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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一对比,高烈立时现出一脸恍然的神情,遂放下酒壶,欠身道:“某唐突了,还请道长恕罪。”
李曜倒没有打算深究这高烈想到的是哪方面,只微微一笑,道:“足下明白就好。”
李曜说罢,笑而不语地凝视着马周,显然在等待对方的表态。
马周微挑眉头,诧异地看了看高烈和李曜二人,随即面上突然一窘,似乎也省过味来,不由试探着问道:“既然如此,却不知明真道长的门客能作些甚么?”
通过总结过去的教训,马周深深地理解到了“登高必自卑,行远必自迩”的含义,近来的流浪生活,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打磨得棱角全无。
可以说,马周现在连能否生存下去,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但他作为一个有自尊有抱负的士子,还是很想知道自己日后所做之事有无意义,到底值不值得他放下自己最后的一点身段。
毕竟,在过去的时代,虽然寒门子弟寄身于贵女名媛门下,也有可能走上一条借以阶进的捷径,但却总是难免遭世人诟病。
聪明人大多都明白一个道理,即在同样聪明的人面前,做过多的遮掩,通常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李曜面对马周的矜持一问,把话回得直截了当:“贫道身为修行中人,不喜欢俗务缠身,自然须得有人代劳,而马郎君不正是送上门来的最佳人选么?”
李曜说着,忽然拍了拍雕栏,淡然笑道:“更何况,贫道的白玉楼可不是随便甚么人都能进来的,而且诸如今日这般宴会,也绝不会少,毕竟这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马周闻言,不自觉地望了眼天上高悬的明月,省起今日的确有一些高门子弟赴宴而来,心中顿时通明,赶紧放下酒壶,躬身一揖道:“马某愿为道长效劳。”
李曜还了一礼,欣然道:“很好!从此刻起,马郎君便是明园的大掌事了。”
随后,李曜瞥见高烈欲言又止的模样,又对他缓声道:“如你们所见,贫道这明园很大,人口也不少,日常开销有如流水,虽说以白玉楼巧设名目赚取钱财并非难事,可毕竟是利用市坊法令漏洞,行钻营投机之举,多少有些掣肘,而今吐谷浑附唐,陇右、河西商道大体畅通,东西两市亦日渐兴旺,所以贫道为避免坐吃山空,便在明园当中组建了一支队伍,专门用以收取酬金来护卫商旅的财物和人身安全,只是目前还缺少一位智勇双全且通晓行军布阵的护卫头领,不知足下可愿意担当此任否?”
旁边的马周听了,也不禁怔了怔,本来“商圣”范蠡就是道家,道士经商牟利,实乃无可厚非,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主,表面看着恬淡寡欲,一派超凡脱俗的模样,实际却是个世故通明之人,而且如此年轻的一个女冠,竟深得“候时而取,从时而追”的商学精要,当真教他为之好奇不已。
高烈却犹豫了好半晌,才开口回道:“多谢道长抬举,只是某有个不情之请。”
李曜颔首道:“但说无妨。”
高烈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一旁的马周,这才对李曜忸怩地提出了要求:“实不相瞒,某尚有一妻,近日某得知自家田舍……皆被水淹了,想必拙荆过得颇为艰难,还望道长设法将拙荆接到明园来住,只有道长允了,某才可接下这份差事。”
水淹?只怕是被官府找上门来,籍没了家产吧!李曜心领神会,当即胸有成竹地说道:“此乃易事一桩,贫道敢以人格担保,三日之内,足下便可与妻子团聚。”
“好!”
高烈重重一点头,激动地道:“苏……某相信道长言出必鉴,这支队伍的头领,某做了!”
一举收得一文一武两大能人为已所用,李曜心里愉快极了,忽然伸出一手,亦学汉末左慈之流,即兴耍了个简单的近景魔术。
大概高烈和马周二人都是平时没怎么见过幻术戏法的土包子,眼睁睁地看到李曜手心里凭空变出一只精巧的小葫芦,竟都惊得张口结舌。
李曜拔开塞子,举着酒葫芦,莞尔一笑,道:“明真日后能得二位相助,当浮一大白,来,喝酒!”
高烈和马周闻声回过神来,赶紧拿起酒壶,齐声应道:“喝!”
李曜这具身子的酒量着实不佳,这一葫芦酒,充其量不过三两,然而一饮而尽之后,她就觉人似已半醉,只好以不打搅马周、高烈二人闻香赏月的雅兴为由,踉踉跄跄地返回席间吃起了瓜果,希望借此来压一压这股子冲头的酒劲儿。
不多时,宴会的伴乐忽然变得激越起来,李曜甩了甩脑袋,看向楼台中央,就见安红玉和钟静云两个美人儿正在同台表演剑器舞,大有一较高下之意,一个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一个翩若兰茗翠,宛若游龙举,两者刚柔并济,相映成趣,当真妙不可言。
李曜看得高兴,便带头叫了一声好,立即引发就近一人大声喝彩响应,李曜闻声看去,微醺的双眸登时为之一凝。
只见衣冠楚楚的任雅相双手扶案,上身严重前倾,好似鸭子般伸长着脖子,一双眼睛只盯着静云师姐的身影,连眨都不眨一下,脸上还渐渐现出迷醉的神色,只怕是快要看得痴了。
李曜心头顿时有些不舒坦,要是自己作案工具尚存,遇见如睡莲般优雅清丽的静云师姐,哪还会给别人打主意的机会!
可现在她能怎么办,难道让实际已然厌倦修道生活的静云当一辈子道姑?
而且事实上,她对任雅相并没有太大的成见,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更何况任雅相长得相貌堂堂,又有出将入相之才,就算只论家世背景,时下的渭南任氏也比长社钟氏更胜一筹。
可以说,这位任朗君完全配得上静云师姐。
但李曜心里就是不痛快,遂唤来乖巧的两位道僮伺候她吃酒解闷,结果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软倒在案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第147章 谪仙?()
李曜这一觉,当真睡得深沉,可无论多么醉,总有醒来之时。
空气清新,晨光洒面,李曜闻着熟悉的淡淡幽香,缓缓睁开双眼,接着就看到了六张放大的俏脸。
李曜没料到安红玉、钟静云、鱼巧巧、张檀、茴儿、萱儿六女竟然都在强烈围观着自己,惊得她口中不自觉地发出了“啊”的一声,顿时惹来众女一阵娇笑。
安红玉两只手分别拍了拍鱼巧巧和张檀的肩头,笑得花枝乱颤:“明真仙姑,若非巧巧和檀儿这两小丫头够机灵,昨晚你只怕是要出大丑了。”
李曜指着自己鼻子,纳罕道:“我……会出甚么丑?”
鱼巧巧和张檀对视一眼,同时掩嘴笑了两声,才由口齿伶俐的鱼巧巧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
原来李曜酒醉之后,先是趴在食案上唱起了怪曲儿,比如用一种奇怪口音唱着什么“千斤的重担,我一肩挑,不喊冤也不求饶,对情谊我肯弯腰,醉中仙好汉一条……”,硬生生地打断了安红玉和钟静云的剑舞表演。
随后她又翻了个身子,仰面朝案上一躺,并以手指月,用长安话高声吟念着诸如“遥指白玉京,望断黄金阙”、“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明月、明月,何时照我还”等等一些疑似诗词歌赋里的残句,引得在场众人纷纷品评讨论,甚至还有个别文辞功底深厚之士当场补全了诗句,希望能与李曜的原诗相较高下。
当然了,这还不算完。
最后,李曜忽然以《明月几时有》的调子又唱了起来,不但唱着歌,还试图自行宽衣解带。
这一下可把鱼巧巧和张檀吓得不轻,但李曜的力气着实太大,两个丫头掰都掰不动她的手,幸亏李曜所在的位置是首席,左右背后都没有人,于是这俩丫头灵机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齐齐趴伏到李曜身上,将众人的视线挡得干干净净,并唤来原本被李曜安排去伺候安红玉和钟静云的茴儿、萱儿,迅速用毯子把李曜裹了个严实,这才免去了她的走光之险。
听了鱼巧巧的讲述,李曜心头不由得一阵阵后怕,窘道:“我的酒品居然有这么差?看来自己以后再也不敢贪杯了。”
安红玉嫣然笑道:“说起来也是阴差阳错,若无明真这一场大醉,我们还不晓得平时总爱自称不会吟诗唱曲的人,一出口就能语惊四座咧!昨晚宴会简直有趣极了,我安红玉敢赌一贯钱,这李明真的名头,不出数日便会传遍整个长安城。”
李曜脸蛋红了红,讪讪地道:“这……应该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李曜全然不记得自己喝醉之后发生的事情,得知自己不慎吐出李太白、王安石等人的名句,已经令她非常愧疚。
而后她又听说自己唱了《明月几时有》,心中更加忐忑难安,只希望自己是用后世的普通话唱出来的,因为只有这样,其他所有人才不会听懂歌词。
毕竟,她非常崇敬东坡先生,可是一点都不愿意剽窃他老人家的作品,哪怕是无意而为,她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但李曜这仅存的一丝侥幸,很快就荡然无存了,因为一直笑而不语的静云师姐忽然轻启檀口,把整首歌曲温婉优美地清唱了一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钟静云用地道的长安腔一展歌喉之后,对李曜认真地说道:“请恕师姐直言,明真师妹的嗓音虽美如天籁,但唱功着实平平,最打动师姐的,其实还是这首燕乐的曲子词,师姐原本不太喜欢听这类杂用胡风的歌曲,只因其填词多为俚俗粗鄙之语,没想到师妹用词竟是这般雅正,既典丽又豪放,可谓大气天成,而且师妹此曲韵律婉转多变,却又不失柔和,曲词完美契合,其间的种种意境,直教人回味无穷,只是……”
钟静云顿了顿,又仔细地打量了李曜一眼,诚恳地说道:“这曲词内容太过超脱凡俗,就算不是师妹所作,哪怕是师妹听来的,也会让人不得不怀疑师妹曾有过在仙人门下修行的经历。”
钟静云一直很在意李曜加入宗圣观以前的经历,虽然李曜下山三个多月之后,看似整个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她一问李曜的“寻亲”结果,却被告知没有获得任何进展。
现在她只觉李曜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了,几乎已认同了兄长的推测,那就是李曜没有亲人,也没有那所谓的天谷洞高人……
“静云道长,这可说不定喔。”
安红玉格格地笑了笑,对钟静云打趣道:“此前在沙州时,明真还创了一曲《飞天》,也是吹奏得仙味儿十足,再加上这首曲子,或许你这好师妹本身就是从那天上宫阙里出来的谪仙呢!”
此言一出,除了一时想不出将来该如何收场而埋首被窝的李曜,以及暂未听赏过“飞天曲”的静云,余者尽皆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表示赞同。
在这个时代,通常用于宴会助兴的歌舞乐,其实是中原俗乐与胡族民乐融合而成的一种曲乐形式,演奏者和歌者不是目不识丁的底层乐伎,就是不通汉家文化的胡人乐工,其歌词的主要来源几乎都是难登大雅之堂的风俗歌谣和胡族民歌。
要知道曲子词自南北朝的梁代诞生之时起,到五代两宋时期彻底摆脱俚俗,迈入风雅之途,花费了整整数百年的时间,而李曜口中突然冒出了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委实超前得太离谱了些。
众女正在房中激烈地讨论着,屋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婢女的声音:“禀告主人,园门口来了两位老道士,一个自称是终南山宗圣观监院,另一个自称是主人的师尊,说是有要事须得面见主人。”
李曜霍然从被窝探出头来,先与钟静云对视了一眼,随即扬声吩咐道:“快请他们二位入园,千万莫要怠慢了,我马上就起身去迎见他们。”
第148章 知难而上()
李曜迅速穿戴齐整,出了自居的阁楼,就见到李淳风、褚遂良、任雅相、钟馗等十数人俱都站在楼门外的花苑中,似乎已经等候了许久。
虽说赴宴者当中几位官人的品级都很低,不像那些五品以上的在京文武官员每天都要起个大早去朝参,但他们都是职官,不仅有固定的上班时间,还有各种公务需要处理,而任雅相等暂无官身的京城世家子弟,似乎也非无事可做,只是出于对李曜的尊重和基本的礼节,这才没有不告而别。
李淳风等人一见明园之主现身,对其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