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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知道霍霆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说的也是对的，只要见到霍彦就能把事情说清楚了。想到这里，霍云便在心里长出了口气，抬脚走到了关闭的书房门前，伸手推开了它，走进去，又啪的一声关上了。
走进来之后，霍云第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书桌后的男人，两年未见，这张脸依然让霍云感到熟悉，他嘴角微微扯动：“父亲！”
当代长信侯霍彦其实远没有传说中那样凶神恶煞，虽已年过半百，可依旧风度翩翩，年轻时他就以学识非凡著称，凭借着上佳的品貌在华州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美男子，暗中仰慕于他的女子也不知凡几。
经过战场的磨练，他已达不怒自威的境界，就是现在安静的坐在那里，他的气势比起霍云来也是不遑多让，在几个儿子中，长子霍雷是继承了这种气势，却没有继承他的风姿，倒是次子霍霆隐隐有他当年的风采。
“我听说陛下调了三支禁军分别进驻同州、安州和述州，”霍彦缓慢开口，却字字很有分量，“这是因为有人在朝廷上弹劾霍家一事么？”
“不，”霍云轻笑摇头，“父亲千万不要误会，陛下就像历代先帝那样对霍家依然信任，这只是正常的防务调动而已，父亲军旅多年，难道看不出来么？”
“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么？”霍彦一挑眉，“正常的防务调动这种话也就是欲盖弥彰，只要从地图上看就能明白，这三个地方正好对华州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真当我看不出来么？”
“父亲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为何还要明知故问呢？”霍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垂下眼轻声道。
“我想知道是为什么！”霍彦的语气加重了一些，盯着霍云问道：“既然陛下对霍家并无疑虑，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那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父亲，”霍云抬起眼，毫不畏惧的与霍彦对视，“霍家历来都没有将势力伸向中央的打算，那么这个消息又是谁告诉父亲的？禁军的调动应该是严格保密的才对！”
说到这个，霍彦无话可说，自知理亏的把头偏向一边：“霍家并不想当傻子，有些事情我们还是要知道的！”
“简单点说，就是霍家并不放心，没错吧？”霍云的眼神显得有些咄咄逼人，霍彦也并不否认霍家有这个心思。
“既然这样，那陛下也是一样的，他信任霍家，却依然不放心！”霍云的话语掷地有声，“不知道这样的答案父亲可满意么？”
“不！”霍彦双目一瞪，“帝王君心向来难测这我明白，可调动这三支禁军为的却不止是因为不放心，那弹劾之人口口声声要求的是要让霍家万劫不复！”
“是的，”霍云颔首，眼睛继续紧盯霍彦，“所以，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得逞！”
“哦？”霍彦眯了眯眼，问道：“你有办法？”
“是，”霍云看起来格外郑重，“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霍家放弃军权并解散军队！”
“你说什么？！”后面几个字刚落地，霍彦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难以置信的瞪着霍云，“你再说一遍！”
“不用我再说了，父亲听得清清楚楚不是么？！”霍云显得极为肯定，“军权一直都是君臣的敏感点，这次他们完全就是冲着这来的，就算陛下坚持，这个问题也难以得到解决！唯一的办法就是霍家主动放弃兵权，这样那些人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陛下和霍家的困难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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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为长远计（）
“荒唐！”霍彦气愤的大手一挥，“这算什么解决？不是妥协么？！他们给霍家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挑战的是陛下的君威，怎么能妥协？”
“这并不是妥协！”霍云沉着脸，目光冷冷，“而是我向陛下进言，即便没有这件事，霍家的军权也是早晚要解除的！”
“是你？！”霍彦原本有些不敢相信，很快便想通了，又问：“那调动禁军的事也是你向陛下进的言？”
“不错！”霍云回答的相当爽快，毫不犹豫。
“那你还敢回来见我！”霍彦睁大眼睛瞪着霍云咆哮了一声，看不见的火焰从他眼中喷出去，他平常坐在那里就好像一头静卧的狮子，此时此刻狮子发怒了！
声音在书房中回响，霍云却依旧平静：“父亲以为对霍家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手里的士兵还是霍家人自己？”
霍彦的眼神变了变，霍云继续说道：“父亲难道忘了，霍家是臣，陛下是君了么？父亲难道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称呼霍家的军队的么？霍家军？大夏的军队什么时候有了姓氏了？就算有，也应该是当今陛下的姓氏！”
“胡说！”霍彦再次喝道：“什么霍家军？霍家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霍家没有承认可也没有否认不是么？”霍云冷冷的道：“更何况，这根本不是霍家承认与否的问题，而是有人这么说了。霍家在西境掌兵已经超过了三百年，每次有外敌入侵都被霍家击退，霍家为自己赢得保境安民美称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长此以往，西境百姓将只知霍家，而不知大夏皇帝！”
霍彦怔住了，他本不该有这么天真的想法，他以为只要霍家行的正坐得直，那就不怕那些风言风语，可他忘了，君臣之间自古就没有绝对的信任，纵使有，那么一个臣子在百姓中的威望盖过了皇帝，即便皇帝不猜忌，那臣子是否有违臣道？
“父亲，功过两分，霍家于国有功，可于陛下而言，真的只有功劳么？”霍云反问，“霍家其实还是幸运的，不去说禹朝和炎朝，就是从夏朝开国以来，为君主猜忌、为权臣陷害的功臣之家难道还少么？父亲也是通读史书，莫非不知道功高震主是什么下场？”
“就算当今陛下胸宽四海，不跟霍家计较，那么今后呢？父亲凭什么认为将来的皇帝和大臣能像今天一样？霍家手上掌握的是一支精兵，对于他们来说是一股既诱人又可怕的力量，严守忠义的霍家能在他们手上获得一线生机么？”
其实不用霍云说，这些事霍彦也能够想到，史书上那么多例子在，他现在是霍家家主，涉及到家族的未来他不得不仔细考虑。
看到霍彦冷静了下来，霍云也平复了心情，平静道：“父亲，刚才我已经问过了，对霍家来说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难道不该是霍家人么？”
“只要霍家依然存在，那么今天失去的还能再拿回来，如果拿不回来，那只能说明霍家的后代太没用了，子孙不肖致使家族衰弱的事情在历史也是屡见不鲜吧！父亲认为，那样的霍家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这是什么话？”霍彦一瞪眼，“我当然是希望霍家能够一直传下去！”
“可父亲也应该明白，这世上本就没有万载永续的功业，尧、虞、禹、炎，它们哪个不想千秋万代？可最后呢，尘归尘、土归土，大夏也终有一天会走上同样的道路！”霍云这么说道。
霍彦也被同样的情绪感染，带着叹息的口气坐下了身，比起刚才已经平静了很多，“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未来的事还太远，我们只需要想今后的事，”霍云眼睑低垂着，淡淡道：“霍家的功劳已经够大，在西境的影响力也很深了，所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霍家若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出三代就会招致灭门之祸！”他没有避讳，霍彦听得眼皮一跳。
“为了长远计，霍家已经是时候该沉寂下来了，这个时机就摆在面前，父亲，决定权都在霍家、在您的手上，请三思！”
霍彦仰头重重的叹了口气，继而又低下头，一副颓然的模样，轻声道：“军队是自先祖开始一代又一代积累下来的结果，撤销编制对这些将士来说造成的伤害有多大你也应该知道，他们为了这个国家流过血，现在却这么对他们，让我们如何忍心？！”
“父亲说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霍云皱了皱眉，“国家需要他们流血的时候义无反顾，现在国家需要他们解散，他们可以不必再流血，这难道不好么？”
霍彦转过头，眼神又变得凌厉起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不论父亲是什么意思，”霍云却不管这个，毫不动摇道：“这件事是一定要做的！而且只能由霍家来做，霍家的兵权是钦宗皇帝所赐，若是要当今陛下下旨强行剥夺，那就是对祖先不敬，但如果真的有需要，他会的，可是一旦这道旨意下来，那霍家可就不是丢掉军权这么简单了！我的意思，想必父亲也知道吧？”
霍彦虽不如霍云这般了解当今的夏皇，可毕竟也是有这么多年人生阅历的人，皇帝不是圣人，也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该有的脾气一样有，如果霍家仍然自称是夏朝的忠臣，那就不能违背皇帝的意思，不仅是当面说出来的，还有暗地里的尤为重要。
“如此说来，”霍彦无力叹道：“霍家是没有选择了！”
听到霍彦此时的语气，霍云便可以确定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接下来没有再说话，因为霍彦正在过他心里的那道坎，最好什么都不要说，等一会儿就好了。
片刻之后，霍彦开口：“好，我知道了。其实刚才你二哥也跟我商量过了，我们也想到了这个局面，不过我还是想听一听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现在我知道了，陛下想要的是集权，而霍家身为臣子不能拥有过多的权力。”
这个结果正是霍云想要的，他微笑颔首，小幅度的躬了躬身：“是的，父亲既然已经理解了，那之后的事不需要陛下再担心了！”
“哼！”霍彦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盯着霍云，“一口一个陛下，其实这完全是你的主意，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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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父子之叙（）
虽说不是亲生的，却也是看着他长大的，霍云是什么样的人，霍彦还是有把握的，“自从你把当今陛下扶上那个位子，何时不是想尽了办法去加固根基？这些年来我是没有管你，你也不需要我再管了，你做的那些事我可是都一清二楚，你瞒不了我！”
“父亲言重了，”霍云笑眯眯的低了低头，“我做这些事不也是父亲希望的么？这可是秉承着霍家忠义为本的家训哪！”
“父亲和霍家，你说得倒是顺口啊！”霍彦冷笑着：“你这么逼我的时候有把我当父亲么？你做这些事算计霍家的时候，记得自己是霍家人么？！我看，这些年你母亲是白疼你了！”
“父亲，”霍云板起了脸，“您这么说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怎么？”霍彦瞪大了眼睛，“我做父亲的教训你，你还有理了？还说什么我这么说话你不爱听，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么？还反了你了！难道这些年我和你母亲亏待过你？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喝，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这说的倒是没错，霍云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换了语气，尽量心平气和道：“父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知道这么做的确是为难了霍家，可我刚才说的，难道父亲真的没有担心过？”
“这个嘛，自然是有的！”霍彦也不否认。
“好，父亲承认就好！”霍云道：“既然这样，父亲也应该明白，这样做既能够为陛下解脱现在的困境，同样可以避免将来霍家可能遭遇的灾祸，我这么做难道不是在为霍家着想么？况且，我们都是臣子，看到陛下犯了难，难道不该倾力帮助解决么？”
“你！”霍彦抬起手指着霍云，神情极是不满，似乎下一刻就要会破口大骂，可最终却没有骂出声，而是把手放了下来，偏过头叹道：“其实那时候我就该知道，你毕竟姓李，心里装的不会只有霍家！”这句话要是有别人在场，霍彦是讲不出来的，这是霍家最大的秘密。
“我知道让父亲为难了，让霍家也为难了，”霍云也轻声叹道：“父亲要责怪，我受着就是！”现在他倒是老实起来了。
“你受着？你受得起么？”霍彦翻了翻白眼，“就算我要责怪你，你母亲还不让呢！别到时候没有责怪成你，我反倒被你母亲一通数落！我可不敢！”
“呵呵！”霍云笑了笑，外面的人没有哪个知道，平常在士兵、下人面前很有威严的长信侯霍彦其实也是一个惧内的男人，他虽是将门出身，可娶的老婆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年轻时就是一个舞枪弄棒、争强好胜的主，嫁了人之后脾气收敛了一些，可真要到了关键时候，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