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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行商经常遭到突厥人的盘剥和劫掠,而当下虽说已经入夏,天气愈加炎热,但也无法抵消丝绸珠宝对这群强盗的诱惑啊。”
“何二郎说的没错。”李曜点了点头,问道:“那我问你,甘州到沙州这一路段,每次袭扰你们的突厥人可有很多么?”
何潘义略一沉吟,认真地答道:“何某曾遭遇过两次,一次约有十数人,另一次有五六十人,算不得多吧……可突厥人凶残骁勇,岂是我等行商可以相抗。”
李曜问道:“好吧,既然如此,何二郎可知突厥的近况?”
何潘义微微一愣,未等他想好,何潘仁已然开口说道:“根据北方上报朝廷的消息,今春突厥突遭旱灾,羊马饿死无数,损失可谓巨大,若是没有储存足够多的口粮,寒冬时节便会是许多突厥人的死期。”随后又坏笑着爆了一个猛料:“我还听一个兵部任职的好友说,前不久苑君璋和麾下部将高满政有了矛盾,怕是很快就会出乱子了。”
何潘仁的话音一落,李曜便问向何潘义:“何二郎,你觉得饿着肚子的突厥人,应该去大漠戈壁劫你们的珠宝丝绸,还是该去河朔保粮食呢?”
何潘义闻言,登时恍然大悟,忙不迭地行了一礼,惭愧道:“当然是命重要,珠宝丝绸可是不管饱的,何某实在愚钝至极,还真是难为道长一番点拨了。”
李曜莞尔一笑,说道:“无妨,既然贫道提出来了,自是该说清楚的,然而就算没有突厥人的袭扰,还有那些剪径的强人,也不见得一路都会太平无事,不知何二郎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组建一支专门护卫行商的队伍?”
何潘义叹了口气,答道:“岂止是想过,可汉人当中那些有武艺傍身的,能有几个愿意给咱们胡人作护卫?更何况就算是胡人中的高手,也是以强者为尊啊。”
李曜眸光一扫,随后离席拿起一个波斯长颈执壶,轻轻一拧,便将铜壶变成了一朵麻花,微笑着道:“那由我来组建,可还有疑问?”
何氏兄弟全都瞪大了眼,纷纷抚掌道:“凭道长的本事,绝无问题!”
这时,门口传来陀尼的声音:“萨宝有过交待,何娘子不可进去啊!”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曼儿,陀尼,你们两个赶紧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后,听得曼儿“哎哟”一声痛呼,屋中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就见到一个戴着幂篱的年轻女子猛地推开了屋门。
这女子直接扑向了何潘仁,拿起粉拳就是一顿捶打,口中还喋喋不休地娇声斥道:“你又背着妹妹我找女人,妹妹我哪点不好,你非要背着妹妹我找女人,难道家里那几个侧妻还不够你折腾吗?你说话呀……”
女子骂着,忽然扭头看向李曜,眸中的怒火只保持了一瞬,便被惊恐取代,然后两眼一翻,软倒在了何潘仁的怀里,竟是晕了过去。
第57章 五体投地拜顶礼()
何潘仁抱住年轻女子,一脸的尴尬之色,向李曜干笑着道:“挫荆……让道长见笑了。”
说话间,何潘仁已将人平放到了屋内一张织毯上,然后顺手关上了屋门。
讨论尚未结束,于是李曜和何氏兄弟又坐回到了案边,何潘义继续此前的话题,向李曜问道:“何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道长为何要说,须得在六月下旬之前离开沙州呢?”他对于李曜的这句话,较之前面关于突厥的论断,还要更加摸不着头脑。
李曜反问道:“何二郎可还记得去年瓜州贺拔行烕的叛乱?”
何潘义说道:“当然记得,不过那贺拔行烕不是被镇守凉州的杨宰相平定了嘛!我自前朝大业年间,便在敦煌经商,迄今已在那里生活了十数载,一直以来都是个太太平平的地方,说句老实话,若非长兄的召唤,我可能一直都会呆在敦煌,可听道长这话的意思,却好像那里会出甚么大事似的。”
李曜又问道:“何二郎可知道张护和李通二人?”
由于缺乏相关的史料,李曜也不太了解张护与李通二人在沙州造反的起因,但在史书的只言片语当中,还是能够找出一些用来解释的理由。
此二人能够在叛乱初期击败杨恭仁派出的军队,攻陷沙州子城,并杀死瓜州总管贺若怀廓,说明他们在当地原本就是一股很强的势力。
在隋唐时代,但凡拥有能够与官府进行对抗的地方势力,皆被时人叫做土豪。
而土豪当然不可能没有名气。
何潘义心头不由一惊,讶然道:“明真道长何以知此二人?”
李曜笑道:“贫道只是偶然得知,想来何二郎对他们非常熟悉吧。”
“熟悉,实在太熟悉了!”何潘义连连点头,说道:“那张护和李通皆是出自沙州数一数二的豪族,沙州张氏乃前凉高昌公张大怀之后,沙州李氏与天家系出同源,乃西凉后主酒泉公李歆之后……”
说到这里,何潘义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捶掌,道:“啊!我想起来了……他们近来确实对朝廷有些不满!”
何潘仁接口道:“依我之见,他们的不满,恐怕和瓜州总管贺若怀廓有很大关系。”
武德五年,贺拔行烕伏诛之后,唐朝廷将沙州改置为西沙洲,州治虽设在敦煌县,却没有委任刺史和长史,而是交由瓜州总管贺若怀廓兼任沙州别驾代为管理,其实等于是废置了原来的沙州。
如此一来,敦煌张、李两家豪族中人未能获得一官半职,肯定会对朝廷心生不悦。
李曜补充道:“我觉得最大的问题,还是瓜州总管府下辖的地方实在太大,而兵力却很单薄,根本不够布防各州,一旦有人起事,恐怕很难镇压下去。”
瓜州总管府辖瓜州、西沙洲、肃州之地,方圆近千里,按照这个时代大多数唐军将领的习惯,一般都会把麾下兵马集中在总管府的所在地,而瓜州总管府的治所在常乐县,距离敦煌县足有两百多里的路程。
这样的布置,必然会使得敦煌防卫空虚,救援也无法及时到位。
对于这一点,史书上的记载便是明证。
张护、李通发动叛乱时,躲进沙州子城的贺若怀廓身边仅有数百人作战,而且后来的援兵居然是凉州总管杨恭仁调派过去的人,结果辛辛苦苦远道而来,还被叛军以逸待劳给击败了。
何潘义本来还想问李曜,为何笃定沙州会在六月下旬出事,可他看到长兄何潘仁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便赶紧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得点头道:“何某明白了。”
他这个长兄,不但会经商,还上过战阵,说是杀人如麻也不为过,再加之高居京邑萨宝之位,有时候释放出来的气场威压,很容易让人心生惧怕,即使是他这样的亲兄弟也不例外。
听到这话,李曜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后面的说辞用不上了,不然在这个看起来非常谨慎的胡商何二郎面前,她至少还要解释好一阵子。
“二弟明白就好!”何潘仁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光了,不耐烦地问道:“时间紧迫,当下距离六月下旬不过两月时间,亦不知二弟最快能何时出发?”
何潘义端起杯盏,喝了口酪浆,认真地回道:“走北道的好处是路途最短,但缺点是沿途补给困难,需要携带大量物资,哪怕是组建一支二十人的小商队,最快亦须得三天来做准备。”
何潘仁沉吟片刻,兀自点了点头,说道:“三天时间倒是不长,但二十人的规模显然不够……这样吧,今晚我们几兄弟就在为兄的府上聚一聚,好让大家都出些力气,以便将此事办好!”说着又对李曜行了一礼,道:“不知明真道长可否赏光,到何某府上作客呢?”
李曜颔首笑道:“萨宝相邀,贫道自当应承。”
商定完毕,三人一齐离席而起,随后何潘仁便蹲到了妻子的身边,不料刚要把人抱起来,他的妻子就坐起了身,然后惊疑不定地看了看李曜,又看了看何潘仁,口中这才吐出了四个字:“公主没死?”
此言一出,何潘仁登时心中一紧,正要替李曜矢口否认,却见一旁的何潘义挡在李曜的身前,忽然跪下了去,身体及双掌双膝完全着地,前额直接触及李曜的右脚背,竟是行了个祆教乃至佛教表示至高崇敬的礼节——顶礼!
当年何潘仁留居大兴的时候,何潘义未满二十,还没有取得独立经商的资格。
后来何潘仁当上西京“摩柯大萨宝”的时候,他已然在敦煌安家落户,而他的几个弟弟,全都被父亲送到貌似飞黄腾达的长兄身边学习经商之道,结果何家兄弟当中,就只有他一人没有参与平阳公主的起事。
待到何潘仁担任大唐首任京邑萨宝,需要可靠的家族成员作为东山再起后的助力,何潘义这才响应了长兄的召唤,于去年下半年来到长安发展事业。
但那个时候,平阳公主已经因伤在府中疗养,并且直到“薨逝”都未出过门,而何家兄弟当中,亦只有何潘仁一人拥有探望大唐开国公主的资格。
所以,尽管何潘义深受长兄的影响,对平阳公主敬若神明,却是从未见过平阳公主一面。
何潘义本来不敢确认这名女冠的真实身份。
因为对方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跟他想象中的平阳公主形象,显然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但是,女冠的言谈举止,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还有与她外貌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学识和智慧,乃至他长兄的表现与对待女冠的恭敬态度,都在不断缩短他心目中关于两者间的差距。
而何氏正好是曾经见过平阳公主的人,她的昏倒,以及她刚才所说的话,已然让何潘义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毋庸置疑,这位女冠就是平阳公主。
现在,公主本尊就站在面前,他怎能不如此激动?
第58章 血亲圣婚挑三观()
何潘义这一个顶礼膜拜的举动,当场教李曜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自己现在身为平阳公主,应是适应这样的参拜,不该这般后退!
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李曜趁着后退拉开的距离,自然而然地折下腰身,故作庄重地道:“何二郎不必如此,还请起身吧。”
何潘义顺从地站起身,已然激动地热泪盈眶。
见到此幕,何潘仁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道:“看来二弟是真的明白了。”
说罢,何潘仁朝尚未回过神来的妻子递了个含带提醒之意的眼色。
何氏一脸羞红地挪步到李曜身前,双臂一展,再合拢至胸前,右手在前,柳腰轻折,双膝弯下,便是行了一个汉家的常规大礼,同时口中恭敬地道:“妾身拜见平阳公主。”
何潘仁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说起来,当年挫荆初到大唐之时,甚么都不讲究,还是公主派人教她学会了华夏礼仪。”
李曜啥也不清楚,只得装模作样地打量起何氏来,开口赞叹道:“不错,何娘子倒是愈发美丽了。”
这何氏的确是一位金发碧眼的美人儿,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五官明艳,却生得一张偏稚气的小圆脸,加之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跟长得像头壮熊的何潘仁站一块儿,显得格外身娇体柔,不堪一推……最关键的是,夫妻二人的年龄貌似差得有点远,以正常的眼光来看,把他们说成一对父女,可能相信的人还多一些。
接下来,何潘仁出言帮着自家兄弟平复好了心情,便叮嘱何潘义和何氏不许泄露平阳公主尚在人世的消息,二人不用何潘仁提醒,双双以祆教主神阿胡拉玛兹达的名义发誓保守秘密。
即便如此,何潘仁还是不太放心,当即警告自己的妻子和二弟,若是违背了这个誓言,他会视作违反教规处理,当真是酷到了六亲不认。
祆教的教规以极其严厉著称,若是教徒违背誓言,亦或者对主神有不敬之语,便要被人抓起来,承受“烙舌”的残忍惩罚。
四人走出内屋,何潘仁把自己的几位手下统统招到了身边,接着就朝每个人的小腿都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以此作为对他们之前没有阻挡何氏闯屋的惩罚,然后又对其中三人附耳低语,最后口中叮嘱了句:“速去速回!”
随后,何潘仁看了眼李曜,眉头微微一皱,便又唤来曼儿,往她手里塞了几个铜钱,悄悄说道:“去买个遮身的事物来。”
曼儿应了声,便出了店铺,返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顶幂篱,然后在何潘仁的建议下,李曜全身从头到脚都罩在了黑色的纱罗内,这顶幂篱显然是专为汉家女子遮蔽容颜之用,远比何氏头上那顶可以露脸的幂篱更加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