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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此事上跟朝臣闹得不愉快,别的不说,太子殿下尚未登基,就会有一个不纳谏言,放任矿税遗祸的名声,即便以后登基之后,稳固君权也会变得困难起来,以后能都令行禁止都是个未知数……
“矿税遗祸百姓,此乃大行皇帝之弊政,大行皇帝临终之前,曾有遗言,矿税弊大于利,不可久行!言谈之间似有废止矿税之意,但是可惜的是,直到大行皇帝龙驭宾天,也只是交代太子殿下纳群臣之言,善加处置矿税,未言废止之事,当时情况紧急,老夫未曾多想,如今想来,大行皇帝恐怕早已知矿税之弊,也早有废止之意,之所以临终之时如此嘱托,恐怕是顾忌到太子殿下之意……”
王锡爵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当时大行皇帝临终之时,他全程在旁,自然看得出,朱翊钧当时有意要废除矿税,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说要交给太子自行处置。
想必是早已知道,太子殿下不愿废除矿税,所以才不对此事过多干预……
话说到这个地步,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太子殿下之所以会早命朱延禧在大行皇帝庙号上动手脚,就是算准了他们会趁大行皇帝刚刚宾天之际逼宫,要求废除矿税。
而站在他的角度,若是拒绝的话,未免会落下恶名,甚至给未来稳固根基带来难处。
所以太子殿下才出手安排了这么一场好戏,抢先占据主动权,给自己拒绝废除矿税,找上一个合理的理由……
“唉,早知如此,我等就该准备周全,召集内阁群臣共同前去进言,如今却是白白浪费了大好时机!”
想明白了这些,衷贞吉重重的叹了口气,语气当中满是惋惜之意。
当初他们商议着,若是内阁辅臣全数前去,未免声势太过好大,纵然是令殿下准了废除矿税,他们这一帮人也难逃逼谏君上之名。
如今看来,打算低调而为,却是大大的打错了打算。
若是当时在场的不止他们二人,而是内阁诸臣的话,殿下绝不至于如此轻松的就推掉矿税之事。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太子殿下轻轻巧巧的两句话,便将矿税之事推到了登基大典之后,着实是错过了一个大好时机啊……
“洪溪不必懊恼,老夫观太子殿下之意,亦心知矿税之弊所在,何况如今不同于大行皇帝之时,倭国大笔赔银令内库国库丰裕,殿下想必对于矿税也不必太过执着,待得时机成熟,我等群臣共上谏言,自有效果,老夫如今担心的,却是张公之事……”
王锡爵摇了摇头,面色上隐隐泛起一丝愁容,叹了口气道。
第六百二十九章:内阁议事()
“张公之事……”
衷贞吉愣了愣,同样有些头疼起来。
是啊,这才是个最大的烫手山芋啊!
身居朝堂多年,衷贞吉自然清楚,太子殿下不会无缘无故的的提起张公,而且虽说是疑问之语,但是他有岂会看不出来,殿下口气当中多有推崇之意。
怕是起了另外的心思……
但是问题就在于,张公的案子,不好碰啊!
张居正权倾一时的时候,衷贞吉还在地方转迁,为河南巡抚,这个位置基本上属于高层官员和中低层官员的分界线。
所以虽然他不在朝廷核心,但是有许多东西,也知道不少内情。
甚至于他的感受,比许多人要多。
张居正生前风光无限,备受尊崇,但是死后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土崩瓦解,党羽心腹被罢官弃市,家人亲信被流放逼死,其中的原因复杂的很。
表面上看来,张居正一党的急速败落是因为他僭越权位,大权独揽,以致于超越了皇帝的底线,为了夺回君权,皇帝必然会拿他来立威。
但是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罢了,不要忘了,皇帝和朝臣们动手的时候,张居正已经死了!
人死为大,张居正好歹是帝师,若真的仅仅是皇帝想要稳固君权方才惩戒于他,罢官下罪也就够了,何至于祸及家人?
真正让张居正一家惨遭祸端的,是他的在改革的过程当中得罪的无数势力。
这些人在张居正势大之时瑟瑟发抖,但是在张居正败落之后却一个个跳出来落井下石,推波助澜,才酿成了今天这副局面。
应当说,在当时的局势下,打击弹劾张居正,是对于多方势力都有好处的一件事情,这才是他一家老小都获罪的最大原因。
而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或许有些人是为了泄愤,但是绝不是所有人都为了泄愤。
至少朝堂上的无数官员,既然走进仕途,就不会如此感情用事,他们之所以拼命的将张居正变成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为的是将他一生的功绩全盘否定掉!
更准确的说,他们的目的是要抹杀张居正改革的全盘政策。
这些真相,当初的衷贞吉是不知道的,但是随着他步入大明朝廷的核心决策层,他所处的地位不同,眼界自然不同,往日许多想不通的东西,等到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
不仅明白,而且感受更深,衷贞吉是一个严守规矩法度的人,当初他也曾上本弹劾过张居正,弹劾他私德不休,弹劾他私相授受,独断专行。
但是弹劾归弹劾,张居正那时候尚且是首辅,他颁布的政令便是大明朝廷之政令。
作为大明朝廷的官员,无论衷贞吉对于张居正本人的观感如何,他都会严格去执行。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有成为张居正党同伐异的异吧……
在推行这些政策的过程当中,衷贞吉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无比巨大的压力,他身为巡抚,身上肩负着来自各个方面的掣肘,自然清楚,反对张居正改革政策的势力有多少。
这些既得利益者便是最终对张居正穷追猛打的一群人,他们要做的是保护自己的利益,所以要全盘否定张居正的改革政策。
而现在,这些人的势力只会比当年更加强势,更加稳固……
衷贞吉不会真的以为太子殿下只是随口一问,太子的口气太明显了,他提起张居正,恐怕心中便是存了为张居正翻案的心思,但是……谈何容易啊!
“阁老,其他几位阁老到了!”
心思纷乱间,中书舍人前来禀报,其他的几位阁臣都已经赶到了内阁。
“洪溪,走吧,此事事关朝野,非你我二人能够决定,终须群臣一起商议!”
王锡爵叹了口气,起身之时,却是一扫脸上的困倦之色,重新变成那个精神奕奕的元辅重臣。
“见过元辅!”
内阁有一个小小的议事厅,是用来商议一些某个阁臣难以单独拿主意票拟的事务之时,众人一起商议的地方。
内阁诸人从昨日忙到今天,说得上心力俱疲也不为过,结果这才回府换身衣服的工夫,就接到消息,首辅有要事同大家商议,这厢刚刚到府中片刻,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便又再度赶回了内阁。
不过此刻见得元辅和次辅二人联袂而来,而且脸色肃然,情知今天的事情怕是不简单,皆是收起了心中的一丝丝不满,恭敬的拱手行礼。
众人皆是阁臣,自也不必太过拘礼,拱手为礼之后便各自落座。
紧接着衷贞吉和王锡爵对视一眼,便开口道。
“诸位,老夫和元辅将各位紧急召回,是有两件事情要知会诸位!”
知会?
朱赓的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满,衷贞吉这意思,便是木已成舟,那还叫他们过来干嘛?
其他几人虽然没有明显表现,但是脸色却也变了变。
衷贞吉苦笑一声,只得道。
“此二事虽然已成定局,但是一则事情太大,须得立即通知各位知晓,二则善后之处,也许诸位同力出手,故而紧急将诸位从府中唤来……”
解释了一句,衷贞吉的脸色重新变得凝重起来,道。
“今日在承天门外宣读遗诏之后,老夫和元辅及礼部冯尚书共同入宫,欲要向殿下禀陈矿税之弊,请殿下念天下万民,废除矿税……”
有关矿税之事,朱赓最是关心,此刻自然也丢开那些许不满。
选在这个时候进宫禀陈矿税之祸,是内阁商议过后的结果,但是现在看衷贞吉的脸色,朱赓隐隐约约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殿下未准此事!”
衷贞吉叹了口气,道。
眼见得诸人惊愕的神情,衷贞吉继续解释道。
“我等进时,冯尚书先进大行皇帝谥号庙号,然庙号拟定不当,令太子殿下大怒,将礼部所拟庙号打回重拟,我等禀陈矿税之事时,亦是此刻,殿下便推言尚未继位,不宜更易大行皇帝之政令!”
细节方面,衷贞吉没有细说,但是众人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无论如何,这件事情算是暂时被拖延过去了,首辅次辅同时进谏都被驳回,再进谏的话,恐怕还是会被同样的理由驳回。
具体的理由,衷贞吉相信在场之人都有自己的手段得知,毕竟在乾清宫当中的奏对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他也不赘言,毕竟后面还有一条更震撼人心的消息要说。
“诸位,矿税之事虽大,然大行皇帝龙驭宾天,朝廷诸事繁杂,此事可暂缓之,等殿下登基之后在谈不迟,如今我等要做之事,是安抚群臣,各自归位,力求使朝局尽快稳定下来!”
这个时候,王锡爵苍老的声音响起。
老首辅在内阁当中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他一开口,众人便知道已成定局,只得拱手道。
“元辅放心,我等明白!”
“还有一事……”
王锡爵点了点头,脸色却是愈发凝重,道。
“我等入宫觐见之时,殿下曾问起先首辅张公之事!”
“张公?”
在场之人李廷机的资历最浅,听得王锡爵提起张公这个名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指谁,毕竟张居正之后,朝廷已经换了四五任首辅了。
但是他不知道,有人知道,内阁当中资历最老的沈鲤听得此话,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张江陵?”
第六百三十章:陈年旧事()
这内阁的五位大学士当中,若单纯只论资历,只有沈鲤和王锡爵相差仿佛,王锡爵是嘉靖四十一年榜眼出身,而沈鲤则是嘉靖四十四年进士出身。
两人入仕的时间只差三年,基本上可以视为是同时代的人物。
而且若是细论起来,这两位算得上是四朝老臣,经历了嘉靖,隆庆,万历三个时代,依旧在朝中屹立不倒。
若论资历,朝中怕是没几个人比得过他们。
自然,论对当年张居正一案的了解程度,也没几个人能够比得过他们。
不过沈鲤和王锡爵不同的一点是,当时王锡爵虽然也在朝中,但是和张居正交际不深,甚至有一段时间和张居正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
熟悉那段历史的人都知道,张居正并不是一开始就权倾朝野,所向无敌的!
他这一生有一位宿命大敌,名字叫高拱!
二人本自年轻时相识,相约入阁匡扶天下,然而随着二人步步高升,却发现两人的政治方针乃至是原则方面产生了巨大的分歧,于是关系渐渐变得恶劣起来。
这种情况从隆庆初年开始,一直延续了将近十年,直到万历六年,高拱病逝于故里,这段争端才算结束。
高拱此人有一个缺点,喜欢提携门生故旧,这本算不上什么大事,朝廷之上,靠的便是关系二字。
但是别人提携门生故旧,总要讲究些流程能力,但是高拱当时贵为内阁大学士,却公然破坏规矩。
隆庆五年,王锡爵受命主理会试,高拱欲要提携几名门生,被王锡爵严词相拒,就此二人站到了对立面。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张居正和王锡爵虽然当时地位差别不小,但是仍旧有一段政治关系十分亲密的时间,或许正是因为有这一节,张居正后来大权独揽之后,才没有对弹劾同样弹劾过自己的王锡爵下狠手。
但是沈鲤就不一样了!
某种程度来说,他是既得利益者……
他的座师就是高拱!
沈鲤入仕的时候,正是高拱如日中天的时候,沈鲤颇得高拱的赏识,入仕的前几年可谓风光无限,但是很快,随着高拱在和张居正的政治斗争当中落败,黯然辞官归乡,沈鲤的日子就变得不好过起来。
张居正对于这个老对手的心腹亲信,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大权独揽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沈鲤丢回乡里去了,这一下子,足足坐了七八年的冷板凳,直到万历九年,张居正被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