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尉迟敬德见状,登时急得想要跺脚,杵着断刀,一瘸一拐地跟上去,冲着她催促道:“贵主在干甚么?秦王已是生死系于一线,半刻也耽搁不得啊!”
待尉迟敬德走得近了,李曜忽然站了起来,随即缓缓转过身,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的眼神却森寒得可怕。
尉迟敬德以前从来没有畏惧过任何人,可此刻他却忽然感觉浑身变得冰冷而僵硬,连唯一能用来走路的腿,似乎也不再听从使唤。
李曜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尉迟融,我两个兄弟的头,可都是你割的?”
尉迟敬德脑子有些空白,竟不自觉地点头承认了:“是……”
“是”字刚一出口,一条粗黑的铁链猛然抽在尉迟敬德的脖子上,把他整个人击出一丈开外。
尉迟敬德的歪着脑袋,大张着嘴巴,一对眼球几欲脱眶而出。
李曜拾起尉迟敬德手中掉落的断刀,然后将尚未断气的尉迟敬德扔到水边,喃喃自语道:“流的血还不够。”
说着,李曜忽然扬起断刀,重重斩下。
一蓬热血,一颗头!
第301章 一池血()
“嗵!嗵!”
“噗通!”
李曜将两截断刀和绑缚着沉重石板的尸首一一抛入了海池之中。
海池是前隋开皇元年开凿的人工湖,深逾一丈,历经四十多年的风云变迁,亦不知池底深藏了多少游魂水鬼,尉迟敬德这铁塔般的身躯落进去,水面只泛起了一团红晕,旋即便随着涟漪的扩散而消失得干干净净。
随后,她又打开那卷手敕,见到上面写着诸军并受秦王处分的命令,想也不想就把敕书撕成两半,然后远远地扔到了水里。
清理完了现场,李曜带着两兄弟头颅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吓走那匹瘸了一只蹄子的马儿。
有鉴于尉迟敬德此前所言和敕书上的内容,李曜已知晓了整个事件的大致进程,觉得自己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去解救被李世民囚于舟上的父亲,然后再去搜寻两个兄弟的尸身,于是便按照尉迟敬德原来行进的方向逆行,一路沿着池边寻找船舶。
这大兴宫的海池分为东西南北四池,除东池是独处一地,其他三池则紧密相连,若非大晴天,目极烟波浩渺,几乎望不到边,再加上今天又是一个极特殊的日子,李曜走过了两片大池,才终于见到了一艘楼船。
李曜悄悄走到池边一隐蔽之地,把背上裹着兄弟头颅的包袱再系得更紧了些,然后双掌轻合,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俯身一跃,整个人便纵入了池水深处……
……
……
旭日高升,微风轻拂,波光粼粼,楼船徐徐行进,水面一片祥和与宁静。
右监门将军樊世兴手扶船舷,目光深沉地望着池中的映日荷花。
惨状依然历历在目,就在那片摇曳轻摆的碧叶之下,有着成百上千具宦官和宫女的尸体,其中甚至包括了他的父亲。
樊世兴的父亲樊方是个宦官,因皇帝李渊的宠幸,擢任从三品内侍监,而后皇帝爱屋及乌,樊世兴也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以战功一路高升为掌管堂宫殿门禁及守卫的天子近臣,可谓深得皇帝信赖与器重。
却不料昨日秦王入宫面圣时,突然发难,天子近卫皆猝不及防,樊世兴看到秦王府猛将尉迟敬德像割草般砍翻几名武艺不俗的千牛备身,就明白十个自己都不是此人的对手,于是当场选择了弃械投降。
然而,他的老父亲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一直护在皇帝身前,指着秦王鼻子怒斥不止。
于是,早已投靠秦王的左监门大将军长孙顺德塞给他一把刀,让他在“弑父”和“活命”之间立刻做出选择,并狞笑着说道:“只要樊将军不拘泥礼法,从龙之功便是唾手可得,是生是死,你该如何选择,某言尽于此。”
结果,他鬼迷心窍地举起了刀,捅进了自己父亲的胸膛……同时也惊呆了那秦王的父亲。
那长孙顺德拍着他的肩头,眼睛却看着面无人色的皇帝,笑道:“樊将军大义灭亲,手刃恶父,与我等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哈哈哈……”
思及此,樊世兴只觉胸口发闷,心乱如麻,狠狠地一拳捶在船栏上,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低低地吐出了两个字:“可恶!”
音落,他眼前的水面上忽然剧烈地冒起了气泡。
下一刻,随着“哗啦”一声,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素白衣裙、腕踝带着镣铐的女人从水中猛地窜出,仿佛蛟龙出水一般,竟腾起一丈多高,然后“砰”的一声,重重地落在甲板上,砸得整艘船都晃了几晃。
李曜捋开额前长发,只扫了一眼,立刻辨出船上众人的身份,捏得指节咔咔作响,冷冷道:“果不其然,原来你们监门府的人都投靠了秦王。”
樊世兴认出了李曜,知道她是老皇帝的爱女,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走到这一步,再也没有回头路,不由马上狠下心来,拔刀一指:“杀了她!”
“找死。”
李曜冷笑着甩出铁链,“嘭”地一声,抽在一个冲上前来的士卒脑袋上,登时一阵红白飞溅。
紧接着,她转身一记后踹,将从后面袭来的人直接踢到半空,凌空接住对方掉落的刀,手中寒光一闪,那人便齐腰变作两截,然后落在甲板上,洒出一堆内脏。
“好刀!”
李曜余光瞄了眼刀锋,忍不住赞了一声,同时一挥左手,用铁链掸开一支羽箭,随即双足蹬地,孤烟般掠向楼船二层,举刀闪电般捅入窗口,再用力往外一抽,一个手持长弓的人便“噗通”一声飞入水中,殷红的鲜血很快染红了一圈涟漪。
恰在此时,樊世兴看到了李曜背后的包袱,心中惊骇不已:“那不正是尉迟敬德用来裹太子和齐王的那块布么?不久之前,那人还用来逼迫老皇帝写敕书,难道说……”
李曜可不给别人仔细思考的机会,整个人已如俯冲猎食的鹰隼,凌空一刀斩下,将樊世兴身前一人齐齐劈为两半。
樊世兴大惊,立刻挥刀狂舞,朝李曜一连劈出数刀,刀刀致人死地,这是他在战场上惯用的杀招。
怎料他这一片密集的刀光,竟然丝毫没有伤到人,李曜仿佛青天白日下的幽灵,竟不知何时绕到樊世兴的身侧,一刀从他身上皮甲的间隙刺了进去,便再也不管他,继续进攻下一个目标。
樊世兴一手按住腰间流血不止的伤口,一手紧握刀柄,努力支撑身体,可他还是倒了下去。
随即,几声惨叫过后,一切终于重归宁静。
樊世兴躺在甲板上,痛苦地看着李曜将船上的尸体和尸块扔入水中,惨笑道:“我错了。”
李曜将楼船简单地清理了一番,然后来到樊世兴的面前,轻轻说道:“你还有一个弥补的机会,请老实告诉我,陛下此刻身在何处?”
樊世兴艰难地道:“南海池……湖心岛……碧落湾……若有可能……请保住樊某的妻儿。”
李曜点了点头:“没问题,请安心上路吧。”
言罢,刀尖寒光闪烁,笔直地刺进了樊世兴的胸膛……
……
……
“圣人,保重龙体要紧,快吃一点粥吧。”
一艘画舫的船舱里,李渊眼神空洞地斜躺在软塌上,旁边跪着一个小宦官,捧着一碗金色的栗米粥,舀了小勺放到他的嘴边。
建成死了。
元吉也死了。
他身边的老家人……一个个全都死了!
二郎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等残忍的事……这教他如何向阿窦交待啊!
李渊心口发痛,喉头发涩,哪还有什么食欲,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你退下吧,朕想静一静。”
小宦官面色一慌:“可是……”
李渊一巴掌拍在榻缘上,咆哮道:“出去!”
裴寂、萧瑀、陈叔达三人闻声来到皇帝榻边,关切地问道:“陛下,怎么了?”
李渊慢慢坐起身子,用力握住了裴寂的手,痛悔地说道:“裴监,朕不用汝言,遂有今日!”
“咳!”
船舱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李渊看到来人正是浑身煞气的长孙顺德,不由得脸色一白。
“这点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
长孙顺德恶狠狠地从小宦官手中抢过粟米粥和勺子,然后交给裴寂,轻笑道:“依陛下所言,这碗粥若由裴相来喂,陛下肯定会吃的。”
说着,他一把揪住小宦官的后领,就像老鹰捉小鸡一般,大步而出。
很快,船舱外就传来了一声惨叫,裴寂被吓得浑身一抖,李渊叹了口气:“我吃便是。”
可裴寂这一勺粥还没喂进李渊的口中,又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但,这一回的叫声,却是来自长孙顺德!
第302章 计将安出?()
“呃啊啊~呃啊啊啊~~~”
画舫的甲板上,长孙顺德被迫向后退走着,放声惨叫着。
他用力握住刺入腹部的刀刃,两眼往外凸出,面孔已因痛苦而变得极度扭曲。
前一刻,他才把刀子捅进一个小宦官的体内,可转眼间,就轮到了他自己……
一群持刀执枪的监门府士卒围在李曜身周,各个面面相觑,战战兢兢,看到对方用刀插着长孙大将军,缓缓走向船舱,竟无一人敢于挺身阻拦。
临近舱门,李曜的唇角忽然冷冷地勾起,长孙顺德看得眼角猛地一跳,颤声哀求道:“李……李三娘……不……不要……我是被逼的……”
“你马逼的!”
刀尖蓦地从长孙顺德的后腰透出,李曜狠狠地一捅到底,又旋转刀柄,使劲搅动了两圈,再横向一刀划出,长孙顺德整个身子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肠子顿时从他的腹腔里流了出来,简直死的不能再死。
霎时间,空气里不但弥漫起了浓郁的血腥味,还多了一股骚味,因为有的人裤裆突然湿了。
片刻的宁静过后,这群看守画舫的士兵纷纷弃械跳水,争相逃命,只恨自己不能变成一条鱼。
“噗通!”
“噗通!”
…………
李曜根本连瞧都不瞧这些人一眼,甩去锋刃上的污秽,然后收刀入鞘,再一抬眸,她就看到了她的老父亲李渊。
“莲华……”
在陈叔达和裴寂搀扶下,李渊老泪纵横地走出舱门,看到李曜镣铐加身的模样,一时难以抑制心中的悲痛,竟忍不住当着他人的面唤出了平阳公主的小名。
“父亲!女儿来迟了!”
李曜扶住李渊的手臂,眼里晶莹的泪珠儿便一颗颗地往下掉落。
裴寂、陈叔达、萧瑀三人也陪着以袖拂泪,各个抽咽起来,仿佛全然没有看见这对相扶而泣的父女身旁还有一个被开膛破肚的死人。
父女二人伤心地哭了好一阵子,方才各自拭去泪花,一起进入了船舱。
刚刚坐定,李曜便注意到软榻旁边的矮几上放着一碗粟米粥,不由端到鼻尖前闻了闻,随即眸光一转,冷冷地看向了被李世民誉为“疾风知劲草”的萧瑀。
根据史料记载,她知道此君是在场唯一有亲附李世民嫌疑的人,所以她眼神里表达的意思,再也明确不过:“过来喝一口。”
萧瑀与李曜目光一碰,登时打了个激灵,再想起长孙顺德的死状,忙不迭地说道:“陛下久未进食,恐伤康健,但为以防不测,此粥……还是让臣先来试吃吧。”
萧瑀说罢,兀自上前端起碗,在他人的注视下,仰头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过了片刻,李曜确认萧瑀没有异常反应,这才又把这碗粥递到李渊面前,柔声说道:“看来二郎没有下毒,父亲快吃,再不吃就凉了。”
李渊点了点头,自觉张开嘴巴,让女儿一勺接着一勺地喂食。
一碗米粥下肚,李渊的精神也随之恢复了几分,见到李曜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及浑身湿透的衣衫,忽然流下了两行浑浊的老泪:“莲华竟受苦如斯,造孽啊!”
李曜轻松地笑了笑:“父亲,我不打紧的,取了镣铐,换身衣裳,再上点膏药就没事了……”
她顿了顿,忽然收敛笑容,郑重其事地道:“而现在是非常时期,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如何处理二郎和他的同党。”
李渊有些不明所以,开口问道:“这‘处理’二字,究竟所为何来?”
李曜却忽然趴下身去,将耳朵贴在船板上,片刻之后,重新坐正身子,说道:“父亲,这是一艘危船,我发现船底有些渗水。”
李渊哪会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原来他的好二郎还真做了沉舟弑父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