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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爱卿你先起来吧,三大营之事究竟如何,朕心中清楚,非是兵部之责!”
朱翊钧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
三大营之事,的确和兵部扯不上多大关系,还是那句话,三大营是勋戚的根本之地,也是京中勋戚严防死守最厉害的地方,即便是兵部手中管着武选之权,但是也无可奈何。
要知道,军队和官场不同,军中更加讲究威望和实力,三大营当中的军官,从上到下,几乎都是京中勋戚的子弟部属,即便考选之权握在兵部之手,又有何用?
人调过去,总要能站得稳脚跟吧!
所以老石大人认罪认的一点都不怵,因为这压根不是他的错,三大营之所以长久被勋戚把持,这背后可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了的。
皇帝自然清楚这一点,当然不会因此而责怪石星!不过有些话总是不好明说的……
“今日乃是议张爱卿的奏疏,至于兵部的考选之事,择日再议!太子的这两份奏疏,诸位都瞧过了,可还有什么疑问之处?”
事已至此,其实事情已经很明白了。
朱常洛拿出的证据十分详实,从被罢黜的官吏的理由,到大练兵的结果,都足以证明三大营将领更易的必要性。
皇帝的口气相比刚刚进殿的时候,也温和的多,顿时令李廷机松了口气。
但是朱常洛却反而眉头微皱,将目光落在了一旁方正的张贞观身上。
虽然在场众人,只有他的官阶最低,但是别忘了,他才是今天的主角啊……
“皇上容禀!”
果不其然,只是片刻,就在众人都以为此事将要尘埃落定的时候,张贞观开口了,一如既往的刻板生硬。
“太子殿下方才所说,臣并无异议,臣身为兵科都给事中,对三大营之事亦多有调查,将领腐败,欺压军士,领兵能力低下,如此诸般,每一条都应予以罢黜!故而臣对于三大营此次的考选并无异议……”
话语一出,在场之人顿时有些意外,这还是大名鼎鼎的毒舌张贞观吗?
事实上,张贞观的资历早不该是一个区区的兵科都给事中了,只不过因为他的嘴巴太毒,脾气太倔,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才混的这么差。
曾几何时,这张贞观也学会拍马屁了?
当然,并非是所有人都这么乐观,朱常洛的脸色凝重了几分,静静的望着张贞观,他这话明显还没说完。
张贞观一抬头,正对着朱常洛的目光,继续道。
“臣所质疑者,乃是太子殿下此次调入三大营的人马,兵部考选,自有制度,此次考选乃是兵部,监察院,吏部,五军都督府共同配合,虽然情况特殊,可仍应依照朝廷法度调拨安排,三大营中不合格的将领固然应该罢黜,可该由谁来接任,也理应由兵部考选决定,殿下如此草率便将人选全部核定,一则有僭越之嫌,二则未免惹人遐想!”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苦笑一声,这张贞观果真不愧毒舌之名。
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不错,这次三大营的武选,其实不在于要罢黜谁,而是在于要升任谁,三大营烂成这副样子,要将其中不合格的将领清除出去,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问题就在于,继任者的选择,是朱常洛直接从平倭大军当中调遣过来的人马。
如此一来,便存在两个问题,其一,考选的主角是兵部,任命武官的权力也在兵部,朱常洛虽是奉圣命整拾军务,但是否僭越了兵部之权。
其二便是众人心中想,但是都不敢说出来的话,如此大规模的调整军官,而且全都是由朱常洛这个太子殿下一手掌控,是否有些其他的心思,谁也不敢保证!
第五百九十六章:无奈的石尚书()
不过要知道,这些话虽然众人心中都有疑问,但是疑惑始终是疑惑,没有人有切实的证据,更重要的是,这满朝堂之上,恐怕没有一个人有似张贞观这样的胆子,当着皇帝和太子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也不知是该说他不知深浅,还是愣头青!
当然,朱常洛也不是好惹的,当下眉头一皱,反口问道。
“张都给事中的意思,就是并无实证,只是一家猜测之言咯?昔年秦桧以莫须有之名,处死了岳武穆,难不成今日,张都给事中也要用此言来安到本宫的头上不成?”
“殿下言重了,臣身为科道风宪,风闻言事乃是本分,臣非秦桧,陛下亦非宋高宗,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将罪名扣在殿下头上,只是殿下所为,的确有违朝廷法制,也颇有引人怀疑之处,臣不过据实上本!若是殿下并无这等心思,陛下圣明烛照,自会在朝堂之上还殿下一个清白!”
张贞观开口辩驳,只是口气依旧刻板生硬。
不过这话倒是让朱常洛冷笑一声,道。
“既然如此,父皇明鉴!儿臣弹劾兵科都给事中张贞观借风闻言事之名,阻挠三大营整顿军务,离间天家亲情,意图动摇储位,图谋不轨,其心可诛,恳请父皇立刻将其下狱,查明真相,以正视听!”
一干大佬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尤其是老首辅王锡爵,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这位太子殿下的口舌之利,这满朝堂之上怕是无人能出其右。
想当初他这首辅之位,都因为这位殿下的一番巧辩,硬生生的拖后了几年。
今日这张贞观可算是遇到对手了!
离间天家亲情,意图动摇储位,这两顶大帽子可不比他弹劾朱常洛的罪名轻多少,更何况,这话要是传出去,即便还指不定有多少流言蜚语。
毕竟如今的太子殿下,已非当年的弱势皇子,三大营之事固然是动了有些人的蛋糕,但是直至现在,这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跳出来跟太子殿下作对,反而是推了张贞观这么个愣头青来出头。
就足以证明,朱常洛如今令人忌惮的程度!
不过有句话叫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这张贞观是朝中有了名的愣头青,谁都惧他三分,可就是在场的众人也没想到,他不仅愣,而且不要命。
“陛下明鉴,太子殿下所言有理!太子殿下于三大营之所为,虽颇有嫌疑,却能整顿三大营军纪,臣此刻上本弹劾太子殿下,确有阻挠三大营改革,离间天家亲情之嫌,恳请陛下将臣下狱,命大理寺详查此案,还臣一个清白!”
张贞观俯身下拜,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抬起头,眼神坦坦荡荡,丝毫没有畏惧之意。
让殿中一干大臣再次目瞪口呆……
这世上竟真的还有自请下狱的人?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他们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
朱常洛也是一阵头疼,这愣头青本来就已经够难对付了,谁想到还是个不怕死的愣头青。
实在是失策!
说句实话,方才朱常洛之所以出言相迫,不过是想要让张贞观知难而退罢了,他心里自然清楚,他不可能有什么动摇储位的心思。
但是谁知道,这愣头青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迎难而上!
无奈之下,朱常洛只得拱手开口道。
“父皇,既然如此,儿臣也愿退出三大营之事,将武选事务交由兵部处置,以证清白!”
“陛下,不可啊!”
不过这话说出来,却是有人不愿意了,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说话之人正是刚刚无辜背锅的兵部尚书石星。
老尚书上前两步,满腹幽怨的瞥了朱常洛一言,拱手道。
“皇上,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万万不可!太子乃国之储君,又值此三大营武选的重要时刻,若是殿下贸然退出此事,岂非坐实了京中的诸般流言?如此一来,储君必然威信扫地,以后如何处理政务?为一区区猜测,牺牲东宫储本,请皇上三思啊!”
朱常洛微微一笑,轻轻耸了耸肩膀,他就知道,老家伙憋不住的。
他在三大营推行的改革,固然是触到了某些人的痛脚,可同时也得到了朝中大部分文臣的支持,毕竟文臣的理念,就是要无限制的打压勋戚。
这么一个好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
不然的话,朱常洛在三大营搞得动静那么大,有许多事情甚至已经超过了他的权限,最明显的就是张贞观所说的,他直接大包大揽安排好了所有底层军官。
这种事情放在其他时候,早就被满朝的文臣上书弹劾了几十遍了!
但是直到现在,即便是以抓皇家短处为乐的一帮御史也都安安分分的静默不言,问题就出在此处!
一旦三大营的改革停止,文臣就会错过一个打压勋戚的大好时机,相比之下,朱常洛的稍稍越权,也就被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有张贞观这个愣头青,还贸贸然的上疏,恐怕如今他早就被朝中的一帮文臣在心里骂了个遍,当然,以张都给事中的性格,恐怕也不会在意这些。
但是他不在意,石尚书却不愿意接这个盘,三大营如今的改制已经推行了将近一半,朝廷的各项谕令已经下达,兵部,都察院,吏部,五军都督府都已经派人进驻军中,就算朱常洛退出了,事情也要继续推行下去。
而一旦朱常洛退出了,理所当然的这件事情就会落在兵部的手中。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有这位太子殿下在,自然能够镇得住一帮牛鬼蛇神,但是没了朱常洛,勋戚的反扑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要知道,三大营可是他们的大本营,岂是那么容易动的?
没了朱常洛,仅仅凭他一个兵部,哪能料理的了这种大事!
可是这事情已经推行了一半,朝中大臣都在紧紧的盯着他,石星一旦向勋戚妥协,必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这种里外不讨好的事,他可不愿意做!
所以就算是满心不愿意,他还是不得不出面,与此同时,石星也再一次认清楚了某太子殿下的腹黑本质。
他的这套改制计划,分明就是非他不可,除了朱常洛之外,满朝上下,便再无一人能够有魄力,有权力将此事完成!
第五百九十七章:御前论辩()
石星的出面,早在朱常洛的意料之中,明摆着,如今三大营的事情已经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而作为最有可能接手这个山芋的石星,自然是会勉力将朱常洛撇清。
有了出头之人,自然会有附议之人,石尚书的话音刚落,东阁大学士李廷机就上前说道。
“陛下,臣以为石尚书所言有理,如今三大营之改制,乃朝野上下共同关注之事,若是因为区区一纸奏本,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令太子殿下避嫌退出此事,将令一心为国的朝臣该如何自处?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尚且如此,何况普通朝臣,日后朝臣办事,只需一纸毫无根据的指正,便可阻挠办案,必会启朝臣相互攻讦之风,请皇上三思!”
不得不说,李廷机能够入阁办事,不是单纯靠太子党这层关系的。
在官场上,关系和能力同样重要!
寥寥几句话,就将事情的严重程度提高了一个层次,不局限于一家一事,而是将目光放到了整个朝堂之上,内阁大臣的气度俨然。
不过皇帝却是不置可否,转而朝着几位沉默许久的阁臣问道。
“诸位先生的意思呢?”
在场的阁臣尚有四位,首辅中极殿大学士王锡爵,次辅建极殿大学士衷贞吉,武英殿大学士沈鲤,文华殿大学士朱庚。
虽然理论上阁臣的地位平等,但是内阁当中的排名却是约定俗成。
一般情况下,首辅和次辅是不会首先开口的,除非是需要通过某些十分困难的议题的时候,这两位才会最先说话,以求一锤定音。
这次的事情虽然不小,但是显然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所以先说话的是朱赓,早些年的时候,朱常洛和朱庚的关系其实还不错,毕竟作为浙党的大佬,浙党一向是拥立皇长子的,所以两者的关系自然亲近几分。
不过天不从人愿,因为沈一贯的原因,最终这拥立的大功落在了王锡爵的头上,尔后沈一贯更是和朱常洛的关系急剧恶化,也就造成了朱常洛和浙党的裂痕。
官场当中并不存在真正的友谊,所谓友谊,不过是暂时的利益联合体罢了。
如今东宫大势已成,浙党无法从朱常洛这里得到应有的好处,自然也就和他渐行渐远。
“皇上容禀,臣以为此案当需慎重,三大营乃戍守京师之雄兵,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然如今三大营改制一事各项事务已然完成大半,又有兵部,都察院,吏部,五军都督府等各衙门参与,更有总督大臣陈良弼坐镇,原也不必劳动太子殿下时时看顾,殿下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