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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建德的训练之地,在县南门旁边一座占地七八亩的小校场内,原本是训练郡兵的场所,现在成为近五百名骁勇青壮们的训练场所,每天训练弓箭矛法,由一名郡里来的校尉统帅。
如果不是因为要去辽东,其实这样的ri子倒也不错,每天除了训练就是睡觉,还有一ri两餐的官粮管饱,窦建德是两百人长,还能多得一点米,托人带给妻子,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ri子不错,如果运气好一点,东征高丽说不定也能侥幸逃回来。
这天一早,县里传来一个惊天消息,县令去征发骁勇时被人杀了,消息迅速传遍全县,连窦建德他们也有所耳闻。
不过此时离出发的ri子还有三天,县令是死是活和他们没有关系,窦建德也和平常一样,带领手下在校场上训练弓箭,其实大家都是练家子,谁不会shè箭舞刀,这些所谓的训练只是为了应付校尉,hun顿饱饭,窦建德自己就是武艺极高强之人,弓马娴熟,既然他是两百人长,他也要做出表率来。
“今天上午每人shè一百箭,下午是安排练矛,最后几天训练了,大家都卖力点吧…!”
窦建德大声喝喊着,他也拾起一张八斗步弓,张弓搭箭,略略偏一个仰角,弦一松,强劲的箭脱弦而出,划过一道弧线,正中靶心,引来一片鼓掌声。
窦建德略略有些得意,捋须笑了起来,这时,一名士兵在门口喊道:“窦百长,门口有人找你…!”
窦建德吩咐几句,转身快步向大门走去,走出校场大门,是他的妻子托人送信来了,就是他本村人,他认识。
“四郎,什么事…”
“大哥,大嫂让你回去一趟,说有紧急事情…。”
窦建德现在有点担心,便回去向校尉请了一个假,由于窦建德表现得很不错,没有逃跑之心,校尉便答应,却是规定他明天天亮前必须返营。
窦建德的家离县城约十几里,他心中担心,一路小跑回了家,一进家门便高声问道:“娘子,出什么事了…!”
“大郎,你终于回来了…!”他的妻子此时迎了出来,然后低声在丈夫耳边,紧张的说道:“孙二来了,他浑身是血,好像是犯命案了…。”
妻子说的孙二就是他的好友孙安祖,年纪比他小两岁,从小和他一起拜师学艺,算是师兄弟。
窦建德闻言也是不由得一惊,连忙问道:“他人现在在哪里…”
“大哥,我在这里…?”只见孙安祖从里屋走了出来,半边衣服都是鲜血,孙安祖身材魁梧,脸型瘦长,又有一个孙驴的外号,是县里有名的行侠仗义之人,他在仁寿四年曾经进京参加武举,失败后回乡开了一家武馆,招了几百名弟子习武,在县里也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窦建德见孙安祖表情紧张,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大哥!我把那县令给杀了…!”
窦建德大吃一惊,连忙把他拉进屋问道:“怎么会出这种事,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上午,县令带一群衙役到我家,命我召集弟子去服兵役,我说妻子去年病饿死,官府不管,现在却要我招弟子服兵役,我不干,县令就用鞭子chou我,我一怒之下,便拔出他的刀将他杀了,估计县里马上就要抓我,我想问你借点钱…。”
窦建德也心急如焚,回头对妻子说道:“你去柴房下面小地窖里,把那袋麦子拿出来…。”
他妻子呆了一下,然后极不情愿地转身去了,那袋麦子她是打算留给自己女儿的。
“大嫂,不用了…!”
孙安祖看出窦建德妻子脸上的难sè,转身便走,窦建德叹了口气,一把抓住他,他从贴身的内衣襟上,扯下一只小小布袋,塞给孙安祖,这里面一共有十五颗银豆子,是我最后一点家产了,三天后我就要去辽东作战,顾不上你,你就自己逃走吧
孙安祖心中感激不尽,沉声道:“我已经找人去通知了我的弟子,让他们都去高ji泊聚头,建德,朝廷不仁,你跟我一起走吧…!”
窦建德的儿子天顺去年送米去辽东,再也没有回来,生死不知,儿媳冬天时难产死了,家里只剩下妻子和已出嫁的nv儿,他不忍抛下她们,便摇摇头,否决道:“我有妻nv,我若跟你走,他们也活不成,你去吧假如有一天,我也活不下去了,我就去找你…。”
孙安祖向他一拱手,又道:“建德,我们后会有期…!”
他也不走大mén,轻轻一跃,跳过院墙便走了,很快便无影无踪,窦建德呆立了片刻,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他一回头,却见妻子扛一袋麦子出来,不由一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妻子满脸不高兴的说道:“给nv儿送去啊,家里就这一袋麦子了,你还整天送这个送那个,我饿死就算了,我不想让nv儿和外孙也跟着饿死…。”
窦建德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才他也是一时意气,忘记家里就只有这一袋麦子了,只得点头同意道:“好吧!我不在你就住在nv儿家里,我要明早四更才走,送完麦子你就回来,我们把最后一瓶酒喝掉,算是告别…。”
妻子抹了一把泪水,转身走了,窦建德回屋收拾东西,他家本是很殷实的中户人家,有百余亩地,家有存粮,有两头牛,还有家财,但天灾和,使他已经完全破产,上个月皇帝过境要献食,官府把他的最后一头牛也牵走了,他已倾家荡产,只剩下几间被大水冲坏的破屋。
窦建德呆呆地坐在窗台前,他不知道自己的后半辈子,该怎么办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算一算妻子应该回来了,他叹息一声,从箱子里找出最后一瓶酒,准备和妻子离别。
可就在这时,隐隐听见他妻子的喊声,只听她在疯狂的喊道:“大郎,快跑…!”
声音大概在数十步外,窦建德大吃一惊,他连忙冲上屋顶,只见他妻子拼命向家里跑来,后面追着大群士兵和衙役,这是来抓捕孙安祖的人,有人向官府告发,孙安祖逃到了窦建德家,士兵和衙役立刻上门来抓捕。
(本章完)
第952章 何去何从二十一()
他的妻子猛的一下摔倒在地,那几名士兵冲上来,就是乱刀劈砍,竟然将窦建德的妻子当场砍死。
见此情形,窦建德的眼睛立刻红了,只见他仰天一声厉啸,转身跳下屋子,向后面数百步外的小河奔去,他一头栽进了河中。
夜色之中,窦建德回到校场,他从床下摸出一把刀,大步向自己校尉住的屋子走去,恰好在门口遇到校尉,那校尉看到他,开口问道:“窦建德,回来得蛮早嘛…!”
窦建德一言不发,迎面就是一刀,长刀刺进校尉的胸膛,那校尉顿时就惨叫一声,随即倒地身亡。
听到了校尉的惨叫声,营房里的骁勇们纷纷奔出来,窦建德一刀砍下校尉人头,对众人高声吼道:“开皇年间,大隋富强,先帝派数十万军去攻打高丽,尚且损失惨重,如今水涝成灾,饥民遍野,满目疮痍,皇帝却不知体恤人民,依然要发兵征高丽,天下必定大乱,大丈夫生于乱世,就算死,也做番大事,怎能去高丽填沟壑,各位弟兄,我窦建德决定去投奔高士达,愿意跟我走的,我们同享富贵,共立功业,不愿跟我走的,你可以去官府告发,说是我杀死校尉,免得被连累,弟兄们,愿意造反的,跟我来吧去砸开粮仓,夺米造反…!”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振臂高呼,高声响应道:“与其死在高丽,不如反他娘的,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反他娘的!”
数百人一齐高喊,浩浩荡荡的向县城粮库奔去,无数饥民跟着他们,窦建德率领手下砸开了粮库,开仓放粮,窦建德带领数百名骁勇之士去高激泊投奔高士达,拉开了他的造反序幕。
······
涿郡临朔宫,这是一座占地数千亩的行宫,这里离永济渠的终点临沁程旎远,相隔只有十里,站在行宫内的高楼上,还能远远看见停泊在池内的巨大龙舟。
临朔宫也是杨广指挥整个高丽战役的大本营,此时,临朔宫外驻扎着杨广的十二万禁军,保护着行宫的安全,
行宫内不仅住着皇帝杨广,同时还住着上千名文武官员,使这座行宫也成为了大隋王朝的临时朝廷中枢。
杨广的办公之地叫紫微殿,也是整个临朔宫内地势最高的宫殿,前面是召开内阁会议的小型宫殿,后面便是杨广的御书房。
此时,紫薇殿之上一身紫袍的吏部侍郎裴世矩,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而鸿胪卿元文都,则满脸是汗,汗水顺着他的须发一道道地滴下来,他却不敢伸手去擦,大殿里连卫士们都屏住了呼息,只有杨广转来转去的脚步声一声声地刺激着大家的耳膜。
终于,杨广停住了脚步,再次把手中的绢帛拿到了面前。展开迅速地看了两遍。本来就锁着的眉头,几乎又拧到了一起。他的眼中突然寒芒一闪,重重地把这张绢帛扔到了地上,还不解气,上去狠狠地踩了两脚,吼道:“撮尔小国,竟然如此目中无人,朕定要发百万天兵,将之剿灭。以泄朕的心头之恨…!”
杨广的怒火感染了殿中的每一个人,不光是裴矩和元文都,就连那些个给事营的卫士们,也全都跪了下来,所有能说话的人都齐声道:“请陛下保重龙体,息雷霆之怒…!”
杨广恨恨地一掌拍在案上,吼道:“这个什么倭国,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自称什么日出处天子,还敢说朕是什么日落处天子?不仅是想跟我们大隋平起平坐了,还要压朕一头,就是当年突厥极盛之时,也不敢这样跟我们大隋的天子说话,裴爱卿,你来说说,这个倭国究竟是什么玩意,敢给朕上这样的国书…!”
裴世矩此时小心翼翼地站起了身,弯着腰走到杨广面前,把他脚下的那张国书给捡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和脚印,映入他眼帘的,正是国书上的第一行字:日出处天子致日落处天子书,而杨广的大脚印,正狠狠的踩在这句话上面,他叹了口气,把国书收入了袖中,说道:“陛下息怒,为了这倭国的狂妄无礼,生这么大的气,实在有些不值得…。”
杨广咬牙切齿地说道:“朕只在后汉书里见过这倭国,也就几句话的描述,听说他们离我们大隋有上万里,又隔着海,怎么会派出使臣过来?而且还下了这样无礼狂妄的国书,到底意欲何为…?”
裴世矩此时恭声应道:“微臣并不太清楚,这倭国进使献国书之事,是陛下刚才传了旨意,微臣才过来的,还请陛下赐教此事的原委…。”
杨广恨恨地说道:“鸿胪卿【隋朝掌管四夷朝贡,接待礼仪事物的官职,相当于后世的外交部长】,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元文都此时擦了擦满脸的汗水,胆战心惊的恭声应道:“裴侍郎,是这样的,这个倭国确实离国万里,极少来中原朝贡,但去年七月的时候,有个叫小野妹子的使臣,带了几十人的使节团,从东莱那里登陆,声称要面见陛下,当时东莱的官员不敢怠慢,一路派兵护送至东都,因为陛下那时候正在巡游,所以这小野妹子,就在当地官员的带领下,往巡游的方向赶来,直到前几天才赶到逐郡,昨日才正式献上国书…。”
“我国通晓倭语的人极少,听说倭国与百济语言可以互译,所以还是找了几个百济出身的吏员,先跟这些倭人把国书翻译成了百济语,然后才翻译成汉语,今天呈给了陛下,没想到竟然如此无礼…。”
裴世矩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陛下,您找微臣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这个倭国的情状吗…?”。
杨广仍然没有消气,气哼哼地说道:“谁让朕的这个鸿胪卿,学识不如你裴侍郎广博呢,倭国使者来了半年多了,他连这个倭国在哪里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裴爱卿,你博学多才,尤其是对各个异邦的见闻有独到见解,可知这倭国内情?朕有意出兵攻打,以消心头之恨,你看如何…?”
(本章完)
第953章 何去何从二十二()
裴世矩却是直接劝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杨广睁大了双眼,疑惑的问道:“难不成这倭国有雄兵百万,实力比突厥,比高句丽还强…?”
裴世矩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非也,虽然这些倭人很是狂妄自大、并且该死…!”
杨广的心情比起刚看到这国书时,已经平静了许多,他静静地坐在御案之后,然后轻轻地“哦”了一声,问道:“既然爱卿说该死了,那为何又说不可讨伐呢…?”
裴世矩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