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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依卿之见,谁可担此重任?”崇祯问道。
“孙承宗孙先生曾督抚辽东,军民无敢不服,臣举荐其任职宣大!”
“臣附议”
“老臣附议”
“臣附议”
崇祯不置可否,叹道:“梁廷栋如何处置?毕竟是督抚大员。”
“如此尸位素餐之辈,怎能窃据高位而不为?自当是罢职回家!”温体仁慷慨激昂道。
崇祯挥手道:“诸卿退下吧,朕乏了。”诸臣行礼告退。
出了暖阁很远后,王应熊开口道:“温阁老,为何让孙承宗出任宣大?不怕他拿捏住那帮军汉后帮他立功?到时圣上再让其入阁如何是好?”
温体仁叹道:“按照圣上果决的性子,今天要是不让一步,圣上说不定不经廷推,直接拔擢入阁,到那时你我如何自处?至于其以后立功与否,且看着吧。”
“梁廷栋可是四时节礼不断啊,诸位可别说没收!”王应熊与梁廷栋是儿女亲家,其长女嫁给梁廷栋长子。
温体仁停住脚步,面无表情的开口道:“老夫从不收任何人的礼,王阁老自重!”说罢拂袖而去。
王应熊气的脸色发白,张至发赶忙打圆场道:“王阁老切莫生气,待过去这段风头,再寻机起复就是!”
王应熊恨恨的道:“你不收是因为不敢!满朝文武,有多少人看你不顺眼,你要敢收礼,弹劾的折子能堆满圣上的书案!虚伪小人,哼!”其余诸人尽皆默然,王应熊气呼呼的疾步而去,众人跟在后面出宫而去。
几天以后,奉旨探视孙承宗的王承恩回到了乾清宫,崇祯得悉孙承宗一同而来,随即召见了他。
对于这位大名鼎鼎的明末忠臣,崇祯从内心里敬佩不已,抵抗异族以身殉国,明知必死仍奋战到底,这才是民族气节,也是支撑起这个民族的脊梁。
孙承宗欲行大礼参见,崇祯忙起身拦阻,但孙承宗还是坚持着拜了一次,然后才在王承恩搬来的锦凳上坐下。
崇祯微笑着道:“本来想等孙先生歇息一夜再召见,但朕是个急性子,还请孙先生见谅,这一路辛苦了!”
“圣上召见老臣,必为国事,何来辛苦一说!臣年齿虽长,但身子骨还硬朗,还能再为朝廷效力几年!”孙承宗声若洪钟,底气十足,年轻时踏遍大明边关,练就了一副好身板,虽已经七十三岁,但丝毫没有老态龙钟的样子。
“看到孙先生强健如昔,朕很是高兴!此次召见先生,乃是有重任欲托付与你!”崇祯温言道。
孙承宗站起身形,拱手道:“圣上但有所托,尽管吩咐便可,老臣自问尚有些许能力,尤以对九边之事甚为熟知,不知陛下要将老臣遣往何处?!
崇祯忙道:“孙先生请坐。朕正是深知先生熟知边事,所以欲将宣大总督之职交于先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孙承宗闻言一愣,开口道:“莫非鞑虏又起边衅?宣大一线朝廷有重兵驻守,杨国柱、虎大威皆是久驻边关的大将,鞑虏这些年已经式微,该不会大规模用兵寻衅吧?难道总督梁大人压制不住这些骄兵悍将不成?”
崇祯赞许的点头道:“孙先生所言甚是!我朝两百年来的持续打击,鞑虏部落间分化严重,许多年来也未曾再出现雄才伟略之人,一个彻底分裂的民族对大明已经构不成大的威胁了,现下惟忧建州耳!”
孙承宗道:“圣上明见,建奴实乃我朝之心腹大患,如不加以遏制,早晚必受其反噬!老臣自天启元年主持辽东始,与建奴打了十年交道,眼见其日益壮大。老奴努尔哈赤与现今奴酋黄太吉,具是胸有沟壑之人,其崛起之势已成,辽东局势很可能会糜烂不堪,臣本以为此次圣上会将臣重新派往辽东任职,没想到会是宣大一线!”
崇祯微笑道:“朕自是知道蓟辽的重要性,但也知道辽东局势的复杂性,想要彻底扭转局势尚需很多时间。现今辽东尚能勉强维持,当务之急是肆虐中原的流贼,攘外必先安内,只有先把腹心之患解除,才能腾出手来全力解决边患!”
孙承宗拱手道:“圣上所言臣不敢苟同,臣认为建奴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至于流贼,大部分不过是手拿木棍的饥民而已,如果洪督、卢督剿抚并用,流贼不足为患,此间道理还请圣上明鉴!”
崇祯心道:我从后世而来,当然知道最后灭亡大明的就是你们并未放在眼中的流贼了,满清不过是捡了个漏而已。如果不是李自成等人把大明腹心之地彻底搅乱,按照满清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占领大明全境,当然,这些事不可能说出来。
崇祯笑道:“建奴如同一头饿狼,爬伏于草丛中,寻机就会从大明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对付饿狼,只有先把它打疼打残,使其暂时无力再来撕咬,等大明养好伤之后,才能彻底把它打死。先不谈这些,此次先生任职宣大,朕希望老先生彻底整饬边军,严明军纪,查禁空饷,裁汰老弱。待来年局势稳定后,大力屯田养兵,恢复卫所职责,朕会安排有司配合先生,尽管放手去做。先生不必畏惧朝堂流言,朕自会为勇于任事的臣子遮风挡雨。朕从勇卫营抽调一千骑兵,作为老先生督抚标营,随同赴任,以壮朝廷声威!”
孙承宗自是满口应下,君臣又交谈一番,孙承宗拜别回客栈休息。
几日后,兵科给事中常自裕弹劾宣大总督梁廷栋懦弱畏敌。前番鞑虏寇边杀伤百姓数人,掠夺金银财物若干,边军龟缩城内不敢应战的奏折呈递上来。崇祯大怒,下旨罢免梁廷栋总督一职,着令内阁举荐宣大总督人选。
首辅温体仁、次辅张至发等一致举荐前大学士孙承宗接任,皇帝欣然同意。孙承宗遂以东阁大学士之衔赴任宣大,一千骑兵浩浩荡荡的随同而去。
第45章 郑芝龙()
福建泉州府晋江县安海镇,一座占地广阔,规模宏大的宅院占据了整个镇子的一大半,这就是横行东海与南海,垄断了大明与东洋、南洋各地贸易的一方豪杰郑芝龙的宅院。
郑府位于安平桥以北,西从西埭抵西港,北达西垵头,南临安平桥头,直通五港口岸,占地138亩。
主构为歇山式五开间十三架,三通门双火巷五进院落。
两旁翼堂、楼阁,亭榭互对,环列为屏障。东有“敦仁阁”,西有“泰运楼”,前厅为“天主堂”,中厅为“孝思堂”,规模宏耸。大厝背后辟有“致远园”,周以墙为护,疏以丘壑、亭台、精舍、池沼、小桥、曲径、佳木、奇花异草。
此时郑府第四进主院的一座宽敞的大堂内,郑芝龙与三弟郑芝豹、四弟郑芝凤正在喝酒闲谈。
三十一岁相貌英俊的郑芝龙坐在主位上,他看着坐在左下手位上正在埋头大吃的郑芝豹笑道:“老三,昨晚是不是又操劳过度?这西洋女人人高马大,你可别过度贪色伤了身子!”
郑芝豹抬头用手抹了一把嘴边的油渍,笑道:“嘿嘿,大哥你还别说,这西洋妞滋味确是与汉家女不同!在床上那是浪气冲天啊,得亏咱们兄弟日常打熬的好身板,一般人可真是吃不消啊!改日我让手下的兄弟多弄几个有姿色的,大哥你也换换口味尝尝,嘿嘿嘿嘿!”
旁边慢条斯理端着一碗米酒轻啜的郑芝凤不满的瞪了郑芝豹一眼,说道:“三哥,那西洋妞本就是我的手下买来给大哥享用的,你倒好,硬是从我手中夺走,还好意思说给大哥弄几个,再弄多少都到不了大哥院子里!”
郑芝龙摆手笑道:“我对西洋妞着实看不上眼,远观还可,近了一身骚味,身上的汗毛比我还浓密,蓝汪汪的眼珠子夜里瞧着没拧;故呛杭遗雍茫滤程埃郧啥拢懔┗故亲约蚁碛煤昧耍椅薷O埽
郑芝凤刚要开口,郑府家将头领郑七从外面匆匆各入,来到大堂内,单膝跪下禀道:“大老爷,巡抚邹维琏乘船来了,船刚刚下锚,估摸再有一刻钟就过来了。”
郑芝龙愣了一下,黧黑的脸庞闪过一丝讶色,郑芝豹和郑芝凤也是相互对视一眼,都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郑芝龙道:“来了几艘船?共有多少人?”
“就一艘官船,小的特意问过报讯的弟兄哦,随员有几十个的样子。”郑七回道。
“老四,你换身衣裳去迎一下巡抚,也不知这巡抚又有啥事找咱,不会是没银子花了吧?”郑芝龙笑道。
郑芝凤起身带着郑七出门去了码头。
郑芝龙瞪了低下头又在大吃的郑芝豹一眼道:“老三,你饿死鬼投胎啊?赶紧换件衣裳,巡抚一会就来了。”
郑芝豹满不在乎的抬头道:“这里是咱郑家的地盘,管他巡抚督抚的,来到咱这还不得低头做小!”
郑芝龙喝道:“滚去换衣服!毕竟是朝廷大员,别忘了咱们也有官身,面子上还得过得去!”
郑芝豹边起身边嘟囔道:“一个海防游击,老子只弄个千总,芝麻绿豆大的官,狗屁朝廷真他娘的小气!”
郑芝龙不再理他自顾自去往内宅走去,郑芝豹只好跟着大哥后面去换衣服,几个下人进来开始收拾房间。
福建巡抚邹维琏自官船上踩着踏板走了下来,幕僚张维凤以及其他随员、护卫紧跟其后,几名锦衣校尉也掺杂在人群中。
一身武官服色的郑芝凤赶忙迎上前去,口称大人,拱手作势要跪行大礼,邹维琏伸手把住他双臂笑道:“郑千总不必多礼,本官与你也算熟人,何须客气!”
崇祯五年郑芝龙率部击败老对手刘香,邹维琏便是坐镇之人,次年更是率领郑芝龙一系人马击溃了进占中左的荷兰红毛鬼,所以与郑氏一系首领都还相熟。
郑芝凤笑道:“几年不见,老大人风采依旧,不知这次来安海有何要事?”
邹维琏捋须笑道:“自是好事,你郑家的好事!”
郑芝凤还要再问,巡抚的官轿已从船上抬了下来。
邹维琏上了轿子,掀开轿帘笑道:“千总何不头前带路?本官今天还要讨一杯喜酒吃呢,呵呵呵呵!”
郑芝凤无法再问,骑上手下牵来的战马,头前引路,一行人往郑府行去。
码头离郑府也就二里地,片刻之后官轿在郑府门前落下,护卫掀开轿帘,邹维琏欠身从轿里出来,整理一下衣冠后,负手站在郑府门前。
郑芝凤从马上跳下,刚要请邹维琏入府,郑府的大门忽然缓缓打开,一身熊罴补服,英姿挺拔的郑芝龙笑着从门内迎了出来,来到邹维琏身前便要行大礼。
邹维琏心中腻歪,但面上含笑扶住郑芝龙,笑道:“郑将军端的是一表人材啊!几年不见,还是如此丰神俊朗,老夫却垂垂老矣!”
郑芝龙顺势直起身子,笑道:“老大人说笑了,自几年前一别之后一直未曾得见大人,一官甚为挂念,没曾想今日又能当面聆听老大人教诲,一官幸甚,老大人,请!”
不愧是从年轻时便与各色人等打交道,郑芝龙的确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辈,邹维琏暗道。
邹维琏当先迈步入府,郑芝龙落后半个身子陪着,邹维琏的幕僚张维凤落后几步由郑芝凤相陪,郑芝豹远远跟着,不愿上前掺和,巡抚衙门的人自有郑七招呼道另一个院落里等待。
穿过无数亭台楼阁,终于来到郑芝龙兄弟几个前番吃酒的大堂之内,郑芝龙恭请巡抚上座,然后自己和郑芝凤,郑芝豹陪坐在下手位子,张维凤则立在了邹维琏身后。
众人坐定之后,郑芝龙拱手笑道:“老大人可是贵客稀客,不知此来有何见教?一官素知大人清廉之名,但好容易来到这偏僻陋室,一官还是要请老大人好好的喝一杯才是,还望大人赏脸啊,哈哈哈!”
邹维琏暗里撇了撇嘴,心道:你这要算陋室,那我家直接就是茅坑了。
面上却是笑容有加道:“今日郑将军便是不管饭,老夫也不走了,非要好好吃你一顿不可,老夫可是有好事告知啊,哈哈哈!”
郑芝龙心中略感不耐,笑道:“到底是何好事?还望老大人直言相告!”
邹维琏收起笑容,郑重道:“有圣旨给你,圣上知你兄弟几人不耐繁文缛节,特意传口谕给老夫,要你不必摆设香案接旨,可见圣上很看重你等,呵呵!郑将军,你升官了!”
接着,一名锦衣校尉手捧明黄色上有祥云图案的绸缎卷轴走上前来,邹维琏起身向北拱手致礼,然后双手接过圣旨,郑芝龙赶忙起身来到近前跪下,郑芝豹、郑芝凤也跪倒他身后。
邹维琏将圣旨交到他的手中,肃声道:“圣上夸赞你内平群寇,外御强敌,特此简拔你为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