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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诸位都不愿意说,那老夫先说,大行皇帝当初,曾命朝廷彻查张氏一门,张江陵之罪乃大行皇帝钦定,纵然其当政数年,于国曾有裨益,然功不抵过,更不可抵罪,诸公以为然否?”
没有人说话,王锡爵却是叹了口气,再度开口道。
不过他的这几句话,却不亚于在湖面上丢了一颗石子,一下子打破了内阁的沉寂!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心中震惊不已。
没听错的话,元辅大人这是在反对为张居正翻案?!
这简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
要知道,当初大行皇帝下罪张居正的时候,如今的元辅,当初的东阁大学士王锡爵,可是曾经上疏为张居正辩驳过的。
这在当时一片对张居正喊打之声的朝野之上,尤其显得不同。
虽然到最后也没有保下张居正,但是总算为他的老母争得了一处宅院和几处田产,足以让老人家安度晚年。
但是如今,这位曾经为张居正说情的元辅大人,竟然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拒绝为张居正翻案……
众人顿时觉得,局面越发变得难以揣测了。
不过局面固然难以揣摩,但是选择却是容易的多。
沈鲤第一个站出来,道。
“元辅言之有理,我辈士大夫,以为国为民为己任,张江陵以人主年幼,窃人主之权,令朝廷几经动荡,如此之辈,自当获罪于天下!”
不管王锡爵是出于何种目的说出的这番话,他既然说了,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且是坚定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要知道,往常内阁议事的时候,都是从排名最末的东阁大学士开始发言,而王锡爵身为首辅,更多的是起到最后决策的作用。
他主动开口的次数不多,几乎每一次都是因为他心中早有决定所以才会如此。
沈鲤不清楚王锡爵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到了他们这种地步,话不是能随便说的,话一出口就覆水难收,再难更易。
所以他自然毫不犹豫的跟上,无论是作为高拱的门生,还是作为一个因为派系不同而被张居正无辜打压的官员,他都不会允许张居正被翻案。
至于衷贞吉的态度,早有定论,他出身监察院,虽然入阁成为次辅,但是一身的风格总是保留了几分的,当初对于张居正的结论是整个朝堂做出的结论,纵然评价名声上有不公之处,但是张居正的手段也的确触碰到了某些禁区,所以站在衷贞吉的角度上,并不觉得处置张居正有什么大错。
“元辅所言有理,张江陵独断专行,大权独揽,结党营私,如此种种罪证确凿,的确应当下罪!”
衷贞吉之后,朱赓也是一脸沉思,开口道。
“不错,张江陵倒行逆施,的确是国之罪人!”
朱赓话说的简单,但是王锡爵却是猛地抬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过最终却是没有说话。
内阁当中,只剩下一个排位最末的李廷机尚未出言,不过事已至此,他的态度也无关轻重了,而李廷机的态度不用猜也清楚。
“当初张公当政之时,老夫尚未入仕,对于此人并不清楚,还是待得回府查阅过往案卷典籍之后,再行评论!”
李廷机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张居正的事情,太子殿下事前没有跟他沟通过,但是李廷机在东宫呆了这么久,自然清楚,太子殿下早有为张居正正名的心思,这一点在他们平时议政的时候就表现的十分明显。
老实说,对于张居正,李廷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那时候的他,还在努力的考取科举,但是作为东宫的属官,太子殿下的心腹,李廷机却知道,他不能有其他的立场。
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李廷机本还存有一丝希望,太子殿下这一招摆明了是要试探朝臣,故此就算是在张居正这样敏感的话题上,也未必有人敢当这个出头鸟来反对太子殿下的意思。
而按照内阁的规矩,应当是由他最先发言,若是他表示出对张居正公正的评价来,那么至少在他之后的阁臣会多上不少顾忌,有很大的可能会同样表示赞同。
但是谁能想到,老首辅竟然提前开口,旗帜鲜明的表示反对。
如此一来,有了领头之人,众人纷纷附庸,内阁立刻便成了一边倒的局势,让李廷机也有苦难言,只能谦虚两句,含糊过去。
对于李廷机的难处,王锡爵心知肚明,如今内阁的局面已经够了,至此,内阁已经基本上达成了一致。
而李廷机身份特殊,他也没想过李廷机会跟着他一起跟太子作对。
“既然如此,各位便回去准备吧,将太子殿下令旨下发六部都察院,命三品以上官员上疏言事,与我等的奏疏一同送入宫中!”
第六百三十三章:朝臣的态度()
乾清宫。
大行皇帝龙驭宾天已逾七日,宫中除了这处处举丧的白布,日常的部门运转早已经恢复如常,乾清宫自然也不例外。
朱常洛作为太子,一方面是大行皇帝的儿子,另一方面也是这个国家如今的君上,每日有无数的政务待他处置,自然不可能像寻常的家中一样守孝三年。
故而朱常洛在灵前守了七日之后,便不必再每日往灵前守候,而是长居在乾清宫当中理政。
“殿下,内阁送来的奏疏!按殿下的吩咐,全是和张公有关的!”
殿内的火炉烧的旺旺的,殿外是一片严寒,但是殿内却是温暖如春,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带着一队内侍,捧着一大摞奏疏走到御案前,恭敬道。
“陈公辛苦了!”
朱常洛从一堆奏疏当中抬起头,温和一笑,开口问道。
不得不说,内阁的动作还算是快的,他下令旨让朝中群臣上奏品评张居正的功过,这算是一项不小的工程,短短几日的时间,内阁便送来了全部的奏疏。
不过瞥了一眼摞的高高的奏本,朱常洛却是摆了摆手,道。
“陈公想必都看过了,其中可有什么特别的言论?”
这么多的奏本,他要是一一看过,恐怕这一天的工夫就什么都别干了,朱常洛可没有他那位工作狂先祖太祖皇帝的精神。
工作是要下放的,不然要司礼监干嘛?
这种明显重复性大的奏疏,在递上来之前,朱常洛便直接吩咐陈矩先行看过了,而他只需要听陈矩转述便是。
“殿下英明,这递上来的奏疏当中,大致分为三派!一派以内阁大学士沈鲤,朱赓二位阁老为首,极言张公当年逾权之举,条列其罪,对张公的态度极为恶劣,这一派占得人数最多,除了沈朱二位阁老之外,同言论的还有吏部尚书孙丕扬,刑部尚书萧大亨,这是沈朱孙萧四位大人的奏疏,请殿下过目!”
陈矩从奏疏当中挑了两本出来,递到朱常洛的面前,道。
朱常洛拿起奏本,这回倒是细细的的看了起来,寻常人的奏本也就罢了,这四个人的奏疏算得上是朝中一方大佬,他们的态度,朱常洛自然是须得亲自过目的。
奏疏写的不长,说来这还是当初朱常洛为太子时留下的习惯,他十分不耐原本的奏本当中无数引经据典的冗长无用,故而对于东宫下属的要求一向是精炼言事,奏本中绝不允许出现废话。
虽然朱常洛管不着其他的朝臣,但是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如今朱常洛坐在了这个位置,一干朝臣们自然老早就开始打听他的喜好,奏疏也越发的精干简明起来。
四个人的奏疏,朱常洛用了两盏茶的工夫,就差不多看完了,不过看完之后,脸上却是浮起一丝嘲讽般的笑意。
“这几个老家伙,倒真是各怀心思啊!还有呢?”
对于朱常洛脸上浮起的笑容,陈矩有些摸不着头脑,要知道,作为近臣,他对于殿下的心思说不上清清楚楚,也能猜得到几分,无非是有意为张公正名。
而这几位的奏疏他都仔细看过,虽然理由不尽相同,言辞各具风格,但是态度上都大差不差,都是对张公持全面批判的态度。
更糟糕的是,这几个人当中,两位阁老重臣,两位六部尚书,摆出了的分量可是足的很,可殿下为何会露出如此神色……
摇了摇头,陈矩再度抽出两份奏疏,道。
“第二派的态度相对温和几分,部分肯定了张公的功绩,但是对于私德方面的批判依旧十分严重,大致的观点是功不抵过,张公身为首辅,为国操劳是本分,然其窃人主之权,大肆打压异己,闭塞言路,其罪足以抄家!这一派以元辅和次辅二位大人为主,朝臣中有几位侍郎大人亦持此态度,不过人数上不及沈朱二位大人……”
摆在朱常洛面前的就是王锡爵和衷贞吉两个人的奏疏。
说句实话,他们二人的态度,是有些出乎朱常洛的意料之外的,衷贞吉还好,他的履历当中和张居正的接触不深,考虑到他从科道清流当中转迁的时间比较长,对于朝廷的法度也比较严苛,所以他不支持为张居正翻案也情有可原。
但是王锡爵的态度,却结结实实的让朱常洛吃了一惊。
要知道,当初他之所以会选择在王锡爵的面前提起此事,就是因为当初王锡爵曾经为张居正上疏求情过,两个人的关系算得上是不错的。
加上王锡爵如今身在首辅之位上,朱常洛相信,他对于当时张居正的处境更能感同身受。
事实上,当初张居正的所作所为,手段的确颇为偏激,但是身处其位,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这一点,唯有同为首辅的王锡爵能够理解。
所以在朱常洛的预想当中,至少王锡爵是不会反对为张居正翻案的,哪怕为张居正翻案代表着朱常洛有可能重新拾起当初颇受非议的一条鞭法……
但是王锡爵却着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意外,他的态度和沈朱等人稍有不同,但是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差别,都是坚称张居正有罪,应当予以严惩的观点。
说实话,那一日王锡爵出宫之后,在内阁召集辅臣时,这部分内容就已经传入了朱常洛的耳中,但是他一直按兵不动,为的就是等王锡爵的这份奏疏。
朱常洛相信,王锡爵明白自己的意思,他之所以会持如此态度,在这份奏疏当中,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原来如此……”
半晌,朱常洛面色复杂的放下王锡爵的奏疏,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也掺杂着几分无奈。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王锡爵的这份奏疏当中的确给了一个解释,相比较于各个朝臣连篇累牍的对张居正进行批判,王锡爵的这份奏疏简明干练,主要集中在两点上。
其一是考成法的危害,对于朝廷制度的破坏的严重程度,其二便是边患问题!
总而言之,老大人的观点不是针对张居正,他针对的是意图重启改革的朱常洛!
第六百三十四章:老首辅的坚持()
王锡爵是一位改革家!
应该说,张居正虽然获罪,但是他执政的十年却在整个大明朝廷烙上了深深的印记,任何一个从张居正时代走过来的老臣,都不可避免的受到张居正的政治观念的影响,
王锡爵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王锡爵就是张居正改革的支持者,事实上,王锡爵对于张居正的改革一直是持批判的保留态度的。
不过他和张居正相同的一点是,都认可朝廷存在的种种问题,并且希望通过改革的方式来解决这些问题。
不同的是,王锡爵并不认同张居正将重点放在财政制度上的改革,他觉得朝廷才应该是改革的中心点,尤其内阁是重中之重。
他希望将改革的重点放在吏治之上,通过提高内阁的地位,加强相权,来打造一个强有力的执政机构,进而肃清吏治,清晰各部门之间的权责,通过这种方式来提高朝廷的效率。
而他这种改革观念最大的好处就是求稳!
和张居正明显需要大动干戈的激进改革不同,王锡爵的吏治改革,是依托于君上的信任之下,自上而下的温和改革方式,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朝局的平稳过渡。
在王锡爵看来,一个稳定的朝局才是朝廷运转的根本,所以他竭力反对张居正的考成法,因为这种严苛的制度带来的是朝廷制度的崩溃和朝局的混乱。
虽然在张居正的强力镇压之下,暂时看不出来危害,但是长久下去,必然会使得朝廷大乱,政务停滞!
这才是王锡爵反对为张居正翻案的根本原因!
他反对的是张居正的改革制度,因为这套制度是以朝堂混乱为代价来保证改革的高效实施,这是政治观念上的冲突,跟个人之间的