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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你具体负责何事?”
刘元霖再问。
“回大人,下官负责收缴各地黄册,核查黄册数量,是否虚报伪造!”
李明轩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刘元霖突然一拍惊堂木,疾言道。
“那你可知道,扬州府这数年来的黄册,亏空达到四万余户?”
“这……回大人,下官知道!”
这一次李明轩明显犹豫了许多,但是还是如实答道。
“既然知道,为何不上禀?”
刘元霖脸色稍霁,皱眉问道。
李明轩转头望了一眼陆庆之和吕善才,咬了咬牙道。
“大人容禀,下官早已将实情禀明吕同知和陆知府,可二位上官皆言无妨,命下官循例将黄册清点入库,下官不得不从!”
“好,你且先退下!”
刘元霖点了点头,命衙役将李明轩带了下去,而此刻的吕善才,早已经面色苍白,讷讷无言。
“吕善才,你还不从实招来!难道要让本官,将各地的知县都招到府衙,与你一一对质吗?”
刘元霖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吕善才本就心神失守,一声厉喝之下,更是再也坚持不住,拜倒在地,连声道。
“巡抚大人饶命,巡抚大人饶命,这……这都是陆知府的意思,和下官无关啊!”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听见此言,陆庆之也再难沉默,指着吕善才怒声道。
“放肆!”
刺耳的惊堂木声音响起,伴随着刘元霖的一声厉喝。
“陆庆之,这里是公堂,审案的是本官,本官不问,你不得答话,你身为知府,连这些规矩都不懂吗?”
“这……”
陆庆之脸色一滞,有心开口,但是刘元霖已经不再理他,转头道。
“吕善才,你继续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指使你,伪造黄册?”
其实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了,黄册乃是一府的重务,陆庆之身为知府,若不是被全面架空的话,绝不可能毫不知情。
而在国朝的体制下,还是扬州府这样的朝廷税务重地,压根不可能出现被架空的知府!
“回大人,是……是陆知府授意下官,不必仔细核查各地的黄册!”
吕善才吞了吞口水,最终还是没撑住,道。
而这一次陆庆之更是气愤,顾不得刘元霖先前的警告,怒声道。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告诉本官,说黄册之事乃是扬州府历年来的老规矩,还劝本官萧规曹随,如今竟想反咬一口不成?”
“巡抚大人,你莫要听信此言,府尊大人乃是扬州府知府,下官不过是佐贰之官,岂能左右府尊大人的做法!”
吕善才亦是着急起来,辩解道。
“够了!”
一声断喝,在公堂当中回荡。
陆庆之和吕善才抬头,看到的却是霍然而起的朱常洛。
说实话,朱常洛本不想插手今天的审案过程的,刘元霖身为浙江巡抚,对于此道甚是精通,压根不用他过多置喙。
但是到了此刻,他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直到此刻,这两人还是毫无悔改之意,仍自想着要相互推卸责任,哪有一点朝廷官员的样子?
大明朝就是因为有这样心中只想着升迁和推卸责任的官员,才会一日不如一日,百姓正是因为在这样的官员治下,才会愈加困苦。
“殿下……”
刘元霖望着愤怒的朱常洛,眼中微微有些担忧。
若是朱常洛真的开口处置了这两人,可就真的再难抽身而去了,再说皇帝那边,也并不好解释啊……
不过他也只是叫了一声,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让他明白,这位太子殿下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更何况,刘元霖心底,也不想再看见这两个丑态毕露的混账。
朱常洛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道。
“本宫奉皇命巡抚江浙,却不料遇此等危害江山社稷之官,着实不配为朝廷之臣,如今案情已明,扬州知府陆庆之勾结同知吕善才伪造黄册,擅起徭役,加重役于百姓,致使扬州府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地,本宫断不能坐视不理,来人,摘去陆庆之与吕善才的乌纱帽,押送刑部处置!”
说罢,朱常洛转身离开,背后,刘元霖恭谨的声音掺杂着百姓的欢呼声,却掩不住朱常洛的一声叹息。
吏治清明,是国家机器运转的基本,朱常洛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一次朱翊钧点名要让他来彻查黄册一案,这是希望他明白,大明的吏治已经严重到了何等程度。
堂堂一府之地的掌印官,竟然如此毫无担当,只知争斗,长此以往,百姓在苛捐杂税之下,不反才怪!
朱常洛换了一身便服来到后堂当中,却发现刘元霖已经等候在此,眼见朱常洛进来,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刘巡抚可是觉得,本宫今日太过冲动了?”
朱常洛一笑,坦坦荡荡的问道。
刘元霖也不避讳,开口道。
“殿下,这二人固然死有余辜,然陛下已有旨意,彻查案情,不做处置,一切等禀明陛下之后再行定夺,殿下如今贸贸然罢免一位朝廷大员的官职,着实是有些不妥啊!”
诚然,陆庆之和吕善才罪大恶极,就算是禀明了皇帝,下场也不会比现在好,但是那是皇帝的处置,和朱常洛擅自处置,是有区别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陆庆之和吕善才的官职是皇帝授予的,自然也当由皇帝罢免。
朱常洛此举,往小了说,是冲动莽撞,往大了说,有僭越之嫌!
这对于一位储君来说,可不是小事!
不过朱常洛却是摆了摆手,道。
“巡抚大人放心,本宫心中有分寸!”
刘元霖还待再言,却听得王安进来禀道。
“殿下,陈守备到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盐帮()
陈良弼前来,想必是因为刘元霖被刺一案,若是这件案子没有查清楚,朱常洛自是不会贸贸然的当众审理黄册一案的。
不过不得不说陈良弼的动作很快,区区数日就查到了刺杀的真凶,动手的人如他们所料,是一伙江湖杀手,拿钱办事的亡命之徒,在刑部都是挂了号的。
官府早已经对这伙人发了海捕文书,只不过原本这些人在官府也有些关系,但是现在做下了这等罪不容赦之事,纵然是有天大的关系,也没有人敢保他。
只是对于朱常洛等人来说,谁动的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臣陈良弼参见太子殿下!”
不多时,陈良弼便大步走了进来,神色看起来甚是复杂。
“殿下,人抓到了!”
不出朱常洛所料的是,陈良弼开口便是直截了当的道。
“哦?那可审出了是何人指使?”
一旁的刘元霖开口问道。
审出来了,这是肯定的,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真相,才能让陈良弼这样位高权重的重臣露出这么一副神色,朱常洛也是感兴趣的很。
“审出来了,好消息是,这件案子我们都猜错了,这帮江湖人士之所以刺杀刘巡抚,并非是因为黄册一案,只不过是恰逢其会,所以我们才会误以为对方是因为黄册一案而来!”
陈良弼提了提精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这么说,是为了永嘉盐场的案子来的?如此说来,雇凶杀人的应该也不是朝廷中人了!”
朱常洛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
这的确算是个好消息,朝廷之所以如此震怒,最大的原因就是有人胆敢公然破坏官场规则,为了阻止查案而雇凶刺杀朝廷大员。
官场争斗,有些手段是绝对不允许使用的!
雇凶杀人就是最不被容忍的手段之一,毕竟谁都不想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性命!
而官场外则是没有这个限制。
刘元霖原来的差事,就是清查永嘉盐场一案,而永嘉盐场一案除了涉及部分官员之外,利益损失最大的,却是私盐贩子。
他的这位父皇,这次是打算借着郑青山的案子,好好整顿一下盐业了,不然的话,区区一个盐业案子,哪动用的了王命旗牌。
只不过因为后来刘元霖机缘巧合之下,揭发出了扬州府伪造黄册的真相,才掩盖了他在盐业上的大动作。
对于官场内的人来说,雇凶杀人绝对是不允许的,但是对于那些在刀尖上舔血的私盐贩子可就不一样了。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他们雇凶想要杀害刘元霖也算不上什么意外之事!
“不错,据那些人交代,出钱雇他们杀人的并非朝廷中人,而是盐帮中人!”
陈良弼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盐帮?”
这下子就连刘元霖的脸色也微微有些难看。
顿了顿,转过头对朱常洛解释道。
“殿下,盐帮由来已久,最早能够追溯到汉朝,当初的张士诚就是盐帮出身,这个盐帮,说穿了就是一帮私盐贩子的集合体,只不过他们和一般的私盐贩子不同,他们贩运的私盐,售价不仅低于一般的私盐贩子,更是低于官营食盐,所以百姓们对盐帮中人多加维护,给朝廷围剿增加了不少压力,始终难以杜绝,此次臣清查盐业,将好几个盐场的管事都换了人,并且严格控制盐引支盐数量,应该是给盐帮贩盐造成了困难,所以才引来了此祸!”
相比于黄册一案,刘元霖明显对于盐业的事情更加熟悉。
陈良弼只是说出了盐帮二字,刘元霖便将整件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盐帮中人,多为草莽,每逢乱世,必有盐帮之人起义,所以对于历朝统治者来说,盐帮都是一个极不安定的因素。
但是因为盐帮恪守售盐价格低于官营食盐的准则,盐帮在百姓当中的名声相当的好。
不过朱常洛却知道,他们的好名声,是建立在损害朝廷利益的基础上的,他们的售盐价格之所以低,是因为他们并不向朝廷缴税。
而官营的食盐,却是要按照规制缴纳盐税,也就是说,他们将原本应该上缴朝廷的税赋,转变成了售价上的低廉。
这种行为本质上是和其他的私盐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如郑青山这样的私盐贩子是将应缴的税赋揣进了自己的腰包,而他们则是放弃了这些利润而已。
或许在平民百姓的眼中,他们这是大义的行为,但是着眼于朝廷的层面,这种行为只会造成官盐售价的居高不下,甚至进一步影响整个国家机器的运转。
微微皱眉,朱常洛开口道。
“方才刘巡抚说,这盐帮由来已久,但是始终难以根除,难道仅仅是因为,有百姓为其掩护吗?”
盐帮的势力虽大,但是若说仅仅是因为百姓掩护,所以朝廷对它没有办法,朱常洛是断然不信的,更何况,盐帮行事一向低调,不然的话,大明一旦真正对他们动真格的,有再大的势力都不够看的。
国家机器的威力,可不单单是说说而已!
而刺杀巡抚这样的事情,明显是会激怒朝廷的行为,若没有在朝廷为他们转圜,朱常洛相信,盐帮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情。
“殿下是怀疑,朝中有人跟他们勾结?”
刘元霖花白的眉毛皱了皱,开口问道。
顿了顿,瞥了一眼一旁的陈良弼,道。
“殿下,此案重大,不可仅凭怀疑就定论吧!”
倒是朱常洛轻轻摇了摇头,道。
“刘巡抚,陈守备,本宫并非仅凭怀疑就胡乱说话,盐帮能够在民间长盛不衰,在朝中必定有其羽翼,而且本宫敢肯定,这一次的刺杀,跟朝中的有些人脱不了干系!”
望着朱常洛信誓旦旦的样子,刘元霖的脸上凝重起来,道。
“殿下,何以见得?”
“刘巡抚莫要忘了,当初陆庆之对于此案的态度,若是此案的背后真的是盐帮的话,他何必如此?”
第五百三十七章:回京()
事实上,从朱常洛到扬州府以来,他便一直催逼着陆庆之早日将刺杀刘元霖的凶手捉拿归案,一方面是为了掩人耳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
而陆庆之的态度很奇怪,他一直在支支吾吾的敷衍了事,丝毫没有用心追查的迹象。
若是按照陈良弼所说,刺杀案并非是因为刘元霖揭出了黄册一案的话,那么陆庆之压根没有理由为他们遮掩。
毕竟侦破如此大案,也算是大功一件!
但是陆庆之还是选择了对此案不闻不问,甚至就连朱常洛这个太子亲临,他都不愿意尽心去调查,这只能说明,这件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