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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雌-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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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为神仙童子后来两次出仕两次归隐号称饮酒五斗而不醉的东皋子王绩王无功?”

    那白衣青年语速极快,一口气说完王绩的生平经历还不歇不喘,地道的河洛官话却是吐词清晰可辨,洪亮的声音更是犹如黄钟大吕,显得中气十足。

    王绩用朦胧的醉眼打量了对方一番,复又打了个酒嗝,才道:“正是王某,汝乃何人?”

    白衣青年欠身一礼,恭敬地道:“某乃渭南任氏子弟,名雅相,雅相久闻东皋子王无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甚感荣幸,方才若有叨扰之处,还望见谅。”

    “见谅?不不不……”

    王绩瞥了眼任雅相,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迷迷糊糊地说道:“你小子生得这么大个,酒量肯定不差……耽搁某喝酒的时辰……某要罚你……过来陪某吃酒……未及八斗不准走……”

    说着,他忽地一头栽伏在食案上,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此时秋夜已是凉气袭人,李曜忙令仆人给王绩背上披了条毯子,略带遗憾地说道:“诸位莫要以为王无功的酒量名不符实,只因他在寒舍业已喝了一整天,其下肚之酒远不止五斗,原本他答应贫道今晚月下抚琴一曲,可惜他现在已游于醉乡,怕是明天日上三竿也难返了。”随即莞尔一笑,便转移了话题:“只不过值此宴饮,又岂会少了乐舞助兴?”

    说罢,李曜接过鱼巧巧递来的一支竹箫,吹起一曲流行于后世的《明月几时有》,听众们只觉曲调新颖,闻所未闻,旋律悠扬,若虚若幻,仿佛能飘进人的心灵深处。

    于是,骆宾王放下了筷子,褚遂良停下了酒杯,就连那位吃相最难看的壮汉似也沉迷于乐声之中,一张沾满油渍的面孔上,竟现出了伤感惆怅的神色。

    箫音未停,大厅上方忽然响起了若即若离的琵琶声,缥缥缈缈,犹如天界传下来的仙音。

    李曜一边吹奏,一边踩着楼梯循声而上,钟氏兄妹、安红玉、鱼巧巧、张檀、罗仁俊、刘安远等随同李曜而来的人,纷纷离席紧随其后。

    李淳风、褚遂良、任雅相等来客感觉自己人未醉,心却似已醉了,也都如同着了魔一般,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不消片刻工夫,一楼大厅除了长醉未醒的王绩,便再无第二人。

    众人一路随行,直至来到白玉楼的顶层楼台,发现这里也铺上了干净的地席,摆放着食案香炉,食案上瓜果糕点酒水,也是应有尽有,几乎与大厅的布置一模一样。

    在清冷的月光笼罩之下,一位异族青年结跏趺坐于楼台中央,手中抱着一把精致的五弦琵琶,来客们很快就注意到,那美得令人心醉的声音,竟是此人用手指弹拨丝弦而发出来的。

    待到众人坐定,箫音也停了下来,如珠落玉盘般的琵琶声却陡然变得激越起来,几乎与此同时,一位金发舞姬从回廊中盈盈而来。

    众人一看,就见此女身段婀娜,穿着一袭有如飞天神女般的霓裳,玉臂间缠着半透明的雪白披帛,满头流光溢彩的金发绾成了宝髻,并点缀着精美的发饰,尽管脸上蒙着绢纱,但一双灵光波动的蓝眼睛却有着一种异样的风情,使人心荡神驰。

    随着琵琶的伴奏,金发舞姬蹁跹起舞,裙裾披帛亦随之飘转,在皎洁的月光下,她浑身泛着淡淡的光泽,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只精灵,正在吸收着圆月的精华。

    在场所有人都有一种感觉,今晚乐美,舞美,人更美,似乎连天上的圆月也比往年的中秋时节美丽了许多,或许他们终生都难以忘记这个美妙的夜晚。

    如此良辰美景,一曲舞毕之后,群情激昂的来客们自然少不了一番吟诗作赋,甚至生得威猛非凡的钟馗也加入其中,但李曜却似乎兴趣缺缺。

    此时的诗歌行体样式大多都是魏晋南北朝的风格,后人所熟悉的那些优美整齐的近体诗还尚未发展成熟,远没有达到那些盛唐时代诗歌音节和谐、文字精炼至极的艺术高度。

    更何况,李曜花费这么多心思举办这场赏月夜宴,可不是为了请几个此时名声不显的历史人物来满足虚荣心的,而是希望借此机会为她塑立一个方便行事的公开形象,顺便再争取接纳几个入仕无门的可造之材为己所用。

    其实,李曜已经把参与宴会的所有来客划分成了五种人:第一种是出身高门,又已入仕,且前途一片光明的人;第二种是出身寒门,也已入仕,但发展潜力不大的人;第三种是出身没落门第,暂时没有入仕的人;第四种是出身寒门,找不到入仕门径又穷困潦倒的人;最后一种是隐姓埋名,为朝廷所不容的人。

    李曜对不同种类的人,采取的相应态度和行动自然也会大为不同。

    对于前两种人,她只会保持一个友好的关系,但绝不会深交,比如李世民亲信“十八学士”褚亮的儿子褚遂良。

    当然了,让她抓到把柄之人除外,比如与庐陵公主有着不清不楚关系的平阳公主好师弟李淳风。

    而以任雅相为代表的第三种人,李曜觉得自己不可操之过急,应该循序渐进,首先与之建立一个亲密的关系,然后再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对他们进行洗脑,直至将其变成自己的势力骨干。

    至于最后两种人,自然就是当下李曜重点关照的对象了……

第145章 裙下之臣?() 
回环高阁桂香飘,马宾王独倚雕栏,持樽执壶,自斟自酌。

    抬首望向明月,忽有淡云轻遮,随着渐转朦胧的月光,马宾王的双眼也变得迷离起来。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如果马宾王晚生一千二百多年,必定会对英伦作家狄更斯的这句万金油般的不朽名言深以为然。

    四十多年前,隋文帝杨坚君临天下,大隋王朝一统江山,结束了华夏地区长达将近三个世纪的大分裂局面。

    随后,隋朝两代帝王为了打破门阀大族对仕官的垄断,实现变革旧制的目的,创立了绵延千年的科举制度。

    急于求成的隋炀帝甚至不顾群臣的劝谏,自罢高门权贵的推选,在分科取士的过程中,优先拔擢才学出众的庶族子弟。

    但是,这种看似功盖千秋的举措,却因极大伤害了门阀大族的利益,成为了隋朝急剧由盛转衰,乃至灭亡的一个重要因素。

    后来,隋朝的遗产继承者李渊并没有因噎废食,其所创立的唐朝不但继承了前朝的科举制度,还为之做了许多影响深远的改进。

    而其中最关键的一项举措,便是改变过去尚未脱离“察举制”的选材模式,以考试成绩来作为录取的核心标准。

    至此,参加科举考试,就成了寒门士子实现理想抱负最为重要的一种方式。

    然而,李唐王朝吸取前朝的某些教训,为免重蹈覆辙,还附加了一个所谓的折中之法——即使考生取得优异成绩,依然须有公卿名士的举荐,才可获得入仕的资格。

    于是,原本世家大族出身的公卿名士们,便顺理成章地把持了科举考试,并照常垄断着官场,而那些生来便处于弱势的寒门士子,若没有投靠世家大族,或者成为官员属僚,无论自身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有求得官位的机会。

    如此一来,马宾王虽然学得满腹经纶,却只因寒门出身,又得不到公卿的推荐,依旧被时下的科举无情地拒之门外。

    至于马宾王做州官属僚的经历,完全可以用大材小用来形容,而那位博州刺史命人抽在他身上的一道道鞭子,更已成了他心中永不磨灭的伤痕……

    思绪纷飞间,马宾王又怀念起早年亡于乱世的父母,若无他们留给自己的满室经史典籍,若是自己没有为此寒窗苦读十数载,而是安分老实地躬耕务农,还会不会有如今身无分文流落长安街头的凄凉境地?

    宴会虽然美好,可曲终人散之后,自己又该落脚何方……

    马宾王正悲从心来,身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马宾王转头一看,就见叹息之人乃是一个身穿素色短褐的壮汉,长得鼻正口方,虎背熊腰,竟也几乎与他一样倚在雕栏上,提着一只酒壶,对月长饮,整个人看起来豪气不羁,脸上却又隐约带着某种深深的疲倦与孤独。

    两人近在咫尺,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有聊,只是喝酒。

    不知不觉,两只酒壶都已经空了,二人虽已现微醺之态,却都觉意犹未尽。

    恰在此时,两只各提着一只酒壶的纤纤玉手,突然出现在二人的中间,旋即便有明园主人清冷的声音在他们的耳畔响起:“一人一壶酒,还请二位自取。”

    马宾王与那壮汉忙不迭地放下空壶,齐齐拱手道了声谢,这才各自取了酒。

    李曜淡淡地扫了眼这两个在自己面前略显拘谨的人,首先对马宾王微笑着问道:“这位郎君莫非就是少时为孤,自学成才,曾补授博州助教,后辞职又因遭到浚仪令侮辱而愤然西游京师的马周马宾王?”

    马周心里突地一惊,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李曜,他只是在博州微有名气,来到长安也才短短数日,可面前这位女冠竟已知晓了他的大体来历,加之如此年轻便能在京师坐拥一座豪华大宅,只觉对方绝对大有来头,或许是类似上清派第一代宗师南岳真人魏华存那般修道有成的奇女子也说不定。

    思及此,马周不由得谨慎起来,恭敬地回道:“惭愧得很,正是马某。”

    李曜点了点头,随即杏眸一眯,看向短褐壮汉,问道:“足下姓高名烈?”

    她的语气带着强烈的否定意味,直教壮汉身形微微一震。

    壮汉整个人转瞬间便恢复了正常,平静地回道:“是。”

    李曜淡淡地道:“我虽然只是一个修道之人,可也知晓能够一不小心拉坏三石强弓的人,在这世上屈指可数。”

    说着,她忽然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声音既柔和又低沉,却令人听得一清二楚:“足下出生于冀州武邑,定居于始平,弱冠之年随担任隋将的令先父征战疆场,令先父不幸身死后,足下统领部众大破清河叛军,亲自阵斩贼王,继而又击破邯郸叛军,至于足下后面的光彩事迹,还需要贫道继续说下去吗?”

    “不用了。”

    旁边的马周似乎还在疑惑,“高烈”的脸色却已变得铁青,他的一双拳头竟也不自觉地握紧,额角的青筋更是根根凸起,仿佛做好了随时可以杀人灭口的准备,沉声道:“道长知道的事情可真不少。”

    李曜又笑了,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一张笑颜显得异常的邪魅,便听得她语重心长地道:“足下若想好好隐姓埋名,就不该用令义父的姓和足下自己的名,贫道若是这样都猜不出来,那才叫怪事。”

    “高烈”冷笑道:“道长当真无比聪慧,只可惜不太懂事。”

    李曜泰然道:“足下莫要紧张,足下过去是甚么人,跟贫道一点关系也没有,恰恰相反,贫道很欣赏足下和马郎君的才能,你们若不嫌弃的话,可以一直住在明园,诸如今夜这般美酒佳肴,都只是家常便饭而已。”

    此言一出,马周原本泛红的脸色立刻变得更红了几分,忙不迭地拒绝道:“马某虽然贫寒,可就算走投无路,也不愿背个不当人子的名声。”

    而“高烈”眉宇间的杀气顿时消散了个干净,明显也是会错了意。

    他可是有家室的人,这大半年以来,他有家不回,已然对不起妻子,若在外面做了面首,他都不知自己将来该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不由正色道:“道长的厚爱,某心领了,但道长的裙下之臣,某是绝对不会做的。”

    “啥?裙下之臣?”

    李曜用一种恕其不争的眼神看着两位三观正到爆表的大佬,辞严义正地道:“二位完全搞错了,贫道只想请你们来做门客,不是面首,懂么?”

第146章 登高必自卑,行远必自迩() 
门客,可不是做杂役的奴仆。

    而是须得拿出真本事,为其所依附的主公处理事务,乃至解决重要问题的人。

    正如“明园”前主之一的杨素,其所拥有的门客曾一度达到千数以上,隋唐的养客之风,虽然不及先秦时代,但门客的多寡,却也算得一种非常重要的地位象征。

    高烈和马周面面相觑,过得片刻,高烈的目光忽地扫过马周的脸面和肩头,又朝附近正喝酒聊得起兴的罗仁俊、刘安远等俊俏儿郎们打量了一番。

    两相一对比,高烈立时现出一脸恍然的神情,遂放下酒壶,欠身道:“某唐突了,还请道长恕罪。”

    李曜倒没有打算深究这高烈想到的是哪方面,只微微一笑,道:“足下明白就好。”

    李曜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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