二人赏银二十两!别怪本百户小气,这只是开胃菜!此事乃都指挥使亲自交办,估摸着报上去后上峰定会重赏!有你几个乐得!那几个妇人可曾脱身回转?你几个再细想一下可有遗漏之处!”
第283章 设想()
在汲县街头将大牛和妞妞带回到京城皇庄的王安成,现在已经积功升至百户一职,崇祯九年被委以重任,率手下校尉力士来到兖州建立了新的百户所。
“属下谢过百户提携之恩!此事全赖百户及两位总旗谋划得当,属下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百户及二位总旗当为首功!”
一张马脸的乔村人丑心眼却不少,闻听王安成的话后立刻将高帽给扔了出去。
“提携谈不上,我王某人绝不是揽功诿过之人,该怎样就怎样!李立,回本官的话!”
“禀百户,张闻香、邱玉莲、黄芸三人乘坐预先安置好的马车正在回转途中!属下几人回返途中会商过数次,皆认定此次行动毫无破绽之处!就算仵作验尸也会当做溺亡!”
总旗李立回禀道。
“待张闻香几人回转后,稍作歇息即刻将她们全家转到济南府去,那边自会有安插之处。兖州府是不能留了,万一被今日孔府中人认出,会有些麻烦!告知她们三人,打下月起上峰会将其全家薪资翻倍给予!”
那三名妇人皆是锦衣卫的外围人员,日常以走街串巷卖艺的身份出现。其家人也是锦衣卫外围,平日里每到月头会到定好的隐秘所在,领取锦衣卫发放的薪资及费用,足够其一家人过着安逸的生活。而这次立功之后,锦衣卫经历司自会将其薪资翻倍。
“卑职领令!”
李立拱手回道。
“此事规矩如同往常,家属亲眷皆不能告知!”
王安成告诫道,李立等三人皆点头称是。
这是锦衣卫内部的老规矩,李立等人都是世袭出身,自是对卫内的规定了如指掌,王安成是出自上官的谨慎,所以才又叮嘱一遍。
这次诛杀孔胤植的行动是在朱由检的授意、骆养性的指令下进行的,除了参与这次暗杀的人员以外再也无人知晓。
王安成在接到指令后立刻召集总旗李立、周强两名总旗密商,以求能圆满的完成上峰的指令。
暗杀孔胤植并不难,毕竟千百年来无论怎样改朝换代,都无人对孔家的家主下毒手,加上衍圣公府并没有武装力量,只有少许家丁,对外界的防范等同于无,所以若想暗中除掉孔胤植非常简单。但骆养性的密令是要让外界以为孔胤植是意外身亡,与任何人都无关,那此事的难度就陡然增强了数倍。
王安成与李、周二人扮成商贩、乞儿、农户、游方道士等数种身份,分别赶赴曲阜城对孔胤植日常的习惯进行了解,经过长达数月的跟踪查探,终于摸清了孔胤植的一些生活规律。
回到兖州后,三人经过数次反复的商讨,最后定下了今天的行动计划。然后王安成将所内绰号水鸭子的校尉乔村定为具体实施的人选,李立与周强为策应。
在乔村等人数次踩点后,参与行动的人员在这期间演算并实践了几次。
从张闻香等人吸引家丁的注意力,到乔村下水潜游至孔胤植眼皮底下的时间、直至将其拖到湖底溺毙后脱身返回、三人借着杂草灌木的掩护跑到几里外拴着马匹的地方、张闻香等人去树林后面乘马车离开等等。在这些细节所耗的时间基本都控制的相差仿佛,并确认几无失败的可能性后,王安成才下达了动手的命令。
接近午时的时候,孔胤植已经肿胀变形的尸身被从湖中打捞上岸,混在人群中的锦衣卫便装密探迅速骑马将消息送回兖州,仅仅过了片刻之后,两骑快马驰出兖州府,直奔京城而去。
三天之后,皇宫里的朱由检便接到了孔胤植溺毙的消息,在惊叹这次行动精密的谋划布置之余,他吩咐骆养性,对参与此次行动的官校定要不吝升赏,并且要在有高等职位空缺时优先予以拔擢,能制订出这种无懈可击的方案的人才可不能让其埋没。
朱由检之所以要将孔胤植诛除,纯粹是出于后世思维中的一腔义愤,属于典型的愤青极端主义。
对孔胤植这个三姓家奴,后世时的朱由检便对其行为十分的不齿。
挂着大明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头衔的孔胤植,在大明即将覆灭时先降李闯,后降满清,并在清军打到山东时率先剃发易服,其所作所为已完全丧失了儒家的风骨,变成彻头彻尾的投机者,一个为了家族利益可以抛弃国家民族的卑劣小人。
朱由检早在去岁便令锦衣卫放出风声,说是孔家南宗不堪日益衰败之局面,意欲染指儒家正尊、夺回衍圣公的爵位。
他这是为以后分化和削弱孔家在士林中的地位埋下伏笔,成败现在还不好说,但借削弱孔家之际,趁机改革儒家思想已是大势所趋。
孔家的地位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撼动的,贸然动手的结果很明显,那就是自己会成为全天下文人的公敌,朝廷所有官员都成了对立面,到时整个朝廷将会处于瘫痪的状态,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