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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得没有过多思考,瞬时决定用什么方式来处理此时绝对不会太长的对峙。亦没有过多犹豫,他知道时间对自己更重要,说不得何时便会有被诱离出去的海门卫军卒赶回来。
但他更注意细节。
身后三百余人,以十人为一排,足有三十排。后方距离过远,不易准确投掷,前方易被对方察觉,或许会导致其提前冲锋,那样便使火器失去了威力。
唯有中间第五、六排,既不容易被对方察觉,也能看清投掷位置。火器爆炸总有时间过程,须得趁对手不觉的情况下,觅得最好时机掷出。
第五、六排二十余贼众听到张继得命令,五人身上已无火器,只好默然,余下十五人则悄然从腰间取出抧马丹、一窝蜂,清拈引线,伸至火把旁侧。
正值此时,忽见对面抛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同时响起一阵喊声:“马奎已死!马奎已死!”
前方贼众旋即看到地上滚动的正是首领人头,不禁惊呼后退;后方贼众只闻得马奎已死的喊声,不明其因,纷纷引颈探看,队形瞬时有些混乱。
张继得急而生怒,喝道:“点火!”
五、六排的贼人正是张继得从西门亲率而来的手下,且又大多是倭贼,倒没有被马奎人头惊着。闻得张继得令声,十五人立即将手中火器点燃,瞬时硝烟袅袅、噼啪作响。
此十五倭贼瞪眼瞧着手中火器的引线,只待燃至半截时掷出,那样定会让其准确在对方阵中爆炸,并且不会留与对方哪怕只是眨眼的躲避时间。
…………
李百户在厮杀中亦早已弃马,此时走至张信身边,低声道:“指挥史,城楼上尚有不少箭弩,可让军卒速速取来,眼下正用得上!”
张信虚眼盯着前方,摇头道:“两军对峙,岂能轻动?倘或贼人趁乱冲过来,纵有箭弩也没用。”扭头说道:“将马奎人头扔过去,同时大喊马奎已死!”
见马奎人头扔过去后果然引起贼人一阵骚动,张信执枪振臂,正欲大呼一声冲锋,却又猛地一怔,叫道:“贼人有火器!
众人定眼瞧去,果见贼众当中硝烟飘起、火星闪烁,均是心下一惊。
第五安与古醉等人自是无虞,但身后五十军卒俱是身手普通之人,且又汇聚成阵,若是火器坠入其中,则难免死伤。
然则,贼人虽然有骚乱,却是前方之人纷纷后退,而整体队形并未溃散;火器又在其后,此时掠去制止,显是来不及。
…………
十五倭贼见引线已燃半截,纷纷侧身拧肩,眼睛盯着前方,欲将火器准确掷出。却是此时,倭贼忽觉眼前一黑,同时从头顶到脚下都传来钻心的痛楚,当即惨呼陡起、扑腾跳跃。
张继得一直紧密而紧张地注视着前方的动静,忽见对方身影前动,当即大喝一声:“前四排的兄弟们,迎敌……”话未说完,忽闻头顶扑下一道风声,赶紧侧身避过,地上却是滋然作响、水气腾袅,竟是滚烫的开水!
与此同时,身后惨叫声一片,更有无数奇奇怪怪的声音铺天盖地从天而降。张继得惊诧回头,见贼众已乱,而其间无数的水柱、瓦片、石头如雨一般从两旁房檐上落下。
念头急转,张继得猛然纵身向上跃起,不想脑袋刚刚越出房檐,一桶滚烫的开水便迎头泼来,瞬时剧痛钻心。
张继得惨呼一声坠地,耳中又闻得前方杀声传来,赶紧起身向后方跌跌撞撞跑去。刚跑得十数步,耳中闻到两声巨响,随即被一股气浪掀翻在地。
却是那十五名倭人同时被开水泼中,手中抧马丹、一窝蜂纷纷落地;大部分引线被泼灭,却有两枚抧马丹继续燃着咕溜溜滚落地上,至此刚好炸得开去。
爆响过后,张继得听得身后杀声更近,而周身乱哄哄一团,暗自苦道:“这三百下属分明强悍,眼看便要赢得此战,为何却发生如此突变?”情知大势已然不妙,再度挣扎起身,拨开身前混乱的身影,向前奔去。
冲出贼群,张继得方微微松下一口气,却觉眼前一亮,见无数的火把远远涌现,喊杀声遥遥传来。
…………
张信到底是身经百战的骁将,一怔之余便明白此时并无任何选择,唯有极速冲上前去与贼人贴身肉搏方能降低火器损伤,厉声喝道:“冲!”
众人齐呼,杀声连连。
第五安大叫一声:“古大哥随我来!”说罢掠身而起,欲与古醉尽快欺上前去,尽可能多制止些火器投掷。
腾起身来,第五安眼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贼众两侧的房顶上全是绰绰身影,从屋檐铺到屋脊;有些身影蹲着将屋上瓦片揭起扔下,有些身影则将石块高举过顶,更多的身影却是将一个个木桶从屋脊传递至屋檐,再倾桶倒出水来。
眼睛余光的更远处则是明晃晃一片,西门棋盘街、南门主街、北门主街分别涌出无数的火把,像三条火龙一般齐齐汇入东门前街。
老百姓!
第五安瞬时明白过来,不由得心中一暖。待足下沾地,前方贼众已然混乱;瞟见侧前方一道身影跃起又坠下,第五安紧追上去。
奔得十数步,遇两名贼人转身相搏,第五安刀起如闪电,瞬时将其砍翻。正欲再去追那道身影,忽听两声爆响,前方十步外外嗖嗖破空声疾射而来,赶紧抡刀成圆,将数枚铁屑铅丸挡去。
古醉比第五安略晚些许抵敌,正欲挥刀相向,却听得两声巨响,然后身前两名贼人便扑倒在身前惨呼翻滚,也不迟疑,顺手两刀让其早死早投胎。
二人这一停顿,身后张信、詹雪场、李百户等人亦杀到,众人齐肩再上,见人便砍、势不可挡,眨眼冲过犹未散尽的硝烟,杀向十步之外的贼众。
第五安念着先前那道身影,喝道:“张指挥史,此处交与你等!”然后纵身上得屋檐,却见身侧人影纷纷让道,又将大侠威武的喝彩声从身后送来。
张信等人身形如风,一路杀去竟未停顿。迎面所拒之贼多数被一招毙命,少数得以渗至身后,却又被一片长枪长刀屠戮殆尽。
…………
后方百十余贼众未见马奎人头,只听得马奎已死的呼声,正自纳闷,天空中忽然泼下滚烫的开水和无数的石头瓦块,一时间纷纷着道。
混乱中又闻得两声爆炸,贼众见着竟是在自己阵中炸开,又听得倭人的惨叫,不免更加慌乱。
慌乱中看见军师独自逆向而来,浑身湿漉漉的甚是狼狈,贼众心下恍然,此时当适用一个跑字!刚刚转过身来,便见着前方无数的火把涌现。
却与张继得不同,张继得被开水迎头泼上,双眼迷离不清,只见火把光亮而看不清来人。贼众却看得分明,那些越来越近的火把下面却是城中百姓。
两权相害取其轻。贼众见后面同伙纷纷倒下,数名杀神般的人领着枪刀霍亮的军卒逼近,当即哄然向火把一方冲去,只当是老百姓毕竟软弱,杀出去应当容易些。
有数名贼人见两头受敌而慌了神,寻着街道两侧的木门狠踹,欲进屋躲避。只是仓皇中多数未能踹开,又只得骂骂咧咧地悔着肠子去追赶同伙。
也有极个别贼人幸运,一脚便踹开木门。只是刚跨进脚去便被一桶滚烫开水泼中倒地,惨嚎中只感觉铁锅、擀面杖之类的物件在头上乱飞,瞬时倒两眼一黑。
张继得努力眨巴着眼睛,视觉渐渐清晰;见手下向前跑去,只得混于其中。看着前方数十步有棵大树,且其周围再无瓦块石头飞下,当即脚下发力,蹭蹭窜上前去,脚在树杆猛蹬借力,然后扭身掠上屋檐。
足尖尚未沾着屋顶,张继得便感觉一道寒风扑面而来,紧接着胸口传来一阵透心的凉意。
…………
第三十四章 男儿须饮酒()
站得高,看得远。
第五安在屋背上将街上情形看得甚是分明,只是辨不出先前那道身影是谁。忽见一道身影甩开众贼而去,也便飞掠而追。瞟眼其纵身而起端端落于自己前方,第五安疾纵而去,同时手中长刀一抖,乾宫剑法第一式天健不息喷薄而出。
乾宫剑法刚健,这式天健不息更有连续不休之意,加上第五安飞掠之势,竟直接将那道身影当胸刺穿,且余势不减,又飞出数步之距直低树干。
第五安撒手落地,振臂高呼:“降者免死!”
此时第五安的位置正是百姓和贼众之间,这声大呼又含着内力,响彻整条东门前街,在场之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场间立时静下。
百姓一端先是停下步来,然后又缓缓上前,见一个独眼贼人被长刀钉在树上,血流如柱,莫不欢欣。
贼众见此一幕则骇然无声,半晌反应过来,便纷纷掷刀举手,口中大叫愿意投降、好汉饶命等等。
古醉等人赶至,见状纷纷松下一口气。此时众人都明白这番胜战如此顺利,完全依赖于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突袭。偌若贼人狗急跳墙,难免给百姓造成伤亡。
如此甚好!
张信令五十军卒上前将百余贼人堵住,又令人拾取其弃刀,最后才站至第五安身前,笑道:“第五兄弟,你这招实在漂亮……”
第五安正欲谦虚,忽听得轰然一声,其间怒喝不断,却是百姓那端突然冲向贼众,手中扁担、锄头、木棒纷纷落下。贼人惨呼声起,纷纷退缩躲避,只是这头被军卒长枪长刀堵截,却是避无可避。
第五安大惊,呼道:“不可!各位乡亲……。”
张信侧身一步挡在第五安眼前,笑道:“刚刚那招却是叫什么招式?”
第五安一怔,侧身挪开,见军卒竟然不退反上,挺枪端刀迎向正自后退的贼众;百姓那头堪堪倒下数名贼人,军卒这头却已将十数贼人刺杀。当下大急,迈步上前,口中叫道:“降者免死……”
不料张信后退一步,仍旧挡在眼前,笑道:“这便是招式名字?却有些新奇啊。”
第五安再怔,心下却突然明白。见古醉等人看着贼人被杀,个个都是面带喜色,只觉得心中发堵,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呆得片刻,第五安顿足转身,向东门外行去,任由那怒喝声、痛骂声、惨叫声、嚎啕声在身后响起。
过得小半个时辰,百余贼人尽数而亡。
张信先是谢过城中父老乡亲鼎力相助,又拜托大伙一道收拾城中残局;再唤过李百户,嘱其明日一早前去陆家寨善后等等,忙得不亦乐乎。
古醉六人此时方觉全身乏力,就着街边木门歪身斜躺。不想刚刚躺下,忽地围上一群百姓,纷纷递上吃的喝的,热情比先前那般滚烫的开水还要烫。
此六人皆是洒脱之辈,面对突然而至的热情款待反而不适,只得咬牙起身,一边呵呵道谢谦逊,一边向东门奔去。
张信将诸多事端处理完毕,却见不着古醉、第五安等人,心下略思,亦向东门而去。途遇百姓围送慰问,顺手接过两坛老酒拎上。
…………
海风掠过,凉爽通透。
第五安抱膝坐在沙滩,将头耷拉在手臂上,虽有海风拂身,却觉得心中堵得难受,目光茫然地看着一波又一波涌至脚下的浪花。
过得片刻,他忽然抬起头来长长出口气,扬眉暗道:“我日,太血腥了!”随即自己也有些奇怪,却是第一次觉得这种念头和自已想法一致,暗道:“倭贼该杀,毕竟是外邦……贼人亦该杀,毕竟是凶手,残害了陆家寨的一百多号人。但是,既然投降,却不当再杀啊!”
想着总爱憨笑的陆寻,那着他那数月大的婴孩,第五安心中又道:“纵然杀了降贼,死去之人岂能回生?说来说去,不该发生的是战争。唉,就像柳老伯说的那般,只要打仗,终归要死人。”
身后脚步声起,古醉六人围坐过来。
此六人今日亦是身心俱疲,先前厮杀还罢,此时闲静下来,便纷纷想着战死的任莫,都觉心痛难忍。一时间谁也不说话,静静望着黑夜下那四艘巨大的福船。
过得许久,郑沙率先发觉不对,问道:“第五兄弟,怎地不见静女妹妹?”
第五安一怔,眼前又是那张苍白的脸、鲜红的血,嗫嚅道:“她……随她师父回去了。”
众人不知具体情由,是以并未觉得此事有甚不妥,只是纷纷表示遗憾。但接下来依旧觉得无话可说,又觉甚话不想说,场间再度安静下来。
再过得良久,身后远远传来笑声:“斩敌五百,获船四艘,手下兄弟们可是欢喜得紧啊!”
正是张信拎酒而来。
见众人无一言语,张信亦自坐下,黯然再道:“一日之时,我便失去了两百五十七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