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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健哥斜他一眼:“输钱也叫魄力?黄师爷眼光可真够独到的,还从未有人这么夸过我。”
黄善笑道:“依我看,令狐少爷是雄心壮志之奇才,寻常的肉眼凡胎怎能识辨。试问临安日输十万者可有几人?有言道:心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令狐少爷虽然输了银子,却没有输了豪气,这等天生的非凡魄力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赌,虽然靠的是运气,但做大事靠的又何尝不是时运,令狐少爷先天已是具备这个超凡资质,一身豪迈,霸气凌人,日后如若得遇良机,必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霸业。”
“哈哈,且不论资质如何,但我小健哥一身霸气倒是没错,难道我就是这盘中鸡的霸王?”小健哥打趣道。
竹筷一拨弄,盘中只有王八汤,不见霸王影,敢情霸王别鸡后早就溜之大吉。
忽来所想:“‘霸王别鸡’?小爷我本就是小霸王,巧啊,莫非这盘美物就是我小霸王的翻版?”
黄善闻声笑道:“令狐少爷真风趣,此霸王怎能赶得上彼霸王呢?此霸王俗也,彼,小健霸王才是人中之杰。”
小健哥突生苦闷,怨声道:“既然上天都让我们做霸王,为何这盘中霸王可以做别鸡之事,而我这小霸王却要输银子呢。”酒过肚肠,就此生出一丝愁云。
“老天爷有意和我作对呀,还让我干什么大事,老输银子还干得什么大事。”小健哥说着说着就晦气。
黄善劝慰道:“令狐少爷时运不济,输钱也在情理之中,他日定会好运临头。有道是预先取之必先与之,今日散了这十万两银子,就算是给老天爷的孝敬礼,他日必当数倍收回,说不定哪日老天爷心情一好眷顾与你,天降百万雪花银呢。”
小健哥苦笑道:“天降百万雪花银?快别提了,不提还心里还好受些,一提可真郁闷死了,如今负债百万还差不多。”
“啊,果真背债百万?”黄师爷惊地手心一抖,一支筷子拿捏不住脱手而落。
小健哥镇定道:“你紧张个啥,这银子又不是输在你头上。”
黄善自知失态,难堪道:“黄某混迹赌场多年,玩得都是小把戏,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手笔,所以心中大受震撼一时失态,让令狐少爷见笑了。”
小健哥道:“要说这背债百万吧有点夸张,不过五六十万有了。我倒不在乎这点赌债,但总归是白花花的银子呐,拱手送给别人也不是滋味。其实我心情和你一样,要说内心没有一丝震撼,那是假的。”
黄善面色一绽,似是看透了小健哥的心思,拎起酒壶给小健哥斟满酒杯,和声道:“令狐少爷如果把黄某当成朋友,有什么心事不妨一诉,黄某愿为你分解忧愁。”
小健哥瞄了他一眼,微有醉意:“也没什么心事,不过就是欠了点赌债而已,有点不大自在。”
黄善道:“令狐少爷家境殷实,这点赌债算什么,难道还为此担忧?黄某反倒觉得有点纳闷,令狐少爷你家财万贯,怎么会欠下这么多的债务?”
小健哥叹口气道:“你不了解呀,本少爷家境虽然殷实,但门规严厉,老头子乃一家之主,刻薄小气,独揽财政大权,银子紧紧地攒在老子手里,小子我哪有银子可捞。”
黄善笑道:“我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不过,你的境况是暂时的,这家业以后总归还是你的,大可不必担忧。”
小健哥道:“现在没钱花的日子可难受死了,哪还等得了以后,我可没有那么长远的眼光。
小子别的不懂,就懂得及时行乐,你说没钱如何玩乐,如何推牌九掷骰子,如何泡妞。就算是眼下没钱憋着不去寻欢作乐,光这欠的一屁股债就够让我头痛的了,没钱如何能够堵上这个窟窿先。”
这话长说起来,就愈加郁闷了。
黄善笑道:“令狐少爷无须过于郁闷,如果你想填补窟窿,黄某倒是有些想法,不知你是否感兴趣?”
第22章 师爷妙计()
“有什么好办法,讲。”小健哥吃了一口鸡肉,多看了他两眼,以示重视。
黄善道:“听说令尊令狐大人前朝为官时为朝廷立过大功,先皇曾御赐良田千顷,价值怎么也得一百来万,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为何不拿来巧用?”
小健哥忽地瞪起眼:“什么?你说我家的御赐良田值一百万?”
吊儿郎当小健哥连自家有多少家产都不知道,何况是御赐的良田,这一听竟是颇一惊。
黄善笑道:“怎么,健少难道不知?还是觉得少了?”
小健哥吐一口气:“本少只是一时没想到我家的田地里还搁着一百万银子。”
黄善继续笑:“健少还没想到可以用田地来玩赌吧?”
“你是说以田押赌?这个本少爷不是没想过,不过那是皇上御赐的田地,小儿怎敢胡来,如果把皇上御赐的田地都输光了,传出去不仅让人笑话,要是传到皇上耳中怪罪下来,还不是自找麻烦么。”小健哥猛摇头。
黄善摆首道:“不尽然,以皇上所赐的田地抵债,只要手段运用巧妙,没人敢动半分,打半点主意。”
小健哥心头一震,夹在半空的一块鸡卵猛丢盘中,急切道:“黄师爷有何高见,快快说来,小爷不太明白你的话,你是说用皇赐田地押赌万无一失?”
黄善道:“对,大少爷不是为赌债发愁么?这皇赐田地就是最好最妙的赌资,即便你欠下再多的赌债,别人也动不得你半分田地。”
小健哥还是有点怀疑,问道:“皇赐田地可以抵债?”
黄善道:“皇上御赐的田地到了个人手里,也就成了私人财产,当然可以自行支配,律法上也没说是不可以抵押买卖呀。”
小健哥忧虑道:“可是从没有过先例呀。”
黄善道:“至今还未有过这么做的,大都是忌惮皇威,因而没人敢开先例,但这田地并非不能买卖,因此可以用来押赌,令狐少爷可曾听说过苏州刺史王克之事?”
小健哥道:“不曾听过。”
黄善道:“王克是苏州当地首富,往年有功于朝廷,皇上御赐其万亩良田,当他年老返乡之时,便将皇赐田地变卖举家远迁,这就是本朝首例皇田买卖事件,事后皇上也没有怪罪于他。”
小健哥眼睛一亮:“照这么说,皇赐田地真得可以拿来买卖了?”
黄善点头道:“是的,所以以田押赌也是可行的,令狐少爷眼下境况有些不如意,不妨借用此法应付一下,何愁日后没有赌资快活?”
小健哥不禁心炯神摇,以前赌博从未想过以田押赌,现在心头明灯高照,有了蠢蠢欲动的想法,但仍有担忧:“就算可行,以田押赌无疑就是在头顶上玩火,还是不保险,万一走光传到皇帝耳中,惹得皇上不爽,下旨问罪,可就不妙了。”
黄善手捋小胡子,从容不迫道:“令狐少爷不必担忧,黄某有一妙计,只要能办到,可保万无一失,就算你赌场上输再多银子欠再多赌债,你家的田地也没人敢打半点主意,而且那一纸赌约也就成了一张废纸。”
小健哥瞪大眼睛,催促道:“快快请讲。”
黄善道:“其实这办法说来也简单,只要你向皇上讨一道亲手批示的手令,上面注明皇赐田宅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手段占有即可,以后就算你在赌场上输再多钱,与任何人立下的以田抵债的字据都将无效,这样就没人能收你田地了,你就可以凭着这一手‘空手套白狼’肆意在赌场上玩耍挥霍,就算债主到了秋后算账找上门来,见到了御批手令也只有无可奈何的份了。”
小健哥摸摸脑袋,渐露喜色,忽地狂喜交加,几乎从座位上蹦起来,拍案叫道:“妙招,妙招,果然是绝好的妙招,黄师爷,你可真是我的救命菩萨呀,这个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简直太崇拜你了,你就是我的财神爷爷呀。”
无比欣喜,欢叫几声,忽又皱皱眉头:“不过,向皇上讨要手令就难办了,我可是连皇上啥模样都没见过,与他也没有什么交情,皇帝怎么会这么慷慨地给我批条子。”
再转念一想,又道:“我家老头子虽然曾经在皇家风光一时,只可惜他伺候的是前朝皇帝,和当今的皇上也没什么交情,而且现在已经退休在家了,没啥用了,也办不成什么事了,哎,这可就难办了。”
黄善阴笑道:“这个嘛,黄某倒是可以帮上忙。”
小健哥眨眨眼:“黄师爷有路子?”半信半疑地打量他几眼,毕竟眼前这个知府衙门的小吏位卑阶微,也能摸得着龙须?
黄善看出小健哥目光里闪烁疑惑,抬高语气道:“黄某是一籍籍小吏,当然拍不上皇上的马屁,不过黄某早年在京城谋职认识了几位大人物,皇宫大太监李公公,令狐少爷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小健哥道:“小李子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可是皇宫的大管家呢,红透半边天的大人物,这个谁不知道?难道黄师爷与他有点关系?”
黄善道:“黄某不巧是他的同乡,小时候我们可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
小健哥惊一声:“呀,光着屁股长大,那可是不寻常的关系,小健今日算是遇见贵人了。”
立时察觉此人大有利可图,赶紧拉拢感情,亲手提了酒壶给他斟满酒杯,而后双手高举酒杯凑上去敬酒,连敬三杯,这才欣然道:“有了黄师爷和李公公这层关系,这事就好办了,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只要他肯在皇上面前说句话,批张小条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黄善应一声道:“然也。李公公是离皇上最近的人,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这李公公比皇亲国戚还有权势,如今官场上流传一句话:要办事找李公。以我和李公公的交情,这事应该不难办。”
一顿,又道:“最近听说皇上和太子要来临安出巡,李公公也随驾前来,这是个好机会,到时候我寻机和李公公见上一面,捎口信让他帮个忙,让李公公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你两句,或许皇上来了兴致还会亲自招见你呢,当场就给你批条子了。”
小健哥喜道:“那么,这件事就拜托黄师爷多多费心了,一切悉听尊便,我就等着听你的好消息,事成之后小健一定重重答谢。”
黄善淡然道:“举手之劳,不须言谢。我与令狐少爷一见投缘,就冲你这一席酒,我就把你当朋友了,为朋友办点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应该的,不过,这托人办事必要打理一点场面上的事,这个”说着,瞄向小健哥,眼角闪过一丝晶亮光彩。
小健哥心有意会,大剌剌道:“黄师爷尽可放心,只要你把事情办妥,本少决不会亏待你,你尽管说个数。”
黄善摆手手,笑道:“令狐少爷误会了,黄某可不是贪图小利之人。大家萍水相逢,一见之下,情投意合,黄某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才肯为令狐少爷排忧解难,如果换做旁人,就算给多少钱也不去费这个心思。”慷慨地说道,言态一派浩然之气。
面色一闪,又道:“我说的是李公公这边”
小健哥与他一面之交,只因一句话邀他同饮一杯,便得他朋友相待,不仅心中有点感动,但听他话里原来暗示的是李公公,立时明悟,豪言道:“李公公那边小健定然不会亏待,只是我与他不熟,一切还要委托黄师爷办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能办成了事,花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
黄善笑道:“令狐少爷为人爽快,热情好客,就冲着这一桌酒菜,黄某也要回报你一点情谊,你放心,一定不会辜负重托。”
二人爽朗一笑,举杯共饮,便又吃吃喝喝你吹我捧起来。
这时,近旁小丫头又咿咿呀呀换了一首抒情小调,唱得叮当如铃婉转动听,一边的老爷子一手小二胡调配得情调十分和谐,小健哥吃吃酒听听小曲,如在梦中。
吃了一会,突想起一不明之事,就又问道:“黄师爷与那李公公这份关系应该官运亨通才是,怎么如今还是一个府衙小吏呀?”
黄善道:“咳,这李公公也是近两年才起势的,两年前他还是皇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我托他福运,也不过沾了两年的好光景,那里能这么快发迹呢?”
小健哥明悟:“奥,原来你赶得末班车,难怪跑得这么慢。不过,别担心,傍上了这个大人物,总会有机会的,日后必定升官发财,黄师爷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呢,日后发了财,小健还要跟着你沾光,仰仗你黄大人提拔呢。”说着,眯眼一笑,端杯又敬。
黄善故作谦逊道:“言过了,言过了,但愿有那一天。”这边说着,那时举杯相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