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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门阀世家,枝繁叶茂,名震一方,门下儒生名士无数,明里暗里还有着自己的武装力量,不过在他与韩世谔短暂交锋过后,元赐就明白了朝廷的底线。
夷陵郡的乱局必须平息,朝廷也必须揪出一方杀一儆百,煽动乱民造反这种事绝对不能姑息,否则以后每逢灾年便有门阀起而效仿,杨家还过不过了?所以,这次必须有人为此事承担责任,不是元赐他们这一脉,就是元氏一族,至于到底是哪一个,你们自己挑吧。
元赐后面的几人,此时一个个也都是失魂落魄。
此时绝望的阴影,笼罩在这些老人们的身上,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这一脉,将要面临一个怎样的命运,更不知道他们自己又是一个怎样的命运。
如此强大的一个元氏一脉,竟在自己的地盘上,生生被一个年轻的后生抓住把柄,将这个一脉百十余口人,给逼入了绝境。
如果不是事实就在眼前,谁也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们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还显得稚嫩的年轻将军,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有的时候,一些主观因素和客观因素阴差阳错地组合在一起,就能出现一些荒谬却又真实的事情,就像这一次夷陵郡发生的事情,有智慧,也有运气!
他们要是早知道是如今这样的结局,或许他们就不会动这个心思吧!
可是对他们而言,一切都晚了…。
······
当天韩世谔就将兵马,给撤离出庄园,重返官仓驻扎。
在他们兵马撤走后的中午,庄园内就传出一声凄厉的哭嚎,好事者进门发现,元郡守家里的上下百十余口,无论男女老少妇幼,全部悬梁自尽,无一幸存,只剩了一些仆役跪在庭院内,痛不欲生嚎啕大哭。
新义城的现任县令,也是迅速派出仵作差役追查,不到一日,便己结了案。
结论很简单,因为他们是【畏罪自尽】的。
因为【自尽】的证据很明显,元家男女不仅衣着光鲜整洁,悬梁时神情平静,家主元赐跟郡守元静,还都留下了一封沉痛忏悔的遗书,意思就是说是他元静一时糊涂,上负圣心,下负黎民,更牵累了元氏本家,诸多恶行皆罪于夷陵元家,与关陇元氏无关,而元赐的意思就是作为家主,治家无方,不意坏了元家门阀名声,实在是痛悔万分,无颜在苟活于世…。
两封长长的遗书,握在韩世谔手里,字字句句表达出元家的悔恨和负疚,韩世谔面色阴沉,攥着遗书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他从没想到这百余口的人命,就这样被抹去了存在的痕迹,永远消逝在尘世中,死后都没能留个好名声,纵然载于史书,也难逃【畏罪自尽】四字,字字噬血诛心。
元家老小自尽的第二天,开皇十四年二月二十三,这虽然还是一个阴雨蒙蒙的日子,但是一夜之间,元家倒了,民心定了,夷陵郡地面上的凄风苦雨,仿佛是瞬间化为暖阳高照,春意盎然,充满希望的笑脸重新回到了百姓们的脸上,尽管此处无声无息,这里,只是一个受了灾难,而大隋的百姓们,仍是充满昂扬斗志,满怀来年憧憬与天斗的地方,如此简单而己。
韩世谔和杨玄感二人,仍然留在新义县城处理善后,安抚百姓,灾后重建,召集各村地主富户和里正善待乡民,从各道调集更多的粮食和农作物种子,以及从各方筹集耕牛,农具,善后工作是个大工程,将他们二人忙得脚不沾地,无暇分身。
直到夷陵郡的善后接近尾声时,杨玄感跟韩世谔就以各自的名义,向隋文帝杨广修书一封,在书信中说明一切,又斥责元氏本族治家无方,致使分支私吞粮草,提高粮价,又私调郡兵,妄图谋反,居心不轨,殊为大逆…。
(本章完)
第194章 大伤元气()
而元赐一家老少悬梁的消息,这时也已传到了元氏的家主元寿的耳中,也是令他颇为惊慌…。
因为情势已经很明朗了,元家分支在夷陵搞出的事情,元氏本族不可能不清楚,甚至,这个分支本就是受元家的指使,而去做的,元家的家主并非愚蠢之辈,自是识得时务,眼下的情势很显然,元家败了,既然败了,就要做出失败者的姿态,此时若还趾高气昂态度嚣张,无疑是不智之举,若刺激到了朝廷,杨坚正好对这些千年门阀忌惮,又戒意颇深之时,岂能不趁势派兵把整个元家灭了?
于是元家的家主立马向长安城的衙门里,递送了一份认罪奏疏,奏疏中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三弟元赐的分支,当成了替死鬼顶了上去,言称元氏本族对此毫不知情,此皆元家分支所为,他们已召集全族老少祭拜祠堂,并宣布将夷陵元家从族谱中除名,并向朝廷请罪,请朝廷严旨追查,他们绝不偏袒包庇任何人,家主元寿自罚断食三日以赎罪云云……
蝮蛇蛰手,壮士断腕,衡量利害之后,元家做出了最正确最理智的决定。
至此,江南三郡已经渐渐平定,因为恩怨皆了,善恶有报。
此时新义城的上空,一轮艳阳高照,水灾己退,万物重生,处处鸟语虫鸣花香,迎接这个迟来的春天。
韩世谔他们一行人,又是发了一封联名奏报,飞马送入长安,长安城的反应很迅速,五日后便有信使至夷陵郡,除了褒扬他们的这一行,言明回长安再行封赏外,还严命将一众犯官及家眷,以及元静谋反的各种证据送入长安,虽然元静、元赐他们一家,百十余口都死了,但是姿态还是要做的,所以人犯虽然带不走,但当时验尸的资料报告以及仵作差役人等,也是要去长安向大理寺述职。
宣旨的是一位姓崔的中书舍人,刚奉了旨意从长安赶到夷陵郡的新义城,满身风尘,神情疲惫,涵养却很不错,耐心也很好,一直笑吟吟的与韩世谔跟杨玄感闲话家常,一也不见倦怠之色,反而精神饱满,妙语如珠,嗯,是个久经风浪的老官油子了。
······
而在长安城里,也是情况突变,因为就在这一天,就有尚书省的两位侍郎,御史台三位御史,还有五位令官,他们忽然都被锁拿下狱,不仅如此,吏部还连下六道公文,一口气将河东,山南两道的六位县令全部罢免,由吏部选新官上任,至于军队,在左监门府里的两位轻骑都尉被免,还有四位文吏也遭了殃。
接连三日,大兴宫的旨意频出,每一道旨意都代表着一个重大的人事变动发生,被罢免的官员或武将全都按上了罪名,有的贪墨,有的扯上了民间的人命官司,有的家宅建筑规格逾制等等,罪名五花八门,朝堂众臣震惊的同时,也好好上了一堂普法教育课,不上不知道,原来大隋律法里的究罪名目如此之多。
处置的结果也异常的神速,这些官员武将下狱的第二天,处置结果便从宫里传出来了,一名侍郎斩首,余者查抄家产流徙千里,典型的从严从速重判。
罪名都是堂而皇之的,每一条拿出来都能糊弄人,可是同一时间内把这么多官员拉下马,蠢货都明白这里面非同寻常,必然有内幕。那些所谓的罪名,拿到台面上来说的话,自然是说得过去的,可是皇帝陛下这番动作,明显意有所指,至于指的是谁,那就不见得每个人都清楚了。
隋文帝杨坚的举动,给平静无波的朝堂里,仿佛投下了一块巨石,一时间惊涛骇浪,人人自危。
有意思的是,隋文帝杨坚这个略显粗暴,甚至可以冠上【暴虐】的处事方式,朝臣尽管心中惊疑,却无一人站出来质问究竟,就连那些忠诚耿直为名的御使们,对隋文帝杨坚的这番倒行逆施,竟也都是未置一辞,他们站在朝班中闭目养神,仿若神游太虚。
而杨素,宇文述等这些三省重臣,更是都不发一语,面无表情,他们都感觉到情况不对劲了,所有人忍住惊疑,未敢言语,朝堂上一片气氛诡异的沉默。
沉默中,所有被究罪的官员,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结局无从改变。
第二天一大早,元氏一族的族长元寿,就去大兴宫里,请求觐见隋文帝杨坚,那守门的军士,不知是否收到了什么指示,刻意晾了元寿三个时辰后,才通知元寿进宫觐见隋文帝杨坚。
没人知道隋文帝与元寿聊了什么,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宾主尽欢,隋文帝大笑着将元寿送出大殿,元寿却是则满脸复杂且苦涩的微笑,出宫的当日便匆匆出府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朝臣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这阵子一通乱棍,到底是把谁揍了。
元氏一族这一次真可谓是损失惨重,从那些犯官的官职来看,元家这一次损失了侍郎,御史,令官,还有非常敏感的军中武将两人。
隋文帝杨坚的这一棍子,可是着实把元家抽痛了,一出手便给他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大大削弱了元家在朝堂中的势力,元家这一次终于伤了元气。
为何收拾元家,为何出手如此不留情面,原因大家心照不宣,你元家干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有数,敢调动郡兵造我杨家的反,就得做好被我杨家埋了的心理准备,要不是看你元家势力太大,早把你元氏一族杀得鸡犬不留了。
元寿入宫之后,长安的朝臣们,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一次的清洗是有针对性的,隋文帝杨坚不是暴君,杀人也是讲道理的,元家敢调兵造反,那么,朝堂里占据的某些重要位置,就要让一部分出来,这就是惩罚,对于几百上千年的大门阀来说,这也是最伤筋动骨的惩罚,比杀一些直系子弟更惨痛。
(本章完)
第195章 打土豪一()
一连串的风云变幻,韩世谔还在新义城繁忙着,仿佛浑然不觉,这些风云变幻全是因他而起,元家恨不得把他除之而后快、挫骨扬灰。
对韩世谔而言,那就是夷陵郡的的灾民民,大多都在准备着返乡事务,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着,一切倒也是处理的井井有条。
而夷陵郡的许多的事务衙门,因为夷陵元家的灰飞烟灭,夷陵的官员们,因为没有了主脑,就按照朝廷颁下的旨意,先由下级官员暂且顶上,之后有才能的就直接升任正职。
朝廷下旨,令那些低级官员暂时顶替上去,这却让这帮子低级官吏,感觉到机会的来临,他们也是希望,自己能在这一次在灾后重建工作中,做出成绩来,如果运气好的话,那【暂替】二字便有可能会拿掉,所以这些暂替职务的地方官员们,顿时都打起精神来,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充满着工作的热情,更有不少地方官员走到灾民区,与灾民们交谈着,安慰着,做出了让人感动的亲民之举。
而这一帮官员,实干能力也绝不会弱。
毕竟当初占据各衙门老大位置的,都是元家荐举而入仕的官员,他们都是以元家为主的官员,而那帮官员平日里在衙门属于指挥角色,真正办起事来的,正是这群底层官员,所以他们深知事务中的利弊,此刻各衙门事务由他们担当起来拿主意,那自然知道如何做得更好。
【而相对于由世家荐举而入仕,如今的科考也变成寒门学子的一条出路,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只不过,科考在那些世家门阀眼里,却也是不共戴天之宿敌,因为科考取寒士而仕之,绕过了世家门阀荐举这条必经之路,从此寒门士子不必再往门阀投卷,便可直接以锦绣文章而入仕,入仕之后的寒门士子,自然也不可能成为哪家门阀世家的党羽势力,而是直接忠心于皇室天家的能臣干吏,对门阀来说,科考便是天家削弱他们势力的一柄利剑,所以他们痛恨科考…。】
于是乎,大隋朝廷的一个小小的手段,却让夷陵郡的灾后工作异乎寻常的顺利,各项工作井井有条,一批批灾民在地方官员布置下,逐渐准备返乡,而前线的抗洪工作,也趋于尾声。
可是现在也有一件事,正在困扰着韩世谔他们,因为让灾民们返乡,也是要发放些粮食给他们,可是如今官仓的粮食,就只能撑月余,可若是要发放的话,那可就没有多少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筹集粮食…?
······
在新义城的县衙里,韩世谔看着众人,断然道:“先不要让他们离开,在这段时间里,我在来想点别的办法…。”
如今户部和国库指望不了了,不是朝廷没有粮草,而是远水止不了近渴,从长安到夷陵的这一路上,最快也要一二十日,现在的他们主要就只能靠自筹自救。
想到这里,韩世谔不由重重叹气,如何自救?怎么救?神仙也变不出粮食啊。
在这一天,韩世谔让左侯卫的军士,将还呆在新义城的那些地主、富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